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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剑起云深】(1-16全本) 作者:紫屋魔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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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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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受体内被刻意导入的淫蛊之气的影响,邵雪芊终究屈服于男女交
欢的情欲滋味。身心全然向段翎交托,也因此获得段翎「有限度」的协助……

  正当栖兰山庄覆灭未久,君山派亦遭逢「黑道联盟」的挑衅而有覆亡危机。
云深阁女侠祝语涵受师命下山鼎力相助,众人却逢遇一名丑面男子——吴羽!

  吴羽因护送邵雪芊与姬梦盈同姬平意相会了,其神秘莫测的沉稳气势令人侧
目。而此时君山派与黑道联盟的纷争一触即发,双方约定三战胜负。

  首战吴羽险胜黑道联盟商月玄;第二战祝语涵却在交手中让对方瞧出异态。
此外,门户几近大空的君山派,又有黑道联盟的人马打着歼灭后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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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集 第一章  医嘱用药

  听邵雪芊如此哀吟,抚在她身上的两双手微微一窒,显然无论是辛婉怡或段
翎,对她这般彻底的降服都有些措手不及之感。辛婉怡犹可,毕竟两女肉体厮磨
之间,她早已知道邵雪芊早被体内的情欲烧化,再经不得如此挑逗。

  但段翎当年只见到这新婚女子宝相庄严的模样,之后被威天盟追杀,更是不
可能有好脸色看,即便他早知道那淫蛊威力万千,前几夜又看得邵雪芊被辛婉怡
逗得欲火焚身,但眼看这女子如此娇柔无力地向欲焰投降,模样冷艳间令他也不
由心生感慨。

  若邵雪芊只是向辛婉怡投降也就罢了,可在淫蛊与辛婉怡的双重挑诱下,邵
雪芊的肌肤已变得如少女般敏感,必然分得出段翎和辛婉怡的手掌差别,更不要
说此刻被两双手同时玩弄,将那傲挺美峰揉弄把玩,不再掩藏淫欲念头的手段,
与女子间彼此抚慰的娇柔恰成反比,邵雪芊会分不出是自己才真有鬼,可她却依
然娇媚无伦地向自己投降,令他思绪万千,差点多愁善感起来。

  只是邵雪芊原本就是绝色美女,即便原本宝相庄严、犹若下凡观音的端庄神
态,也难掩那诱人身段与天姿国色于万一。现下的她一丝不挂地在自己手下婉转
呻吟,樱唇吐的是火,娇躯抖出的也是火,又兼手是被缚、目不视物,说有多脆
弱就有多脆弱,再没有办法反抗了。

  如此完美的胴体就在自己眼前欲火如焚,身为男人岂可将她放过?即便是那
看来微带深褐,没那么完美的两点乳蕾,颤抖间反而更为她的美丽增添了惹人亵
玩的空隙,不至于让人不敢下手破坏她的完美。

  「哎……」

  虽是目不视物,但感觉那柔软纤细、属于辛婉怡的玉手温柔娇颤地滑到自己
臀下,也不知垫了是被子还是枕头,令自己不由自主地抬高身子、玉腿轻分,那
珍秘的私处已再难掩饰,幽谷中的汁液都流了出来。

  羞不可抑的邵雪芊也知必是段翎给了辛婉怡什么指示,显然他已不满是于只
是手上动作,那淫亵的肉棒已将攻入自己柔弱的胴体。那从子宫里升起的期待,
令邵雪芊不由紧张起来,欲火却更旺得难以收拾,美乳颤抖弹跳之间,竟不由有
些喘不过气来。

  虽说是自己主动投降,但事到临头,邵雪芊却不由有点儿退缩,尤其她虽被
摆布得欲火焚身、无法自拔,却没有到高潮泄身的程度。若到了那时自己酥软得
没有半点力气,被这淫贼恃强占有蹂躏也是无计可施,偏偏却是现在……她也真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身子竟有点冷了。

  只是这神态庄严、宛若仙子下凡的美妇,此刻已是段翎手中的俎上肉,他岂
会让邵雪芊有清醒的机会?

  只听得邵雪芊一声娇吟,娇躯无法自拔地弓起,他在乳上玩弄的手?地加大
了力气,抓揉掐捏之间,虽有些微微的痛,但在满腹的欲火映衬之下,那痛却显
得如此美妙,令邵雪芊娇吟呼痛之间,却更期盼着接下来的云雨疯狂,这种无法
形容的感觉,让邵雪芊差点昏了过去。

  昏茫之间,一股灼热的触感突地从股间涌上,邵雪芊不由娇躯一震,樱唇微
张间却是叫不出来了。那触感她也不是没有尝过,只是先前姬园带来的感觉远没
有现在这般强烈滚烫,更不用说她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情欲高炽,肌肤的感觉湿
腻中愈发敏锐。

  尤其段翎也真不是这般好相与的,他的肉棒虽已是箭在弦上,却始终不发,
只用那灼热的部位,在她股间轻轻厮磨,用那火烫轻薄着她,甚至还轻轻蘸上邵
雪芊热情的流泄,似有若无地轻薄幽谷,令她愈发颤抖难休。

  「呜……」

  知道很快的他就要占有自己,用那肉棒令自己背叛亡夫,邵雪芊一边羞耻畏
惧,却也一边心花怒放。

  辛婉怡带来的滋味已如此强烈,段翎浸淫此道许久,功夫只强不弱,何况她
也见过被段翎淫辱的女子,十有八九都恨不上他,若非床第淫功高明到了不可思
议,如何能使女子在受辱的悲苦之中,仍然对他怨恨不起?

  她颤着身子,用最为敏感的玉腿内侧,去承受、去感觉着他的形状、他的火
热,子宫里那渴望的需求,也呼应着他的侵犯,正火热地烧灼着她的身心。

  努力不去想背叛亡夫的罪恶感,不去想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淫贼的蹂躏,邵雪
芊专心在性爱的快乐上头,而她的努力也很快就有了成效。那在子宫中的渴望,
驱策着她的胴体更亲密地接受他的爱抚,雪臀轻挺之间,把她的需求表露无遗。

  很快邵雪芊就发现,欲火已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现在就算她还怀念姬园、还
想要抗拒,也为时已晚,已被诱发情欲的肉体再也无能为力了。

  连邵雪芊都知道这一点,正和她亲密厮磨的段翎和辛婉怡哪会不知?就在邵
雪芊被体内烈火烧得不住娇吟之时,辛婉怡那甜甜的唇又覆了上来,饥渴地与邵
雪芊香唾交缠、香舌卷吸,同时正贴在股间的肉棒,也对她的幽谷发起了攻势,
顺着她的湿润,一点一点地攻了进去。

  就算目不视物,又被摆布得欲火焚身,邵雪芊仍有着最起码的一点灵识。她
也知道现下之所以如此,是段翎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丝颜面,让她在辛婉怡的甜吻
下,昏昏茫茫、恍恍惚惚地被占有,这样子总比在自己情欲正浓的时刻,听他在
耳边明说是这淫贼正要占有她的胴体,迫得她在欲火高燃之时,即便还有一丝的
不甘愿,也只有乖乖臣服在他胯下,任他为所欲为的分儿。

  只是邵雪芊不明白,照说对淫贼而言,侵犯侠女图的不只是肉体的欢愉,更
大部分的是精神上的胜利,愈能摧折侠女的自尊与矜持,让高傲冷艳的侠女被迫
展露出淫荡爱欲的一面,不只贞洁被污,连芳心也崩溃在他的攻势之下。

  况且段翎不只是个淫贼,更是被自己先夫重伤,只得迫入崖下的仇家,如何
将自己奸淫污辱,甚至什么淫邪手段都用上,务必令自己身心彻底崩溃屈服,再
也没脸见人才是他该有的手段。可现在这样,还想为自己保留最后一块遮羞布,
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说心中仍有疑虑,但现在的邵雪芊却已无法保持理智,专心去思索着这问
题了。那肉棒已兵临城下,幽谷都已感受到它的火热,既羞耻又渴望的迫切,已
令邵雪芊全然无法自主。

  淫欲的手段是激烈的,正等着将她生吞活剥,索性放松了自己的邵雪芊只觉
那肉棒是如此可爱。她分开了玉腿,幽谷轻轻地吻着肉棒的顶端,无言而甜蜜地
润泽着它,期盼着那热切的侵犯。

  终于,那肉棒逆流而上,缓缓挤了进来,当肉棒终于顶入第一次被其他男人
碰触的幽谷时,邵雪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幽谷却再没有一点抗拒,
驯服柔媚地敞了开来,任得那肉棒缓缓顶入。火烫的肉欲刺激,登时令邵雪芊身
心俱酥,差点没被这一顶就高潮了。

  原来……这就是段翎的厉害,虽说他只是顶端突了进来,不过只将幽谷口处
占了,邵雪芊却己深深体会到,为何辛婉怡会爱他至此,甚至不惜与自己这闺中
密友冲突。

  先不说他把玩女人的高明功夫,只要是女人就不能不臣服在他的魔手之下,
光这肉棒的粗壮火热,便充满了令女人臣服的魅力。仅是顶端突入,邵雪芊已觉
幽谷里整个抽紧起来,既盼望着、又害怕着接下来的种种,那种刺激令她神魂颠
倒,轻拱起纤腰将它吸入,不自觉地沉溺在被男人征服的快感之中。

  虽知邵雪芊已被淫蛊浸染,且在辛婉怡的努力之下,邵雪芊那情欲的本能早
被唤醒,自己对她下手只是完成征服她的最后一个步骤,但亲身侵犯她时,段翎
仍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句:这女人真是绝顶的尤物!不只原本宝相庄严、端庄高贵
的神态仪表,和现在欲火焚身,只渴望男人满是的巨大反差,就连这幽谷都如此
甜美、饥渴地吸吮着入侵者,侵犯她的感觉真美到无可言喻。

  也不知邵雪芊原本就是厅堂的贵妇、房内的荡妇,这般的床第尤物,才令得
姬园夜夜春宵,壮年便即身亡;还是说她本能的淫荡一直被深深埋藏着,就连姬
园都不会尝到这般美味,直到落入自己的手中,才令她彻底解放,让体内的欲望
操控着她成为最能满是男人的尤物?

  段翎一边在心中胡思乱想着,一边将肉棒缓缓推入,一面享受着她的柔软紧
实,连夹带吸的酥麻快乐;一面轻巧厮磨,挑弄着这美妇那荡漾的春心,还没进
得一半,邵雪芊的娇喘已似泄了身子一般急促。

  虽知段翎的床上功夫高明,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辛婉怡从娇羞处子变成
诱人淫娃,甚至让自己都沉醉难返,但此刻亲身尝试,邵雪芊方知辛婉怡所承受
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是如此粗大,把她整个人都胀满了,仿佛每一步深入,都将她体内的空气
挤出一些,偏偏那种似要窒息的滋味,却是如此令人迷乱,邵雪芊只觉自己渐渐
颠狂起来,阴精仿佛就要快乐地喷泄。

  无论如何也不要这么快就输了!就算不是争着对淫贼的一口气,邵雪芊迷茫
之间,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了,尤其他不只是肉棒厉害,玩弄美峰的手段更是一
绝,邵雪芊只觉自己的傲挺美乳,在他的把弄下灼热了几十倍,像是有火从那儿
烧进来,别说姬园没有这等手段,就连辛婉怡也要输他好几筹!

  如此多管齐下的攻势,令邵雪芊体内犹若野火燎原,如果没有辛婉怡覆着自
己樱唇的气息暗度,一口一口地让她有喘息的空间,邵雪芊甚至不知自己是不随
时都会闭气晕厥过去。

  光只这样的刺激已是如此强烈,偏偏段翎的攻势不只于此。心慌意乱间邵雪
芊只觉幽谷中的肉棒愈入愈深、愈入愈火热,逐步逐步地抚平了自己的紧张,蹂
躏了自己的贞洁。

  当他缓缓而入,那火烫的顶端终于吻上了花心,幽谷似都被他的火热所烧化
了,润滑湿濡之间性爱极美的滋味,酥麻得让邵雪芊错觉自己就要泄身的时候,
她才发觉,他竟还有一段留在外头呢!

  还没全根尽入,已是如此美妙,邵雪芊只觉自己几近被他整个胀满,舒服到
无法想像,即便感受得到花心那酥麻酸软的吮吸滋味,恍恍惚惚间知道这淫贼正
采补着自己,也已无法动念抗拒,她不由痴想着,若被他整个进来,娇柔的女体
也不知能不保得性命?

  可一想到刚到这儿的第一天,在自己昏昏沉沉中,见到两人携手从外回来,
那时辛婉怡满面甜蜜,脚步间却步履维艰,便是处女破身也不过如此,想来那便
是这人全根尽入的后果了。知道已逃不掉,她不由期待起来。

  只是邵雪芊虽满心期待,可胴体却已撑持不住,便是淫蛊沾身,将她的身子
改造成了极端渴望肉欲的胴体,终究是第一次碰到这等高度的刺激,邵雪芊只觉
花心一阵微痛,他采补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无比的酥麻犹似虫行蚁走,令邵雪芊
不只下体,连身子内外都似被欲念占满了。

  他甚至还没开始抽送,那酥麻的滋味已令她无法忍耐,即便四肢被缚,身子
仍不住向他凑过去,幽谷更是火热甜蜜地吮吸着肉棒,痴迷甜蜜的唇畔甜笑,再
没半点落凡仙子的高贵样儿。

  「唔……」

  花心处传来的感觉如此甜蜜火辣,邵雪芊虽觉被那般巨物占有的幽谷,颇有
一点处女破身时的苦楚,但乐趣却愈来愈多、愈来愈强烈,在身子与他的厮磨缠
绵之间,终究还是她先承受不住,在一声娇甜柔媚的呻吟之中,邵雪芊终于高潮
了,迷糊之间只觉自己泄出的阴精,仍是逃不过他的采撷。

  她快乐地瘫软下来,只在那终于长驱直入、火辣辣的阳精甜蜜地烧灼着子宫
嫩肉之时,才不由得开口娇声喘息起来,芳心却隐隐知道,这绝不是结束,而只
是刚开始而已……

  身子仍在迷迷茫茫中飘浮,娇躯汗湿犹如刚从水中冒出头来的出水芙蓉,邵
雪芊渐渐从高潮那仿佛整个人都冲上九霄的美妙中转醒,感觉那火热的余韵还在
体内盘旋,却不敢稍动一下,生怕被身旁的两人知道自己已然醒转。若非他俩似
也还迷乱在方才的美妙之中,早该发觉了。

  也难怪邵雪芊不敢面对现实,毕竟她原本是栖兰山庄的主母,姬园死后姬平
意未归,她便是栖兰山庄的主事人,就在威天盟中也是首要领袖,即便栖兰山庄
的威名已不若姬园在世之时,「冷月仙姑」仍是一等一的武林侠女。

  没想到不过月余光景,不只山庄被灭,甚至连敌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就连自
己都赤裸裸地变成了段翎这淫贼的床上玩物,性爱之间她犹未将心思放在那迷乱
颠狂之中,可清醒过来后,却再没有勇气面对自己,更不要说才刚占有了她贞洁
胴体的段翎。

  尤其当年便是威天盟倾巢而出,将段翎逼落崖下,也因此真定了威天盟的不
朽盛名,没想到时移事易,今日自己竟沦落到必须对这淫贼百般献媚的地步,偏
偏身子已污,又在方才的云雨之间尝到了想也想不到的快乐,邵雪芊自知自己绝
没办法如以往一般的神情面对此人。

  偏偏她还得对他虚以委蛇,好让段翎在自己面对强敌时出力,那般心情上的
剧烈反差,可不是仅仅一场神魂颠倒的翻云覆雨可以弥补,邵雪芊竟不由有些感
谢身上的束缚,让她不用清醒地面对身上两人。

  眼睛闭着却也是有利有弊,虽说免了邵雪芊面对段翎的尴尬,但刚高潮过的
肌肤格外敏感,那曼妙的余韵在身上缠绵不去,尤其是幽谷中的感觉更是绵密难
止,子宫到现在还似被他的阳精熨烫着,不由有种意犹未尽的念头,即便她努力
不去想这等事,仍是难以抹灭,欲哭无泪的邵雪芊知道自己完了,接下来只希望
这淫贼能满是于自己的肉体,至少保得女儿的贞洁身子。

  「你啊……还真的很舒服呢……」

  正当邵雪芊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时,辛婉怡的声音已柔柔地响了起来,
柔软一如往昔,却多了一丝酸味。也幸亏辛婉怡及时动手,一边轻拭着邵雪芊娇
躯,一边缓缓地将段翎推离了她的身子,否则邵雪芊也真不知自己是不还装得下
去?

  「把雪芊……搞成了这样子……也不知道,她之后会怎么怨怪婉怡?哎……
也真不知婉恰是中了什么邪,竟会帮你计算于她……该是婉怡前辈子欠你的……
你……可别……可别太欺负雪芊了,她可是……可是禁不得你……」

  「放心吧……」

  知道辛婉怡表面上是关心邵雪芊,实际上的心思却有一半是在吃醋,虽说无
论武林人物或官宦富贵人家,三妻四妾者所在多有,但毕竟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
看到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即便怎么爱煞这男人、即便这女人是自
己多亲密的密友都不行。

  只是这回状况不同,邵雪芊体内愈益贲张的淫蛊之威,亟待男人将之扑灭,
她饥渴的美胴更需要男人的滋润,光从方才邵雪芊那忘情的热烈反应,便可见于
万一。

  辛婉怡也是过来人,自不会不知要救邵雪芊,非得段翎大逞淫威不可,她自
己更在其中推了一把手。只是知道归知道,这醋意一起,却也不是这般容易打消
的,段翎自知现在可是好生安抚于她的时候。

  「我刚刚……不过小试身手,最多是先前逗得她狠了些……只要淫蛊稍稍泄
了火……接下来大概可以安心一段日子……」

  「是吗?嗯……」

  自己体内也有淫蛊的刺激,只是没邵雪芊体内那般激烈,辛婉怡轻轻地吁了
一口气,在邵雪芊身上拂拭的手愈发轻柔,似怕惊醒了她。

  可段翎却没有这般好相与,即便邵雪芊目不能视,仍听得到段翎将辛婉怡搂
入怀中,好生轻怜蜜爱的诱人声响,只差没拉她同享云雨之欢,弄得她都不由心
痒起来,偏生还是得装着熟睡不起,这般难受也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哎……嗯……别……别使坏了……雪芊……可还睡着……」

  好不容易从那温柔陷阱中挣脱,辛婉怡娇喘吁吁,就连不小心触着邵雪芊肌
肤的纤手,都不由热了几分,令邵雪芊听得浑身难受,体内刚消下去的淫蛊,竟
似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好不容易压下那驿动的芳心,却听得辛婉怡提出了疑惑,「哎……坏蛋……
婉恰……婉恰有话要问……嗯……暂时……先暂时……别那么坏手……好……好
吗?嗯……拜托……」

  「有什么事……会比疼爱我最心爱的小婉怡重要?」

  似是不喜被打断,但看辛婉怡不只声音,连人似都正经了不少,段翎也只能
不甘不愿地歇了手,却是光从声音都听得出他的不情愿。

  「讨厌啦……」

  好不容易让心情平稳下来,辛婉怡随手拉过被子,轻轻遮住了邵雪芊身体,
只是一时间遮不彻底,那明媚春光半隐半现间,更令人有遐想的空间。

  「婉怡只是想问,你明明……你明明原先打算……让那淫蛊在雪芊体内渐渐
成长,让雪芊拼命苦忍,却是愈忍愈难以自拔,就好像……好像你当年一样……
怎么现在却……却主动对雪芊下手了?虽然说是免了雪芊被淫欲焚身到变成花痴
的下场……可是……」

  「当然……是为了我的……好婉怡啊……她被搞得无法自拔,只能堕落淫欲
之间,婉恰可不会喜欢的……所以我才收了手,不让她惨到除了房事外什么也不
想……我牺牲可不小呢……婉怡要怎么赔我?」

  「你贫嘴啦!」

  听段翎又把话头扯到自己身上,辛婉怡心中一暖。虽知段翎此书纯粹只是敷
衍自己,但想到他虽有了新欢,仍一心注意着不让自己难受,心下也不由暖洋洋
的。

  何况邵雪芊与她的友情自幼奠基,几十年的情分,也确实不是这般简单就能
打破的,能让这冷月仙姑免了变成欲火焚身的花痴女,她心下也稍有安慰,实在
不想再多怪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小梦盈啊……」

  「是为了她?」

  吁出了一口长气,辛婉怡望向他的目光中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毫不意外的
表情。虽说姬梦盈还没长成,但深得其母遗传,也是个美人胚子,那样貌、那身
段,段翎对她有意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辛婉怡却没想到,段翎竟会为了这么个原因对邵雪芊收手。毕竟段翎肩
上伤得着实不轻,姬园又逝,唯一可以报复的就是邵雪芊,立于两者之间,她所
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让邵雪芊发泄,减缓变成花痴的时间,却没想到段翎这般快就
动手了,原因……竟是为了姬梦盈?

