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仙人抚我顶
四周霞光四起,瑞气纵横,贯彻天穹,如流云织锦一般绵延满四方悬空擂台
的上空。一位鹤发老人脚踩虚空,仙风道骨,步步而上,站在四方擂台簇拥的中
央。
十六个门派惊疑声微动,又压抑着些许兴奋之意。这位老人没有人知道他的
名字,只知他姓姚,在轩辕王朝地位极其超然,武道修为也臻至极高的地步。甚
至传说中,他已经半步通圣。每一次的试道大会抽签都是由老人一手主持。
姚老头袍袖一甩,六十三根竹签从他袖子里徐徐飞出,疏密均匀地拍成一列,
滑成一圈,绕着他周身不停旋舞。姚老头轻喝一声:「接签。」
十六个门派的四位出战弟子纷纷走到门派的最前面,摊开了手掌。
寒宫剑宗只有三人。林玄言看着那脚踩虚空的老人,心想这架势倒是真挺唬
人的。他也摊开了手掌。那老人再一拂袖,六十三根竹签如有感应,长龙一般向
着人间舞掠而去,犹似一道道当空而下的光,那一道道光落下,落在众位弟子的
手掌心中,光芒褪去,便是一根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竹签了。那六十三根竹签分
为对称两批,每一批都写着一到三十一的数字。抽到相同数字的人进行对战。当
然,因为剑宗只有三人的缘故,所以会多出一枚三十二的签。抽到三十二的幸运
者便会轮空。
众位弟子纷纷看着手中的竹签,神色凝重。
俞小塘轻声道:「三十一。不知道是谁。二师弟你是多少啊。」
赵念摊开竹签:「十六。」
俞小塘又问:「小师弟你呢?」
林玄言摊开手掌,面色不惊不喜,他轻轻摇头,淡然道:「三十二。」
俞小塘大惊道:「你轮空了?」
林玄言轻轻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惊讶的表情。裴语涵见了也是面色不变,
无奈摇头。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俞小塘如此聪颖,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发签的老头定然是故意的。
小师弟修为低下,随时都可以淘汰,所以第一轮轮空的名额给了他。而轩辕王朝
要刻意打压甚至打死剑宗,所以……
林玄言忽然道:「师兄师姐,你们抽到的人,肯定极难对付。」
等到所有签都落到了众人手中以后。那竹签刻着数字的下面,忽然亮起了一
道小光,小光缓缓勾勒出人名。那是抽到的相同数字的对手的名字。
赵念忽然身子僵住,面如死灰。俞小塘同样也一脸震惊的样子。
裴语涵秀眉微蹙,沉声道:「你们都抽到了谁。」
赵念苦涩道:「萧忘。」
俞小塘道:「摧云城少城主钟华。」
一个七境,一个六境。
林玄言看了赵念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他又摸了摸俞小塘的头,
说道:「师姐万事小心。」俞小塘心情很差,所以这次林玄言摸她的头她都无暇
生气了。少女觉得好委屈,那轩辕王朝何必要如此和他们这掉落得几乎殆尽的宗
门过不去呢?
裴语涵轻声道:「没关系的。」
俞小塘看着裴语涵,本来只是有些委屈的少女眉眼间忽然氤氲起了雾气,她
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下方,扬起小拳头道:「嗯嗯,没关系的。又不可能有什么过
不去的苦难。」
裴语涵忽然面色沉重,她低声道:「为师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实在不行。
放弃剑宗这个虚名就是了。只要人活着便有希望。」
林玄言和赵念皆是神色一震。作为轩辕王朝最后的剑道宗门。裴语涵一直在
心里有解不开的死结。如今她居然想要放下了?
林玄言有些释然,也有些黯然。
师徒四人言语之际,试道大会已经真正开始,按照数字的顺序,最先的四组
人已经来到场上进行切磋。其中就有大家十分看好的天机派魏机。
天机派的魏机带着半张狐媚面具,另一半露出的脸却是男子刚毅的轮廓。女
子的柔美与男子的刚强隔着面具的一线呈现在同一张人的脸上,却极其浑然天成。
他的对手是一位红色劲装的女子,女子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短裙为了方便战斗
只盖到了大腿。
经过了短暂的礼仪鞠躬之后,两人便腾跃而起,化作两道反复交击的虚影,
各展所长,一时间,四张擂台风生水起,无数不曾见过的奇门异术层出不穷。
俞小塘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竹签,望着兔起鹘落的那些影子,心情很是沉重。
她走到裴语涵身边坐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些人修的法术都乱七八糟的,
也不都是阴阳道的法术啊。那不也就不能算是正统么。」
裴语涵解释道:「你理解错了。阴阳道只是一种入道的方式,不是具体的法
术形式。就像是千百年前,人间极力推崇儒学为正统学术,而那些儒学的学者大
家,最后修成的学问也各不相同,有人提倡性善,有人提倡性恶,有人说格物致
知,有人说知行合一。争论得昏天黑地,谁也不服谁。但是他们的根源都是同一
门学术。万变不离其宗。而阴阳道也是一种如道的方式,人运行气的方式有太多
太多种,阴阳道是其中之一,而现在确实也证明了,阴阳道可以走得很远很远。」
俞小塘一知半解,问道:「那阴阳道是不是就相当于我们蒙学时候读的书籍,
学成之后可以把它当做其他法术的基础。」
裴语涵答道:「嗯。现在阴阳道的主流有双修之术,太极之术,阴阳道法,
玄功等,总之形式颇杂。你可以用阴阳道的运气方式控制暗器,激发道法,写字
绘画,甚至……挥舞刀剑。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辈无法握剑了。」
俞小塘问:「是因为师祖和那个人的恩怨么……」
裴语涵肃然道:「小塘切记,这种话在外面不要多言。」
俞小塘连忙掩唇,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过了会她又忍不住问:「那这样对那
些人有什么好处么,别人修什么道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裴语涵解释道:「这里有一个很邪乎的说法,叫做『香火』。就像一条路一
样,如果没有人走的话会很狭窄甚至野草丛生,如果走的人多了,那么会渐渐宽
阔平坦,直至成为大道。所以一个道法修行的人越多,那么这个道法整体也会越
强。但是许多年前,轩辕王朝还没有出现这种一家独大的局面,那时候百家争鸣,
谁也不服谁,各种术法层出不穷,皆占一席之地。」
俞小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裴语涵下颚微抬,目光平视前方,那四座擂台上战斗激烈。她将赵念拉到身
边,嘱咐道:「你面对萧忘千万不要勉强,力所不逮认输就好,千万不要拼命。
师父不会怪你的。」
赵念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裴语涵这才松了口气,也对小塘嘱咐道:
「小塘,钟华也是成名已久的少年天才,你要注意千万不要受伤。」
俞小塘弱弱地哦了一声。林玄言的目光轻轻落在俞小塘的侧脸上,他忽然很
期待俞小塘的比赛。
那擂台之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放在魏机身上,魏机的天机道讲究入局与
破局,其道法犹如下黑白围棋一般,极其隐秘凌厉。那红色劲装的女子才与之交
手了三十多个回合便陷入了绝对的被动。
擂台之上隐约有纵横的黑白二线,魏机的身影在其间不停腾跃,趁势而宫。
林玄言遥遥望去,恰好望见一道宛如刀斧般大开大合的壮阔黑线对着红衣少女的
背上劈下,红衣少女察觉到背脊上竖起的寒意,身子一凝,法术凝于拳上,迅捷
出拳,一下轰上。砰然一声巨响,一道光芒自红衣少女拳尖炸开。少女连连后退,
那魏机的身影也被轰出了黑线,接着后退的力量,魏机脚踩地面,膝腿一曲,借
力而上,身子划出了一道流畅的曲线,黑白两线生于臂间,犹如龙蛇曳动。挥舞
而去。
红衣女子挥舞双拳,明明是个娇俏少女,却是拳风如罡,她一边退一边招架,
看似被动挨打,实则还留有余力对付后手。魏机忽然咦了一声,双臂展翅般张开,
向两侧一甩。那些眼花缭乱的线忽然抽走,红衣少女神色一滞,等到察觉到危机
之时为时已晚,一道阴柔之气忽然从地里钻出,缠住了她的脚,极其刚劲柔韧,
难以挣脱。红衣女子一咬牙,未缠住的脚用力一跺,罡风四起,对着周身肆意切
割。
俞小塘赞叹道:「那女孩看上去比我还小,却那么厉害。」
林玄言道:「只是可惜,境界差距太大。」
话音刚落,魏机的身影高高跃起,一道黑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少女胸口,
嘶啦一声,衣裙撕裂开一道线,那密不通风的罡风之中,不知何时被劈开了一条
线。终究是小女孩,衣服被撕裂开来总是会因为羞耻而心慌意乱,黑白二线绕着
少女不停切割,衣帛撕裂声无比刺耳。
少女再也无法忍受,怒喝一声,身影冲天而起,与此同时,缠住她右足的劲
道向下猛拽,因为羞耻,少女方才都忘了右脚被制住了。她身子被一下子拽了回
去,一屁股坐到了其上。周身罡风瞬间散去。魏机已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线黑
线指着她的心口。胜负已分。
而另外的台上也是高潮迭起,很多不曾听闻过的少侠女侠都各展所长。还有
一位修士最让人气愤,他修的是驱使异兽的能力。他用自己驯服的一只洪荒巨犬
追着对面的修士满地图跑,而自己坐在一边悠闲看戏。
第一组的结束很快,除了那个放狗咬人的其他胜出和大家猜想差不多,没有
什么悬念。第二组也有名声赫赫的名人。比如那六大宗门之一的天青派首席弟子
叶知清。还有一位则是非常出人意料。阴阳阁阁主的女儿,那位传闻中不能修行
的废人小姐。季婵溪。
阴阳阁弟子中年轻俊彦辈出,为什么偏偏要挑选这么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
等到众人真正看到了季婵溪的容貌之后才有所了然,或许阁主只是让她一展容貌,
