打开五千年中华史册,有那么两位不起眼的小人物让我不能忘却:一位是大汉王朝的陈汤校尉,假传圣旨千里奔袭,灭北匈奴于一瞬(详见掘作“历史因个人而精彩”);另一位就是大唐王朝王玄策大使,一怒之下剿灭了要出访的天竺国(俗称印度)。陈校尉的精彩我已经弄明白了,王大使传奇在哪里呢?
起因:没有唐三藏,就没有王大使
话说三藏和尚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到达西天后,与各位天竺高僧华山论剑,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口若悬河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不仅惊得各位大师面色如土,木鱼声浓,更惊得天竺戒日国王登生惧意,坐卧不安,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三藏和尚如此了得,那大唐天子又如何得了。戒日王当即决定派遣使团随同三藏和尚远赴大唐国事访问,宾主双方充分回顾和重温了各自走过的辉煌历程和共同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规划和展望了今后经贸合作美好愿景和在可能情况下的军事合作行动。大唐太宗在盛情款待来使之余,愉快的接受了戒日王的回访邀请。
贞观二十一年即公元647年,大唐王朝派遣使团出访天竺,出访大使为王玄策,随行翻译就是三奘徒弟辩机和尚。
变故: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天竺戒日国王因长年过度工作积劳成疾,经多方抢救无效不幸与世长辞。令人担忧的是戒日王没有儿子又死得突然,没有心思也来不及立下遗嘱。“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这是三藏和尚大弟子孙猴子在大闹天宫时所说的惊世名言。天竺野心家们盯着王位就象饿狼盯着肉块,相互提防、摩拳擦掌的时候,有个人品较差的诸侯叫阿罗那顺,毫不客气的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继位。五千年中华文明史反复证明,要求进步是允许的,但一定要组织项目评估。“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每一位项目负责人很有必要对这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头脑简单的阿罗那顺根本没想到也不打算这样做,违背真理是要受到惩罚的。于是各路诸候拥兵相伐,打成了一锅粥。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的王大使就在这不该到来的时候到来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毫不知情的王大使遭遇到了他一生耿耿不能忘怀的奇耻大辱。
祸根:要想过此山,留下买路财
这位自立为王的阿罗那顺同志毕竟历事不丰,除了敢想敢干以外,素质实在欠缺得出奇,竟然看上了王大使沿途象收租一样笑纳的各国进贡给大唐王朝的珍宝,派出了上千人的国家卫队拦住了王大使带领的不过三十来人的外交使团,并齐声高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想过此山,留下买路财”。王大使一路过来心情很好,大使级的外交待遇让人很受用。撮着牙花带着几分醉意的王大使猛一见到上千个蒙面人挥舞刀枪高声呐喊时,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怎么看也不象是夹道欢迎呀,使团翻译辨机和尚一脸恐怖的解说,让王大使酒意登消。醒醒吧,大使,他们是打劫的。愤怒的王大使发出了紧急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命令,可惜的是30对1000悬殊太巨,使团成员全体被缴械。当看到梁山好汉们爬上珠宝车大跳印度肚皮舞时,王大使脸都青了,奇耻大辱呀。被反捆双手的王大使咬牙切齿,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一心报仇的王大使掐准了个机会,有预谋的半夜里翻墙走了,还带上了辩机和尚。翻译太重要了,这千里迢迢的。
真理: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使团就是流动的国土,打劫使团无异于赤裸裸的外交宣战。满腹委屈、满腔怒火的王大使边奔命边研判,是回去请求实施天竺风暴,还是亡命天涯逃避问责。不能就这么回去,从哪里跌到就要从那里爬起来,王大使下定了决心。是呀,就这样鼻青脸肿回去,问责倒不怕,怕就怕在脸往哪里搁呀。想易行难,人生地不熟的,人家是吃定你了,要是换我也犯愁。按照常理推测,人在落难时首先会想到什么呢,投奔亲戚。没错,王大使就是这么做的。如果按照族谱上溯,王大使布衣出身,怎么查都找不出有海外关系影子,但是别急,大唐有呀,吐蕃松赞干布就是大唐女婿。老丈人家有难,做女婿的那有不帮衬的道理。有了吐蕃的强力支持,周边几个小国纷纷解囊。这50那100的算下来,王大使手头就宽裕多了,我给他做了个资产评估,应该有一万多人。恭喜你,王大使。不对,应该换称王司令了。