  「不可以想歪喔!」

  看到辛婉怡的表情,也知道她想到了那儿去,加上段翎眼光极利,早看穿了
躺在被内的邵雪芊只在装睡,光看她娇躯微不可见的颤抖,也知道这刚经云雨的
美妇,大概也想到同一处去了。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辛婉怡的嫩颊,动作间有意无意地在被上轻拂了几下,差
点没逗得邵雪芊缩起身子。「梦盈是个好孩子,我……只是不想让她难过而已,
至于姬夫人嘛……」

  听段翎口称姬夫人,辛婉怡嘴角不由浮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让秀发轻轻
拍打着他抚在脸颊上的大手,感觉着被内的邵雪芊娇躯微微发寒,显然不是因为
近冬夜寒,而是听了段翎话语的反应。

  这人也真是促狭,才刚刚又强悍又痛快地污了邵雪芊的名节,令她红杏出墙
背叛亡夫,到现在还不敢睁眼面对现实,转眼间又把这「姬夫人」的称呼挂到了
嘴边,摆明了是要装睡的邵雪芊在心中挣扎,在对亡夫的情意与才经历过的快乐
间挣扎,这人的心境……可也真算得上「恶劣」二字。

  只是段翎表面上总是尊称,何况令邵雪芊失节,自己也算帮凶,辛婉怡也真
怪他不了。她伸手在段翎手上轻拍一下,放轻了声音:「别贫嘴了……你……不
会真的对小梦盈有意思吧?」

  「别闹了。」

  听得出辛婉怡话语中隐含的醋意,更多的却是不赞成,毕竟邵雪芊的丈夫已
逝,体内淫蛊又炽,暗里找男人虽是不能外泄的秘事,却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不然她也不会帮段翎这个忙。

  但姬梦盈虽身形渐长,光看外貌也只差了邵雪芊几分成熟的韵味,其人其心
却还是个孩子,对看她从小长大的辛婉怡而言,与她自己的孩子没有两样,自然
更难接受段翎对她下手。

  段翎微微一笑,搂紧了她,「最多有意思收她当义女而已,没别的想法,婉
怡可别乱吃醋……」

  「真的吗?」

  见辛婉怡始终有疑,段翎微微苦笑,耸了耸肩。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纪录
不佳,辛婉怡不相信也是意料中事,不过自己也真是没把姬梦盈当成目标看。

  这小姑娘实在太过天真无邪,纯洁到便是淫贼也不怎么把她当成女人看待,
虽说也有淫贼专对小女孩有意,但段翎却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个好孩子,好到让我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我们的事……得好好瞒着
她才行……」

  「想瞒……就得好好瞒……」

  听段翎这么说,被内的邵雪芊虽还不甚放心,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相信这淫
人的承诺,何况这样装睡装晕也不是办法,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檀口轻开,
声音柔弱娇媚犹如浸饱了蜜,这般声音就连邵雪芊自己都不会听过,听到耳里她
不由百感交集,竟又想到了姬园。

  他与自己虽也是夫妻情深,可这般柔媚的自己他却没有眼福,若非段翎淫威
凶悍至极,恐怕连她都没办法发现这样的自己。

  「别让她知道一点半点的……至于雪芊……就随你了吧……」

  「终于……不肯装睡了吗?我的好姬夫人?」

  听邵雪芊终于开了尊口,段翎邪邪一笑,魔手轻轻绕过辛婉怡的戒备,钻入
被内,指头轻触之间,勾得邵雪芊娇吟连连。

  她本还不想这般快展现如此柔若无骨、彻底像个女人的一面,无奈肌肤在淫
蛊与淫事的内外交煎下愈发敏感,加上被内的她娇躯赤裸,手是都还被缚着,任
他轻薄也无法反抗,只能无力地强抑呻吟,却抑之不住。

  「你呀,也别使坏了。」

  轻轻一个巴掌,打掉了段翎作恶的手。虽说段翎熟习床笫之道,但辛婉怡身
为女子,对邵雪芊的心思比他可要了解的多,刚才放荡得愈是彻底,她心中的哀
羞也愈是难挨。

  现在的邵雪芊即便仍有需要,却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放荡于淫欲
之间,而不是让段翎再接再厉,纯以云雨之技将她征服。

  男人永远不了解,对女人而言,心思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令她心思舒缓,七
八分的挑逗技巧都能膨胀为十分完美。

  「先让雪芊休息一下才是……」

  「没……没有关系……」

  知道密友体恤自己,实际上邵雪芊也知道,就算自己体内受淫蛊影响、就算
自己已臻狼虎之年、就算自己芳心早已投降,可段翎淫威之烈,终非姬园或辛婉
怡可比。

  自己虽泄得痛快舒爽,仿佛整个人都在淫欲的洗礼中重获新生,可幽谷里仍
隐隐作痛,比之新婚破瓜夜也只有程度不同而已,显然自己还没能适应段翎的淫
威,着实需要时间好生抚平肉体的不适。

  只是自家知自家事,邵雪芊也感觉得出,段翎这厮淫威之悍,夜夜春宵对他
而书不是能不能,只是要不要。就算自己与辛婉怡大被同床伺候他,也未必真能
令他满是。

  何况一次失身或许还有回归正常的机会,真要自己彻底降服,将所有的羞怯
矜持丢开,彻彻底底地变成他胯下的尤物,就得再多疯狂几回。以他床上神威,
再多爽个五、六回,自己就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他了。

  既然要放纵,就放纵个彻底吧!邵雪芊暗暗咬牙,话语虽柔弱,里头却有种
绝不回头的决心。

  「让……让你那淫贼尽情的来吧……没关系的……雪芊……在床上……可不
会输给婉恰你的……嗯……」

  话才出口,邵雪芊整个人都烧透了,才刚泄过的欲火,仿佛又随着她大胆放
荡的言语熊熊燃烧起来,她这才知道,无论淫蛊媚药,又或百般挑逗的手段,总
没有女子自己主动的放浪心意,对女人有着最高度的挑逗能力,甚至连刚刚被滋
润过的子宫,竟都饥渴了起来。她娇羞地发现子宫里似养着只极嗜男人阳精的小
嘴,正不住地渴望着再一回的甘霖,连香涎都快流出来了。

  「别……别这么急……」

  急字出口,辛婉怡不由一羞,这般话语也真会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呀!只是
她终究与段翎好过了不知多少回,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可不是向来规行矩步、
庄严如仙,才刚初尝偷情淫浪滋味的邵雪芊所能比的。

  「他那么大……又那么粗、那么长……真整个进去,可不是一般女子好轻易
受得的……好雪芊也不知道,你跟他回来那一天,婉怡吃了多少苦头……多幸福
的苦头……就算……就算淫蛊沾身,雪芊终是许久不尝此味,若一口气放纵……
身体真会吃不消的……」

  「可……可是……」

  还想争辩,邵雪芊自己知道,若不趁此时机彻底让自己放浪,时候一过说不
定自己又会恢复以往的冷淡和敌意,直到下次忍耐不住为止,若因此而放弃了这
般美妙的滋味,可就真的难过了。

  只是手是被缚,不只是男人要好污自己时无力反抗,就算想要主动献媚,也
是无能为力。她虽挣了挣,却只能让纤腰徒劳无功地轻轻抬起,最多让他的手动
作起来方便些。

  「放心,雪芊体内淫蛊一时难祛,便婉怡略识歧黄也难解决,只能……只能
先用用药,暂时压抑住。雪芊放心,等到……等到九转龙珠成熟,婉怡就会……
就会帮你解决这问题,至于现在……就只能拿……拿婉怡这淫贼相公来……来当
药了……」

  愈说愈羞,就连辛婉怡也受不住了。说到医药之事竟会如此羞人,就连对这
女神医而书也是头一遭,只是对邵雪芊而书,便是夜里放浪了,到了白天想到此
事也不知会不羞得想自尽,无论如何她也得为这密友多找个理由,就算只说服自
己也好。

  「既是如此……」

  感觉邵雪芊放松了身子,似乎辛婉怡的话已听进了耳里去,段翎嘴上微微一
笑,手上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其实当年初见,他对这宝相庄严、貌美如仙,令人
不敢亵渎的冷月仙姑不是没有动心,只是那时邵雪芊与姬园已然成婚,长子都已
出世,那时的他还是正人君子,就算心动也不敢行动,可现在看她这般娇弱,虽
有怜心可色心却更炽,胯下都不由发痒起来。

  「不……不要妄动,你……你只是药,药是不会说话的!」

  辛婉怡的话虽有些牵强,但对现在的邵雪芊而言,却恰恰正中下怀,即便她
也知道,这个「药方」是用自己的名节与清白作交换。知道即便山庄重建、即便
用了九转龙珠,被征服的芳心却不会主动从淫贼手中逃回自己这边,到时候自己
还是得乖乖在段翎的床上承受爱宠,又或是做他发泄用的玩物。

  只是既有理由说服自己,她也真乐得就这么放松自己,总比毫无理由地只是
放任情欲操控要来得好些,即使只是一点点。

  已经伸出的手僵在当场,段翎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邵雪芊。虽说丝巾蒙住
了双目,仍可看出表情的波纹,他虽有心把这冷月仙姑的薄嫩脸面也给毁了,可
一旁辛婉怡嗔怨的目光,却让他不敢太过纵放。

  他咋了咋舌,伸手将邵雪芊的蒙眼丝巾拂去,却见这刚刚失身的美妇人,竟
是一副挑战的眼神看着自己,心想到底刚刚被干得欢叫呻吟、爽得死去活来的究
竟是谁啊?

  「可别玩过火了,相公……好歹……好歹雪芊刚刚……也被你弄得够惨……
恐怕……恐怕她以前都没泄得那么彻底……」

  忍着笑意,看段翎那模样儿,辛婉怡禁不住地只想笑,不过邵雪芊竟能在话
语里占得上风,以往她可是想都没想过。既然刚刚让邵雪芊被占了好大的便宜,
现在被讨些口头趣儿,就算是段翎该付出的代价吧!

  以后段翎迟早会在邵雪芊身上讨回来的,这密友也不知现在的口头争强,究
竟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呢?想到邵雪芊付出代价时的无边舒畅和苦楚,她便不由莞
尔。

  「是喔……」

  心知辛婉怡说的也没错,段翎悻悻然地收了手,不过屡正令他收手的原因,
其实是隔房的姬梦盈。他也知道被男人尽情宠幸过的女人,在神态上有多么的不
同,要是被姬梦盈看出什么端倪,那可就麻烦了,否则他好不容易让这邵雪芊变
成床上情俘,可真不想放过。

  「可……可是……哎……婉恰……雪芊想……想吃药了呢……」

  话儿才刚出口,邵雪芊羞得连忙闭目偏头,却已收不回说出来的话,更挡不
住段翎和辛婉怡惊疑的目光。

  段翎还好,毕竟女子先傲后娇,失身前后判若两人的情况,他已不知遇过了
多少回,只是没想到邵雪芊竟也变得这么快,心下微惊而已,辛婉怡却是识她许
久,到今日才知道密友有这么一面,不由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两人惊,邵雪芊更惊,只是这番话出乎本能,虽说令她羞赧难堪,可到了现
在,她也不想收回去,只心中不由也对自己的转变觉得奇怪。

  虽然方才被段翎弄得真如升天入地一般,浑身赤裸、就连芳心也再无半点遮
蔽的她仿佛连魂魄都已冲上了九霄,那般滋味令她到现在仍不由迷醉,可现在却
连眼前那最后一道遮羞布也被拿去了,整个人全然暴露在两人眼下,已羞耻到了
极处,照说便不娇声嗔骂,也不该如此出书求恳,将她最软弱、最私密的一面全
然暴露出来。

  尤其一睁眼,看到段翎现在那伤痕累累的脸,虽不显狰狞却仍属丑陋,就算
邵雪芊早过了爱美嫌丑的少女年纪,可光看到这张脸,想到就是他刚才好得自己
神魂颠倒,什么都忘了,便不觉羞耻也该有点思心的感觉。

  但想到方才的床上,想到自己赤裸着雪白晶莹的玉体和这么一个丑陋的男人
疯狂地合体交媾,在他的辣手摧花下婉转承欢,竟不由有种异样的刺激感,不只
芳心急跳,就连身体似也热了起来。

  此刻纵是她改念,可若他真要强行「灌药」,说不定她也会乖乖听话。只觉
娇躯一凉,似被自己的言语所引,段翎竟一把扯开了她身上仅余的薄被。

  房中凉风一激,登时使得邵雪芊赤裸被缚、犹若待宰羔羊的娇躯一阵战栗,
若非心中的激动令她身子发热,只怕真会受凉呢!

  她羞得不敢睁目,只听得段翎半带得意、半带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姬夫
人可真的想吃药?身为药方的在下……就算不多说话……可帮忙灌药的功夫还是
有的,只待夫人一言。」

  天哪!即便是已与段翎好过不知多少遍他在床第之间几乎再没有羞耻可书的
辛婉怡,听到这话都有些禁受不住,更何况是才刚刚尝到云雨至乐的出墙红杏?

  邵雪芊只羞得真想钻进床被里不肯出来,偏生手是被缚,想逃都逃不了,心
情激动间肌肤更染满了柔媚春光,只在他眼下尽情抛放。她虽早知道这人性情恶
劣,有机会调笑自己绝不放过,却没想到会这般令人下不了台。

  光只是说想要用药,想要他占有自己已够羞人了,偏偏听他话意,还要自己
明白要求,这丑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可想到被他蹂躏时的种种欢快,想到自己已
是他囊中之物,这般刺激的调情言语,竟不由令邵雪芊心有戚戚焉。

  若非顾忌着还有辛婉怡在旁,薄嫩面子放不下,身子里真有种强烈的冲动想
要开口答应,好接受他再一回狂烈的肉体冲击。但现在的邵雪芊,却只敢颤着火
热酡红的动人胴体,既想他强行攀摘,又对他即将施加的举动又喜又怕,真不知
该如何是好呢……

  「只是……」

  见邵雪芊如此模样,段翎嘴角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若非方才那句话令辛婉
怡目瞪口呆,无暇顾及,只怕又是一阵嗔怨。他放轻了声音,一边伸手在邵雪芊
身上似有若无、轻巧温柔地爱抚着,享受她的柔软与温热,一边摇头晃脑地轻声
细语,迫得邵雪芊既觉羞赧,又得努力聚功双耳才能听清。

  「用药请依大夫指示,我终究不是大夫,这方面……哼哼,可不敢多言。」

  「这……这可不行……」

  觉得今儿个真是大开眼界,虽说密友情深,但先前邵雪芊和威天盟对段翎多
所逼杀,辛婉怡心中仍有些许芥蒂,就算由她帮手,让邵雪芊献出了名节清白以
为补偿,心中仍有点儿不满。

  可现在看邵雪芊被段翎调戏得脸红耳赤,连话都不敢说,可怜兮兮的模样,
再没以往宝相庄严的仙姑神态,竟不由有点儿痛快,忍不住出言相助,看看能让
邵雪芊羞成什么样儿。

  「用药最重君臣柏佐,单一味药……」

  下子用得太猛可不行……不能……不能随便用的……噗……」

  听辛婉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邵雪芊又羞又窘,被牢牢捆缚的身子却连逃
躲都不成,只是她也知道辛婉怡心中对自己的些微芥蒂,更有自知之明,就算自
己手是不被缚,但才刚云雨过的肉体正自酥软,又赤裸裸地只待段翎动手,他若
真逞淫威,不愿自尽的自己也真只剩被他蹂躏的分儿,几相交煎下不由羞得差点
哭出声来。

  「不来了……婉怡你……也一起欺负雪芊……过分……」

  「好啦好啦,不欺负雪芊了……」

  笑得前仰后台,即便被邵雪芊含羞带泪的目光瞪着,可那目光在羞意耻感、
泪光盈然之间,含带的更多却是求恳,辛婉怡也知不能逼得她太过火。

  何况她自己也是过来人,这淫蛊不发则已,一发作起来,可不是一次两次的
行云布雨就能解决的。「好相公……你准备一下……雪芊……要吃药了,你……
噗……喂药的时候,可别喂得太快太过火……慢慢来……」

  听辛婉怡这么说,邵雪芊羞意愈增,只是段翎也具会选时间,就在她想发作
又不敢,正自挣扎的当儿,他已慢慢地开始「用药」。

  邵雪芊只觉身子被他大手抚上,时而虚抚轻触,也不知碰到了没有,时而用
力揉捏,火热的欲望和挑逗的手段一起送入体内,舒服的刺激又进到身体里头,
美得邵雪芊轻扭着修长美丽的裸躯,对他的手段欲迎还拒,只觉整个人都灼热了
起来。她不由庆幸,自己的手是四肢还被缚在床脚上,否则这般刺激下来,自己
岂不是要主动投怀送抱了?

  只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邵雪芊被段翎的魔手抚得心神荡漾,再也难以自
主的当儿,陡觉手是一松,辛婉怡已解下了她的束缚。得回自由的邵雪芊身体本
能地一弹,在她发觉之前,已紧紧搂住了身上的男人,含羞睁眼的她只见段翎那
伤痕累累的丑脸已在眼前,偏此时想松手都不行,只能含羞带怯,娇滴滴地嗫嚅
着。

  「嗯……你……你来吧……来……给雪芊用药……求求你……快一点……」

  以往从不会以这般嘤咛娇甜的言语对男人说话,就连姬园也没听过这样的自
己,今儿却为这淫贼破了戒,更不要说这虽是床第私密之处,却还有个辛婉怡旁
听,邵雪芊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句话弄得灼烫了,原本已被水润得湿漉漉的胴
体愈发干净不了。

  偏偏床第之事就是这样,愈是羞耻的言语动作,愈能令双方都投入其间,尤
其段翎把握时机的功夫真是高明,在邵雪芊软语娇甜之间,肉棒已直叩关下,酥
得邵雪芊一声呻吟,搂紧了他再不肯稍放,仿佛将他当成了爱郎。

  感觉着段翎的肉棒温柔地缓缓推入,一寸一寸地辗平她的矜持、攻陷她的身
心,虽说方才已和这淫贼好过了一回,但现在她手是自由,眼儿也水汪汪地看着
他逐步侵入,与刚刚那种目不视物、动弹不得的状况真有天壤之别,肉欲厮磨间
的刺激愈发狂野,令邵雪芊不由珠泪涟涟,玉体却是酥麻无力地迎合起来。

  现在的她涌着热泪,浑然忘我,四肢火辣甜蜜地搂着男人的躯体,雪臀不住
地拱动扭摇,完完全全地将一切献上,一心三思地享受着性爱的欢乐,再也不顾
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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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集 第二章  云深无处

  缓缓走过林间,到了小溪旁,只见溪畔石上的修长身影,正百无聊赖地拿着
小石子在水上丢着,一波一波的在水上荡漾,也不似在玩,反而像是无聊到了极
点,胸中又有火气想要发泄才做出的举动,那模样看得她不由摇头轻叹,脚步虽
难免有些怯意,却还是缓缓地走了过来。

  「咦?」

  心中也不知想着什么,直到来人走到身边,姬梦盈才有所觉,一转头见辛婉
怡温柔婉约的笑脸就在身边。她忙不迭地起身想走,却被辛婉怡纤手按住肩头,
走也走不了。

  本来以姬梦盈的武功,虽说不若邵雪芊高明,更远远不及段翎的老辣深厚,
但辛婉怡的武功不过强身而已,真要动起手来打几次姬梦盈想赢就能赢几次:只
是辛婉怡与她向来友好,便不算两女的交情,光只辛婉怡从自己幼时开始为自己
诊疗开药、细心照顾,几可说自己这条小命是被辛姨保下的,姬梦盈便实在不敢
使力气挣脱。她微微扭了几下,也就放弃地坐了下来。

  「还在生气吗?」

  「嗯……」

  知道辛婉怡前来找自己绝非无事可做,毕竟远处的动静愈来愈大,姬梦盈不
明白段翎究竟在想什么,血蟾木明明就是治疗「洪涛无尽」伤势的奇宝,偏偏要
花大功夫砍了一棵,好生藏起。这砍了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雇人另行移植棵树过
来,还选棵乍看之下与血蟾木差不多的,弄得好像从来不会动土一般,究竟是想
要瞒谁?