向玄门示好,人间两大最大的宗门联谊起来,那势力足以媲美轩辕王朝的神殿了。
季婵溪肌肤极白,衣着发色却是极黑,漆黑的裙摆在大风中不停激荡,仿佛
焚灰峰下黑色的潮水。明明是没有修为的一个女孩,却让人生出了渊渟岳峙的怪
异感觉。她的对手是白衣宗的一名弟子。名为白牧。那名弟子对于少女的容颜极
为惊羡,此刻见她气度超然,又感不凡,心中暗暗为她不可修行而惋惜,如果少
女也是天资卓绝之人,想必将来天下又会多一道绝色的传奇。
白牧深深鞠躬:「季小姐多有得罪了。」
季婵溪嗯了一声,玉手微动,一面镜子忽然出现在她的掌中,白牧起初不以
为意,但是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神色剧震,如临大敌:「八相镜?」
试道大会有许多规定,比如比武点到为止,对方认输之后不可继续伤人。比
如不得凭借非自己役使的凶兽伤人。但是可以使用法宝。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很强
大的法宝,但是要将那些法宝炼为几用便需要花巨大的心血和法力,一般来说,
年轻人再天资卓绝也无法驱使那些高品阶法宝,而低品阶的法宝虽然有时也奇效,
但是终究没有那么巨大的杀伤力。
而人间有四件法宝最为著名,乾明甲,炼妖鼎,八相镜和白骨锁。
季婵溪单手捧着那锈迹斑斑,看上去无比平凡甚至已经被岁月腐蚀斑驳的青
铜古镜,神色郑重,那镜子虽然隔了这么多年月,单手表面依旧平滑,光可鉴人。
她没有回答白牧的问题,转了转镜子,一道明黄色的光线从中迸发出来,一个身
披金鳞铠甲,面覆黄金甲胄的巨人猛士在金黄光线中挥舞刀戟,发出哗哗声响。
白牧身影在巨人照耀之下一下子单薄了下来。
八相镜无须炼化,只认血脉,虽然八相镜发挥出来的力量和主人的实力息息
相关,但是饶是如此,那镜中八相的战斗力依然非同凡响。
一直神色慵懒的萧忘目光也凝重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神色一松,戏虐道:
「没想到阁主如此宠溺女儿,如此法宝居然敢交给她。只是她能力太过低微,根
本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力量,对付白牧可能够了,但是……呵。不过啊,婵溪啊,
你真的越看越好看了。」
玄门的尊者看着这位声名卓著的天才少年,嘱咐道:「虽然季小姐只能倚仗
法宝,但是季家还有一位六境巅峰的公子,你万不可大意。」
萧忘不以为意道:「六境七境,相隔的是什么,尊者应该比谁都清楚。」
尊者又道:「据说季家公子有可能已经到了第七境。」
萧忘枕着自己的胳膊无所谓道:「那我萧某来给大伙辟辟谣吧。」
尊者不再多言,闭目养神。他很想告诉这位自家宗门的天才,虽然同龄人中
近乎无敌,但是山外有山,切不可太过骄纵。免得将来遇到无妄之灾,断了长生
路。
林玄言自然一眼便认出了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裙少女,他看着那八相
镜,有趣又不解。
俞小塘坐在看台上,用手支着下巴,显得没精打采的。赵念正襟危坐,下一
场便是他的比试了。面对的又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心中的紧张可想而知。
临上场前,裴语涵最后说道:「点到为止即可,你的天赋根骨去哪里都比留
在剑宗强。纵使输了比试,将来也大有去处。」
赵念固执道:「我不想走。」
裴语涵叹息道:「山雨将至,浮屿上那个人显然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你和
小塘还有玄言的去处为师会帮你们安排的。不要固执,活下去最重要。」
俞小塘问道:「那师父怎么办?」
裴语涵微笑道:「师父好歹也是化境巅峰的强者,放眼人间几乎无敌。一心
想要避祸肯定没问题的。」
俞小塘委屈道:「可是师父你坚持了这么多年啊……难道……都怪我们太弱
了。」
裴语涵道:「剑宗不过一个虚名,不过是我自己要支撑的一个信念罢了。我
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你们的。」
林玄言的目光一直在看台上,他没有回头看裴语涵,因为他害怕素来寡淡的
他会一时间忍不住眼泪。当年风雪中捡来的那女孩,本应该快快乐乐长大,成就
剑仙境界之后行走人间,斩奸除恶,有春风斩春风,遇蛟龙斩蛟龙。她的肩膀上,
不应该背负这些的。
都是自己不好。
俞小塘更是愤愤不满,心想为什么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会有一个世界上最不好
的师父。
那四场比试很快便结束了。季婵溪因为八相镜的缘故获胜,众人不免不服。
但是很大程度是因为白牧境界不足,若是遇到其他的高手,以此刻季婵溪的能力
获胜希望肯定渺茫。
除了季婵溪以外,其余人的胜负情况也没什么惊喜,接下来便是众人无比期
待的萧忘的首战,他的对手还是剑宗的弟子。众人看戏的意味便更浓了。
赵念走上舞台,一言不发,神色凝重。萧忘个子虽然不高,却是风度翩翩,
年纪轻轻已有宗师气度。
这一战不会有悬念的。
林玄言忽然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有一丝异样的波动。
裴语涵秀美微蹙,闭着眼睛,片刻之后对着俞小塘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林玄言看着那个窈窕离去的背影,有些困惑,但是终于没有深思。
赵念看到裴语涵转身离去,微有失落和不解,却松了口气,他握着自己手里
的剑,那是师弟替他挑的剑,雪牙。雪牙剑嗡嗡颤鸣,已有战意。「来吧。」他
看着沉寂千年的名剑,沉声道。
试道大会进行至今的第一道剑气激发而来,如一道雪影贯空而去。赵念已然
先声夺人,已然出剑,萧忘微露异色,微微跺脚,玄门阵法以自己为中心激发出
来,瞬间覆盖全场……
小洞天内也各有洞天。
裴语涵开辟的洞天有七十二处,景色各异,虽是虚景,却依旧眩目。
她坐在某一处洞天里,对镜梳妆,长长的青丝清泉流泻般垂到腰处,她神色
恬静而黯然,对镜描眉,动作清雅却落寞。
描完了远山般青黛的秀眉之后,洞天门口忽然站着一个人。裴语涵感受到了
他的气息,头也不回,淡然道:「恭喜季阁主即将到达那个境界,成为人间仅有
之人。」
季易天面色如玉,岁月在他面容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这是大道将成,返
老孩童的征兆。
他气度翩翩,款款走到裴语涵的身后,取过一把雕花木梳,自上而下为裴语
涵梳头,裴语涵没有抗拒,只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她依然是那么美,只是
有些憔悴。
季易天道:「没想到裴仙子愿意赴约,季某真是荣幸。」
方才他秘密传音于裴语涵,要其相约洞中,所以她才没有继续看赵念的比试,
来到了此处。
裴语涵道:「不知道阁主要和我商量什么。」
她今日穿的是黑白斜领上衣,下身是一条澹雅的深青色百褶长裙,上衣塞到
了裙腰之间,用一根青色衣带系着,在身后打了个蝴蝶结,将腰身衬得无比纤细。
季易天道:「裴仙子,不知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否还算数?」
裴语涵摇头道:「语涵另有打算。」
「哦?裴仙子是打算放弃剑宗了么?」
裴语涵道:「剑宗不过我的一厢情愿,如今方觉大梦恍然,语涵该醒了。」
季易天问:「那裴仙子的三位后辈该怎么办?」
裴语涵平静道:「语涵自有定夺。」
季易天忽然说:「不如让他们来阴阳阁吧。」
裴语涵面露异色,她自然知道一个阴阳阁弟子的身份是让多少人挤破头皮而
求之不得。但是想了想,她又作罢:「不劳阁主费心了。」
季易天摇头:「我没有和仙子开玩笑。之前与仙子采补阴阳,让我受益良多,
以至于几乎可以起开那道瓶颈。」
一想到过去那些事情,裴语涵定性再好都不由胸膛起伏,面露愠怒之色。
季易天无视裴语涵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剑意,自顾自地梳头,忽然鬼使神差地
说了句:「我们阁的一位道主死了。」
裴语涵面色如常:「传闻阴道主道陨,可惜了一身修为,阁主节哀。」
季易天放下了梳子,缓缓开口:「其实我都知道。」
裴语涵道:「你知道什么?」
季易天没有再绕那些花花肠子,开门见山道:「你以为那一晚阴道主为什么
敢来找你。我一来是让他来试试你的意思,二来是想助他突破瓶颈,使我们阁如
虎添翼。不曾想他不知哪里做的过分,惹恼了仙子。如果仙子愿意,凭借我们的
交情,易天既往不咎。」
裴语涵深吸了一口气,「那请阁主既往不咎。」
季易天说道:「既往不咎的条件是什么,想必无须季某多言了吧。」
裴语涵沉声道:「语涵心结已解,不用再威胁我了。」
「哎,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如果仙子真的心里有底,那么根本不会前来赴
约。」季易天道:「凭借仙子的修为,我自然无法奈何你。但是仙子的三位弟子
怎么办?虽然我知道仙子一定为他们找好了退路,可是……如果我阴阳阁非要与
之作对,那个门派敢收留他们?」
裴语涵死死地咬着朱唇,身躯微微颤抖,她已然盛怒,横放在膝上的那柄剑
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微微作响。
季易天的双手忽然覆上了裴语涵饱满的胸脯,轻车熟路地按住了那粒红豆般
的突起,隔着衣衫轻轻揉捏起来。忽一用力,季易天的五只便深深地陷入了乳肉
之中,玩弄了一会,他拍了拍裴语涵丰硕的双乳,说道:「反正之前都那么多次
了,何差这一次。我季易天立誓,这次之后,阴阳阁会保护你的徒弟,至于仙子
的自由,我再不干涉。」
…………
擂台之上,剑气如雪,喷薄如怒,赵念的剑尖和他的眼睛都死死盯着萧忘在
场上不停变化的身影。
一拳裹挟风雷之势击出,击溃了一道冰寒的剑气,赵念察觉到他的方位,先
声夺人,身子弹射而出,剑尖所指是一处无人的虚空。
萧忘咦了一声,身影出现在那片空气之中,他用极快的速度在身前化了一个
圈,那是一道柔劲力,柔劲死死地黏住剑气,犹如流水消磨石头的菱角,那道杀
意盎然的剑气被一圈圈消磨散去,赵念想要抽回剑却发现自己拔不动剑。
砰!