和平解决争端是外交斡旋的宗旨,如果语言已经变得苍白,那就让战争来得更猛烈些吧。
启示: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走路
大唐开边,将星如云,动辄数十万大兵压境,富裕呀。王司令的这只杂牌部队实在有点拿不上台面,女婿家也就这么点能耐,就别太计较了,凑合点用吧。队伍是拉起来了,但仗怎么打,仇怎么报,对于没带过兵的王司令来说,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我考究了一下王司令的个人简历,早年王司令学习很刻苦,高考上了一本线,当过一县之长也做过部委秘书长,基本上是与文字打交道。即使当县长,也就带着一干警察抓抓小偷而已,打仗的技术含量那可高多了,如果说王司令的战争是靠抓小偷积累的经验打赢的,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从后来的事态发展来分析,王司令成功的原因就在于大唐初期战事频繁,即使是文官也对各种战例耳濡目染,什么兵法、阵法,纵没吃过猪肉,报刊杂志上可是天天见猪跑的。所谓见多识广就是这个道理,知识面宽窄决定生存和发展能力的强弱。
专注和旁注并不矛盾,换句话说就是既要埋头做事,又要抬头看天。这很重要,我是这么想的。
用兵:既要讲迂回,更要讲神速
战争,在王司令的精心策划和阿罗那顺的懵然无知中开始了。阿育王统治印度期间,王牌嫡系部队就是象兵,大象不仅如同坦克一样摧枯拉朽,并且象兵居高临下杀伤力极强。阿罗那顺看到王司令兵临城下杀气腾腾,既不想吐出到嘴的黄金珠宝,又不想示弱惹人耻笑,派出迎战的就是压箱底的宝贝象兵。王司令充分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在象兵阵中迂回穿插,纵横切割。为了御敌,单个象兵左右支绌疲于应付,笨拙的大象几乎无所是从晕头转向,整个象兵阵分崩离析。王司令要的就是这效果,上吐下泄的象兵很快就被分割围歼了。王司令带领多国部队,在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情况下,兵贵神速一路高歌猛进,直捣阿罗那顺老巢。至于攻城这一仗王司令是怎么打的,《资治通鉴》是这样记载的:“玄策与副将师仁帅二国之兵,进至中天竺所居茶缚和罗城,连战三日,大破之,斩首三千余级,赴水溺死者且万人。”城破后,阿罗那顺弃城而逃,王司令救出了使团全部成员,然后继续追击,直至俘获阿罗那顺和他的老婆儿子。
王司令没有停下来的意识,部队继续进发,各部落魂飞魄散,望风而降,唐史记载:“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余所”。
结局:因功得晋升,因此受牵连
大军奏凯,厚赏三军。王司令又恢复了大使身份,对提供过军事援助的国家包括大唐女婿致以国家感谢,并附以厚礼,然后率领使团,押着倒霉的阿罗那顺回国复命。太宗李世民虽然对各种军事胜利早已司空见惯,但王大使在没有消耗国家资源的情况下横扫天竺,还带回了无数黄金珠宝,高兴得嘴都合不上,立即给王大使连升两级,册封他为朝散大夫,并举行隆重仪式,将阿罗那顺献俘于太庙。如果仅止如此,那是皆大欢喜结局美满,令人想不到的是,在王大使回国队伍中,还夹带了一名天竺和尚。估计是辩机和尚鼓捣的,两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讨论了半天,一直没结果,本着研究和传佛原则,延续到中土继续讨论,辩不过你还有我师傅呢,不辩死你我就不叫辩机。这个洋和尚不知道通过何种手段居然混到了李世民身边,不仅讲轮回还讲房事,李世民还真信了,隔三差五就吃洋和尚提供的药丸。一年后,虚弱得不行的太宗李世民驾崩。王大夫受到牵连,仕途从此受阻,大夫称谓伴随一生,再也没有发生过变化。
需要说明的是,懂得几国语言的十大杰出青年辩机和尚,在王大夫受到牵连之前就死了,死得很惨,被太宗李世民给腰斩了,原因是与高阳公主偷情。本来很纯洁的佛学才俊受了洋和尚蛊惑,也研究房事,那有不出事的。这该死的洋和尚。
一个七品县令出身的文化人,一个高调和平相处的外交官,一个从没带兵经验的儒雅士,一个海外遭难蒙羞的落魄者,在没有联合国居中调停、国家陈兵威胁的条件下,不等不靠、不哭不闹,克服语言障碍和水土不服,自力更生、不休不止,打得出访国天竺毫无还手之力、俯首称臣。我佩服大唐培养出了这样的人才,也更佩服这样的人才维护了大唐的国威。外交是强国手中的一张牌,想用时就打一下,弱国拿着它就象拿着一根稻草,即使能救你的命,也要付出巨大代价,你见过国家主权和尊严单靠外交取胜的案例吗?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大汉王朝陈汤校尉的豪迈之言,代表着一个时代,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底线,大唐王朝王玄策大使身体力行再一次作出了最好诠释。透析我们血液,先人们留给我们的究竟还有多少,这就是我写他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