  偏生辛婉怡也不阻止他,到现在还有间情逸致来找自己,姬梦盈不由摇了摇
头,把思绪扔出了脑海。「没……没什么好气,梦盈也没生气……」

  「不可以说谎喔!」

  看姬梦盈嘴上说不生气,小嘴儿却嘟得高高的,挂得油瓶,辛婉怡也知小姑
娘肚子里正窝着一团火。她坐到了姬梦盈身边,伸手轻抚着小姑娘的背,想让她
平静下来。

  只是辛婉怡也知道,这小姑娘怎么平静得下来?」

  早起来见邵雪芊步履蹒跚,仿佛连走路都不太顺畅,本来自负伤之后,邵雪
芊一直都是这样也不出奇,偏偏邵雪芊眉目之间隐含春意,见到段翎的时候非但
不能像以往般冷颜对待,反而是娇羞地偏过头去不敢看他,这些日子看段翎与辛
婉怡间眉目传情都看得惯了的姬梦盈,自然看出了不对,一急之下就跑了出来。

  先不说邵雪芊与段翎间成了事,给姬梦盈的亡父姬园戴了顶绿帽子,此等侮
辱岂能容忍?光是姬梦盈对段翎邵没来由的心思,再看他这个模样儿,姬梦盈心
下怒火想不发都不行。偏生事关重大,在座的辛婉怡和邵雪芊却都是段翎的床上
淫俘,骂大概都骂不赢,也怪不得她气闷。

  「我……我真的没生气,可……」

  说着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姬梦盈索性钻到了辛婉怡怀中,抽抽噎噎地说
了起来。

  「梦盈明明知道……他以前就是个……淫贼,也知道他跟爹娘有仇隙,可他
一直……直帮着梦盈,甚至还长送跋涉到这里来,梦盈根本就不把他当个淫贼,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娘……把娘那样?偏偏……偏偏娘还……呜……」

  轻抚着姬梦盈粉背,任她在怀中哭着,辛婉怡微微摇头。她哪里想得到段翎
这厮即便容颜不复当年,还是能把这小姑娘哄成这样?就算姬梦盈再天真,能让
她把这淫贼当成长辈般依赖,段翎也真是够高明了。即便已是夫妻,但她还真是
搞不懂,段翎的心中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既然想不通,就先别去想了。辛婉怡纤手有节奏地轻拍着姬梦盈背心,等她
在怀中哭得够了,湿气已透衣而入,这才终于开了口。「其实这事……也是无可
奈何。梦盈是不想听听缘由?」

  「不听不听!」

  捣着耳朵拼命地摇头,姬梦盈只觉得原已渐干的泪水又慢慢漫溢起来。虽说
武林人物不像道学人家那般看重规矩,但栖兰山庄终究也是大户,不能像年轻武
林人般说干就干。

  尤其栖兰山庄刚灭不久,母亲好不容易才从「洪涛无尽」的强悍掌势中捡回
了一条命,竟这么快就和段翎上床了!好像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都要离自己而
去,教姬梦盈如何能不心伤?

  「娘她那样……样子了,还有什么理由……说什么无可奈何……竟然……随
便就把身子给了那丑坏蛋……」

  听姬梦盈这般品评段翎,辛婉怡手上不由一紧,只是昨夜邵雪芊名节被污,
她从中也不知下了多少重手,真要说来,若非前些日子她与邵雪芊的床第纠缠,
令这冷月仙姑戒心尽释,段翎也不会那般容易得手。

  虽说事后邵雪芊满面迷醉,对她再无什么恨意,可辛婉怡心中那歉疚之意,
一时半刻的却是去不掉,给姬梦盈这么一骂,心下反倒有种快意,但这快意她却
不是肯认的。

  感觉辛婉怡许久没有说话,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哭够了的姬梦盈从她怀中
抬起头来,泪光模糊的眼中,却见辛婉怡神色微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这才
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若换了是段翎或邵雪芊,赌气之下她是绝不开口道歉
的,但辛姨向来极疼自己,那话可说得过了。

  「对……对不住,辛姨……梦盈……不是故意的。」

  怯生生地开了口,姬梦盈纤手轻伸,小心翼翼地拭着辛婉怡颊上泪痕,生怕
一用上大力,会把这娇嫩如花朵般的辛姨弄伤弄坏了,好不容易才敢接下话去。

  「只是……只是……他……竟然这般欺负娘……而且还……还背叛辛姨,所
以……所以梦盈才会这么生气。梦盈的话不是有心的,这就跟姨姨赔不是了,姨
姨别生气,好不好?」

  「也……也没那么多气。」

  轻轻牵住了姬梦盈的手,只觉这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同是纤纤玉手,握在自
己掌中竟是难以全覆,想来一天到晚握剑练剑,骨架也确实会长大些。

  「只是……只是把身子交给那……丑坏蛋的……也不只雪芊,其实……婉怡
也是,而且……还是随他想要的时候就交……」

  「辛姨!」

  见辛婉怡边说边流泪,却非伤悲难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去,那模样看
得姬梦盈脸也红了。她岂不知道前些时候辛婉怡与段翎有多好?新婚妻子能像她
那般甜蜜,也都该感谢前世积福了。

  只是无论如何,姬梦盈终是黄花闺女,这般话语怎也听不下去,尤其愈听,
愈似看得见昨夜邵雪芊被段翎压在身下予取予求的模样,虽不再怨火如焚,可羞
怯之意却是难耐。

  「呃……对不起啦!」

  听姬梦盈拉高了声音,几乎把远处的嘈杂动工声音都压下去了,辛婉怡这才
回过神来。说来她的眼泪也不是那么容易流的,偏偏这血蟾木是她先师所种下,
若非她芳心只系在段翎身上,他所提出的理由又是够说服任何人,辛婉怡还真是
不愿如此。

  只是心思却不是意志可以全然压制,要她看着那血蟾木的移植,辛婉怡着实
看不下去,否则这等羞人事儿,她可不想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来向姬梦盈解释。

  「只是他确实坏……而且……这件事,也怪不得雪芊她……」

  「怎么说?」

  虽是嘟长了嘴儿,莫不想听这方面的解释,但自己气都发过了,弄得辛婉怡
都哭了,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让姬梦盈觉得自己真是好生可恶,这性子也使不
出来了。

  「在那山崖之间……」

  好不容易等到姬梦盈肯听自己说话了,辛婉怡自不能放过这机会,「为了稳
定雪芊体内伤势,他……不得不运功为雪芊疗伤,那时你在场也知道,他身上的
金龙刺刚拔出来,伤势尚未痊愈,着实不是运功的时候,只是雪芊伤势危急,为
了救命也真是没有办法……」

  「嗯……」

  想到那时的景象,虽已事过境迁,姬梦盈仍不由怕着。当金龙刺拔出之时,
痛得段翎当场晕去,连叫都叫不出来,血水脓液迸流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此刻想
来仍是惊心动魄。

  「其实……当年他之所以背上淫贼之名,就是因为身上受淫蛊所染,因此才
忍耐不得……」

  想到当年种种,辛婉怡羞不可抑,此刻说来却是满怀甜蜜。

  若非那该死的淫蛊,她也没法和段翎这般不顾一切的亲密交缠,若不管蛊毒
伤身,这淫蛊……真令人又爱又恨,也不知算好物还是妖物?

  「为了运功救命,输功之间他体内淫蛊也随之运入雪芊体内……虽说淫蛊已
被『九转龙珠』压掉了七八成威力,但他救人心切,运功之间蛊毒大半都进了雪
芊身子……事后又没能以药物压制疏导,以致于淫蛊在雪芊体内生根茁壮,愈来
愈难以控制……」

  说来有些心虚,辛婉怡可没法分辨,淫蛊之所以送入邵雪芊体内,究竟是没
有办法还是段翎刻意为之?只是此时她自不会去拆段翎的台。「就算用上些淫物
自慰,也是难以排除,不得不……只能这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喔……」

  虽说理智已能接受,但昨夜向来端庄大度、宝相庄严犹若寒月飞仙的娘亲,
竟在段翎胯下婉转承欢,想到那景象姬梦盈心中既羞且痛,就算知道那是不得不
为,仍然有些受不了。

  心中乱糟糟的,一下想到昨夜那丑脸段翎与美若天仙的娘亲尽情欢爱,也不
知是不仍如以往对段翎冷面相待,剧烈的反差让那形象愈发羞人,一下想到辛婉
怡也不知怎么看待这事儿,更不由想到段翎淫威凶悍,让辛婉怡吃不消,也不知
娘亲身子刚复,床第之间是不受得了他的需索无度?不知在心中闹了多久,姬梦
盈才开了口:「那……昨晚……昨晚的事,姨姨也知道啰!」

  「知道啊!」

  想到昨晚,段翎就在自己眼前大逞淫威,两番销魂之下,弄得邵雪芊差点连
骨头都散了,虽是无比的欢乐与满是,却也羞得无地自容,差点今儿个都不敢下
床,那模样真令辛婉怡有些妒意。

  想到此处她不由心惊,难不成……这小姑娘对段翎的看法,也和自己一般?

  细细审视姬梦盈的表情,辛婉怡愈看愈怕,也不知自己和邵雪芊能不保得小
姑娘清白?只是那淫蛊之威着实厉害,光靠自己和邵雪芊,也不知能不满是得了
他?

  看来也只能相信段翎的保证了,或许……自己与邵雪芊在床上还得加点油,
让段翎欲火尽泄,不再有余裕顾及其他,说不定昨夜邵雪芊如此合作,就是因为
此点。「这……算是用药,婉怡自然……得要全程监督,不能轻忽……」

  「什么?」

  若非看辛婉怡肯定地点着头,姬梦盈可真不敢相信这种事会从她口中听到,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她也知道了许多以往所不知道的事情,包括辛婉怡和娘亲关
于段翎的心结,想必辛婉怡爱这坏蛋爱得可深了,却没想到她竟能忍得住!

  光想到段翎和娘亲翻云覆雨的模样,就连姬梦盈都觉得心痛如绞,真想好生
痛打这淫贼一顿,没想到辛婉怡这最有资格生段翎气的人,非但没有阻止,反而
还全程监督,她吓得差点没呆掉,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在床上真的很厉害……」

  想到昨夜的种种羞人景观,辛婉怡不由脸红,只是话语里却不敢太过露骨,
一来此事羞人,二来姬梦盈可听不得这个。

  「婉怡一个人……可受不住他……也不知是他本性如此……还是那淫蛊的影
响……有人分担,还是雪芊这老朋友,婉恰……也放心些……」

  见姬梦盈嘟长了嘴,辛婉怡微微苦笑,这等事怎么能跟个孩子说清楚?她轻
拍着姬梦盈粉背,着她冷静下来。

  「与其说他俩相好,或说你娘背叛了你爹,不如说是为了你娘用药疗伤……
等到再过数年,那『九转龙珠』成熟了,婉怡保证取之配药,还梦盈个一如以往
的娘。至于用药这方面……好梦盈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让雪芊好生熬
过这段时日,这样好吗?」

  「不好……也不行,做都已经做了。」

  小嘴儿嘟得气长,姬梦盈虽知自己管不了长辈间的事儿,但胸中这火气却是
一时难以平息,「只是……到时候真会变回以往一样的娘吗?梦盈可不信。」

  「这……这个……」

  给姬梦盈这一句话噎得差点没背过气来,其实辛婉怡比任何人都清楚,男女
之事与一般事儿全然不同,愈做得酣畅淋漓、神魂颠倒,愈觉得彼此间身心皆契
合无间。强奸就好像强行从女子身体心中硬挖下一块难以平息的伤口,这才是淫
贼之所以最惹人恨的原因。

  何况从辛婉怡看来,昨夜的邵雪芊不只失身,只怕是连心都失了,靠着「用
药」理由才能安慰自己,名副其实的掩耳盗铃。光看她那痛快舒爽的模样,辛婉
怡心中既羡且妒,明明先前在段翎胯下婉转承欢的,就是自己啊!只是她心性温
柔,加上此事自己的角色也抹不掉,事后段翎又着意安抚自己,心中那口气早消
失得不见踪影,否则也没法平心静气的向姬梦盈解释这种事。

  没想到姬梦盈这么快就看出问题,辛婉怡心下暗凛,嘴上却不敢多事,只思
思啊啊地带过了这事,心想着也只能让时间逐步冲淡姬梦盈心中的气,看看等到
以后,在段翎的协助下重复栖兰山庄时,姬梦盈会不会已经习惯段翎与邵雪芊的
夜夜偷情了?

  至于要让邵雪芊恢复以往那冷月仙姑的宝相庄严、冷艳如霜,辛婉怡自己是
已不抱希望了,想来姬梦盈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吧?

  也幸好邵雪芊的伤势在这段时间的疗养之下已渐有起色,就算不能与人长时
间动手,要震慑些许小贼却已是反掌之易。辛婉怡一边安抚着微使小性子的姬梦
盈,一边在心中忖度,也该是去君山派找姬平意的时候了。

  现在的她只希望姬平意不要那么有眼色,像姬梦盈般一眼便看出邵雪芊的异
样,否则事情抖开了,亲人间的互不谅解可比任何事都要来得令人难过。

     ***    ***    ***    ***

  一群人走进客栈,虽说有男有女,但同样的衣着打扮、同样的兵刀随身,令
人一眼就看出这批人必然是同门的武林人。掌柜的似早已习惯了这批人的作风,
忙不迭地出来招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翻了人。

  武林中人不只闹起来威力强大,更重要的是身后各有来头,年少负气之下,
一个不顺眼就是一场乱战,换谁也不敢轻易招惹,更不要说一旦搞出事来,旁人
可以拍拍屁股就走,在这儿讨生活的人却非得面对接下来的种种问题不可,小人
物自然是不能不小心。

  也幸好这票人虽是吵杂,倒也不随便动手,毕竟君山派也算是这附近的地头
蛇,算在师门长辈的眼皮底下,掌门拂云子虽因年长,近年来已不再管事,但这
两年来实际掌门的长徒夫明轩却不是好糊弄的,君山派的弟子们再怎么闹都有个
限度。

  何况这两个月来君山派上下如临大敌,门下弟子也不至随便惹事,只要好生
服侍该当不成问题。掌柜的随着这批人一起动作,点头哈腰的如众星拱月般,将
其中最闪亮的那个女子送上了首座,这才敢躬身暂退,张罗饭菜去了。

  本来用饭之时,客栈中人声吵杂,怎也安静不下来,但当这些人走进客栈的
当儿,顿时鸦雀无声,即便间中有几个人动筷,声音也刻意放得极小,似是生怕
惹到了这群武林人物。

  虽说表面上没什么异动,但当人人安静拘谨,一点声息都不敢出的时候,只
要有人的神态稍有不同,立时便会吸引众人的目光。座中一个头戴笠帽的青衣人
似在等着掌柜备食,并没怎么说话,见众人进来也没甚动作,便是掌柜到他面前
呵腰致歉,说是得再等一下才能备好食物,那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挥了挥手,丢
下了一锭银子,掌柜接过了连忙进去处理。

  虽是无言,但那模样却摆明了不把来人放在眼中,不由令旁人都注意起来,
就连新进来的这些人也多有留意,只是他们顾着服侍自己人,一时间倒不忙着去
问此人来历,最多侧目一番。

  「大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被众人倾力服侍,中间那秀丽娇美,小小的脸蛋上满是娇气的年轻女子却似
早已习惯,只皱着眉头问着:「云深阁的来人也够娇气了,光只是来此就得要人
远出数里迎接,真不晓得她们怎么走的江湖路?要是路上错过宿头,是不是连睡
都别睡了?」

  「这……也难怪啦!毕竟云深阁人许久不出江湖,或许真不晓得江湖中人的
习性,娇生惯养一些也是难免。」

  一个靠那女子近些的人,从脸上看来与那女子年纪甚近,也是十六、七岁年
纪,开口应承了几句。

  「不过云深阁人此来是为了应援本派,稍稍娇贵些也是自然,想来大师兄该
受得住,不若我们先在此处暂等,待大师兄接应来人之后,再一起回山如何?」

  「这自然……」

  那女子嫩颊微鼓,似是想啐上一口,又怕举动不雅,好半晌才能忍住。「不
过本门之事,还要外人相助,也真是……罢了,既然是来帮忙,本门自然欢迎,
别胡搞就好了……」

  话语一出四周皆静,君山派的人似早习惯了她这作派,旁边镇民大概也看得
惯了,只一些外来人心下腹诽,来人再怎么娇气,也不像你这般娇到了脸面上,
还敢老气横秋的大发议论?分明就是任事不懂的小孩儿,只想用质疑旁人的手段
来凸显自己的不凡。只是君山派在此处势力着实不弱,加上这票人中看来颇有几
个好手,外来人只要不是存心找碴,倒也不急着开口反驳。

  只不过一些警醒之人,却听出了此言中的重点。那云深阁乃是个全由女子组
成的门派,「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向来对武林事务漠不关心,只专心
习练武功,保全自己。

  可江湖比之任何地方,都来得更重实力,弱肉强食才是武林常态,江湖人对
女子难免轻视,因此云深阁便往往成为旁人觊觎之处。

  最甚者就是十余年前,趁着云深阁的新任阁主武裳盈闭关修练云深阁绝学吟
松诀之时,几个黑道门派竟趁此良机,联盟大举进犯,强攻之下使得云深阁损伤
惨重,若非大护法白衣观音卫纤如利用地利之便,一人一剑挡在山谷狭道之中,
两日一夜死战不退,硬是抵住了黑道联盟一波接一波的强攻,只怕云深阁还撑不
到武裳盈出关便要覆灭。

  不过那「吟松诀」也真有回天之力,出关后的武裳盈竟硬将黑道联盟打得狼
狈而逃,这一战不只使武裳盈威名震于天下,也使云深阁从没没无闻的小门派,
成为江湖闻名的一方组织。

  当日打到最后,卫纤如白衣染血,也不知应接过多少波攻势,浑身上下伤痕
累累,几无一处不遭血浸,却仍是死守谷道不退,直到武裳盈飘身出击之后,才
终于倒了下来,靠着众人极力救治才能挽回一条性命。自此江湖中人再不称她白
衣观音,而是血衣观音,其名到处就连向来桀骛不驯的武林人也不敢稍犯威名,
十多年来声名不坠。

  听到君山派竟找了如此强援,那笠帽深垂,让人完全看不到面上容色的青衣
人搁在桌上的手微微一动,显是想到了什么,却是不动声色,只看着那桌的人继
续对那女子谀言如潮。

  似是感应到那人的目光,那女子美目一瞥,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可那人却
无丝毫反应,笠帽遮掩之下,也不知他是不还在看着这边,又或只是闭目养神:
只是时虽入冬,除非身负高深内功造诣,否则人人皆是一身重衣,但像他这般连
脸都遮得密密实实,一点不肯透风者,仍是少有。

  众人进来时本就对此人不由侧目,如今饭棻未上,一时无语间,见小师妹瞪
了过去,老等不到大师兄回来的众人原本就有些无聊,有了地方出气的一些新进
弟子便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偏偏就在此时,掌柜虽前来送上饭食,另一边却有人将个食盒交到那青衣人
面前,显然掌柜一边准备自己点的餐,一边也不忘了给那人打理,在本门近处已
受人服侍惯的那女子脸上不由有些不悦。

  看她脸色一变,几个年轻弟子如斯响应,打了个眼色,已围到了那青衣人四
周。「这位兄台,此处乃本门侧近,看兄台也像个武林人物,不知可不给君山派
几分薄面?说明一下来意又或请出示真面目,交代一下来意。」

  见师弟们已围了过去,个个手按剑柄,一个稍稍年长的第子看情况不对,连
忙站了起来,语气温和间令师弟们一时不敢妄动,只听居长者先礼后兵。

  「非是在下无礼,只是本门将过强敌,数日之后便是武决,此间暂属嫌疑之
地,在下岳敏宸身居君山派三徒,不敢不多所小心,还请兄台包涵。」

  「在下吴羽,来此为寻贵派一位姬平意姬少侠,有栖兰山庄之事通知,还请
通融上报。」

  见君山派众人手按剑柄,跃跃欲试,生怕受到牵连,早躲到了一旁的众人本
还以为君山派失了管教,门下众人竟这般欲无事生事,但听岳敏宸言语之间仍不
失了名门正派的礼数,才知事出有因。若非强敌当前,想必君山派也不必去找云
深阁相助,更不会显得如此小题大作。

  只是这吴羽虽言语温和,但江湖中人虽喜直截了当,口蜜腹剑之人亦所在多
有,何况蒙头覆脸、见不得光之辈无论在哪儿,都使人不愿正视,此人既如此模
样,确实令人想不起敌对之意都难。

  「这……」

  本来也只是先礼后兵,毕竟这回君山派要面对的几个黑道门派,虽远不若当
年强攻云深阁的联盟势强,但人多势众,也不是好惹的,君山派众人出门在外,
都不由加了几分小心。

  见此人蒙头盖脸,本就难免敌意,岳敏宸之所以出言,也不过是为了避免仗
势凌人之讥,却没想到来人一开口便是这绝大题目,一时间众人也不好出手了,
大伙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若只是寻常小事,以岳敏宸身为君山派夫明轩第三门徒,在君山派中也算领
头人物的身份,也就自行处置了。可来人要找的却是君山派的大师兄姬平意,有
关的还是姬平意的家门之事。

  栖兰山庄被灭的消息早已传了出来,若非君山派强敌当前,这等要紧时刻姬
平意无法分身,早该回栖兰山庄找寻仇敌的蛛丝马迹了。不说姬平意最厌旁人越
俎代庖,管他的私事,光只栖兰山庄之事牵涉之大,岳敏宸还真不敢妄为。「大
师兄有事外出,若兄台有事,还请暂待如何?」

  话才出口,岳敏宸便觉不对,明明自己对此人头戴笠帽、垂掩面目的行为不
甚喜欢,想来这般藏头露尾的人物也不是什么好货,何况吴羽之名从不见闻于江
湖,若说是敌人先行派出的探子,藉这名义想打入君山派中也非不可能。

  但他的声音举动太过平稳笃定,沉着的将四周的气氛也影响了,让人情绪难
起,连处事都平稳下来,一点都不愿意妄动干戈,难不成这是什么奇门邪法?