小腹下一拳猛然轰来,赵念避无可避,小腹结结实实地受了一拳,身子倒飞
出去。雪牙嘶鸣,竭力向前掠动,试图抵消这一击的冲击力。赵念的身子在空中
翻了几个跟斗,最后足尖点地,剑尖支着身子来维持平衡。
萧忘不依不挠,一道道极尽刚猛的拳风猎猎绽放,仿佛空气都轰然爆开,耳
畔是滚滚惊雷。
赵念强行咽下了一口血水,他看了一眼那个空空的位置。心想无论如何也要
支撑到师父出来。这或许是他在试道大会上的最后一场比试了。无论输得多惨,
他都想要师父看一看。
他双手握剑开始奔跑,整个人化作一道充沛的剑气狠狠地砸向了迎面而来的
萧忘。
…………
「我来之前已用障眼法遮蔽,没有人知道我来过。」季易天最后补了一句,
打消她的疑虑。
他明显感受到裴语涵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虽然嘴上没有言语,但是显然
是应允了。他看着裴语涵清丽逼人的打扮,回想起之前种种,那衣衫里包裹着的
傲人胴体更是让人心绪激荡。
他将裴语涵膝上的剑搁到了案上,一手扶着粉背,一手抄起了她的腿弯,便
将裴语涵横抱而起,大步走向床榻,一下子将她扔到了绵软的翠被之上。裴语涵
仰着身子躺在床上,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季易天修习的本就是阴阳双修之术,所以更加可以无所顾忌,才将裴语涵丢
到床上,他的身子便也扑上了床,看着裴语涵清冷的面容,目光中欲火大盛,心
想你哪次一开始不是这么矜贵冰冷,最后不还是被肏得水儿直流?他先除去了裴
语涵的绣花小鞋,露出了白袜包裹的玉足,季易天把玩玉足,放在手心中反复揉
捏柔软的足底。
裴语涵心中依旧挣扎,想要去推开他,但是思及还在为了宗门战斗的赵念以
及同样要面对强敌的小塘,还有那个有些懒散的小徒弟林玄言。她的身子便再也
使不上劲,仍由季易天抚摸把玩。不知何时,鞋袜都已被出去丢在了地上,季易
天的双手抚上了那青色百褶长裙下的诱人双腿,他用脸颊蹭了蹭那滑腻双腿之后,
身子俯身而上。另一只手毫无不留情地直接把手伸进了衣襟里,探幽寻路,捏住
了那将衣襟撑得高高涨起的饱满双峰,双峰出手柔软滑腻,他在衣衫里揉捏玩弄,
是不是抓住那乳峰用力挤压,引得裴语涵面色一阵绯红。
季易天在她耳畔轻轻哈气,柔声问道:「仙子想要么?」
裴语涵没好气道:「别废话。」
季易天微微一笑,猝不及防地吻上了那香软红唇,他尽情索吻之间不时地用
舌尖去撬开裴语涵的双唇,裴语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转动俏脸,竭力闪避他
的亲吻。
季易天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大腿向上抚摸,青色百褶裙随着大手也被向上挤压,
露出了诱人修长的大腿。在他的挑动之下,他感受到裴语涵的乳头已经渐渐硬了
起来,季易天变换姿势,双腿岔开在她的腰的两侧,几乎整个人都要压在裴语涵
的身上了,他的手已经从胸襟中抽出,看着裴语涵壮观的胸口随着喘气上下浮动,
季易天情欲激发,开始解开她胸口的衣襟,解开了黑白色的斜领外衣,与那丰美
的美乳便只有一道月白色镂花抹胸之隔了,那抹胸紧紧地束缚着她的雪乳,露出
大片滑腻雪肉,季易天用手捏了捏抹胸中溢出的大片乳肉,那柔软的抹胸上隐约
可以看见坚硬翘起的乳头。
季易天抓住抹胸的中央,向下一扯,没有太多阻力,那抹胸便被扯到了胸下
面,两座波澜壮阔的高挺双峰便显露无疑,他埋头含住了那娇嫩花蕾,牙齿轻轻
摩挲咬动,舌头灵巧地在乳峰上轻轻舔弄,时不时的用力吸允更是惹得佳人粉背
微挺,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上。
玩弄揉捏了一番双峰之后,季易天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一下子扯去了那个
腰带系成的蝴蝶结。没有了腰带的束缚,衣裙顿时一松,他扯出了塞在裙子里的
衣服,将那裙子向下扯去。裴语涵下意识地抓住了裙边,阻止他的动作。
季易天笑道:「请仙子松手,都到这份上了,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裴语涵似有心结,依旧有些犹豫。只听啪的一声。季易天用力拍打了一下那
充满弹性的娇臀,厉声道:「松手。」
未等裴语涵有动作,便又是一下拍打,两下分别打在左右两瓣臀肉之上,裴
语涵娇躯震荡,松开了手,那裙子被轻易扒下,顺着光滑的大腿淌到了地上,季
易天托起她的腰肢,顺手将雪白亵裤也褪下,片刻之后裴语涵已经被浑身扒光,
不着寸缕,衣物散落满地,一片香艳狼藉。
季易天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将她的身子反了过来,指间触及温润大腿,顺
着向上滑动,一直来到了大腿内侧,「把腿分开。」
裴语涵虽是极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忤逆,微微分开了修长的大腿,目光落下,
便见那阴柔乌黑的历历芳草之下那两瓣薄厚适中的阴唇微微张开,依稀露出了水
嫩的粉肉,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每一次看到都觉得那么完美,季易天手指
按上那微挺的小肉球,反复按压刺激,此刻裴语涵只能靠蹙着秀美婉转低吟,身
子微微扭动来宣泄快感。
季易天一手把玩这娇乳,肆意妄为地揉捏形状,一手在张开的大腿和肉穴之
间摩擦揉捏,随着手的挤压,那玉穴开开合合,时隐时现,已然泛起了水丝,季
易天手指沾了许多水丝,显然已经很是满意,手指悄无声息地探入其间。
「唔!」裴语涵双腿下意识地收紧,两根手指被双腿一夹,穴肉便更加死死
地包缠住了手指,无比紧致。他另一只手如同筷子夹菜一般夹住了她的左乳,那
本就坚硬挺立的乳头受到如此玩弄更加充血涨大。裴语涵已然情不自禁地发出哼
哼唧唧的声音。
季易天温柔道:「反正都最后一次了,裴仙子就放开了叫,又没有人听得到,
爽就叫出来,何必压抑自己?」
「唔……嗯嗯……」
裴语涵本不想叫出声,只是方才话音未落,自己的双腿被对方抓住,因为自
己的柔韧性极好,一下子被他压着按到了自己的肩上!不仅下身暴露无遗,那粉
嫩娇臀也离开了翠被被抬起。
一个坚硬火热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下体。未等适应,那东西直接毫不留情地
贯穿进来,深深地扎入了身体,两瓣阴唇如花绽放,吞噬了粗长的肉棒。肉棒进
进出出,玉穴翻飞,淫水四溅,褶皱的肉壁受到摩擦,一遍又一遍地如浪潮般打
来。裴语涵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绵长而婉转的好听呻吟。
季易天也唯恐时间久了他人怀疑,没有刻意锁住精关,云收雨歇得很快,浑
身赤裸的裴语涵躺在床上,长发披散如散开的海藻。她被揉的发红的胸膛微微起
伏,眉目里泛着盈盈水色。
季易天大力地拍了拍她的翘臀,留下了几个绯色的巴掌印,他戏虐道:「你
徒弟现在在被人打,你也是。真是师徒一心啊。」说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手掌对着双乳娇臀大腿等私密处肆意揉捏拍打。淫糜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久久
回荡。
…………
赵念浑身是伤,摇摇欲坠。他看着裴语涵空空荡荡的席位,心里空空落落。
这么久过去了,自己苦苦支撑了这么久,为什么师父还是没有出现呢。他不想倒
下,他想再看一眼师父然后倒下。
你看,面对萧忘我都支撑了这么久,我很厉害了是不是……
鲜血浸染了长衣,沿着剑尖不停滴落。赵念仅凭一息执念支撑。其他人都已
比试完毕,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这里。观众们从本来对剑宗的不屑一直到
现在自心底萌发出了敬意。
萧忘有些恼火也有些敬佩。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出手,他想干净利落,
速战速决,却没想到拖了这么久。他本来以为对方只有四境修为,没想到已经是
五境巅峰,那一战剑气纵横,险象环生,也因为那柄剑是一把极好的剑,战斗的
一开始居然与萧忘战了个难舍难分,不过硬实力上的差距依旧难以靠剑和热血来
弥补。
萧忘看着浑身是伤的他,居然生出了一丝不忍,他叹息道:「你认输吧。」
赵念望着那里,那里依旧没有人。他不甘心。
林玄言紧紧皱着眉头,他知道赵念苦苦支持是为了什么,他看着那个洞头的
入口,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的预感的来源是,他发现阴阳阁的阁主也不在
了场间。
俞小塘看到赵念如此重伤还不肯认输,急得快哭了出来:「这样下去师弟会
死的……」
林玄言沉声道:「你等一下,我去找师父。」说完他立马朝着洞天走去。
刚到洞天门口,那个穿着青色百褶长裙的身影终于出现。俞小塘见了连忙跑
过去拉着师父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师父,你再不出来师弟就要死了……」
裴语涵遥遥地望着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心如刀割。
萧忘看着他,赵念忽然笑了起来。他递出了最后一剑。萧忘甚至没有催动道
法抵挡,而是怜悯地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他。而只是这一剑确实毫无杀伤力,还
没触及到萧忘便力竭倒下,雪牙坠地,发出阵阵哀鸣。就像是二月末凋零的最后
一片雪。
萧忘,胜。
林玄言木然立在原地,方才擦肩而过之际,他闻到了裴语涵身上那股异样的
气息,他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阴阳阁……」他喃喃自语,目光沉静却凶厉。
裴语涵飞掠至场间,剑如流云裹住了赵念千疮百孔的身子,带回了剑宗看台
之上。林玄言静静地看着被扶回来已经昏厥了的二师兄赵念,那一袭剑装全是红
色,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林玄言只要活着,阴阳阁便绝不能存在世上。少年握紧了拳头,在心底暗
暗发誓。
……
趁着裴语涵为赵念疗伤之际,他凭借着直觉来到了七十二处小洞天的一处。
那一处极不起眼,被布置成了一个小房间。
林玄言推门而入,那里布置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面铜镜。林玄言坐在
铜镜前自照了片刻又自嘲地笑了笑。
「五百载修道,所为几何?」
他一下子敲碎了铜镜,本就是构建出来的虚影的铜镜瞬间化作一团斑驳雾气,
林玄言起身来到了床边,他掀开被子,拿起里面一条月白色的裸花抹胸看了看。
上面滑腻腻地沾着液体,不用想他都知道这是什么。没想到季易天居然把那种脏
东西射到了语涵的这里。一想到他甚至可能将精液射入了语涵不染纤尘的圣洁躯
体之内,他的心更是如同被一只手死死地篡紧了一样。他紧紧地抓着那精液尚且
温热的抹胸,心中抑郁无比。
赵念出生入死地战斗,语涵在此处被那种人肆意肏弄奸淫。
我又能干什么?