  暗中运功行遍周身,确定自己没受到什么邪门武功的影响,岳敏宸戒心却只
更重。这回的对手人多势众,虽说龙蛇混杂,间中难免也有这邪门左道的高明人
物,若这人真是敌方的探子,随随便便就让他见到大师兄,若他不只是探子还是
杀手刺客,暴起伤了大师兄,岂不正好遭了对手一个重重的下马威?

  岳敏宸微微退身,表面上没摆出动手的架式,实则却不敢轻忽,双目牢牢盯
着那青衣人,罩定周身却是不敢妄动,只在心中考虑着该当如何是好。

  只是他不举动,他的师弟们可就没有那么乖觉了,先不说这人藏头遮脸的惹
人讨厌,光只是那犹如一颗明珠的小师妹正看着这儿,就让人不能退缩,生怕失
了面子,更失了在小师妹面前表现的机会。

  一个小师弟大着胆子跨前了一步:「无论何事,也请阁下先以真面目见人,
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我大师兄何等尊贵人物?岂能随随便便就屈尊去见一个
见不得人之辈?」

  听小师弟这么说,岳敏宸暗叫不妙,虽说江湖中以力争胜,但要立身江湖,
首要的便是减少争斗,为了避免纷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些阅历的人都
知道此点,随随便便就挑衅要动手之人,除非是绝代高手,否则多是不知世事的
小辈,自己这些师弟可绝不是前者。偏偏这话说得已得罪了对方,除非这青衣人
气量深广,不与小辈计较,换了个旁人立时一场大战都是有的。

  偏偏岳敏宸还想不到话来缓解气氛,那人顶上的笠帽已微微抖了几下,听来
像是在笑,又似冷哼。「在下面上有伤,为免几位少侠用餐时难以下咽,这真面
目……暂时还是别露出来的好。」

  「既是兄台面上不便,在下也不敢强行要求,只是……关于大师兄之事,敏
宸不敢自专,大师兄前去迎接云深阁的高人,不过片刻便回,若兄台真有要事,
待大师兄回来之时,再由兄台与大师兄说明可好?」

  没想到这人竟不生气,暗叫侥幸的岳敏宸暗吁一口气,连忙出书圆场,冷澈
的目光却扫向自己的师弟们,生怕这些家伙又扯出什么纰漏来。

  也不是他就真相信了面前这人,但事关大师兄私事,他可不敢随意涉入,等
姬平意回来再自己处理反倒好些,何况等大师兄回来,也跟着云深阁的来人。

  虽说君山派与云深阁的交情不深,但彼此都被黑道强敌欺压,同仇敌忾之心
正重,想必武裳盈和卫纤如调教出来的女侠艺业自非泛泛,有这么些高手在此,
这人便暗藏歹意,想必也弄不出什么名堂。何况此人不知深浅,若现在就动起手
来,自己纵能自保,但若不小心伤到师父视若拱璧的小师妹,可就不好交代了。

  偏偏岳敏宸心中虽打的好算盘,但他的师弟妹们可没有这般灵巧心思,尤其
小师妹夫碧瑶从小就在众人娇宠之下长大,向来惯了没人敢拂逆她的意思,眼前
这人虽没什么无礼之处,但言语动作之间,却显得没把自己当一回事,是可忍孰
不可忍?

  虽说她便恃宠而骄,但长幼有序此事还懂得的,岳敏宸既已开口,夫碧瑶可
不敢明白反驳,但她向来受宠,举动都是同门焦点,要暗中影响人还是会的,只
见她柳眉微蹙、小嘴一扁,可怜兮兮的模样登时动摇了年轻师兄弟的心。

  见小师妹神色可怜,几个与她同年的师兄弟胸中怒火便燃,就算不想在小师
妹面前表现,但光看此人藏头露尾,这股气便难以平伏。

  「也不知那儿钻出来的无名之辈,随随便便就想见大师兄?没这等好事!若
你不把笠帽摘下,让我们看看真面目,今儿个你可是来得去不得!」

  「看来贵派是真的想动手了,岳兄怎么说?」

  从笠帽之后传来一阵冷澈的笑声,首当其冲的岳敏宸只觉声在耳内,登时冻
彻周身,运功相抗时却是感觉不到任何外力,不由惊得浑身冷汗。

  身为君山派高徒,岳敏宸就算造诣还不到家,难与真正高手抗衡,眼光却差
不到哪儿去。虽还看不出此人深浅,但光从那笑声便如此人造诣决计不弱,岳敏
宸虽也见识过不少高手,但能与此人抗衡的却是少有,至少本门之中除了师父夫
明轩外便难有其敌。拂云子虽说造诣深厚,终究已经老迈,真要动手起来只怕万
一,身为君山派弟子,可万万不能冒险。

  俗语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凡练武有成之人多心高气傲之辈,除非当真动
手,否则要服气旁人可是难上加难。只是所谓高手,仍是有法辨认的,凡练武之
人,所求若非功力深厚、愈练愈强,便是运使精准、制敌机先,要不然就是走旁
门左道,以特别的手段破敌制敌。

  当然将功力练到最深厚,又或以灵丹妙药增添功力,虽说是最简单的法子,
听起来甚至有些愚笨、有些天真,可遇而不可求,但却也是最有可能的捷径,毕
竟光求奇招妙法,均是等而下之,武林所传的「练招不练功,终究一场空」便是
此意。

  所谓「一力降十会」,若是功力够深,临战接敌之时便可丝毫不管对方的奇
招绝式,只用雄猛的力道强攻硬打,以拙制巧,正面对决之下再怎么奇妙诡谲的
招式技巧,没有深厚的功力相辅,遇上了真正高手终究是徒劳无功。

  只是要将功力练到深厚得无人可比,却也是一椿难事,毕竟这个方式所需便
是时间,没有长久的时间修练,要想练出高深功力,就只能等老天爷帮忙。所谓
奇门遇合,要碰到高人传法,动辄送你几十年功力,只在戏曲话本之中常有,现
实武林中这等好事可是想遇都难,更不用说当真接受旁人功力,也不知会不有什
么后遗症,因此想方设法走偏门、找捷径的武林人便是所在多有。

  但若这些法子都能成功,也不会被叫做旁门左道了。所谓的「旁门左道」就
是因为背离正道才会得名,偏门手段即便一开始时进境甚快,但到得后来,先不
要说前头进步愈快,到了瓶颈处要有进步就更难,光只是用特殊手段引发体内潜
力,难免会对身体有所伤害,便注定了旁门左道难以扶正,是以江湖上虽奇人辈
出,往往有人能以奇特的办法在武林中一时称雄,但真要说流传久远,也只有名
门正派而已。

  身为名门弟子,岳敏宸自不会那般眼界短浅,只以为功力深厚便是强敌,但
眼前此人却是大大不同,即便自己全心戒备之下,也感觉不到他运功使劲,可光
那笑声便是够令人受到影响。

  若不是此人用什么奇门妙法,直接影响精神感觉,就是他的运功用力已臻精
微,即便用的只是常人耳目难觉的极小功力,仍能寻瑕抵隙,在旁人无感无觉之
中影响其人,这等精确的用力之法,比之功力深厚的对手更可怕,若当真动起手
来,此人便不用全力,也可轻而易举的击败自己。

  只是功力使用之精微,比之武功招式之奇妙或内力修为之深厚,更加来得难
以辨认,岳敏宸心下暗怒,偏偏自己这边的众师弟妹们,无论武功见识都远远不
如自己,除了自己外恐怕还没人能看懂对方方才的示威,光眼下这模样就已暴露
出了自己的底子,若这也落入对方的算计,那此人之可怕,恐怕还在自己估量之
上,连大师兄也有所不如,也不知云深阁的来人有不办法对付?

  唯一让岳敏宸稍稍放心的就是,以此人的能为,绝非凡俗门派所能容纳。凤
凰只栖梧桐,小庙难容大佛,虽不知此人身手如何,但此刻与本门敌对的黑道联
盟,却绝不可能有如此高手。即便他真是敌人,只要不在此时发作,不让君山派
两面树敌,也就是上上福分了。

  「退下!」

  一声沉喝,听得夫碧瑶悚然而惊,其余的师弟们更是人人惊惧。

  没想到向来温和沉厚,极难得看他发脾气的三师兄,竟也有怒吼之时。温和
老实人发起火来,可比平时就暴躁的人物来得更加可怕,这一声断喝吓得君山派
众人不自觉地后退,惊惧地看着场中的三师兄,听他冷言斥责。「一点礼貌都不
懂,只知恃艺骄人、随意寻衅,师尊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可……可是……」

  见岳敏宸难得地扳起脸来,夫碧瑶虽也吓得不轻,但她是夫明轩独生爱女,
向来受众人娇宠,难免有些不识好歹,见众人皆退,怔了半晌后便轻轻地偎了过
去,大着胆子拿以前应付盛怒时的父亲那手段,娇滴滴地撤起娇来。

  「可是他确实有点过分,这样蒙头盖脸的,连真实身份也不露,还想见大师
兄,若是……若是他心有歹意,那怎么行?」

  「这……」

  本来便是温和性子,岳敏宸难得发一次脾气,虽说这些师弟也有不是之处,
但看他们如此惊惧,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他心中也不由有些难受。

  小师妹既这般说,一来给了自己一个下台阶,二来他也不能不承认,小师妹
虽向来刁钻娇蛮,这句话却也有理。

  他放缓了语气,向前进了一步,面对着这吴羽,将众师弟都掩到了身后。

  「本门弟子言语无状,在下特向吴兄赔罪,只是本门正处强敌当前,不能不
多所小心,吴兄若不愿露出真面目,在下也只有阻拦了。」

  暗地里摇了摇头,这岳敏宸确实不知立威之道,平日温厚,只在必要时发威
虽算不得错,但若真要让众师弟服己之威,不只是威风发的要选对时候,更重要
的是发威之后不能草草收场。

  若他趁此机会,彻底压下众师弟的情绪,还能对自己不亢不卑,这威望便能
真立起来。但他现在缩得这般快,便白白浪费了刚才的怒火,白白浪费了让众师
弟对他凛尊的大好机会。

  「哦,阁下要如何阻拦?」

  见岳敏宸如此行止,吴羽躲在笠帽后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反驳的一句竟
透出了挑衅之意,连称呼都变了。「在下带来的是栖兰山庄的消息,除了姬少侠
外,与旁人有什么相关?为何阁下千推万阻,栖兰山庄被灭之事,阁下真不能让
姬少侠知道吗?」

  「此事大师兄早已知道,不劳吴兄多言。」

  听得出对方话语中浓浓的挑衅味道,甚至还带着挑拨的意味,显然已摆明了
是敌非友,岳敏宸虽心性温厚,但便是泥人也有土性儿,加上江湖中人争的就是
一口气,缩头扮乌龟是最令人看不起的,若换了平常时候,岳敏宸早要出手,敌
寡我众之下,对方纵是绝代高手,也要见见输赢,至少先让小师妹退下,大不了
一条命赔掉罢了。

  但现在却不是徒逞意气之时,就算眼前这吴羽当真是敌非友,此次前来是来
找碴的,但君山派强敌当前,只要眼前这人不是和那黑道联盟一伙,只要有机会
让彼此敌对延后,好让君山派能专心先应对强敌,岳敏宸便能忍下这一口气。

  「若吴兄能除下顶上笠帽,以真面目示人,在下便为吴兄引见敝师兄,便吴
兄对在下不悦,以后再订个日子争此短长。但若吴兄连这点事都不能俯允,在下
虽武功不如,也必须护得本门上下,还请吴兄出手赐教,敏宸保证单打独斗,如
何?」

  「是吗?原来如此。」

  声音低低地从笠帽之中传出,那吴羽心中暗自估算,看岳敏宸这模样,连这
一口气都忍得下来,一方面表现出名门子弟的修养,绝不轻易动气,一方面却也
暴露其短,显然君山派这回面对的对手非同一般,岳敏宸才会如此容忍,即便胸
中怒火已炽,仍不愿轻易树敌。

  他双手一摊,「不若待阁下用过饭食,在下再除下笠帽,吃不下饭可就更没
得打了。」

  「呃……」

  本已准备好出手,毕竟对方虽未露馅,但光只方才的表现,岳敏宸便知自己
绝非对手,若遇上这等高手,便不说想要取胜,光只是要短时间占得上风,见好
即收,先发制人乃唯一路子,却没想到对方竟沉稳若此,一点破绽不露,让岳敏
宸想出手都找不到机会,偏偏若对早已有备的对手随意发动,非但难收先发制人
之功,反而是自找死路,岳敏宸只觉胸口一窒,努力才能克制身子微晃。虽不因
此刻心态涌动,造成内功反冲伤己,但这窝囊感却也令他颇不舒服。

  只是窝囊归窝囊,对手既不愿在此时动手,虽不知他是忌惮着还没回来的姬
平意,还是因为真有重要机密要寻师兄,但不必与如此强敌动手,岳敏宸倒也乐
得清闲。

  可惜岳敏宸轻松,他的师弟们却没有如此胸怀,几个年轻小子不知深浅,只
觉三师兄在此人面前好生窝囊,简直把君山派的面子都丢光了,加上小师妹正在
旁看着,如此机会正是表现自我的时候,只要能得这众人的掌上明珠一笑,什么
代价也都值得了。

  眼见岳敏宸一时愕然,还以为他还在考虑该不该出手,要表现就该选现在这
时候,一个小师弟假作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将长凳撞了过去,表面上无甚奇特
的,实则在这长凳上施加了本门内劲,若一个不小心挨着了不伤才怪。

  虽说迫得岳敏宸无话可说,但众人的反应一直都在吴羽眼中,那小子的举动
哪能逃得脱他的眼力?只是他到此处可不是为了和君山派敌对的,既从岳敏宸的
反应中推估了君山派的现况,他也不愿多生事端,隐在身后的右手一摆,那撞向
他的长凳仿佛被条绳索拉住一般,竟绕了个圈弹了回去,好端端地回到了原地,
就好像没被撞开过一般,看得那人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眼花。

  看到这一幕,岳敏宸虽心中对妄动的师弟隐隐有气,但更多的却是惊诧。虽
没打算动手,但也得小心对方骤起发难,岳敏宸表面放松,实则仔仔细细地盯着
对手的一举一动。

  虽看到对方右手轻摆,可是如何摆弄那长凳的,他却一点看不出来,难不成
此人真习得了传说中「擒龙功」、「控鹤功」等绝顶武学,能隔空取物?如此造
诣更令他心下打鼓,不知此事如何善了?

  可惜他的师弟们远远不若岳敏宸谨慎,甚至完全看不出对手实力深浅,还以
为那凳子不知哪个角撞到了,才会弹了回来,两个性急的师弟向夫碧瑶那边望了
一眼,同时拔剑出手,与其说彼此配合,还不如说彼此争先,招式使出来大开大
阖,恐怕还没能制敌,便要先伤到自己人。

  偏偏两人性急,旁人的性子也未必缓了,虽顾忌着岳敏宸之怒,却也知道此
时正是表现的时候,虽没来得及出手,靠得近的人仍不自然地在岳敏宸身前晃了
晃,有意无意间掩住了三师兄的视线,害得岳敏宸根本来不及出言阻止。

  待他发觉不对时,两个出手的师弟长剑已几乎遍到了那青衣人身上,岳敏宸
虽伸手按剑,但若青衣人真出手伤人,他想救也来不及了。

  心中暗暗冷笑,眼前君山派的两人出手虽快,招式也似模似样,显然根底打
得不差,算是扎实的,也难怪有此自信,只可惜一来限于年纪,功力未深,换了
旁门左道还可以异法弥补功力不是,但正道武功招式,却是有几分功力便有几分
威力,绝无取巧之道,便不计两人出手间彼此扦格,抵消了威力,光看两人虽是
出手,心却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要在小师妹面前争取表现的机会,便知这两招看
似厉害,实是绣花枕头,以他的本领,要举手间取两人性命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他此来却非为了制人伤人,若非为了探出君山派的现况,连和岳敏宸间
的口舌交锋也可免了,以他来此之意,便是要和君山派携手抗敌也是可能,只是
这些小辈不知天高地厚,若下给他们一些教训,之后的麻烦怕是少不了。

  吴羽心中计议既定,身形一闪,转眼间已卡到了两人之中,正是剑势已放难
收之处,两人赫然发现自己的破绽全落在此人眼下,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青衣人吴羽打算抢在岳敏宸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出手,好一口气威慑众
人,不只露上一手,也免得事后一堆麻烦之时,突地眼角掠过一道影子,吴羽身
形连动,晃过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掌指连环,顺手夺下了一柄长剑,身形闪动、兔
起鹊落间已与来人剑招交还了十余招。

  虽说吴羽仓促出手,众力未是,但对方似也没存心动手,除了围魏救赵,迫
得吴羽难出手克敌时的几招外,招式流转间虽迅若闪电,却时有保留,吴羽自也
不必全力以赴。

  只是招式往还,两人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长剑虽未当真交触,金铁交击
之声一点未现,空中却已剑光连闪。虽说都没看清对方面目,只知出手者是个白
衣人,但对方招式之精、剑法之纯,却极其少见,招式虽也走的名门正派路子,
却与君山派的出手大大不同,想来便是云深阁出来的高手了。

  只是两人这样交手,剑光错落之间,端的惊心动魄,苦的却是夹在当中的两
名君山派弟子。

  方才被吴羽一闪身便欺到两人近处,以前从不会感觉过的杀身之祸仿佛就在
眼前,惊得两人一身冷汗,一时间浑身都没法控制,怔在当地,真的只能任由宰
割,甚至连长剑何时脱手的都不晓得。

  但接下来的种种,却更令人心惊胆跳,两人甚至没法看清在自己身畔动手之
人的身影,只觉眼角飞掠的身影一青一白,绕着两人不住飞舞,冷森剑息似就在
肌肤可觉的近处,感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长剑刺出好些个透明窟窿,偏偏却是动
弹不得,想退都不敢退,深怕一动就要挨招。

  偏偏身畔两人虽似斗得兴起,剑光错落飞舞,但彼此间却都有所收敛。虽说
长剑只在两人方寸之间舞动,偏偏却是一点都没伤到两人,便连须发眉毛都没伤
到半根,招式却是如此流动自然,若方才那夺命一刻还可说快得没法感觉,此刻
两人已是后悔至极。

  虽不知何人来援,但不论吴羽或此人,剑法之高明都远远出乎意料,可不是
两人所能企及的程度。光想到自己方才竟敢出手,那般鲁莽举动简直是把自己的
性命随随便便地交到对方手上,这一悔几乎连肠子都悔青了。

  招式连绵之间,吴羽掩在笠帽中的眉头渐渐皱起,虽说还看不清来人面目,
但此人无论是出手招式又或内力路子,都显得如此熟悉,显然自己先前该在哪儿
遇到过。他心中陡地灵机一动,已想到了自己为何有这似会相识之感,他一声怒
啸,长剑向旁一送,右手化掌便劈了过去。

  感觉到此掌威力不弱,来人虽一开始只想解了两人之危,但连斗了几十招,
非但长剑未能相触,就连招式之中虽精招尽出,却也奈何不了此人,胸中争雄之
念不由涌起。既然招式难以胜敌,不若试试对方内力修为如何再定行止,竟也弃
下了长剑,与此人双掌一对,气息一震便将呆立的两人震了开去,身形凝立,竟
是一瞬间便从剑光飞舞、美得眩人之中,变成了内力互搏。

  内力一触,吴羽心中一阵惊喜涌来,一抬头只见来人果是女子,外表看来不
过二十出头,生的眉目如画,肌理莹润的仿佛白玉雕就,与自裳相比之下竟不知
是哪边更白一些。

  浑身上下除了束发银带外再无半分簪饰,就连腰间长剑也是白的没有半分杂
质,与乌润生光的发丝和双瞳一衬,黑白分明,浑身上下除了黑白之外再无一丝
杂色。双美目盈盈,顾盼之间直迫人心,美目扫动之间,与她目光接触之人只觉
一股迫人英气扑面而来,虽是女子却有种说不出的英侠之气。

  轻轻一声喟叹,吴羽勉力压抑着心中的思绪百转,掌力一触即消,整个人退
回当地,就好像刚刚那几十招的交手不会存在一般。那女子却是柳眉微蹙,低头
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方才双掌互触之时,只觉触觉非肉非铁,说不出的怪异,直到现在看到掌中
渐渐消失的印痕,才想到这人手上多半是戴着铁制的手套,将掌心掌背整个覆住
了,只是露出手指,手套中也不知是不有什么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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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集 第三章  其意难平

  虽说两人好生斗了几十招,对彼此的武功都有一定的了解,但旁观者却是怎
么也清楚不了。立在战圈之中,感觉着身畔剑光纷飞,似乎随时都可能招到身上
来的两人虽是心惊肉跳,好歹是看清了两边武功都非自己所能比拟。

  一旁的君山派众人可就目瞪口呆,除眼力最好的岳敏宸外,余人最多只看到
青衣人欺到两人之中起手夺下长剑的那一刻,之后的剑光闪耀就花了他们的眼,
虽知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都高明,却不知高明到了何处,便是身影已分,仍不知胜
负如何。

  偏偏身影分开之后,白衣女子只看着手掌,一语不发,连头也不抬一下,那
吴羽头戴笠帽看不出表情,垂在身边的双手却是紧紧握住,间中可闻金铁之声。

  众人这才发现,吴羽双手上都戴着铁制手套,护着手背掌心,只露出手指,
也不知是本就戴在手上的还是刚刚才戴起,直到此刻双手紧握,磨擦之间才有声
音传出来。也不知此物只是护手之用,还是此人的兵器?