啪!
那抹胸被他扔回了床上。他拿被子一掀,重新遮住了它。怀着满心郁郁之气,
他来到了桌前,用手一拂,那面铜镜重新出现。
他推门离开。仿佛从不曾来过。
赵念虽然受伤严重,所幸大部分都是外伤。裴语涵护住了他的心脉,以寒宫
的疗伤秘法为他一点点修复受损的身体,俞小塘看着赵念一点点恢复的身子,才
终于缓缓舒了口气。
裴语涵心里极不是滋味,自己的徒弟为了看一眼自己用命在苦苦支撑。而自
己却在洞天之中行那种淫秽苟且的勾当,被扒光玩弄了身子不说,自己竟然也被
操得不争气地浪叫连连。一想到这些,她便红了眼眶。她此刻下定决心,若是季
易天敢食言,那自己便不顾一切剑挑阴阳阁,不管老少都杀了,能杀多少是多少。
裴语涵看着眼泪汪汪的俞小塘,安慰道:「师弟已经没事了,等会你的比试
切不可向他一样硬撑啊。打不过认输就好了,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哦……」
第三轮比试马上结束,俞小塘的比试马上要开始了。俞小塘出了洞天,看到
林玄言站在那里看她,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神色的林玄言。那种不知道是平静还
是怒火的神色,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师弟年少老成了许多。
「怎么了……」
林玄言看着她,严肃道:「赵念已经败了。师姐你不能再败了。」
俞小塘一惊,有些委屈道:「可是那个钟华……」
林玄言郑重其事道:「我相信你可以赢。因为你是俞小塘。你是我的师姐。」
俞小塘不敢点头。他们修为已经有如此巨大的差距,更别说术法上的熟练度
了。
林玄言道:「小塘你过来。」
因为被林玄言气场震住了的缘故,俞小塘真的乖乖过去了。林玄言伸出手按
住了她的脑袋,就像是平时摸头那样,他揉了揉俞小塘的脑袋,这次俞小塘没有
缩头躲避,仍由他将自己小心梳理过的头发揉的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他好像很
喜欢摸自己的头诶,总是这样揉自己的脑袋。可是我才是师姐啊……
这时,俞小塘忽然觉得自己的气息好像有什么改变。但是她自己又说不上来。
没等俞小塘好好思量明白,林玄言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下意识抬头,两人
四目相对。林玄言忽然微笑道:「小塘师姐,你听说过一句话么?」
俞小塘一愣:「什么话?」
林玄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声音幽幽,仿佛是在诉说一个惊天的秘密: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统一回复一下上一章贴子大家的各种回复。
关于说要着重交待神女的第一次的,应该做不到了。我是很喜欢神女赋的风
格的,所以我也喜欢让读者自己去脑补一些东西。
剧情很多是有违和感。我尽量圆一圆吧。不过毕竟是黄书,很多逻辑不能像
正常书那样严谨且正常。
我写这篇文的很大原因是因为不喜欢很多H文中,女主本来很高冷,结果没
被C多久就各种娇喘各种求饶各种说你的更大。那些不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所以
我想写一写我心中的女神形象。
关于开不开后宫。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好。我真的很想很想单女主。虽然不太
现实。
重申,本书主旨是爱与希望。所以不会一直绿下去的。努力会有回报,虽然
其路漫漫。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百合剧情会考虑。
多视角也会写,但是陆宫主那段是刻意不写王酒视角。我个人感觉通过裙子
的伏动让大家自己脑补更有意思。
第七章、苍山有雪,师姐有剑
俞小塘怔了怔,旋即鼓了鼓香腮道:「没听过。」
林玄言一愣,笑道:「没关系。师姐,这个也送给你。」
说着,林玄言从怀中取出一个皮革包裹的长匣子,打开匣子,剑光森寒照人。
那是一柄新剑。剑如柳叶,剑身很薄很窄,反射着寒芒。
俞小塘问道:「我听二师弟说,你两个月前下山去铸过剑,不会是这把吧?」
林玄言道:「嗯。这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剑,你之前的剑太过笨重,不符合你
的剑风。这柄剑最恰到好处。师姐收下吧。」
俞小塘心中感激,又有些埋怨地问:「为什么不早些给我?也好让我适应一
下」
说着她取出剑挥舞了一番,剑过风无声,很是趁手。
林玄言道:「先前你的能力挥不起它,但是现在可以。」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俞小塘淡淡地哦了一声,但是一想到这是师弟送给
自己的礼物又觉得很高兴。耳畔锣声敲响,俞小塘心脏一跳,如临大敌。裴语涵
恰好从洞天中走出,连忙嘱咐道:「小塘,你的安危最重要,师父不在乎输赢的。」
俞小塘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朝着擂台走去,娇小可人的身子像是一道风景,
也像是一道光。她虽然点头了,但是她握着剑的手却很紧。师弟已经这么努力了,
自己可千万不能丢脸啊。
这是今日比试的最后一轮了。
其中极有人气的两位青年修士也在其中,一位是与俞小塘对战的摧云城少城
主,一位则是阴阳阁的大公子季昔年。
季昔年身子羸弱得像是一个病人。他干净雪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条湛蓝色的丝
巾。身子竟像女子一样纤瘦,但是没有人敢因此小看他。不仅是因为他身后站着
阴阳阁,更是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已经六境巅峰,传闻中,他甚至进入了第七境。
摧云城的少城主则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五官棱角分明,犹如雕塑,用紫金发
冠箍着脑后的长发,脸侧则有两缕长发垂下,是的那疏狂神色之间更多了几分清
雅。他瞳孔深邃,光是凝视着俞小塘就让本来好不容易高昂起斗志的俞小塘内心
发怵。
钟华看着眼前那名握剑少女,忽然笑了笑:「我的对手居然是你这样的女孩
子,不过也好,总比遇到那个娘娘腔强。」说着他的目光不由瞥了一眼隔壁比武
场的季昔年。
季昔年身子很瘦,但脸确实俊美绝伦,看上去比姑娘还要姑娘。钟华不屑地
扯了扯嘴角,一股冰冷孤傲的气息围绕周身,忽然间,他长发激荡,一缕缕无形
的气息绕着他周身展开。他肃然道:「摧云城钟华。」
俞小塘也严肃道:「寒宫剑宗俞小塘。」
这一战在大家眼中依然没有悬念,虽然方才赵念表现极其出色,但是大家依
旧觉得这位小姑娘不会带来任何惊喜。
裴语涵站在看台之上,神色凝重。季易天不知何时已经与她并肩而立,裴语
涵往边上挪了挪身子,神色难以掩饰的厌恶。季易天道:「裴仙子放心,季某定
会遵守承诺,我身为阴阳阁阁主,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裴语涵淡然道:「那样最好。」
季易天笑道:「你看我家公子如何?」
裴语涵目光都懒得移一下:「没兴趣。」
季易天微嘲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位女徒弟不过是区区三境吧?」
裴语涵清冷道:「又如何?」
季易天哑然失笑:「不如何不如何,我就看看这小丫头能撑过几招。」
此言一毕,阴阳阁的许多好事弟子纷纷交头接耳,开始赌俞小塘可以撑过几
招。最少的说是一招,最多的也不过说是三十招。有人甚至押了自己一个月的俸
钱。裴语涵看着这荒诞一幕,神色越发冰冷。这时,她居然看到林玄言不知何时
也凑到了那一堆人里。
「让一让,让一让。」林玄言高声道:「我也要压。」
说完他接下腰间一块品相极好的玉佩往地上一拍。众人一看居然是剑宗弟子,
心想难道剑宗自家的弟子都来落井下石了。不由笑得前俯后仰:「行行行,你也
压,你压你师姐能撑多少回合。」
有人一脸玩味地望向了裴语涵,果然,看到林玄言去凑热闹裴语涵脸色也极
差:「玄言,你回来,瞎凑什么热闹?」
季易天也道:「好了,大家别闹了。」话虽如此,但是他根本没有出手阻止,
依旧看戏般望着林玄言。
林玄言伸了个懒腰,没有理会师父的训斥,他再次拿起玉佩,往那些押注的
对立面一拍,语出惊人道:「我压我家师姐赢!」
「啥?」
「这玉佩我瞅瞅,不会是假的吧?」
「疯了疯了。剑宗不是弱智就是疯子,也就那个赵念像点样子了。」
林玄言双手环胸站在一边,仍由他们检查玉佩的真伪。裴语涵也在一旁愣了
好久,最后只好苦笑。林玄言怂恿道:「美人师父,你要不要也压一下。相信师
姐啊!」
裴语涵自然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举动,刚要训斥几句,忽然一个极其清冷却
好听的响起:「我也压赢。」
这个声音太清太冷,就像是雪山下刚刚融化的溪水,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一
位黑裙少女不知何时从洞天中走出,来到了那简易的赌局前。
众人的目光纷纷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那黑色短裙之下的雪白小腿上。季易天目
瞪口呆,旋即跳脚急道:「婵儿,你瞎凑什么热闹!你押俞小塘赢?你拿什么押?」
季婵溪想了想,认真道:「八相镜可以么?」
季易天扶额长叹,气血上涌,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众位弟
子心中纷纷咋舌,心想传闻小姐不仅不能修行,心智也有问题,当时心存怀疑,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惊心的美貌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季易天还是妥协道:「你押吧你押吧。就八相镜吧。反正输了也是给自家弟
子,我就不信哪个弟子敢收下。」
季婵溪真的把八相镜放了上去。众人看着这件传说中的绝世神器,揉了揉干
涩的眼睛,一个个呆若木鸡。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连忙对阁主说道:「弟子不敢。」
众人纷纷道:「弟子不敢。」
季易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谁料季婵溪拿回了八相
镜,认真道:「这样,就没意思了。」
季易天一脸无奈,心想那你到底想干嘛?
全场唯有林玄言一脸知己难觅的神情,他连忙解下了自己的钱袋交给季婵溪,
诚恳道:「借你,押吧。赢钱了记得还就是了。」
季婵溪神色庄重地接过了钱袋,一丝不苟地放在了地上。她心中甚是疑惑:
为什么大家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出乎意料的是,季昔年的战斗是最早结束的。他虽然看上去比弱柳迎风的女
子都要不如,但是战斗中却是神出鬼没,几乎是一边倒的碾压态势。这一战之后,
季昔年的支持率想必又要节节攀高。
第二场地的比赛也结束了,获胜的是名叫李岩的造化宗弟子。
第三场地获胜的是名为周翼的天云山大弟子。
而第四场却依旧打得如火如荼,那名本来被认为会瞬间溃不成军的少女却展
现出了极其惊人的剑术,难道,这是剑宗的第二个惊喜?
第四擂台之上,两道身影已经交击了数十个回合,依旧只是平分秋色。俞小
塘握着那柄量身定制的剑,她心中暗自惊疑,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使剑前所未有
地得心应手,仿佛那些剑招都圆融进了自己的身体,出剑收剑都行云流水。而体
内也法力也像是被强行开拓过一般硬生生地涨了一倍不止。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知道,这与林玄言有关。
两道身影又一个交错,各自砰然砸落,俞小塘剑尖地点,借剑身的弹性抵住
身子,身子一旋,双脚着地,面色微红。而钟华凭借一道足下升起的云气缓冲,
落地后仍是退了半步。咳嗦了两声,平复了一下微微激荡的气血:「听师弟说你
只有三境修为,如今看来师弟真是吃屎长大的。」
俞小塘对于自己的境界也是一知半解,她现在只觉得,只要握住了这柄剑,
那么一切都可以斩断。法力灌入剑中,呛然一声长鸣,俞小塘没有言语,身子随
剑而起,一剑斩向钟华,快如闪电。钟华双手结印。一道云气瞬间于自己胸口聚
拢,宛如盾牌一般挡住了前来的剑。
剑光滑过云盾,那柔软的云层非但没有被撕裂开来,反而让剑身弯曲,俞小
塘娇喝一声,握剑之手一拧,嘶啦一声,云气与剑气之间爆出星火,一道火光燎
燃,照彻眉目。那云盾被硬生生撕开了一点裂痕。而那一剑也彻底力竭,俞小塘
接着剑反弹的力度身子飘然后撤,而那钟华目色一冷,眉宇更为阴沉,衣袖忽而
一甩,云气顷刻消散,一道道箭转而凝聚空中。箭光无影无声,犹如毒蛇吐信,
瞬息向着俞小塘穿刺过去。
俞小塘抽剑回挡,剑光一闪即逝,与那云气化作的飞箭擦过,俞小塘快速侧
开脸,躲过了那一剑的余威,几根发丝被斩落,悠悠飘往地面。俞小塘足尖点地,
又屈膝借力而起,剑立于胸前,剑光随着她娇小的身子一并燃起,气势夺人,仿
佛少女便是一柄剑。
云气顷刻捣碎,自俞小塘为中心,瞬间张开了一张剑气充沛的阵。寒宫剑阵!
漫天云团被撕扯成絮,像是漫天飞舞的碎缎子和纸屑。
钟华脸色阴沉,强压下心中的杂念,身子凌空跃起,一下子来到了剑阵的上
方,犹似苍鹰盘旋,他以极快的速度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口中爆喝:「开!」
四周风生水起,云聚如龙,从四面八方涌向俞小塘,而少女面色如常,微微
仰头,她目光隔着坚如磐石的凝气流云与钟华有一瞬间的对接。她右手持剑自左
肩起势,猛然一甩,剑光璀璨,这一剑声力浩大,自己身子也不由被剑所带动,
随剑转去,划过了一个浑圆优美的曲线,犹如河畔新月绽放,铺满视野。四周聚
拢而来的云气突兀地裂开了一道缝,剑光更盛,涟漪般荡开。少女反手再次挥剑,
嘶啦一声巨响,一道云气竟然硬生生被撕裂开来。
一直站在原地施法的钟华忽然厉喝一声,身子化作一道白虹向着俞小塘砸去。
俞小塘瞬息便察觉到头顶上压迫下的恐怖气息,一身黑白剑装如灌满长风猎猎作
响。她干脆甩剑而出,同时双手变化掐诀,那飞出的一剑附上了一层深红光泽,
剑光一闪即逝,有去无回。短暂的飞行轨道上,那剑居然幻化出了数十道剑影!
一时间寒芒满空,声势浩大的剑阵硬生生撞上了钟华的白虹。两道色泽各异的波
纹自撞击处荡开。激荡的云气和剑气混杂在一起,一下子遮住了视线。
仅仅片刻,俞小塘的身子便从那气流之中飞跌而出,她连连后退,剑已回到
了手中,她持剑左右格挡,便挡便推,斩碎那些纠缠不休的云气。钟华也破云而
出,身子后退,再接回弹之力继续攻来,气势更甚。白虹再至。俞小塘这次只能
横剑格挡。剑一横,剑势随之一沉。寒宫剑宗的玄冰立古之意!手中之剑如生灵
犀,剑气纵向铺开了数倍,犹如一张横空出世的瀑布,又似拔地而起的墙甲。
砰!钟华凝气于拳尖,一击笔直,毫无花俏之意,硬生生地砸开了剑幕狠狠
地轰击于剑上。俞小塘虎口剧震,闷哼一声,手中铁剑几欲脱手而出,那一拳力
道十足,将剑身都砸得弯曲了一下,余力更是让双脚死死踩地的少女连滑出去了
数丈,一直到擂台的边缘才堪堪止住颓势。
而剑身弯曲造成的巨大弹力也将钟华弹了回去,不时有云气出现在后背,缓
解冲击,饶是如此,身子落地之后也连退数步,一阵摇晃之后才堪堪止住。他气
血浮动,方才那一拳也是他竭力而为造成的。只是那样居然都没能一下子击溃她
的剑气。这是五境修为?还是六境?
「你给了我很多惊喜。」钟华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唇。袖子上沾了一片鲜红。
而俞小塘的情况更惨。她握剑的虎口已经开始流血,被迫左手持剑,她弯下
的身子缓缓站起,尽量使得自己平稳下来。方才的战斗极其凶险,却也让她有了
许多明悟,她吐了一口气,皱眉道:「少废话。」说完,那道剑气随着她自擂台
边缘弹射出去,剑光如流星划破,明艳耀眼。
观战许久的裴语涵早就惊讶得难以言喻,她望着神色如常的林玄言,惊疑道:
「你……你早就知道了?」
林玄言答非所问道:「师姐的天资之高,根骨之好。她自己都不知道。」
季婵漪趴在看台的栏杆上,身子因为她的动作微微翘起,那诱人的线条充满
了香艳之气。她本人却毫无察觉,的脑袋搁在栏杆上,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
那些嘲讽声早已平息,压了多少回合的人基本已经全部输完。因为压得最多
的人也只是三十回合,而就在方才,两个身影又连续交击了数十下,云气剑气纠
缠跌宕,难分高低。
看了许久,季易天才悠悠叹息:「不错,真的很不错。裴语涵。我终究还是
小瞧你们剑宗了啊。这小姑娘怎么说也是五境巅峰的修为了吧。如果她的对手不
是钟华,估计都轻易取胜了。」
林玄言赞同道:「确实如此。这个钟华赢起来确实要费力一点。」
季易天哑然失笑:「还如此大言不惭。虽然你师姐确实表现出众,但是这样
缠打下去,必定会被钟华活活拖垮。」
台上的俞小塘也早已察觉到了自己的劣势,虽然自己的每一次进攻都凌厉无
匹,但是钟华总能凭借那娴熟的技艺连消带打,最后反而自己落入被动。
砰!
又是一声撞击,仓促结成的云气被剑气切割成千丝万缕,钟华身影倒退,一
道白云自他足下而生,托住了他倒退的身影,后退途中,他手臂一甩,五道云箭
分别从五指中激发出去,或阴毒,或刚猛,或凌冽,几道箭沿着笔直的飞行轨迹
穿刺而去。俞小塘疲于变化身影,堪堪挥剑封挡,还是有一道箭破开防御呼啸而
去,虽然已经侧身躲避,但是衣袍依旧被撕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血水溅起,
甚至带着一些碎肉。而随着衣帛裂开一道口子,大片雪白的肌肤也露了出来,一
瞬间,她疼得身子麻木,剑几欲脱手,更没空去管自己乍泄的春光,她握剑的左
手挽出一个剑花,虽然她痛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决斗之时岂可分心?手中
长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痛苦,剑光四射,炸成一捧烟花。
漫天云气笼罩而下,钟华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俞小塘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那片逼迫来的云海,忽然间,长剑一声清鸣,
俞小塘厉声道:「给我破!」左手挥剑伦下,一下子大气磅礴的剑气激发而出,
斩向了云海的某一处。嘶啦一身,钟华的身影被硬生生斩出云海,袖袍也撕开了
一个巨大的口子。
钟华面色阴沉,身子一晃,再次消失在了原地。俞小塘冷笑了一声,这一次
挥剑再无犹豫,又是衣帛撕裂之声,这一次钟华的身上添了一道伤口。
「为什么?」钟华神色痛苦。
俞小塘懒得回答,手中长剑幻化清影万千,钟华不再发问,那片云海依旧没
有消散,他再次消失,这一次,俞小塘没能再察觉到他的气机。仅仅是一息之间,
她便感到背脊生凉。下意识做出一个背剑的姿势挡住后背,没想到前方的云海中
忽然有一拳击出,再想封挡已然来不及,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胸膛上,
胸口衣衫尽数撕裂,少女雪白的椒乳血肉模糊。
「够了!」裴语涵再也看不下去,疾声道:「小塘别打了!」
俞小塘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胸口,痛意席卷全身,她想的却是这里会不会留
下疤啊……会不会不好看了啊……
林玄言同样神色凝重,对手的实力也出乎了他的预料,手里隐隐有了汗水,
他搓了搓手心,望着比武场,不置一词。
俞小塘哪里能够听到裴语涵的呼喊,她此刻虽然受了伤,身子同样剧痛难忍,
但是她战意极高,剑意更是节节攀升,想比最开始不升反降。她目光如剑,散乱
的长发随风激荡,清秀的容颜上泛起了一丝晕红,她贝齿紧咬,剑尖直至天穹。
钟华神色一凛。寒宫剑宗第七式,拨云开浪?