  与发呆的众师弟妹不同,岳敏宸一见那人手套,立时便想到了方才小师弟用
长凳攻击吴羽之时,那长凳竟诡异地转了向,本来他还真以为天下竟有擒龙功、
控鹤功等绝顶武学,但现在看来,此人所使该非如此。

  否则以这武功隔空取物,眼前这女子便武功再高,终是年轻,怎么也不可能
应付如此惊世骇俗的艺业,想来多半那手套中内有干坤,若在其中藏了微不可见
的细线细索,暗中施为之下,要把人吓到失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少这些师弟
妹们便是如此。

  虽说想通了其中关键,但要把微不可见的细线细索使得一丝风声也无,甚至
连自己的耳目都瞒过了,其中之难,也未必比擒龙功、控鹤功等绝顶武学容易多
少,至少自己的师门中还质没人有此等造诣。

  这般细致入微的本领,表面上看来不像一般高手不是招式精巧,便是力大势
沉,但当真临战时生死悬于一线,将自身控制的如此巧妙细致,怕是比前两者更
为难敌。

  更糟糕的是表面上眼前两人不分胜负,但光看已被震开的两个师弟,岳敏宸
便知不妙。

  虽说两个师弟都还呆在当场,但被白衣女子夺去的那柄长剑,正插在对峙的
两人之间,而吴羽所夺的剑,不知何时已好端端地收在师弟的鞘内,虽还不算分
出高下,但在方才那般快速的交手之中,还能准确的将剑送回鞘中,此人眼光之
精、下手之沉着,至少比眼前的白衣女子高出半筹。

  直到此刻,身后才有一条人影缓缓步来,从步声听来显然正运功戒备,呼吸
间的节奏乃是本门武功,岳敏宸一回身,立时便拜倒在地,众师弟妹也没一个不
恭谨施礼的。

  「参见大师兄。」

  「先起来吧。」

  被称做大师兄的那人微微摇了摇头,向着还呆立在前头的两个小师弟点头示
意,两人这才醒过神来,畏惧地望了犹然对峙的两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提起了勇
气,将还插在白衣女子身前的长剑取了回来,退到了众人之间,只听得大师兄开
口:「这位乃是云深阁的祝语涵祝女侠,此次特意前来赴援的,大家不可失了礼
数。至于眼前嘛……敏宸,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大师兄……」

  虽说看到那女子形貌,这般年轻便有如此剑法,十有八九也是云深阁高手,
但听到姬平意这么说,岳敏宸这才放下心来。这吴羽就算武功再高,祝语涵差他
也不会太多,加上有大师兄和自己在,三人合力总不至于拾夺不下此人,放下心
来的他这才一一道来。

  听到岳敏宸向姬平意汇报先前之事,那吴羽总算转过头来,隔着笠帽向姬平
意打量了一番,与其说是对姬平意好奇,不如说是勉强将自己的心神,从那白衣
胜雪的祝语涵身上转回来。

  仔细看看,这姬平意容貌清俊,比起姬园来更多像邵雪芊一些,尤其眉宇间
的庄严端正,更像邵雪芊个十是十,就算没人介绍,也可看得出必是邵雪芊的爱
子。

  这般清俊相貌、这般端谨气质,也难怪君山派上下对他服气,就连那对岳敏
宸口服心不服的夫碧瑶,见了大师兄也是丝毫不敢妄为,其余弟子更是大气都不
敢喘上一口。吴羽点了点头,心思却不由又回到祝语涵身上去。

  听完了岳敏宸的汇报,姬平意双眉微皱,不由有些迟疑。虽说栖兰山庄之事
事关重大,但眼下君山派强敌当前,自己身为君山派长徒,这心思也真是难以兼
顾,若非方才他到的虽晚,却也眼见祝语涵与吴羽的一战。

  虽说顾忌着自己师弟,两人都没使出全力,只是互相试探,但行家一出手便
知有没有,此人绝非自己能够力敌,心知这吴羽虽名不见江湖,却是自己前所未
见的高手,不能随意得罪,姬平意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合三人之力,先将此人制
住,再看他有何可辩?

  不过有祝语涵与师弟妹在此,姬平意也真不担心此人敢随意动手,他看似没
甚戒备地走前几步,双手一揖,「在下便是姬平意,吴兄此来也不知有何关于栖
兰山庄之事通达?还请示下。」

  见吴羽笠帽微动,姬平意心下却是暗暗不喜,虽未能见他面目,但光看此人
反应,就知他的心思全放在祝语涵身上,对自己的问话才会慢了一拍。

  虽说他没胸襟小到对此人的心思多在旁人身上,几没看到自己而负气,但眼
前此人重色轻人,显然是看到了如此绝色才失了心神,这般模样着实令人不喜。
他按捺着胸中火气,接下来听到的一句话却不由令压抑的他火气差点爆发。

  「在下此来,特请姬少侠与令堂令妹一会。」

  那吴羽似没怎么听姬平意的话,只随意点了点头,看来还是只专注在祝语涵
的身上,甚至像是连自己说了什么话都没注意到般。

  只是这句话,不只姬平意听了不喜,连岳敏宸和众师弟妹也不由为之变色,
甚至连对此人的无礼目光颇为不喜,柳眉微微蹙起的祝语涵也不由按住了腰间剑
柄。

  没想到此人真是来挑衅的,还说的如此直截了当,一点掩饰也没有。本来她
对此人的武功还有几分佩服,毕竟方才虽是临急出手,君山派的用剑尺寸形体与
云深阁似是而非,但对方手上还戴着手套,相比之下,两边用的兵器都算不得趁
手,她也知若平手相争,自己仍是输面居多,可现在看他这样,却也不由恼怒。

  栖兰山庄之事发生在两月之前,失踪的「冷月仙姑」邵雪芊与姬梦盈虽是尸
首未见,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显然已经凶多吉少。若非君山派目前遇上的对头
人多势众,堪称危急存亡之秋,加上两边的事时间太过巧合,说不清道不明灭栖
兰山庄的凶手,与对君山派发下战帖的黑道联盟是不暗中勾结,还是根本是同一
伙人,只怕拂云子与夫明轩也留不下心急如焚的姬平意守护山门。

  此刻此人直接说要送姬平意下地府去见邵雪芊与姬梦盈,为敌之意昭然,众
人不由戒备起来。

  只是此人剑法实在高明,祝语涵是众人中少数能看清他出手者,但吴羽几十
招中使的都是武林常见的一套三才剑法,在他使用之下,出招收式均精确非常,
又兼此人目光老辣,招招攻敌必救,一套无甚奇特的三才剑法,在他使用下竟威
力倍增,与云深阁的高明剑法拼个旗鼓相当,却是丝毫不露自身来历,祝语涵心
知除非两人生死相拼,否则以她的修为,怕难逼出此人真本领。

  受不住这等挑衅言语,一名小师弟跨出一步,已然取剑在手,张口正欲喝骂
出声,却被姬平意冷冷的一眼瞪了回去,旁边的同门连忙安抚,众人也知道姬平
意最是不喜旁人干预他的私事,无论善意恶意皆然,凡不是那么冲动的人,都不
会随随便便地帮他出头,不惹喜反遭厌。

  「若阁下真欲如此,在下也只能相应。」

  见对方连笠帽都没打算摘下,姬平意微怒之间,心下却是戒备更增。江湖人
相争比的不只功力招式,更多的是临敌时的临场发挥,此人笠帽遮面虽是掩去了
表情,让人无法从他的神情中判断其人,稍占优势,但有一利便有一弊,这样遮
掩面目,却也把自己的耳目遮住了。纵知敌人意欲示威,他却不愿在这方面落入
了下风。

  「但阁下若仍想掩住面目,也未免太不把在下放在眼里了,若阁下不愿显露
真面目,在下也不层相争。」

  「哦?」

  似被姬平意这番言语引回了心神,吴羽一直面对着祝语涵的笠帽终于转了回
来,摇了摇头,随即伸手取下了笠帽,显露出来的真面目立时令众人都倒吸了一
口凉气。

  原本见他遮头掩脸,即便对他的武功颇有佩服的祝语涵,也难免觉得此人行
藏诡异,非是善类,但看到了吴羽的真面目,却是处处伤痕,几乎全然看不出面
目,那伤痕也非刀剑暗器之伤,反似苦痛难耐之时,将脸在砂地上摩擦似的,光
从轮廓来看全看不出原先脸孔,配上那温和的眼神,虽是丑陋却不显狰狞,乍看
之下根本没有作为敌人的邪诡之气,反而有些惹人怜惜的意味。

  虽知江湖上以貌取人是一大弊,何况此人虽面目带伤,方才的话语问却是直
截了当的挑衅,众人虽见他真面目如此凄惨,知他用笠帽掩脸是不得不为,手上
戒备却是丝毫不肯放松。

  「是在下言语有误,还请恕罪。」

  那吴羽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挥了挥,表面上看来全是破绽。一点没有要与众
人敌对的意思,平和的模样让君山派一些弟子都不由松了口气,放松了按在剑柄
上的手,可岳敏宸、姬平意与祝语涵却只有更加戒备。出手前故示轻松,出手时
全无征兆乃是高手的象征,而对方便是如此高手,江湖中人步步危机,岂能因对
方示弱便即放松戒备?

  仿佛没看到三人的戒备,吴羽伸手拿起食盒,转身便向楼梯走去,把声音凉
凉地抛了下来,只有在楼梯旁的几人,才看到他嘴唇微微阉动,仿佛不太满意自
己的表现般。「在下陪同姬夫人母女到此,现在两位正在楼上暂息,不知姬少侠
可欲会见?还是待在下去请两位下来相见?」

  「这……」

  没想到此人竟如此表现,姬平意一时怔住,岳敏宸与祝语涵也呆了呆,反倒
是君山派原已放松的弟子们虽是面面相觑,却不似还在戒备中的三人那般无法反
应。若非君山派门规还算严谨,加上大师兄在此,众人不敢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模
样,只怕交头接耳便难免了。

  原先众人之所以戒备,前提便是邵雪芊、姬梦盈殡命,吴羽说要送姬平意与
两女见面,便是摆明了说要杀他。可若邵雪芊与姬梦盈当真未死,他说让姬平意
与她们见面,就一点敌意都没有了,偏偏自己等人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传出去笑也笑死人了。

  祝语涵首先轻吁了一口气,纤手从剑柄上松了开来,转头却见姬平意眉目紧
蹙,似还在考虑着什么,岳敏宸也没松手。

  芳心微微一颤,知自己终究还是比不过这两个已有江湖经验之人,祝语涵也
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一见两人形容便知自己错在何处。若对手真有敌意,方才言
语不过是用来消解众人戒备的工具,当自己放松心神的当儿,此人骤起发难,有
心算无备之下,数招之内怕便能要了自己性命。

  白玉般的脸蛋上头飘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幸好众人都被那吴羽的言行扰
乱了心思,便是还在戒备的两人,其心也都放在刚走上楼梯的吴羽身上,除了那
如众星拱月的小姑娘嘟着嘴儿,冷淡的目光扫过自己外,旁人都没看到自己的失
态。

  祝语涵轻吸口气,恢复了平常那冷若冰霜的样儿,「姬兄母女若真在楼上,
见礼也是应当,不若语涵先陪着姬兄上去,见过令堂再说如何?」

  「如此,就多谢祝姑娘了。」

  被祝语涵一语从沉思中惊醒,目光掠过了樱唇轻啐、眼光中怒意微升的夫碧
瑶,姬平意心念电转,转眼便猜到祝语涵话中之意,也暗自松了口气。

  若真如吴羽所言,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好端端地在楼上等着自己,也还罢了:
但若此人不过空言相诱,楼上暗伏陷阱,有祝语涵相陪,也可多个照应,只要自
己两人好生戒备,总不会这般轻易就着了道儿。

  何况他也知道长幼有序,无论如何也不该自己在这儿等着母亲下来相见,吴
羽所言要请母亲下来,虽说对自己是最安全的,可这般颠倒长幼,传了出去自己
的名声岂不完蛋?

  「怎么这么久,段……呃,前辈?」

  正当姬平意暗向岳敏宸打了个手势,着他与师弟妹们在楼下暂待,自己与祝
语涵正要踏上楼梯的当儿,地楼上采出了个头来,向吴羽问话的声音,在看到姬
平意时突地一窒,姬平意一惊抬头,却见那张小脸蛋儿熟悉已极,不是姬梦盈还
会是谁?

  「大哥!」

  没想到在此处就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大哥,从落崖以来的情绪一口气爆发了开
来,姬梦盈惊喜之下什么也不顾了,甚至连楼梯都不走,整个人就从楼上扑了下
来,直冲姬平意怀抱。

  虽说姬梦盈人高腿长,身材与邵雪芊相若,身子却意外轻盈,但整个人不顾
一切地从二楼一跃而下,力道何等刚猛?

  饶是姬平意身兼两家之长,内力底子扎得坚实,又是及时反应,坐椿沉马,
伸手抱住了扑入怀中的妹妹,但这般巨力猛扑而来,仍是震得他连退数步,若非
就立在身后的祝语涵及时伸手,按住了姬平意背心运功相助,只怕真要被妹妹这
一扑给扑倒了。

  本来当姬梦盈的脸从楼上出现之时,姬平意仍没全然放松戒备,毕竟若这也
是敌人的陷阱,找个女子妆扮成自己妹子以诱他上当,确属可想而知之事。但容
貌可以易容、身形可以寻相若之人,气质和个性却是假扮不来。

  当妹子不顾一切地扑入怀中,搂着他放声大哭起来,被她扑入怀中的姬平意
却不由放下心来,这般天真的性子、这般不顾一切的作风,除了姬梦盈外再无一
人能有,好不容易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便被撞得胸口窒闷,险些没岔过气来,
也没半点怒气。

  「好啦、好啦,别再哭了,哭成个大花脸,娘又要骂你了……」

  搂着放声大哭的小妹,姬平意嘴角不由扬起,一道积在心中的沉郁不由缓了
开来,被撞的胸口窒闷,也就真的不放在心上了。他伸手轻抚着妹子的头发,抱
着妹子好半晌都不肯放开,深怕一松手这一切便变成了一场梦。

  只是姬平意可不是妹子,姬梦盈可以不顾一切地扑入怀中大哭起来,他却得
顾忌自身的庄重气质,环目四顾问瞪得窃笑的师弟妹们收了声,幸好自从祝语涵
与吴羽交手开始,客栈中的旁人便逃得一干二净,四周除了吴羽和祝语涵外,不
是君山派的师弟妹便是自家人,不用担心这等消息传出去,他这才放下心来,放
柔了声音。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亲呢?有没有怎么样?」

  「嗯,娘亲……没事。」

  偷偷看了看站在楼梯上头的吴羽,心想着段翎这假名取的真是有些拗口,又
想到他与邵雪芊之间发生的事,这「没事」二字说的格外心虚。

  幸好姬平意见到了以为已然身亡的亲人,心情正自激荡,否则以这大哥的精
明,早该听出不对来。她收止了哭声,慢慢地说了出来。

  「本来娘……还受了点伤,不过有前辈相助,再加上辛姨出手援救,娘亲身
上的内伤好了大半,已然不妨事了……可大哥你呢?为什么知道了家里的事,还
不赶快回来?梦盈好担心呢!」

  「抱歉抱歉!」

  叹了一口气,想到君山派遇上的种种问题,被妹妹这一问不由有些心虚,姬
平意全没发现被姬梦盈转移了话题。「师门遇上了强敌,一时间走不开来……而
且时间上来得巧合,师父怀疑师门遇上的敌人,租攻击家里的是同一伙人,为了
多探消息,我才抽不开身子……」

  知道母亲和妹妹都没事,姬平意心怀大畅,抬起头来正要向吴羽道谢,可脸
上的笑意却为之一僵。只见站在楼梯之间的吴羽,一双眼睛又飘到祝语涵身上,
竟似被祝语涵的绝代姿容所迷,色眯眯地再移不开眼,心中不由妒意微升。「癞
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猛地跳进心里,就连道谢的话语都不由有些僵硬。

  「有劳吴兄伸手,救护家母和舍妹,平意在此多谢了……」

  「呃……那个……」和哥哥一起抬起头来,见段翎如此失态,姬梦盈心下也
不由吃了一惊。

  本来以她对段翎的认识,这人如此失态,见色起意的成分实在太大,一点都
不须怀疑。但仔细看了看,姬梦盈却发现了一点不对,一边心中暗自嘱咐自己,
别忘了他的名字现在叫吴羽,可不能不小心泄露出去,一边却不由心跳加速。

  吴羽虽是双眼盯着祝语涵不放,无礼至极,就连祝语涵都不由轻嗔薄怒,只
还没发作而已,但姬梦盈却看到,吴羽双手紧握,虽说努力掩饰,眼中仍差点就
喷出火来,这般模样从不会见,她不由心下暗忖,难不成吴羽与她有什么仇怨不
成?

  不过现在可不是问出口的时候,尤其糟糕的是吴羽似已气昏了头,竟没能收
敛目光,暗想着难不成此女与他之间的恩怨,比之当年娘把他逼落崖底还要来得
深刻?

  姬梦盈情急智生,稍稍放大了声音:「吴前辈是辛姨的丈夫,大哥称呼上可
别失了礼数……前辈,先把东西拿上去好不好?辛姨可正等着你呢!大哥你也赶
快上来,这么久不见了,娘见到大哥不知有多开心哩!」

  原先只是为了转移姬平意的注意力,同时也让他知道,这吴羽怎么算都是自
己家的长辈,万万不能随意开罪,否则光看他这样直盯着祝语涵不放,如此无礼
行为,就算是没那么重视礼数的江湖人也受不住,毕竟男女有别,尤其是不该在
这等小地方暴露出段翎原为淫贼的事实。

  但姬梦盈却没有想到,这话一出口,虽说把吴羽的目光拉了回来,却也把众
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到了吴羽身上去,即便是原先对吴羽的炽烈目光颇有不喜,只
是一时间还没有出言斥责的祝语涵也一样。

  也难怪这些人如此惊异,辛婉怡虽说不怎么会武,在武林中声名却是不小,
女神医之名便称不上人尽皆知,也是名响一方,更不用说她是邵雪芊好友,容姿
也算姣好,没想到竟嫁了这么个人。虽说武功方面确属高深莫测,那脸孔……却
真是颇为糟糕,也真不知辛婉怡是怎么看上他的?