一道道剑气自她周身激发出来,迸发出绚烂色彩,那些旋转而起的剑气搅动
云气,犹如翻滚不休的尘埃。
云海不休不挠,依旧层层逼下。俞小塘清秀的眉目变得阴邃幽暗,脸上狰狞
之色一闪而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猎猎翻滚的衣衫竟然被自己的剑气撕裂
开来!碎裂的衣衫如云如絮,剑意依旧节节攀高。仿佛方才的过招只是小打小闹
一般。云海之中隐匿身形的钟华面露异色,继续催动云气进攻的他忽然神色大变。
这根本不是拨云开浪。这一剑是开天摧浪!相传百年之前,月海发生海啸,
百丈浪潮墙立而起,眼看就要吞噬掉周围的城镇,剑宗宗主裴语涵硬生生靠着一
人一剑于千钧一发之际斩开巨浪,那落到人间的巨浪便只剩下一场大雨。
大雨磅礴,醍醐灌顶。
虽然此刻俞小塘修为远远不及师父,但是这一剑的卓绝风采却不输当年。裴
语涵恍然失神,忽然间留下了眼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钟华想要抽身已晚,磐石般坚不可摧的云海硬生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天光伴随着剑光自裂开的缝隙中灌入,缝隙不断扩大,那起初的一线瞬间绵延成
一条极长的裂痕。浩大的云海被硬生生斩成了两半。
钟华的身影犹如断线的风筝从云海中跌出,他一路咳出鲜血,不停倒退,跌
跌撞撞,脚步虚浮,最后身子剧震,单膝跪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他脑袋垂下,
发箍断裂,头发散乱地粘在脸上,披在肩上,狼狈至极。
俞小塘同样也是强弩之末,剑意攀升到了顶点之后疯狂下降,剑自身的反噬
也让她硬生生吐了一口精血。身上的伤口开裂,鲜血将衣袍染了大半。
「厉害……厉害的……」钟华不停咳嗦,他好不容易站起身子,依旧颤颤巍
巍,摇摇欲坠,他望着胸膛不停起伏的俞小塘,忽然发现这个少女真的是清丽得
有些可爱,长成之后定是个美人,战斗的紧要关头,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
「要不别打了,做我媳妇吧。以后摧云城就是你家了。」
对于这种下流言语俞小塘想都不想呸了一声,「滚!」
钟华微微一怔,虽然他说那话不是百分百诚心,但是他确实动了心意,最重
要的是,他此刻也到了力竭边缘,犹豫再三,他问道:「真不考虑考虑?」
俞小塘理都不理他,做出了一个古朴的持剑架势。
钟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行压下了剧烈的伤势,轻
声道:「当日摧云城降下一场百年难见的暴雨,黑云滃墨,白雨翻盆……」
俞小塘根本不想听他的招式介绍,出手便是一剑。
钟华微微叹息:「本想给萧忘或季昔年用的招式,没想到居然给你这个小姑
娘用了。」
有长风自天上来,萦绕周身,仿佛钟华便是这道风的风眼,长风汇聚漩涡,
凝成龙卷。
浩荡云气再次聚拢到身边,只是云色皆由白转黑,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
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那一眼望去,竟让人生出了不可打破的无力感与绝望感。
黑云幽幽将钟华托起,钟华的影子仿佛重若千钧,他也变成了云气的一部分,
那是暴风雨前最浓重最晦涩的阴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压抑的气氛即使是旁观者都有些喘不过起来,更何况俞小
塘置身其中,而且负伤在身?
「招法凛冽,声势骇人,已当得起年轻有为四字了。」远远观战的季易天问
道:「你家徒弟只能到这里了。」
「了不起……没想到小小剑宗居然如此强悍把钟华逼成这样。」
「黑云摧城。少城主的绝技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女孩可以应付的,该结束了。」
「剑宗实力好像都不差,只是签运实在太差了。」
「到了这种时候,唯有已招破招,只是单纯招上,哪一个剑招能比这更沉重
更磅礴?」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有些惋惜。
方圆几里内的云气也从四面八方涌来,纷纷汇聚在了钟华的头顶,俞小塘横
剑在前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就像是随时都会被吞没的蝼蚁。
只能到这里了么?俞小塘觉得好生遗憾。
她能感受到那一招的气息,比先前强大了岂止一倍,自己无论如何都接不下
的,还不如弃剑认输算了,望着缓缓逼来的黑云,那里仿佛有巨龙翻腾其间,吞
云吐雾。视野里再也找不到钟华的影子,轰隆隆的雷声自其中发出,震得人心驰
神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小师弟,想起了小师弟一次次地摸自己的脑袋,
想起了来之前小师弟的那句仙人抚我顶。她隐约明白了,原来小师弟一次次地摸
自己的头,是在给予自己什么,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
小师弟好像还给过自己什么……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呢?是什么?到底是
什么?
那黑云之中忽然探出了一个巨大的龙头,钟华站在黑云凝成的龙头之上,神
色桀骜至极,他御龙而下,洪亮的长啸声响起:「这招你能接下来你是我爹!」
黑色的云雾喷薄笼罩而下,俞小塘的身影被黑云淹没。
可俞小塘目光却忽然一亮。
那日大雪天,师弟曾经教过她三剑,前两剑平淡无奇,而第三剑的运剑运气
法门却极为怪异,自己当时怎么都用不出来。后来师弟还因为这个被师父罚跪了。
这一剑怎么用的来着……
她双手握剑,高高举起,那一剑的行气方式虽然有些生疏了,但是终于还是
想起来了。
她凝立其间,庄严捧剑,如朝圣者跪天地,敬生死!
有青虹平地起,显化峥嵘气象。
美人如玉剑如虹!
一道灼热耀眼到让人睁不开眼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亮起,仿佛干草间溅入了一
枚火星,燎原火光冲天而起,照彻四野。
紫电青霜疾驰,云海怒涛翻滚。城池般坚不可摧的云气之中,有一束束光芒
裂云而出,霞虹之光照亮了整个会场。
她的手中捧起了一轮太阳!
光华灼灼,流光烁金,朝气勃发。
那是万年覆雪的冷寂苍山之上,捧起的第一轮朝阳!
季易天看着这一剑,面无表情。
接天楼上一位绝色的青裙女子仓促奔至楼外眺望,丝毫不顾自己衣不蔽体泻
出的春光。
承君城一个小酒楼中悠闲喝酒的红衣人酒杯忽然晃了晃,那人微微一怔,轻
轻一笑,缓缓放下杯子。而身边明黄色衣袍的童子兴奋地跳了起来,趴到窗口张
望。
修为低浅的弟子们,更是被这一剑照耀得睁不开眼。
时隔三千年,魔宗剑意再次重现世间。只是挥动它的不是那位睥睨天下的魔
宗宗主,而是一个剑术小成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但是够了。
许多许多年后,在漫长的史册里,这是死灰了百年的剑道中升起的第一轮朝
阳。
裴语涵痴痴地望着那轮破云而出的明日,瞳孔中倒映着千万丈的剑光,她早
已泪流满面。林玄言站在她的身侧,袖子里的手握紧成全,虽然他一言不发,但
是心中早已激起了千层浪,千堆雪。他闭上了眼。
这一幕恍如隔世。
第八章、一寸剑夺大造化
「这一式招真是恢弘磅礴,有我皇家峥嵘之象。只可惜是个剑招。」青裙女
子身后,那个敞开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过来,望着远处喷薄而出,撕扯黑云
的光线,目光悠悠。
陆嘉静发钗斜乱,罗裙半解,露出了半只娇嫩美乳,她冷声道:「剑招又如
何?」
黄袍男子扯了扯衣襟淡然道:「你放心,虽然这次为了交好浮屿付出很大,
连你都要作为我们表达诚意的工具。但是我们也不傻,也不可能指望着我们诚意
足了,他们便会和我们合作。所以我们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不过如果
天上那几个人执意要打压,要废这小姑娘剑骨,那我可拦不住。」
陆嘉静安静地听着,待他说完她才开口道:「剑道的衰亡我并不关心。本宫
是王朝传承的宫主,自然要为王朝殚精竭虑。」
黄袍男子漠然道:「那你为何还要去做那件事?废了半身修为,道心蒙尘不
说,还差点被那几个『野狗』破了身子。」
陆嘉静神色如常,只是瞳孔微有黯然。
黄袍男子叹息道:「化境又如何?化境之上尚有通圣,你陆嘉静真当自己化
境便可以和那几个人讲道理了?」
陆嘉静清冷道:「你不会懂的。」
黄袍男子用力地拍了一下她早已赤裸的娇臀,怒气冲冲道:「行,我不懂。
那我就懂怎么操烂你的屁眼,没福气消受你的红丸,那你就用这里代替吧!」
黄袍男子一下子揽住了她的腰肢,陆嘉静嘤咛一声,摇晃双臂有所抗拒,但
是终究还是没有太多抵抗身子便被他拉扯得向后仰去,那人一下子抄起她的腿弯,
抱到了接天楼的玉榻之上。他爬上了床,蹲跪在陆嘉静的身边,解开裤子,粗壮
的肉棒瞬间弹出,一下子抽打到了陆嘉静的脸上,啪得一声留下了一道绯红的印
子,陆嘉静扭过了头,脸上愠怒至极,但依旧没有发作。
黄袍男子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很多年前我在清暮宫看了你一眼,惊鸿一瞥,
我便沉迷了那么多年,朝思暮想而不得。可是那时候你的眼里怎么可能会注意得
到我?当时和你说上一句话都是奢侈。那时候你那么得清冷,就像哑巴一样不爱
说话。现在呢?陆宫主,我的女神啊。今天不把你屁眼操烂你可别想睡觉了。」
「你不过是……唔……嗯……」一根肉棒塞进了她半张的檀口之中,堵住了
她后面的话。肉棒毫无怜惜之意地快速抽插起来,在朱唇之间进进出出,陆嘉静
的双颊微陷,她想要干脆一口咬下,但是他抽动得太快,自己根本使不上劲。她
秀眉紧蹙,有些散落的深青色长发几缕写意地沾在秀靥之上,她螓首微摆想要挣
脱,美目半闭,口中发出唔唔的声响。
而黄袍男子早已将两只大手放在那鸽子蛋般柔软的酥胸上,肆意轻薄,抹胸
被随意扯去,一袭青裙垫在身下,被折腾得一片褶皱,上面精斑点点。
「唔。」
黄袍男子忽然按住了她的秀,她不停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两手死死按推着
他的大腿,想要挣脱开来。
毫无征兆,一阵滚烫的的浓精在陆嘉静口中爆出,直贯喉咙,陆嘉静奋力扭
动身子,一把推开了黄袍男子,不停咳嗦。黄袍男子肉棒被推出,他坐在一边,
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不时从嘴角留下的白色精液,陆嘉静一边咳嗦一边拿起床边的
一个秘色莲花盏,头一低,将精液吐入其中,最后她伸出青葱玉指,抹去了嘴角
最后一点溢出的精液,才缓缓喘息,目光锐利地瞪着陆嘉静,神色几欲杀人。
黄袍男子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一把抓住陆嘉静的粉藕玉璧,将她扯入自己
怀中,陆嘉静随神色很凶,却也没有太多的抗争,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想。
他一手揽住了陆嘉静的秀背,俯身向前,一口叼住了毫无遮拦的玉女峰,有
时整个嘴对着雪峰啃咬吸允,有时则是只含住那充血挺立的一点蓓蕾,牙齿轻轻
研磨。满口留香。
黄袍男子松开了口,用手捏住了那被吸允得湿漉漉的乳头,一阵捏弹拧拨,
随后五指深深陷入,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乳肉被蹂躏成诱人的粉红色。
黄袍男子俯身亲了亲她深青色的长发,问道:「陆宫主,感觉如何?」
陆嘉静被这人肆意玩弄身子,一声不吭,樱唇紧紧抿着,秀丽清绝如天仙下
凡的脸上不怒不喜,只有深入骨髓的清冷。
黄袍男子冷哼一声:「现在不说话,等会可别急着求饶。」
被扒得一丝不挂的陆嘉静依旧一声不吭,只是俏脸之上显然带着许多愠恼之
色。
那人将陆嘉静翻过来,目光顺着玲珑粉背一直往下,跨过那纤细腰肢和圆润
娇臀间构起的有人曲线,望见了那臀瓣之间隐藏的嫩红玉穴,玉蚌不肥不瘦,泛
着水光。黄袍男子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转而两手大力掰开她的臀瓣,露出了那最
私密的淡褐色后庭。
他对着那柔软丰实的臀部一阵轻薄抓捏,随后伸手按了按那蜜穴之上的小肉
芽,手指绕着它不停画圆,一点点激发起陆嘉静最本能的情欲。陆嘉静身子有些
微微的抽动,纤细的腰肢微扭,即使是这么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动作,看上去依旧
充满香艳诱惑之色。
他重新掰开两瓣雪白的臀肉,细细打量那半张半缩的后庭菊穴。
他将两根手指深入其中,手指便瞬间被紧致地裹住,他微微弯曲,勾住肠壁
向上提。陆嘉静痛呼一声,身子随着手指向上拱起,一直形成了跪趴的姿势。一
直到陆嘉静丰腰弓到了极致才抽出了手指,黄袍男子望着那曼妙婀娜到极致的身
材,忍不住拍了拍那因为跪趴显得更加挺翘的丰满臀瓣,一时间臀浪翻滚,艳气
逼人。
黄袍男子跪在她的身后,两腿岔开,粗壮龙根已然抵在了臀缝之间,一片滚
烫,跃跃欲试。
他伸手在那湿漉漉的蜜穴处沾了点水,涂抹到有些干燥的菊穴之处。陆嘉静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会遭受到什么的,但是身子还是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黄袍男子一边揉捏拍打着那雪白翘臀,一边缓缓开口道:「陆嘉静,不管你
以后会被多少人骑,多少人上,会有多少人往你这里灌精液,但是今天,你只是
我的奴隶,被我插烂屁眼的大奶女奴!」
…………
擂台上黑云早已消散,晴空如洗,一碧万里。
俞小塘用剑支着身子,剑身无法承载剑意,冰裂般的痕迹布满铁剑,如同她
的身子一样,随时都会垮掉。而从黑云中跌出的钟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他眼前一黑,仰头昏厥过去。等确认他倒下之后,俞小塘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
松了,身子垮掉,也昏了过去。
两位弟子的长辈连忙上台将各自弟子带回。而宣布胜负的红衣裁判愣了许久,
一直到两人被带离了场间,那人才用一种不确定的口吻说:「俞小塘……胜?」
俞小塘躺在语涵的怀里,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她从台上飞
掠回来,鬓发散乱,余光看了林玄言一眼便马上进入洞天。季易天看着裴语涵的
背影,目光深邃。
林玄言在原地怔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疏狂地大笑起来,对着那些还在发
愣的阴阳阁弟子大喊道:「来来来,拿钱拿钱。你的一百两,你的青黄玉章,别
藏了,愿赌服输。」
季婵溪转过了身,靠着栏杆,忽然拿起八相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她用手理了
理漆黑的秀发,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蹲在地上收钱的林玄言喊了一声:
「季姑娘,收钱了。」她才收起镜子,不动声色地来到场间。
她拾起一块银锭子,打量了好一会儿,俏丽的脸上无甚表情,清清冷冷。
林玄言心想这姑娘有些天然呆么?便问:「你在想什么?」
季婵溪缓缓道:「原来钱这么好挣啊。」
林玄言瞪大了眼睛:「哈?」
不知何时,一个面向阴柔的男子走到了季婵溪的身后,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发,柔声道:「婵溪要钱问哥哥要便是了,你这样哥哥心疼死了。」
林玄言瞥了他一眼,阴阳阁最杰出的年轻人季昔年。他长得极其阴柔秀美,
明眸皓齿,眉毛很秀长,眼角竟还有些黛色,一眼望去犹如未卸妆容的戏子,美
得可以让很多女子都自惭形秽。
季昔年根本没有看林玄言一眼,他帮妹妹整了整有些乱的衣襟道:「妹妹不
要为修行的事情耿耿于怀了,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的。有哥哥在你便不
会被人欺负的。」
季婵溪想了想,道:「不是的。」
季昔年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些心疼:「妹妹别嘴硬了。每次见你去焚灰峰上
看山看海哥哥便觉得自己很不称职。」
季婵溪道:「我喜欢看。」
季昔年无奈道:「那你听哥哥的,下次比武的时候千万别穿这么短的裙子了。」
穿贯了及膝黑裙的少女一脸疑惑,「为什么?」
季昔年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时候面容清冷的季婵溪忽然笑了,
她眨了眨眼说:「其实我都知道的。」
季昔年也笑了,心想原来我这妹妹不傻嘛。
谁知季婵溪又说了句:「你怕我小腿冻着,没关系的,我不怕冷。」
「……」
林玄言默默听着他们的交谈,心想这个面容清冷的少女内心居然这么傻的可
爱?这时季婵溪忽然望向了他,两人目光相对,不知是不是错觉,林玄言竟从她
幽邃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狡黠之色。
他无奈地笑了笑,收起银钱朝着洞天走去。他揉了揉脸,觉得有些头疼,语
涵和一些幕后的人看了那一剑之后一定有许多疑问,该怎么编过去呢?
洞天之内,赵念已经悠悠转醒,他看见裴语涵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女进来,神
色一紧,连忙道:「师姐怎么了?」
裴语涵没有回答,只是连忙将其放坐在玄冰床上,自己也坐了上去,以打坐
的姿势坐在她的身后,双手按上她的后背,源源不断地为她灌输真气。小塘的伤
比她想象的的还要严重,那一剑威力太大,甚至直接波及到了她的剑骨,没有半
年时间调养肯定很难好起来。裴语涵一直传输真气,疗养她的心脉,五脏,皮肤,
血肉。而那剑骨只能靠小塘自己一点点修补了。一直到她脸色微白才停了下来,
望着气息微弱的小塘,缓缓舒了一口气。
赵念紧张道:「师姐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裴语涵摇了摇头:「伤很重,一时半会好不了。」
赵念神色痛苦,咬牙切齿道:「那钟华面对一个女子居然下手这么重!我…
…唉……」
裴语涵道:「钟华的情况可能比小塘更差。」
「啊?」赵念惊疑地看着她。
只听裴语涵缓缓道:「小塘赢了。」
「什么?」赵念下意识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摧云城少城主钟华,年纪轻轻跻身六境,早已声名在外,唯有那萧忘可以稳
压他的风头。
这时林玄言一身白衣出现在洞天入口,裴语涵转头看他,神色复杂。她祝福
赵念道:「你先照看一下小塘。」说完转头对林玄言道:「玄言,你过来,我有
话问你。」
林玄言哦了一声,跟在裴语涵身后,随着他进入了七十二洞天的某一处。此
处洞天构建成一个小院子,竹影落落,荷塘幽寂,无甚新奇。
裴语涵没有废话,直截了当问:「你到底是从哪里习得的魔宗剑法,你知不
知道这一剑差点要了小塘的命。」
林玄言正色道:「这一剑反噬很重,但是小塘绝不会死,调养个把月便好,
这点我心里有数的。」
「你心里有数?」裴语涵怒道:「你知道千年里多少人修这一剑修得走火入
魔。小塘还这么小,你拿什么担保?」
林玄言答道:「那是因为他们修的方式不对。」
裴语涵看着他,忽然冷冷道:「你不是林家的人。」
林玄言心中一惊,心想你终于看出来我的身份了,虽然自己打算刻意隐瞒,
但是实在瞒不住了也无妨啊……
裴语涵打断了他的心思:「你是北域妖族那边派来的么?还是……北域妖族
想利用你拉拢我为妖族效力成为吞并王朝的棋子。」
林玄言无奈道:「师父,你想多了。」
裴语涵正色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你叫我师父那我也暂且认你
这个徒弟,就算你真的是妖族的奸细,只要你不对小塘和赵念不利我便也不会管
你。至于妖族对轩辕王朝的图谋,我不关心。」
林玄言百感交集,想要辩解一下,一时却又不知如何言语,他抬起头,目光
一下子落到了裴语涵波涛汹涌的胸口,在明亮的光线下,那雪白的衣衫甚至有些
微微通透,可以望见那傲然挺立的嫩红蓓蕾。
他知道裴语涵在做完之后甚至来不及换上一个新的抹胸。她自己也没有注意
到,自己胸前有那一点点惹人遐想的凸起。
这旖旎光景自己看了便是看了,千万不能随意让外人饱了眼福。
他不合时宜地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洗干净了的月白色抹胸道:「这是我在某个
房间找到的,应该是师父不小心遗落的吧,还给师父。师父千万保管好,以后要
当心些。」
裴语涵看着那洗净吹干的抹胸才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衣袍之内是不着寸缕的,
一想起季易天的羞辱她便觉得心中愤恨,虽然不知道林玄言是怎么找到的,但是
他此举让她心中更是愤懑,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夺过抹胸,死死篡着,一手
按上了林玄言的头顶,手一用力,势一沉,林玄言膝盖一曲,被硬生生按得跪在
了地上。
「孽徒!」裴语涵死死地按着他,咬牙切齿道。
裴语涵盛怒之下又问道:「你平时握剑哪只手?」
林玄言内心骤然惊惧,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看着裴语涵凶巴巴的脸,还是
如实回答道:「右手。」
裴语涵转身去折下了一根竹子,一把抓起林玄言的左手。
「啊!」
林玄言惨叫一声。那细细的竹子抽打在林玄言的左手心上,啪的一声,痛意
钻心。
啪啪啪,林玄言掌心抽搐,五指被抽打得不停屈伸。
连抽打了数下裴语涵才有所缓和,她仍训斥道:「做出那种行径,确实是为
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罪行。但是你还小,师父不管你的来历如何,只是希望你
不要成为那些淫秽之人中的一个。」
林玄言缄默不言,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是心中默默想着小丫头真是反
了天了,以后自己一定要加倍奉还!啊……
又是啪得一记抽打在掌心,裴语涵神色严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林玄言连忙道:「是,师父我知错了。」
啪啪啪。掌心又多了几条红印子,林玄言痛得嘶哑咧嘴,想要抽回手,但是
手腕被裴语涵死死地抓着,根本动弹不得,他有些欲哭无泪:「师父,我真的知
道错了,饶了我吧。」
「啊……」
又是一记重重地拍打手心,留下了一道通红的竹鞭印子。
没有法力的护持,这一下下可谓是记记到肉。辛辣的疼痛感刺激得毛孔耸立。
「师父饶命啊!」林玄言疾声道,再顾不得尊严。
裴语涵吐了一口气,俏脸上已然愠怒,看着林玄言被打得通红的手掌,她有
些于心不忍,但是片刻后便坚定了信念,自己这么做是在为这个徒弟好,自己师
父曾经告诫过自己,对待徒弟切不可骄纵。
林玄言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自己坑了,掌心又是啪啪啪得被连打了许多下。
裴语涵看着连连求饶的林玄言,有些哀其不争。她将竹条丢到了一边,神色
清冷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三个时辰后再起来。」
林玄言望着她离去的窈窕身影,清冽得像是不染俗尘的雪。他又看了看自己
通红的左掌,嘴唇抿成一条线。自己纵横天下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问题是欺负自己的不是别人还是自己曾经最宠的宝贝徒弟。看来是以前太惯着她
了,今日之仇铭记心底,以后境界恢复了一定要把你调教得服服帖帖的!林玄言
从地上捡起了那根竹条,看了一会儿,心中暗暗发完誓,便将这根本质上是法力
虚幻出来的竹条收入了怀中。
唉……他忽然悠悠叹息。有些疑惑,这半年下来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心性
真的变得像是一个少年了?