  若纯以他方才所施出的武功来看,还可是辛婉怡目光深远,不受表象所惑,
与其选个只有表面好看的草包,不如委身给这个宽阔坚实的肩膀,在武林中还算
是有所依靠。但方才此人对祝语涵的灼灼目光,一点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着实令
人看了不喜,众人嘴上不说,心下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处……辛婉怡嫁了此
人,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头!只这话却不能明说。

  「那……就先都上来吧!」

  听姬梦盈出言提醒,吴羽这才醒过神来,自己方才确实失态,也怪不得众人
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三分异样,只是这等事愈解释愈不清,他索性就不多话了。

  也幸好方才虽是心神都专注在此女身上,但落崖前的江湖路却不是白走的,
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这等事已成了习惯,姬平意的言语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若与君山派为难之人,与攻击栖兰山庄之人是一路,众人合计合计,说不
定能探出个蛛丝马迹,不如岳兄也一起上来,好生讨论一番。」

  听他这么一说,岳敏宸随着姬平意正要走上楼梯,却见祝语涵身形不动,凝
在当地也不知是不还在戒备,两师兄弟互望一眼,都猜到了祝语涵所思为何。

  此次前来赴援,祝语涵算是君山派的绝佳助力,照说分析敌人这种事不能漏
了她,但方才吴羽看她的视线实在太过肆无忌惮,又没有明书相邀,也难怪祝语
涵为之却步,两人正自寻思该怎么劝她上来时,只听话声又起。

  「至于这位祝姑娘,也请一起上来……」

  走上二楼,吴羽身形一定,头虽不回,声音却飘了过来。

  「方才那一掌威力着实过人,姑娘一身功力,只怕比姬少侠还高明些,云深
阁闻名江湖已久,果是不凡,在下不由有些见猎心喜,待此间事了之后,不知能
不再向姑娘讨教一番?」

  「如此也好。」

  声音恍若银铃轻响,悠悠荡荡之间,仿佛光听着这声音,整个人都舒服了几
分,众人中除了姬平意外,都是头一次听祝语涵说话,没想到竟如此清甜好听,
身不由主地心神微荡,就连本轻咬银牙,连羡带妒地看着偎在姬平意怀中姬梦盈
的夫碧瑶,也不由把眼光转到此女身上。

  「待此次君山派事了之后,在下也想与吴兄切磋,还请吴兄不吝赐教。」

  听祝语涵这么说,悠悠然走到房门前轻轻叩门的吴羽表情没变,反倒是姬平
意眉头微蹙。祝语涵话语虽是平和,听来柔柔的让人觉得舒服,但比之先前在外
相见时,那沁人心脾的温柔劲儿,此刻话中却带了几分杀伐之意,显然吴羽方才
的无礼视线,已让祝语涵不由动怒。

  口中虽只说是互相切磋,到时候也不知会战成什么激烈模样?偏偏吴羽无礼
在先,便用了武道上见猎心喜的理由,仍难带过不良影响,偏生两人武功都高,
若真打起来,便靠师父拂云子也难以分解得开。

  若换了片刻之前,两人要打便打了,姬平意也不会关心这等事,但现在却不
一样,祝语涵此来为师门援手,加上男人对美貌女子油然而生的照拂之意,姬平
意万万不想让她吃亏。

  偏生先不说吴羽出手相救,以及护送邵雪芊母女来此之恩,光他与辛婉怡已
然成婚,与自己家里的关系就称不上外人,两边若真闹将起来,姬平意的立场可
真是左右为难,也不知该帮哪一边才是。

  几人在房中坐定,听岳敏宸与姬平意说清了君山派此次之危,邵雪芊不由皱
起了柳眉。

  本来她之所以来此,一来是因为心忧其子,二来也是心力交瘁之下,想寻个
人依靠。

  虽说江湖巾帼没那般重视所谓的三从四德,但这回的敌人到现在还没现形,
唯一的线索又是石渐的「洪涛无尽」功夫,让邵雪芊对姬园的拜把兄弟们大失信
心,加上即便身子已给这「吴羽」占了,她对这人仍有些许戒心,眼下唯一能够
依靠的,也就只剩下拜在君山学艺,身兼两家之长的儿子。

  但人多力量大,尤其现在不知敌人的势力究竟如何,对威天盟的人马又不敢
太过相信,邵雪芊来此找姬平意,也有一半的意思想求君山派援手,多个人相助
也多一分指望。却没想到便在三个月前,玄袈教教主一戒僧来寻夫明轩讨当年一
战的梁子。

  一戒僧虽是败退,却是不依不挠,竟联同黑道中云天七宗等帮派要在百日之
后与君山派分个高低。这批联盟龙蛇混杂,间中却不乏高手,尤其十二连环坞坞
主曹焉与锦裳门掌门霓裳子更是个中翘楚,也难怪姬平意分不开身来。

  那一戒僧当年便就是道上高手,什么都戒,就是不戒杀人,本来佛门虽主温
厚,也有降魔卫道的狮子吼,否则少林也难久执武林半耳,但像一戒僧这样每当
杀人之时,口中佛号宣的愈是慈悲恳切,下手愈是狠重冷酷,丝毫不留情面,这
等以杀人悟道的和尚,却也少见。

  只是他武功高明,修的是横练童子功,等闲刀剑伤他不得,光看他出身的少
林寺几次想清理门户,仍是拿他没法便可见,当年若非夫明轩一招之胜,迫他闭
关隐修,只怕江湖上还有好大一番腥风血雨。

  虽说有云深阁相助,但无论怎么计算,情势仍不容乐观,毕竟祝语涵艺业虽
高,年纪终轻,要和这些老练狠辣的黑道强徒相拼,胜算着实不高,君山派中拂
云子老病缠身,夫明轩与曹焉或霓裳子相较虽不输了,但姬平意可就差上一截,
更不要说岳敏宸等人,即便到时不是混战,光是两边阵营里最高明的三人两两相
对,除夫明轩或有胜机外,另外两人的战况可都难以乐观。

  目光飘向在旁静立、双目微阖,似是什么也不管的吴羽,一副神游物外的模
样,也不知听到自己这边的商讨没有?邵雪芊心下好生复杂,自己内伤筒未全然
痊愈,此时此刻出手,就算比儿子还高明些,与曹焉或霓裳子相较之下,却仍稍
有不及。

  照说现在情况,求易名吴羽的段翎出手该是理所当然,何况自己连清白也赔
了进去,要他付些代价也是正常。但不知为何,话到喉边总是难以出口,只觉心
中甚是不愿求他。姬平意看着母亲目望此人欲言又止,也不好主动开口。

  「这样啊?前辈你帮帮忙,好不好?」

  邵雪芊和姬平意不好开口,却不代表旁人也为之噤声,见他立在一边没有动
静,姬梦盈小心翼翼地走到吴羽身边,轻声说了出来。

  虽说方才吴羽看向祝语涵的目光很是奇怪,他之如此怪模怪样,仿佛对君山
之危毫不动心,多半也跟此女有关,但事关大哥师门,姬梦盈自不想一点忙都不
帮:「有你出手,这一仗一定能够赢过那些坏家伙……」

  「必胜倒是未必,打他们个出乎意料倒是行的。」

  微微地摇了摇头,吴羽总算睁开了眼睛,却不是望向姬梦盈,而是在一旁专
心听着,连吭都不吭一声的辛婉怡。

  「本来若还有一、两个月时间,让婉怡尽心费神,想办法疗治拂云子,由他
处理自家之事才是正事。但现在所剩时间不到十天,要找其余帮手也时不我予,
这一仗我自会帮小梦盈,难得动动手,活络筋骨也是好的。」

  听吴羽这么说,沉稳平静如岳敏宸都不由惊呼出声,姬平意更是一副暗骂自
己笨蛋的表情。

  吴羽所言确实不差,照说此事乃君山派本门之事,由君山派自己的掌门处置
理所当然,只是拂云子卧病已久,夫明轩又颇具威信,君山派众弟子几乎都把他
当成掌门看待了,若是数月前事发之时就寻方设法,养护拂云子病体,便难以全
复,至少一战之力总是有。

  以拂云子的武功之高、造诣之深,他抱病出手更是大出敌人意料之外,到时
候事出意料,黑道联盟这个亏非吃不可,现在却是来不及了,此人方才留下的坏
印象虽还在,但对这貌不惊人的吴羽却愈发看重了些。

  「只是……黑道联盟既撂了话要对付君山派,对君山门下所能调动的实力自
不会没有研究。」

  似是边说边陷入了沉思,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动,铁环磨擦之声不住作响,
竟似有种奇特的节奏,一点不像难听的噪音。

  「云深阁会派人前来,想必在黑道联盟估算中,如此说来他们对夫先生、祝
姑娘的出手该当早有准备,这一仗敌人已占了知彼优势,到时候未必好打,祝姑
娘还请小心……」

  虽说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但类似的话在她下山之前,卫纤如师姑已提醒过,
要她万万不可仗着本门武功而轻敌,祝语涵也不能不点了点头。

  「只要光明正大与战,语涵自无所惧,怕的是对方使什么鬼蜮技俩,语涵年
轻识浅,未必应对得了,这些交手经验,还得请姬兄多多教示……」

  「这是自然。」

  知道此事关乎本门存亡,姬平意自然不能藏私,毫不在乎地点了头,「当时
一戒僧虽是撂下话来,但师父言语机锋也未必输予他,双方约定三阵分胜负,师
父这一阵势在必得,只要祝姑娘交手时小心谨慎,时时当心对方暗施手段,全神
贯注之下想来也不至着了道儿……」

  知道姬平意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对自己还不敢太过信任,便不说自己对他而
言仍属陌生,光只名门正派的自尊,便让他不能将本门的存亡全盘寄托在外人身
上。

  还有这么点豪气,看来君山派也并不算衰弱,吴羽点了点头。

  「姬少侠所言极是,只是黑道联盟目前浮上台面的高手虽就这几人,但若对
方另外找人助拳,此点也不可不防,更不用说污衣帮商月玄善施诡计,有他在黑
道联盟中献策,难保对方不会暗施杀手,总之,临战之时谨慎应对是最首要的重
点,至于其他……」

  「他们……会另外找人助拳?这怎么可能?」

  听吴羽这么说,夫碧瑶不由插言打断了他。

  一来黑道联盟中这几个人的武功最称高明,君山派已属势弱,怎么也难想像
对方还会另寻帮手,二来这吴羽容貌如此丑陋,令人望而生厌,偏生从刚刚的话
语听来,大师兄似是颇服此人见识,一直都是众人注目中心的夫碧瑶自然受不住
了,「随便瞎猜、疑心生暗鬼,可不是战前该有的心嗯……」

  「连你们都会想找云深阁相助,对方岂不会不防此点?」

  吴羽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最怕便是此点,名门正派中人最麻烦的,便是自
高自傲,全然把敌人当成了笨蛋傻瓜,也不想想名门正派有积年威势相佐,根基
何等深厚?黑道中人不像正道人士有这般强硬的根基,想要在如狼似虎的江湖上
生存,没有点本领怎么行?

  「他们是来寻仇的,可不是来送死的,何况对手可都是江湖中打滚几十年的
老练人物,就算你们全没想到的,他们都可能预料到了,更别说这么点小事。」

  「与其争执这个,不若我们先回山上去,让师父来判断状况。」

  打断了吴羽与夫碧瑶的对话,硬是迫得气到脸红脖粗的夫碧瑶无话可说,岳
敏宸猛向姬平意打眼色,后者也知他心中所想。

  虽说名门正派之人多有护短的毛病,层级愈高愈是如此,但一来吴羽所言确
实在理,二来旁人不知,但岳敏宸岂会看不出来?

  与其说吴羽是难掩意气,才与夫碧瑶争论,不如说他这番言语,意在立威,
也只有将君山派一些年轻子弟的气焰打了下去,接下来这一仗吴羽才能真的和君
山派通力合作,否则以他这等面貌,又与众人陌生,如何能够合作?

  他虽不愿意就这么让对方占得上风,但以君山派安危为主的大前提下,这等
闲气也是非得忍下来不可。

     ***    ***    ***    ***

  平野之上双方对峙,早已备好的擂台上虽还无人上阵,却已是剑拔弩张。虽
说两边的正主儿还在后军,前面不过是些年轻弟子所结的战阵,与其说要结阵冲
击,不如说是扬弓按箭、彼此示威,即便当真起了冲突,等后面的大人物前来稳
定军心,这等小事也算不了什么了。

  不约而同的,黑道联盟的人马左右飘开,让出中央大道,各派主事者终于驾
临,众人高呼迎接,真有铺天盖地的声势,连旗帜都似被这等高呼所涌起的风声
激动,向着君山派这儿猎猎作响。

  人声鼎沸之下,君山派中一些较为胆小的弟子,差点没被那炽烈煞气吓得昏
了,幸好姬平意与岳敏宸分立两翼、及时稳住阵脚,否则若让对方趁此时掩杀,
气势消长之下,任夫明轩武功再高,但败势已成,谁也难抗御敌人排山倒海的攻
势,就算想骂敌人背信弃义,也得有命去骂才成。

  见君山派竟没被自己这边刻意摆出的架势吓倒,反而在护住阵脚的姬平意等
人指挥之下,众弟子逐渐恢复了正常,来到阵前的商月玄眉头一皱,旁边的一戒
僧和霓裳子也看出了不对。

  本来一开始这先声夺人,黑道联盟这边还没准备要一口气冲击过去,利用人
多的优势一口气解决此役,当然若君山派连这等小小试探都经不住,全军猛攻也
是免不了的。但事前曹焉等人几番思索,却没想到君山派会让姬平意等人一开始
就立在阵前压住阵脚,毕竟姬平意身为君山首徒,是动手的不二人选,怎么也该
留在后阵养精蓄锐,难不成君山派另外还找了什么帮手不成?

  「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想得到君山派不会被这么点声势压过,但连姬平意都放在前面,表明了
待会儿不会由他出手,云天七宗的宗主晏驾幽也觉得奇怪,心下不由有阵阴霾飘
过,只是对方正主未到,现在可不是自己出书喝骂试探的时候。

  他压低了声音,不敢让自家人看出自己心中之疑:「难不成商帮主估错了?
君山派除了云深阁那边,还找了其他的帮手不成?但云深阁只派了个小弟子,威
天盟为了栖兰山庄之事自顾不暇,与君山派相交的势力,又有谁敢出头?」

  「这……也只天晓得了。」

  听晏驾幽这问题,十二连环坞的副坞主夏侯征额头收紧,纹路深深地显露出
来。栖兰山庄之灭、云深阁之所以不能多派援军,其中因素他知道的多些,但此
事是曹焉私下联络,黑道联盟的旁人均不知所以,他也不想多言,毕竟黑道人物
间少有信义,一个不小心反目成仇也是常有,自家实力能保留一分是一分。

  「对方愈集中在这边,老大那儿做事就愈方便,最好是君山派所藏的实力全
都摆出来,咱们来个一口吞下,斩草除根,也省得事后麻烦。」

  听夏侯征这么说,商月玄等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骂了开来。这曹焉
私下也不知搞了什么鬼,神神秘秘的全不干脆,若非黑道联盟中十二连环坞实力
最强,如威天盟中的远雄堡般执联盟半耳,又在暗地着手,让君山派最强势的友
军栖兰山庄灭、云深阁顾此失彼,难以相援,总算是做出了成绩,以这成效让众
人默认他们的作风,换了旁人早被排挤到了不知何处。

  这回的事也是一样,让自己等人作为幌子诱敌,十二连环坞则奇袭君山派重
地,再来个前后夹击,立意虽好,但作为幌子的自己损伤却轻不了,若非夏侯征
和十二连环坞不少高手留在此处,还真不得不让人以为,这曹焉是想要让两虎相
争,等两边都损失惨重之后再渔翁得利呢!

  若非欺君山派援军不是,光靠夫明轩与姬平意领军,便再加个祝语涵,靠自
己这边的人也是可取胜,商月玄老于心计,可不会这么简单就上曹焉的当!只没
想到原以为是出手的必然人物——姬平意竟出现在两翼压阵,摆明了不会出手?

  难不成君山派别有高手可以出战?

  愈是详细的计划愈是忌讳临场异变,即便待曹焉得手,前后夹击之下君山派
再多援军也得覆亡于今日。可若君山派有了出人意料的援军,接敌之下负责诱敌
者损伤惨重,也不知曹焉这厮会不会起别的心思?

  心下难免忐忑,表面上却还得装作一副没事人模样,黑道联盟众人都是老于
战场的高手,自然知道自己这些人一旦表露出惊疑惧惑,麾下军心必乱,到时候
十分力只能使出四五分,便真有胜机也难把握,是以商月玄等人表面上全不露半
丝意外,只立在当地,等着君山派领头者出现。

  只是当君山派弟子们整整齐齐分成两边,让领头者出现之时,便连商月玄、
一戒僧此等修养也不由变色。

  本来以为对方的高手最多是夫明轩与祝语涵,大不了加个还不成气候的姬平
意,却没想到此刻敌阵之中,红光满面的拂云子堂堂坐稳,须发随风飞扬,一点
也没有传闻中的老病模样,看起来比一旁侍立的夫明轩还威风,要是拂云子能出
手,今儿一战还真难分高下。

  见到拂云子身边的人,商月玄眯细了眼,听着身旁的一戒僧暗暗咋舌,心下
却不由恼怒。若非这和尚自以为是的和夫明轩约定百日后一战,当时将这战提早
个两、三月,即便是女神医辛婉怡亲临,任她手段通天,时间也不够让拂云子恢
复平常,现在却是白自给对手准备的时间。

  百日之期足以让拂云子有一战之力,即便拂云子身边那容貌丑陋的汉子无甚
本领,光只拂云子、夫明轩加上祝语涵的组合,即便霓裳子对决祝语涵可以经验
取胜,另外两战的胜负就得看看运气了。

  「堂堂君山派,原来也是只能靠旁人扶助的角色。」

  见商月玄等人正在沉吟,晏驾幽忍不住大喝一声。在黑道联盟中,云天七宗
原就较弱,不趁这机会出头,在这实力才是一切的武林,早晚要被人吞了。

  「看不出夫明轩这等赢弱,靠君山派一己之力,原来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两边三阵决胜负,君山派至少还能派出人来出战。」

  听晏驾幽这么一吼,丑者淡淡一笑,嘴角牵动之下,那伤痕累累的脸愈发吓
人,声音虽是不大,但即便晏驾幽放声大吼,那声音仍是悠悠淡淡地传到了场上
众人耳间,听得一戒僧等人心下暗惊。

  从声音上虽听不出此人造诣,但即便晏驾幽的怒吼也压之不下,又非运功硬
压,此人武功多半另走蹊径,堪称麻烦。

  「倒是你云天七宗,连个出战的高手也派不出来,还敢在这儿说大话?这等
话等你晏驾幽胜了再说吧!」

  虽说云天七宗在声势上不若联盟各派,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脸面,晏
驾幽何曾被人这般当面奚落过?更糟的是他武功较旁人稍逊一筹,若真被激得出
了手,等于黑道联盟自己认输一场,气得脸红耳赤的晏驾幽连脚都还没迈出去,
夏侯征与商月玄已一左一右挡住了他。

  形势比人强,又有自知之明,晏驾幽也知对方如此说话,便是想激他先行出
手,不论是拂云子或夫明轩接战,要胜他都是理所当然的,顺便也能把君山派的
气势也鼓了起来,敌方也真有工于心计之人。

  知道这口气自己非忍不可,若是三思孤行,反而输上一场,事后真能灭了君
山派还罢,若是自己一方反而败退,这责任可全都堆到云天七宗身上了。思前想
后,形势迫得晏驾幽不得不退,悻悻然生着闷气,连口头反击都忘了,那模样惹
得君山派子弟不由哈哈大笑,将声势扳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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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集 第四章  三战风云

  虽是几句话就把自己一方的气势鼓了起来,迫得晏驾幽哑口无言,君山派这
边的人看向吴羽的目光,都添了几分肯定,但吴羽非但面无得色,反而压低了声
音:「老掌门,这下不妙了。」

  「是啊!」

  压低声音回应,拂云子看着对方的阵容,眸间不由飘起一丝忧色。

  不只拂云子担心,连夫明轩也不由皱了皱眉头。本来双方约战,该当是精锐
尽出,敌方武功最高明的曹焉却临战缺席,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虽说若曹焉看扁了君山派而不亲自出手该算好事,毕竟时日有限,辛婉怡虽
施回春妙手,却难将拂云子久年沉痼尽复原貌,此刻的拂云子不过能撑撑场面,
要打是绝对没办法打的,只能靠夫明轩与吴羽动手,赌一赌两阵就决了胜负。

  但若曹焉不是小看自己,而是暗地里打算搞鬼,这麻烦可就不小了,偏偏这
可能性愈看愈高,毕竟十二连环坞等门派虽是黑道,却也赫赫有名,君山派自然
不会没有其资料,眼见敌方领头人物中,除了曹焉外全部到齐,但堪称各派骨干
的好手却是少了一大片,便曹焉自视再高,这等大出风头的机会,也不会将精锐
藏着掖着,想来该当伏在一边伺机而动,偏偏不知对方意在何处?

  君山派停驻于本门重地到战场之间的机动人手虽不至分散,却不知能不撑得
住曹焉的伏袭?

  「不如……由在下出战头阵,速战速决之后,再暗中前往赴援,多点人力预
备也多点好处。」

  「也好,辛苦吴兄了。」

  与师父交换了个眼色,夫明轩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非得如此不可。

  本来想着即便黑道联盟暗中搞鬼,也只是派人搞个伏袭,最多是在君山派的
归程路上偷施烽火,惊了君山派的军心后好一举击破,是以君山派虽留下姬平意
待命,心中难免觉得小题大作。

  但现在看来,黑道联盟非但搞鬼,还很有可能是由曹焉亲自领军,领头的人
物就代表搞鬼的规模,曹焉既亲自出马,对方意图不小,便想奇袭君山派腹地,
再前后夹击也是可能的,自己留守的人手可未必吃得消曹焉的猛击,敌众我寡之
下,愈是小心愈不蚀本,吴羽这建议着实算是高明。

  照说此事关乎君山派存亡,夫明轩本不愿将这等重任交给旁人,但拂云子只
是虚张声势的空壳,自己若不压阵,靠这些弟子们也不知是不会不战自乱,他看
了看两翼,岳敏宸倒是还好,化妆成姬平意的六徒傅钦恒却颇有些胆怯,若非拂
云子的出现打乱了敌人心志,怕还瞒不到此刻。

  「此战,原就是一戒大师与在下的梁子,大师自不会把这担子撂给旁人。」

  向着拂云子一礼,夫明轩一摆衣袖,含带着强劲内力的声音,登时压过了山
间猎猎风响,制得本想开口的夏侯征连声音都放不出来了。「至于其余两阵,本
门也接着了,只不知贵盟打算由哪位出手赐教?」

  听夫明轩声震四野,一戒僧、商月玄等人心中早有准备,还不至于惊慌,门
下弟子可就没那般好表现了,虽没被吓得成鸟兽散,大部分却已面带惧色。毕竟
出阵之前,想着君山派不过由夫明轩撑撑场面,己方人多势众,这一仗该是必操
胜券。

  没想到敌方一个不知名的丑汉,已将自己这边一位宗主的气势压了下去,夫
明轩接下来说话,言语之中又展现了深厚功力,气势接连受挫,众人不由有些气
沮,若非一戒僧等人表现得神态自若,安定了众人之心,一哄而散都有可能。

  看到自己人的表现,霓裳子微微咋舌,商月玄也眯起了眼,心中好生不喜。

  虽说晏驾幽随意开口,导致被对方看出破绽,气势被夺才至于此,但若自己
这边精锐尽出,以黑道联盟的久战精英,对方表现出来的功力再雄厚高明,也不
会出现如此丑态。前后夹击的计划固然美妙,但若敌人实力超乎预计,被个个击
破也是有可能的,偏偏事先全没想到此处,直到此刻才觉不妙。

  只是现在却不是怪晏驾幽的时候,无论如何,在曹焉等人还没攻陷君山派重
地实现前后夹击的计划之前,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绝不能让对方轻而易
举地胜了三阵,解决了这边。

  可敌人之势超乎预计,一戒僧再战夫明轩的胜算本就不高,算得上牺牲打,
霓裳子便能击败祝语涵,但若拂云子上阵,便是曹焉出手胜败之数也难预料,更
不用说等而次之的商月玄、晏驾幽或夏侯征。

  商月玄眉头一颤,拉高了声音:「好,我们这边由一戒大师对上阁下,女的
对女的,霓裳掌门便向祝姑娘请教,至于在下嘛……倒想拜见拜见,这位脸皮不
好见人的仁兄功夫。」

  「若想比的是脸皮俊不俊,君山派这边可比贵盟来得占优势些,咱们也不好
欺人太甚,这方面就别多扯了,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啊!」

  听吴羽这般诙谐说话,君山派这边不由大笑了起来。

  虽然脸孔俊丑乃是天生,由父母决定,但所谓相随心转,十几二十岁时的容
貌全看天生,但愈到后来,心性气质的影响愈重,即便生的再俊美,但若心性不
佳,气质也会影响到观感。偏偏黑道联盟这边都是刀头舔血之辈,好勇斗狠的事
做得多了,便天生容貌再佳,可给这气质一衬,却不怎么能看。

  反倒是名门正派这边,武功便是不如,若单论气质容姿,比对方却要好得太
多。吴羽这话一出,不只君山派含笑,黑道联盟中人也多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
反驳之意没剩多少。

  虽被对方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堵了回来,商月玄却是不怒反喜。若对方当真上
当,被自己的话语引到容貌上头争论不休,偏离了本意,将实力最为高明的拂云
子摆到了一边,这老儿若不出手,自己这边好歹也算占到了点优势。

  「既是如此,老夫自当领教高明,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商帮主这话……也未免太替贵盟打算了些。」

  似是不想上当,吴羽摇了摇头,一声冷笑轻吐而出,「怎么说拂云子前辈也
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又是君山派名震江湖的掌门人,在武林辈分上比之贵盟所
有人都高上一辈,阁下几句言语,就想避过拂云子前辈不动手,这算盘也未免太
会打了吧?由谁出手我们这边自有算计,可不能任由阁下指定,否则变成小儿胡
闹,岂不可笑?」

  「阁下所言确实不错。」

  抓到了吴羽话中语病,商月玄连忙开言,此刻他也不管接下来的言语会不会
长对方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能把最忌惮的拂云子从三战中摆脱出去才是最重要
的,击灭君山派后,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拂云子的辈分,比之本盟各人都高上不只一筹,若是平手相争,岂不显得
太过不敬?此番三战论雌雄,本盟依足了单挑独斗的武林规矩,可拂云子前辈何
等人物,我等与他平手相斗,未免看轻了前辈高人的威望声名,这等蠢事本盟可
是不会做的。」

  听得出商月玄此话虽说得漂亮,对拂云子却着实忌惮,拂云子表面上须眉乱
颤,似对商月玄的胡言乱语气得怒火冲天,却不好跟小辈胡缠,心下却已暗暗苦
笑,眼下你伸根手指也能打倒了我,竟然还会怕我出手!

  知道吴羽刻意如此言语,便是为了误导对手,拂云子自然乐得配合,坐在当
地含笑看两人争论,显得如此高深莫测,令商月玄愈发忌惮,哪里还想得到拂云
子之所以一语不发,一来是为了配合吴羽演出,更重要的是怕一开口便露了馅,
让旁人知道他的真实状况。

  两人争论许久,吴羽似是敌不过商月玄老着脸皮,一口一个前辈高人,微笑
的脸上满是敬仰,完全一副后辈面对前辈的尊崇模样,似乎整个黑道联盟在拂云
子面前都似个灰孙子般,任他怎么激、怎么冷嘲热讽,始终不肯松口,他只得冷
哼一声,一挥衣袖,缓缓地走到了台前来。

  一路上商月玄等人数十道目光直盯着他的脚步,却仍看不出此人深浅,表面
上行路行得一点威势都没有,就连黑道联盟随便一个好手,走起路来也比他威风
八面,但愈是如此,愈令人觉得此人深藏不露,一闪身人已在台上的商月玄冷眼
看着步伐缓慢的吴羽,心下却是发颤,只觉此人愈走,身上涌现的威压感愈强,
表面上却是一点看不出来,如此人物怎会一点名声也无?

  心念及此,商月玄对曹焉的怨怒愈重。若曹焉留在此处,改由自己领军偷袭
君山派腹地,即使拂云子亲自上阵,也还有一拼之力,就算最后难胜,至少也留
给了奇袭敌后者反应的时间。但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临敌前阵的实力竟变得比君
山派弱了些,还得等曹焉得手后才能稳操胜算!

  只是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间,曹焉已把精锐人马带了开来,对面却是
精锐尽出,前阵人马已趋弱势,加上方才自己为了不让拂云子出手,老着脸皮论
起武林辈分,虽说达成了目的,付出的代价却也极大。

  两军争战拼的本就是一股气,偏偏自己为了迫拂云子不能出手,言语间示弱
过甚,自己这边士气低落了许多,如果对手不是什么都讲名正书顺的名门正派,
说好了三战决胜就不会另起干戈,换了是十二连环坞等对手,只怕早趁自已一方
士气丧尽时大举进攻了。

  见吴羽步伐缓慢,商月玄心下暗喜,显然君山派虽是占了优势,却没发现曹
焉暗地搞鬼,若他们对此有疑,纵然不马上卷旗而归,至少也得想方设法速战速
决,好立时回援。

  转念却也暗忖不对,若再让对方这样悠闲,轻松得不像赴生死之战,反倒像
赴宴一般,自己一方的士气愈落愈低,这一战也不用打了。待得吴羽一上台,商
月玄二话不说,沉喝一声便已冲上,一掌压了过去!

  见商月玄如此不啻偷袭的行动,君山派这边不由骂声四起,却已影响不了台
上的战况,只见吴羽虽是及时沉身飘退,避开了当胸一掌,但商月玄一招占势,
自不肯退,一掌接着一掌猛劈而出,威势凌人,显是打着一占胜势便狂攻猛打,
以内力深厚的优势,在吴羽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定了胜负的主意。

  偏偏众人虽知商月玄的打算,但约定好单打独斗争胜负,便对方计算狠毒,
只要没违了约定,君山派这边的人就算再紧张,也不敢随意出手,最多是不痛不
痒地在旁骂上几句。

  虽说身法飘忽,避过了商月玄连番重招,但小小擂台又有多少空间?加上为
了重振己方士气,商月玄出招愈来愈快、愈来愈重,掌风虎虎间威力扩散,原本
还想站得离擂台近些的双方门人,都给这劲风迫得退了开来。有些功力深些的没
被逼退,也给迫得不得不运功相应,气息相激之下台边一时飞砂走石,两边除了
最高明的几人外,余人便连想看清楚台上战况都有所不能。

  身在台边已是如此,台上的吴羽又是另一番辛苦滋味,只见他身形愈来愈难
躲闪,不得已只能出招相应,偏又难敌商月玄的老练造诣,十余招下来已是步步
后退,愈战愈是艰难,身形勉勉强强地在对方出手的劲风之中飘摇避让,只靠着
咬牙支撑,才能勉强不被商月玄扫下台去。

  见商月玄局势占优,黑道联盟一边不由欢声雷动,君山派的弟子们却不由渐
渐安静下来,虽说口中仍对商月玄一开始的手段骂得几声,但却已没有了一开始
时的威势。

  门徒们欢欣喝采,一戒僧、霓裳子等领头之人面色却没好上多少,他们也知
道商月玄拼出了真火,这等打法虽占上风,却最是耗力,若换了对手是夫明轩或
拂云子这等高手,简直就和自杀没有两样,一旦气力耗竭,便只有惨败的分儿。

  幸好对方虽不知年纪,总不会很大,看起来内力也不像很深厚,旁的或许不
如,比诸内力商月玄胜了不少,就算这样消耗下去,商月玄底子较厚,即便事后
得好生休养方能恢复原有水准,但无论再怎么样,总不会比这吴羽先撑不下去。

  虽说如此,但这吴羽苦苦支撑,显然也已打定了输数,只是想多撑一会儿,
看看能不多消耗商月玄一点力气。这等念头虽对自己一方或许有益,但黑道联盟
来此并不真为了三战胜负,一开始就打定了打群架混战的主意,若商月玄被耗到
没剩多少气力,自己一边等于损了位高手,等会儿曹焉反扑之时,君山派再无退
路,必然死战,这样下去黑道联盟便胜,损失也绝不会轻。

  霓裳子等人看得出来的,商月玄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吴羽韧性极佳,虽是
步步败退,却是守势坚稳,一点不露破绽,加上一开始时商月玄掌势占优,自然
全力出击,到了后来才渐渐发觉不妙。

  表面上吴羽功力不敌,但双方接掌之时,迎敌功力却暗藏干坤,连化带卸,
将商月玄的功力抵消了一成有余,虽仍有不敌,但却迫得商月玄非得渐渐加力,
才能稳保已到手的优势。

  可这样硬干,威力愈强反扑之力也愈强,乃是双面之刀,只是商月玄已骑虎
难下,即便故露破绽,想迫对方转守为攻,攻守易势之间,借势调匀气息,对方
却不上当,掌势看似软绵,却将他牢牢吸住,连想改势的时机都捉不准,事到如
今也只能硬拼,赌赌对方比自己先撑不下去。

  听着自己一方欢声渐震,商月玄心下却暗自着慌了,他倒不认为自己可能会
输,更不觉得自己这边会撑不到曹焉反攻,但若自己耗力太凶,休养之时污衣帮
便算不上群龙无首,实力也必倒退几分,也不知曹焉那老狐狸会打什么鬼主意?

  黑道中人个个自私,倘若自己势弱,被十二连环坞欺上头来,旁人可绝不会
施以援手,最多只是在旁边瞎起哄,等着十二连环坞对污衣帮大施欺凌。除非十
二连环坞也露出了致命破绽,否则绝不会有人出手的,这便是黑道中人的悲哀。

  突地掌中一松,见眼前吴羽退后了几步,双手被他雄浑的掌力迫到了身后,
看来颇像是被逼得再无从招架,商月玄心下一喜,却没打铁趁热地反攻,反而稍
退半步,深吸一口气调息内元。

  方才那一轮急攻,一来他确实耗了不少力气,二来也试出了眼前这人虽是容
貌丑陋,功力却着实不差,即便长力远不如己,但靠那卸力化力的巧妙功夫,持
久力却未必输于自己,怎么也不会这般快便败下阵来,此番败退十有八九是示弱
诱敌,商月玄老于战阵,可不会这么容易就上当,与其硬攻还不如先缓过气来,
稳稳当当地操持优势,不焦不躁地将这场胜利拿下来。

  双掌护在身前一阵挥舞,表面上威猛仍在,却是好看而已,商月玄深吸一口
气,正要将这口气纳入丹田,好顺过气来,让内息大振,再行猛攻之时,突地背
心至阳穴一股剧痛传来,经脉登时剧震,商月玄还没来得及忍住,一口血已喷了
出来,整个人差点没当场瘫下去。

  整个人歪歪斜斜,即便退到了擂台边也没能拿椿站稳,靠着一手撑在台柱上
头,才没有软瘫下来,呕血的商月玄只觉浑身酸软,他知道方才虽是中了暗算,
内伤沉重,对方用力却不甚重,真正重要的是敌方力道施用精确,又看准了自己
正运功调息,这一击虽是不重,却巧而巧之地诱发了自身内力本能的反抗,与正
在经脉中游走的内息冲突,两气相激之下伤创不轻,若非商月玄内力深厚,又知
正在战中,即便调息也没全然松弛,换了差点的人当场重伤身亡都是可能的。

  眼见商月玄摇摇晃晃,已无再战之力,吴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隐在身后的
右手一扬,只听得一阵铁链声响,一条铁链窸窸窣窣地从商月玄身后滑回了他手
上,就好像隐在草丛间的长蛇一般,无论出现或隐没都是那般的神秘莫测,若不
注意看便连点形迹都看不穿了。

  看到此处,商月玄才知自己是如何着了道儿。对方刚才收手负于身后,表面
上被击的无力抬起,在他看来却是示弱诱敌,但吴羽真正的主意,却是为了在自
己全无所觉之下,将这铁链扣在手中,无声无息地向自己背后要穴一击而中,趁
自己好不容易觅得机会调匀呼吸的当儿,一举击溃自己,让自己再无反攻之力,
这一胜还真是胜得心机诡谲。

  本来商月玄平生大小战,也不知多少,就算吴羽真有铁链在手,也暗算不得
他,偏偏方才一轮急攻,迫得吴羽毫无招架之力,商月玄虽知此人不俗,不是这
般容易击败的,却难免稍有轻敌之心,否则也不会寻到机会便吸气调息,让敌人
有机可乘,更重要的是方才商月玄全力出手,擂台边风声虎虎,便是收手风声仍
一时不息,正好掩住了吴羽铁链出手时的声响。

  照说风声猎猎,但商月玄长年征战,临敌经验丰富已极,若双方交手之时,
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功夫练得极深,吴羽那铁链再能隐藏形迹,也不可能瞒过
他的耳目。偏偏他时机捉得极准,商月玄吸气调息之时,神思内守,耳目的注意
力出现了一闪即逝的空隙,才让他一击成功。

  虽说内伤着实不轻,但真正最伤商月玄的,却是看穿了敌人出手时机之后,
他本以心机智计自矜,与威天盟的石渐都是智囊军师一流人物,这一败却完全败
在心机之上,教他如何能不心丧若死?

  愈想胸中愈闷,只觉经脉里痛楚难当,好似有几十把小刀在戳刺,摇摇晃晃
地走下台去,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若非污衣帮的门下弟子及时搀扶,只怕他连
自己的阵营都走不回去了。

  见商月玄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台上的吴羽伸袖轻抹唇角,交代了几句场
面话,便即退了下去,那模样看得霓裳子等人微微一笑,众人皆老练成精,哪里
看不出他神色如常间隐隐然的苍白,以及伸袖拂唇之时,暗中将一口血吐到了袖
中?

  不过这样才符合常理,商月玄的武功虽及不上曹焉或霓裳子、一戒僧,却也
是伯仲之间,方才战中更使出全力,若这人真能毫发无伤地败他,自己该做的头
一件事,就是灰溜溜的退回去,至于跟君山派争雄之事,连想都不用再想了。

  不过看商月玄伤成这等模样,黑道联盟的脸皮再厚,也没人敢开口说两边都
伤,此战该算是平手。俯到了正自垂头丧气的商月玄身边,霓裳子语带笑意,毕
竟现在对手的真本领露了底,比之先前丝毫不知,连试探都探不出根底,在感觉
上真若云泥之别。

  「你放心吧,你虽伤的不轻,那人看来却伤的比你更重呢!这不,一下场就
被辛婉怡带到后头去了,想来他也没得再打……」

  「哼!」

  轻轻地哼了一声,商月玄一抬头,正见到辛婉怡扶着吴羽,两人身影隐没在
君山派的弟子群中,虽只看得到背影,却也可见吴羽身形再不若先前端稳,想来
方才为了让自己上当,他不惜与自己硬接硬架,虽有奇功护体,将自己的力道借
卸转挪,消了几分力道,但所负的伤势却也不轻。

  只是吴羽心中早有准备,是以还能硬撑,就连吐血也掩到了袖中,一点不露
痕迹,不像自己落败之下心情大糟,一时颓然之下,便伤势只有六七分,从表面
上看来也有十分之数。

  他虽也知霓裳子之所以提醒自己,一来是因为锦裳门与污衣帮虽名字犯冲,
实则相处的还算不错,二来若自己气势挫折,此消彼长下十二连环坞气焰愈升,
绝非锦裳门之福。

  但方才那一仗他的内伤还在其次,心伤更重,是以虽知好意,回应的仍是有
气无力:「无论如何老夫这一场是栽啦!接下来你霓裳可别又输得不清不楚……
那祝语涵虽年轻,云深阁却不怎么好惹,呕……」

  没想到说着说着,商月玄又一口血呕了出来,显然这吴羽表面上笑容晏晏,
实际上出手可不轻,若非商月玄内功底子深湛,只怕真有可能一击致命,现在虽
保下命来,但身伤不轻心伤更重,也不知要将养多久才能痊愈,霓裳子与晏驾幽
互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目光中的担心。

  两军相争,死伤难免,乃是武林中人的宿命,即便商月玄当场战死,霓裳子
最多为他滴个两滴眼泪,算是相交久矣的一场相送,再多一滴就浪费了。

  但这吴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雷霆万钧,表面上看不出威力,实则下手极
狠,阴毒之处绝非正道手段,即便他没这般厉害高明,光只横插一杠,这突如其
来的变数就够让黑道联盟伤脑筋了,更不要说此人如此厉害,看到他在辛婉怡的
搀扶下退场,想来两人交情不浅,说不定此次拂云子能够出场,便是出于此人算
计。

  说来若非拂云子现身,还一副威风堂堂,随时可以出手制敌的模样,也不会
让黑道联盟早已计划好的攻守手段出现这般大的破绽。虽说这三阵争雄,拂云子
不能出手,但光他在此,对君山派稳定军心的作用便强到了极处,即便曹焉及时
出现,有他在此,前后夹击能不能大获全胜,还很难说。若连这点都落入吴羽计
算……商月玄之所以如此难过,便是看穿了这一点。

  看着商月玄落败之后两边弟子的表情,霓裳子已知不妙,即便自己能败那祝
语涵,也非一举之易,再加上一戒僧与夫明轩一战,也是输数居多,自己这边只
怕在曹焉现身之前,就要输得灰溜溜了,更不用说拂云子在场的影响。霓裳子轻
叹一口气,身形一飘,人已上了擂台。

  身形动作虽是轻松如意,霓裳子心下却颇沉重。从登场以来,祝语涵便稳立
拂云子身边,即便在霓裳子的注意之下,仍是冷冷地环视战况。当吴羽被迫得连
连败退之时,也没露出半点异样,就连商月玄败北,也激不起她表情中的一丝涟
漪,可谓胜不骄败不躁,虽是年纪轻轻便已沉着如此,要她临场出现破绽可是难
上加难,即使内力造诣尚浅,此女也算得上是一方强敌了。

  虽然很想再看看情况,希望能从此女的动作之间看出什么破绽来,即便再小
也给克敌致胜多一分把握,偏偏商月玄败得出乎意料之外,若让一戒僧先上场,
再败在夫明轩手下,自己与祝语涵这一仗就真的不用再打了。知道这一战舍我其
谁,霓裳子不由微愠地瞪了夏侯征一眼。

  如果不是曹焉不在场,让己方人数虽众,在可以出战的高手数目上却落于下
风,如果不是探子不知道辛婉怡已到了君山派,如果不是拂云子竟能出现……这
其中只要少一个如果,自己这一方也不会落入如此窘境。

  霓裳子心中虽怒,知道这一仗自己一方已败,即便曹焉出现,最多只是接应
自己等人全身而退,要想扭转干坤怕是无能为力了,但她也不是这般轻易放弃之
人,即便这一仗黑道联盟败了,若自己胜了唯一一场,将来在联盟中的影响力也
会大增,还值得赌上一赌。

  江湖不出人世,重男轻女之风也确实存在,何况锦裳门不只全为女子,所修
的还是以男女双修之术为主。武功高手其实不多,在武林中更难让人重视,若非
霓裳子努力护持,现在的情形还会更糟,想要出头就非得大赌一把不可。

  她轻吁一口气,清朗纤柔的声音缓缓吐出,不动声色之间柔媚之风已流散全
场。「接下来便换姑娘了,贫道霓裳子,还请姑娘出剑指教一番。」

  一来霓裳子吐语轻柔,在场中人多是江湖汉子,几会听得如此轻柔纤细的软
语?几个没注意的只觉媚声入耳,身子都快软了。

  二来她登上擂台,众人只见台上一条修长的身影静立,白裳粉绣、云髻高盘
之中,秀丽柔媚的容貌间透着一丝冰冷圣洁的气息,隐隐然又有种冷艳的妖媚,
全然相反的感觉混成了一种特异的风情,即便早知霓裳子已有五旬年纪,早知此
女放浪形骸,靠一身采补功夫才有如此造诣,仍是身不由主地对她细细打量,那
种本能的悸动再也难以压抑下来。

  旁人虽是难以自持,但随后登台的祝语涵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早在来此之
前,她便知道自己的对手多半便是此女,对她那圣洁凛然神情所掩饰的妖冷媚艳
早有所觉,侠女心中最憎恶的除了淫贼之外,就是此等烟视媚行的妖女,但现在
看她如此模样,她竟也觉得胸中的僧厌之情减少了许多。她不由暗暗啐了一口,
心知敌人不凡,玉手按剑冷然对视,一点不敢有所大意。

  原先全然不知祝语涵生的何等模样,夏侯征那边传来的情报,也只说祝语涵
乃是云深阁阁主武裳盈长徒,造诣在云深阁年轻一辈之中算是顶尖,甚至连年纪
都没说清楚,还以为最多是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

  但此刻一见,此女微显圆润的脸上,黛目青眉,鼻梁挺秀,樱桃小口似开实
合,美貌间透着一股高贵娴雅,如果不是计算武裳盈的年龄,猜眼前此女超过三
十岁都不奇怪,那目光冷洁得犹似月中嫦娥下凡,顾盼之间让霓裳子竟有一丝自
惭形秽,原本的轻视都不翼而飞。

  知道对付这等高手,先下手为强最是重要,尤其是这等名门正派中新出的子
弟,即便武功极高,临敌应变的功夫却仍欠缺,见祝语涵正要开口,霓裳子竟不
搭话,藕臂一展,两道如云飞袖已翩然而舞,右手袖卷向祝语涵身前,左手袖击
往她腰侧长剑。制敌还是次要,最主要的便是打乱祝语涵的攻守节奏,即便双方
都乱了阵脚,实战经验丰富的霓裳子也可早一步恢复镇定。

  眼见两道飞袖直袭而来,表面上只似舞姬舞动迎宾的瑰丽娇媚,实则却暗藏
杀机,水袖摆动时虽无风声,却更显得力道全收袖内,看来愈是轻巧威力愈是强
大。

  祝语涵柳眉微皱,却没有浪费时间骂上半句,上身微挺避过敌袭,娇躯仰起
一道扣人心弦的美丽弧度,雪白劲装紧绷之间,格外显得胸腹之间的曲线丰润撩
人,右手连剑也不拔,连鞘带剑击了过去,剑袖交触之际,迸出数声轻响,随即
两人便分了开来,分立擂台角落,冷冷对峙间,考量着接下来的攻守情势。

  祝语涵还好,毕竟对霓裳子的武功、战术早有研究,对方招式虽来得迅疾无
伦,却也没脱出她原先的考量之外。

  但霓裳子表面镇定,心下却是惊疑不定,即便祝语涵对自己早有研究,但正
派子弟开打前先来上一场唇枪舌战的习惯,却不是这般容易改的,她竟似全没开
口打算,反应如此迅疾,已大出霓裳子意料之外。

  尤其方才袖剑交击,内劲接触了近十招,那是毫无花巧的内劲硬拼,此女虽
稍落下风,但功力着实精纯,这等造诣怎么也不像武裳盈的弟子辈所能拥有的。

  尤其看着眼前祝语涵的妆扮神态,霓裳子愈发觉得不对劲,却说不出不对劲
在哪儿。虽说刚出江湖的少年子弟喜扮老成,这等毛病霓裳子自己也有过,但眼
前这祝语涵也扮得太过火了吧?