…………
第二日初晨,林玄言悠悠转醒,揉了揉尚有些疼痛的手掌,看着前边床上的
俞小塘,小塘气息已经平稳,只是依旧昏迷不醒。裴语涵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彻
夜未眠。
林玄言道:「今天的比试,师姐应该没办法参加了。」
裴语涵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这样参与者便只有三十一人,便又会有一
个轮空的名额。」
林玄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摇头道:「这一次轮不到我了。」
裴语涵点点头道:「也对,他们看来是要赶尽杀绝了。」
「师姐的事情怎么办?」
裴语涵知道他问的不是身体上的事情,思索片刻答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毕竟那魔宗一剑千百年前流传甚广,几乎每一个修剑之人都知道其心法口诀。剑
宗弟子习得此剑并不算奇怪。」
林玄言摇头道:「知道归知道,用不用得出便是两码事了。」
「那你有什么看法?」裴语涵问。
林玄言娓娓道:「如果那些人真的要对剑宗赶尽杀绝,定然会从小塘的魔宗
剑法上下手,这是千年来第一次有人用出了这传说中的一剑。他们甚至会说,小
塘是三千年前那个魔宗宗主的转世,必须诛杀,然后逼剑宗放人,师父自然不会
肯,到时候便有理由和剑宗彻底决裂。」
裴语涵神色阴沉凝重,林玄言所说的她昨晚也考虑过,只是如果那些人真的
这么做,她不知道除了除了彻底和王朝翻脸还能如何?
林玄言道:「嗯……你可以说是你潜心研究此剑多年,最后终于得其法门,
修补了原本心法中的一些谬误,使得此剑可以为我们所利用。反正现在全天下也
没其他人学剑了,谬误到底是不是谬误没有人知道。」
裴语涵苦笑道:「他们凭什么相信?」
林玄言没有道破天机,而是云里雾里道:「会有办法的。」
裴语涵苦涩摇头,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徒弟了。最后无甚好说,便
关切嘱咐道:「今日不管遇到谁,可以轻胜负决不可轻生死。昨天我对你惩罚重
了些,师父向你道歉,我不该把私愤发泄到你身上。」
林玄言表面点头说着没关系。暗地里揉了揉自己的左掌心,心说这件事没完。
裴语涵忽然一怔,问:「你带剑了么?」
林玄言也是一怔。他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五百年前,他行走天下,
无论去到何处便会有名剑自动飞至身边认主。哪里需要自己携带?
裴语涵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解下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林玄言,林玄言双手接
剑,打量着这把玄青色剑鞘的长剑,握住剑柄缓缓抽出一寸,一寸剑身便已寒芒
逼人。
「这是……」
「此剑名为三月。是师父给它起的名字。」
「三月啊……」林玄言望着薄锐的翡翠色剑刃,喟然长叹:「好名字。你师
父真是少有的惊才绝羡。」
裴语涵发自内心地傲然道:「那当然,我师父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
林玄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稍后我的比试师父会来看么?」
裴语涵点头道:「自然,不过我要稍迟一些。我要帮小塘调养一下气血。」
林玄言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师父好好照顾小塘,我走了。」
光华热烈,咄咄逼人,林玄言将袖子抬到眉前遮了遮阳光。刚走出洞天的第
一眼,他的目光便对上了季易天。季易天对他温然一笑:「你的师姐可真是了不
起。」
林玄言叹了口气:「不过师姐今日可能无法参赛了。」
季易天早已料到但还是故作惊疑道:「那你们剑宗岂不是无人矣?」
林玄言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师
父的这把剑,有点沉啊。」
季易天笑着眯起了眼。
林玄言瞥了他一眼:「还有事?」
季易天道:「不知昨日你师姐使用的剑招名字是什么?季某看着很是眼熟啊。
怎么有些像曾经风极的魔宗之剑呢?」
林玄言淡然道:「你看错了,这一剑是我师父自创的。」
季易天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裴剑仙真是旷古奇才啊。」
林玄言没有搭话,转而锣鼓声扎起,一道铿锵的金石之音乍响,穿金裂石,
听得人热血激荡。
那姚姓老头不知何时已凌空而立,手握三十一支竹签,这次他直接往空中一
洒,三十一支竹签如有灵性一般朝着三十一位比试者飞掠而去,林玄言伸出手,
随意接过那枚飞掠而至的竹签。
数字一。第一场比试便是。片刻之后,数字下面显现出了对局者的名字:造
化宗李岩。
林玄言伸了个懒腰,看着剑宗空空荡荡的看台,叹了口气,抬步走到场道里,
顺着台阶缓缓走到比武擂台之上。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看着他没有以法力驭气而是一步步拾级而上,
不少人冷哼道:「故弄玄虚。」
一百多级台阶一步步要走许久。林玄言走的始终很有耐心。
有人道:「怕不是故弄玄虚,听说剑宗的三弟子本就是个不能修行的废人。
只能老老实实一步步走上去。」
「不能修行?不能修行参加什么比试?本来还以为他能带来惊喜。」
「听说昨天一战成名的俞小塘今日也无法参战了。」
「那剑宗岂不是无人了?」
「天亡剑宗,大势所趋。」
阴阳阁旁,季易天大袖飘飘与季昔年并肩而立,「昔年,你看这个少年如何。」
季昔年看了许久,盖棺定论道:「无气海窍穴,金玉其外,废人一个。」
忽然,季昔年脸色大变,他发现不知何时妹妹已经走到了身后。素来心疼妹
妹的他觉得有些失言,「婵溪,你和他不一样,你……」
「没事。」季婵溪打断了他的话,来到了栏杆旁,目光顺着那个白衣少年一
点点网上挪动。眉目清冷如雪。
借着法力如长虹凿地般瞬息来到台中的李岩望着一步步缓缓而上的白衣少年,
神色中难掩着不耐烦的情绪。身子一股战意真是巅峰,如今眼睁睁看着他不急不
慢地上来,当真是有力使不出。
终于等到林玄言来到台上,李岩嘲弄道:「听说你不能修行。」
林玄言没有回答,他低下头,眼中难掩落寞遗憾的神色。
李岩嘲讽之意更浓:「苟延残喘百年的剑宗废于今日,这是很历史性的一刻,
我很荣幸抽到你。能亲手完成这一壮举。」
林玄言点头道:「恭喜你。」
李岩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弄之色,只当他是嘴硬,他扯了扯嘴,下颚微仰,
神色倨傲道:「造化宗李岩。」
林玄言淡然道:「我是你爹。」
李岩先是一愣,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怒火,「敢和老
子逞口舌之快?」
随着一声厉啸,他整个身子蹦跃而出,双拳一前一后,一个形如猛龙抬头之
势,一个裹挟着山虎咆哮之意。两股力道,一个威严一个刚猛,前后拉扯成一道
极充沛的劲力,刹那掠至林玄言身前,他猛然抬臂,双手交叉握住,龙虎相融,
气象瞬间攀升数倍不止,如涛如怒。李岩以抡锤之势划过一道新月轨迹,当头凿
下!
造化宗,夺天地之造化为已用。所修功法以斑斓万象,大气磅礴闻名于世。
林玄言静立不动,单手握剑,拇指一推,剑微出鞘,不多不少,刚好一寸。
…………
裴语涵扶着俞小塘的后背,将调息完毕的她平凡在一张木床上,替她盖好被
子,将冰冷的小手也放入了被中。
做完这些之后,她微微调理了一下气息便朝洞天外走去,对于林玄言的比试,
她依旧放不下心。
刚走出洞天,便见林玄言白衣飘飘朝着自己走来。
裴语涵脸色阴沉:「你直接认输了?」
自己帮小塘调理气息所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哪有这么快便能结束的比试?
在裴语涵心中,修剑之人端的是一口不坠的剑气,可以败,但是也要败得堂堂正
正,不尽人事便擅自认输,有什么资格做剑宗弟子?孽徒啊!
忽然她发现周围有些安静,那些其他宗门的弟子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异样,没
有想象中的嘲弄之声,更多的是惊疑和不确定。仿佛是在看一个怪胎一般。季易
天望向这里的目光更是如此。
裴语涵心脏一跳,有些震惊地看着林玄言。
林玄言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师父,孽徒赢了。」
[ 本帖最后由 皮皮夏 于 2018-1-18 14:3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