  照说以武裳盈的弟子而论,这祝语涵就算再早投师,怎么也不可能超过二十
五岁,但看眼前此女的容姿妆扮,愈看愈像三十许人,若非知道云深阁中老成凋
零,与武裳盈同辈的也只剩个血衣观音卫纤如,其余师姐妹诸如「飘香仙子」韩
彩蝶、「瑞雪梅香」简若芸均已不知何往,其上再无元老,她还真要以为自己面
对的不是云深阁弟子,而是云深阁中顶级的年长高手了呢!

  只是武裳盈出关之后力退强敌,功力之深与容貌之美,早已在武林中传扬开
来,与眼前此女大是不同,而卫纤如当年一战后虽威名大盛,脸上身上却也落下
了不少疤痕,怎么看也不像眼前此女精洁完美、犹若冷月,霓裳子愈觉诡异,但
此时此刻,可是抽不开身子分析情报的时候呢!

  虽说衣袖柔软,加上霓裳子身为女子,所练元功本就适合卸劲化力,但方才
她存心一试祝语涵的功力,激震之下藕臂不由微带酸麻,便知这是因为自己存心
不卸劲化力,好试出敌人深浅,但这祝语涵的功力,却着实不在武林中成名高手
之下。

  霓裳子突地灵光一现,心叫不妙,当年武裳盈接任云深阁阁主后闭关,便为
修练云深阁的吟松诀,一出关便力退强敌,想必身为长徒的祝语涵也已获传吟松
诀,才能以二十出头的年纪获得如此高深的功力,甚至已是与自己相提并论!

  想到自己也不知出卖了多少次色相、采补了多少男子,才能得今日的一身功
力,此女却是轻而易举便与自己相提并论,霓裳子心下的感觉也不知是妒是羡。

  她强压下那纷乱的感觉,心知若自己今日胜不得她,以后待祝语涵吟松诀大
成,胜她的可能性更是绝无仅有,一声清叱飞袖已出,藕臂急舞,如蚕丝织茧、
似蛛网包覆,白裳飞舞之间,不住向祝语涵身边席卷而来。

  原本打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打法,祝语涵冷眼看着霓裳子一双飞袖在四周卷
动飞舞,却是一步也不稍挪,突地目光一闪,似是看穿了霓裳子的手段,手中长
剑终于出鞘,向着四周空处削斩。

  旁人还以为祝语涵发疯了,竟向着无人之处乱打,却立时惊得目瞪口呆,只
听着祝语涵空自挥斩之间,响声四起,似乎她斩的不是空处,而是敌人的兵刀一
般,叮当声响间霓裳子竟自挫退,双袖收回,缠出了一道迷雾护在身前,只见对
手连人带剑化成一道白芒,直射霓裳子而来!

  没想到祝语涵来得如此之快,霓裳子陡地一惊,方才祝语涵那几剑看似劈在
空处,却招招击在她随着水袖飘舞,暗置在祝语涵周身的丝索之上。

  虽说丝索软不受力,但祝语涵力道运用得宜,霓裳子仍是受到了影响,偏偏
她便选择此时出手,这一剑来得好快,连长剑破空之声都被祝语涵的身影抛到了
后头,显是用上了全力,那冷森的剑尖转瞬已至眼前!

  幸亏霓裳子行走江湖数十年,临敌经验极其丰富,虽被祝语涵长剑之威弄得
胸口一窒,但顺着那力道连退几步,却也为她争取到了应变的时间。只见已退到
擂台边的她向后一仰,整个人弯成了一个大圆,高耸云髻几与纤是相触,这般柔
软度便武功再高的女子也是难能,流云水袖轻柔无力地拂起,不仅险而险之地避
过了长剑穿胸之祸,甚至还立时反攻祝语涵胸腹之间!

  没想到霓裳子反攻如此之快、如此之准,一转眼间台上形势已变,她不只避
过祝语涵并力一击,还立时反攻,不愧当今高手。旁观的君山派高手不由惊呼出
声,尤其一个立在拂云子身后的年轻女弟子,更紧张得冲出了好几步,直到被身
旁人阻拦才停下步子,目光中满是惶急之色。

  也难怪他们如此惊慌,除一些眼力不及、看不出场中情况之人外,拂云子、
夫明轩眼光都极高,一眼便看出不妙,先前霓裳子暗中布索,无声无息到难以发
觉,显然是她压箱底的本领,旁人前所未见,若非祝语涵长剑劈下,发出了兵刃
交击之声,连他们这等眼光都无法发觉其中底蕴,想来不只霓裳子布索的手段特
异,这丝索该也是奇珍异宝,才能如此施为。

  心惊敌人手段高明,方才一击乃祝语涵全力施为,人剑合一有去无回之招,
为的就是趁此时机,一口气击溃眼前强敌,没想到霓裳子竟还有救命绝招,这一
下反弓娇躯,似从铁板桥中演化而来,弯得之深、避得之彻底,其中之难却非旁
人能够想见,君山派中更无旁人能有,便是有夫明轩这等修为,也没有霓裳子这
般的柔软度。

  若祝语涵那一击只用了七八成力,霓裳子这一弓身,反应的能力大大减低,
长剑只要轻轻下击,立时便胜败分明,可惜祝语涵这一剑用上了全力,眼前一花
长剑已冲过了头,要变招却是来不及了。

  加上临急之下,霓裳子这一下反攻,能施用的力道不过两三分,若是正常状
况下,打在祝语涵身上只当是搔痒,偏偏祝语涵这一招用力过猛,全身功力都凝
在剑尖,虽是大大增强了威力,但凡事有利有弊,却也使得她的防护之力大大降
低,这一下若挨得实了,必是重伤无疑!

  长剑一失手,祝语涵心下一凛,她可没想到对手还有这般救命绝招,尤其随
之而来的,便是胸腹之间一股劲力奇袭,幸得她反应得快,临急中也不知怎么用
力,身形竟还能加速,胸腹要害避过了霓裳子强袭,这一拂只能拂到她脚上去,
还是因为霓裳子一击不中,便马上变招的缘故。

  感觉到足尖处劲力变幻莫测,那云袖竟化拂为卷,显是想缠住自己双是,到
时候若向外一送,刚好把自己送下台去,又或是让这水袖缠紧自己双是,迫得自
己难展身形,轻灵翔动的剑法难竟全功,与她相斗下胜算便微。

  只是高手相争便在顷刻之间,避过了胸腹要害受袭,争到了这片刻,祝语涵
运功双足,在袭来的水袖上一点,整个人便飘飞向上,轻轻巧巧地落到了擂台上
头。

  这几招兔起鹊落,飞快漂亮已极,加上两女均是天姿国色,分开之后便不进
招,只凝立台上就好像方才那几招交手不存在那样,众人哪曾看得如此精彩的过
招?竟情不自禁地叫好起来。

  趁着祝语涵退开的时刻立起身子,调匀胸中乱成一团的呼吸,霓裳子表面镇
定,背心却已被冷汗湿透。

  方才那布索的手法,乃是她所修「天罗三变」的绝学,那天罗丝系在苗疆求
来的蛊丝,本身虽已炼得再无半丝毒性,却是刀剑难伤、坚韧至极,加上天罗丝
细到肉眼难辨,霓裳子以往此招出手,无不手到擒来,哪想得到今日却被看穿?
若非她还有这柔软无比的救命绝招,只要方才弓身时慢得半晌,或柔软度稍差,
被祝语涵这一剑穿心,便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只是惊心之下,霓裳子疑惑愈增。祝语涵看穿自己的手段,或许还可说是云
深阁传人目光高明,但祝语涵避过自己反攻的迅疾反应,临急加速、一点一跃之
间的力道拿捏之精准,却非身经百战、临敌经验丰富的好手莫办,除非云深阁平
时授徒就是几近实战的生死相拼,否则她一个新出道者怎会有这般迅捷的反应?

  难不成此女不是祝语涵,而是其他不知名的侠女?暗自啐了一口,霓裳子暗
骂自己乱想。若只是寻常女子,或许还能找人假扮,但对手却是个不输自己的高
手,君山派临急之下,如何有这闲情逸致玩扮装游戏?这扮装又是所为何来?

  殊不知霓裳子暗自惊疑的当儿,祝语涵也是心下着慌。她虽不齿此女为人,
是以下手间用上了全力,心下却难免对这以色相事人、以采补练功的女子有所轻
视,不然也不会全力出手,全然忘却要留下一分力道调节自己元功,以利不时之
需的要点,结果刚刚那一下险些就着了道儿,现在虽看似无事,芳心却也跳得好
快,好不容易才养好身子,她可不愿随随便便又伤上一下。

  看似随意地向后纤手轻挥,像是要君山派的人别太过担心,祝语涵冷目盯向
霓裳子,目中轻蔑之意荡然无存,连不齿之心虽然难免,却也消失了一半,早没
了一开始时的剑拔弩张,只是纯然剑手相交时的谨慎与冷静,那模样看得霓裳子
心下愈疑。

  照说自己声名不佳,武林正道侠女看到自己多是恶语相向,打得过自己的便
招招取命,打不过自己的也不会有好脸色,加上方才招式往还间惊心动魄,彼此
都差点丢了小命,照说祝语涵该是恨意愈升,恨不得马上杀了自己。

  可是现在从祝语涵的目光来看,虽说不齿之意仍然难免,情绪动摇却已消失
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高手相争之时的小心谨慎,这等修养、这等境界除非老于战
场的好手否则难臻,云深阁这初出茅庐的侠女,未免也老练得太过分了吧?

  樱唇微绽,霓裳子虽是想问,话到嘴边却又闭上了口。与正道侠女谈话,对
方嘴里可不会有什么好话,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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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集 第五章  初阵分晓

  相对的两女没有动作,旁人也看得心惊胆跳,一时间场中静到连根针落在地
上都听得见。

  别人不说,就连黑道联盟众人也是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霓裳子向来以流云飞袖着名,一双水袖虽柔,但灌注功力之后,却是可柔可
刚,能鞭能剑、或枪或戟,变化多端处令人难以预料。

  但方才霓裳子那暗中布局的狠招,即便以一戒僧等人的眼光,在被祝语涵戳
穿之前却也无人发觉,端的是暗箭难防,即便以商月玄与她相交之久,也未曾知
晓她有这般高明的隐藏绝招。

  想想若换了自己在台上与霓裳子相对,恐怕到死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听方
才祝语涵的长剑与那丝索相交之声,这丝索虽是细到目不能见,却着实坚韧,只
要想想激战之中,突然发觉自己手是或兵刃被缠缚住,一时动弹不得,高手相争
便是这瞬间,只怕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虽说每个江湖人或多或少都有独门的绝招,平时绝不示人,乃是救命关头时
的压箱底手段,但霓裳子这功力实在太过诡异,令人想不戒备都不行。不过更惊
人的是,连祝语涵这初出江湖的小女娃,竟也能看出自己等人看不出的异徵,众
人心惊之间,对云深阁不由戒心更重。

  祝语涵这徒弟辈的已然如此,卫纤如名动江湖、武裳盈威名更盛,又会是何
等高明人物?想到这等高明对手已立在自己的对立面,便连一戒僧都不由变色,
更不要说夏侯征又或晏驾幽等人了。

  心思混杂之间,台上争斗又起,这回霓裳子似学了乖,双袖翔如蛾飞蝶舞,
间中丝索暗藏,姿态美若天仙之舞,却是威力十是,偶尔没掌握住力道,击在擂
台地上时飞灰迸散、痕迹显然。那可是出名坚硬的大理石所制,旁人不知,但君
山派的弟子却了解那石之硬,光看那痕迹,原本对这恶名昭彰女子的轻视之心,
不由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暗自庆幸与她对决的不是自己。

  不过霓裳子招式虽美,对面的祝语涵也没落了下风,招式挥洒间看似威力平
平,不过是江湖上常见的一套三才剑法,但在她使来却是招招封阻住霓裳子的进
击,无论对方如何示弱或强攻,水袖总攻不进祝语涵周身数尺之内,长剑舞动之
间,不像霓裳子那般美若仙舞,却格外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气息,众人不由看得心
荡神驰起来。

  眼前哪里像是以武相争的战场?根本就是两位从天而降的仙女,正不甘示弱
地展现出彼此最柔美端丽的一面,互相比试谁更美丽动人一些。

  旁人看得发怔,一戒僧、晏驾幽,甚至是伤势仍重的商月玄可不敢就这么发
呆下去。台上两女虽都舞得勾人心魄,手舞是蹈之间美得惊人,但三人的目光却
都牢牢锁紧在祝语涵身上。

  毕竟云深阁虽已许久不出江湖,但看武裳盈派出这等高明弟子相助君山派,
一是为了与拂云子的情谊,二是为了扬云深阁威名,可诸心皆是一帮一派之主,
往更深一层想,说不定便是云深阁即将进入江湖的先兆。

  便不说事后是不还相助君山派,单眼下这一仗,便可知云深阁若入武林,黑
道联盟纵不首当其冲,至少也排得第二,如今有此机会探看云深阁的武功,自然
不能放过。

  尤其云深阁的成名功夫,除了那「吟松诀」外,便是高妙莫测的剑法了。

  「吟松诀」主为内力修为,其神妙自非肉眼能见。但云深阁全为女子,所修
又是剑法,这便注定了她们的剑法走的是轻灵翔动一路,绝不可能靠力道或威重
取胜。

  身为武裳盈首徒,祝语涵获传的必是其中精髓,只要自己这些老经验的江湖
人多看得几次,便不能窥其全豹,至少也能理出一个头绪,详加研究之后,尔后
若有机会碰上云深阁中人,便不能侈书全破必胜,临敌之时好歹也多几分把握。

  不过祝语涵似也看穿了这点,所使的只是武林中极其常见的一套三才剑法,
只在招式变化中别出机心,剑舞虽是好看,威力却不甚大。

  但众人才刚被商月玄与吴羽的一战震慑,心知对方打的是绵里藏针的战术,
表面上无甚威力,只在突如其来的神来一笔,才知敌人之强,是以众人丝毫不敢
放松目光,牢牢盯着祝语涵手中剑,心想着你再能掩饰,早晚也得露出破绽,只
等着祝语涵反守为攻,又或在激战中不自觉地使出云深阁的精妙剑法,这一战便
不是白打了。

  但台上的霓裳子表面上书笑晏晏,与祝语涵的冷若冰霜恰成反比,背心却早
寒得透了。开始时她还欺对手便受明师所传,功力经验终究比不上自己,恃力抢
攻之下,却被对方看似软弱无力、实则绵里藏针的招式逼得冷汗直流。若非知道
自己一旦示弱,对方得意之下攻势更强,撑着神情一若以往,只怕早要被看穿她
的窘境了。

  只是霓裳子造诣终究高明,数招失手之后便转攻为守,五分攻势五分守势之
间,恰恰逼住了祝语涵节节进逼的长剑,流云水袖与透明丝索时而分进、时而合
击,相互掩护之下,迫得祝语涵得分出心神应对那变幻莫测、毫不重复的攻势,
渐渐让霓裳子把局势给扳了回来。

  虽说手上压力渐轻,霓裳子却不敢掉以轻心,她的真本领「天罗三变」一出
手便被祝语涵看穿,惊得霓裳子手上功夫都弱了三成。虽说渐渐扳回一城,但对
面的祝语涵攻守之间整然有序,方才的咄咄逼人被自己打消之后,竟没花半点时
间在自怨自艾上,攻守调整得如此平衡,让霓裳子虽渐占上风,要胜却还得花上
一番功夫,想不到年轻一辈有如此高手,霓裳子自得当心。

  眼角偷偷飘向自己人的阵营,却见众人的目光牢牢盯在祝语涵身上,一时心
下微妒。霓裳子虽也知道,他们之所以全心盯住祝语涵,为的是观察云深阁的高
深剑法,身为女子、还是个美貌女子,却没能让众人注视自己,霓裳子心中那不
悦仍是难以抹灭,偏偏又不好就此收手。

  即便身在武林,但身为女子,要强好胜之心终不若男人般强烈,若只是关乎
自己之事,霓裳子早就出声喊停,宁可算成平手也要收手,一来她有自知之明,
要胜眼前这祝语涵绝非三五百招之内可成;二来再继续这样下去,就算能胜,自
己的精妙功夫也要被旁人看得清清楚楚了!

  武林行走之人,武功便是唯一的屏障,一旦底牌尽现,除非真有旁人难及的
功力造诣,否则离死也就不远了。霓裳子深知其中利害,自不愿让旁人有尽观自
己本领的机会。

  只是这一场,黑道联盟已难胜利,即便自己赢了,一戒僧多半也非夫明轩敌
手,若这一仗自己胜了,在众败者当中自是威风无限,锦裳门的威势也要上升不
少,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尽力。

  本门的威名与自己的底牌,两边互相撕扯,在霓裳子心中不住挣扎,若非祝
语涵虽是剑法高明,功力也颇不弱,终究逊了她半筹,这样分心乱想,只怕霓裳
子早要败阵。

  又接得几十招,霓裳子陡地发现不对。祝语涵的三才剑法中,隐隐透出了另
一种剑法的形态,显然她已难掩饰自己,招式套路虽仍走得三才剑法路子,自己
的真本领却渐渐显露。

  只是这剑法却看得眼熟,霓裳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接得数招,思
路一通心下便即雪亮。她猛地水袖一震,弹开祝语涵的长剑,轻身跳出了圈子,
随手挥了挥:「这一战……就到此为止吧!」

  「嗯?」

  从出场以来,祝语涵第一次发出了声音,虽只单声,清冷之意仍透人心扉,
听得黑道联盟众人心下微动。激战之后还有此等功力,眼前这祝语涵的功体虽仍
不若自己等人深厚,较之夏侯征等二号人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云深阁类她
之人还有几位,此处便绝不可轻犯!

  「若尔后还有机会,姐姐很想试试妹子的真本领,至于现在嘛……还是算了
吧!」

  似没看到商月玄等人暗打眼色,要她继续缠战,好逼出云深阁的真功夫来,
霓裳子书笑晏晏,纤手轻拂鬓边,流过几丝散掉的秀发,轻轻按着那欺霜赛雪的
嫩肤,配上唇边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柔媚娇艳的风流模样,当真美得夺人心魄,
即便祝语涵颇轻此女,一时间竟也被那媚态吸紧了目光,怔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
来,听着她接下来的话语,颊上却不由飘起了一丝红晕。

  「实是可惜了,妹子如此丽质天生,却得摆个冷冰冰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
外,全然浪费了身为女人的天赋……」

  不住摇着头,霓裳子一副很可惜的样儿,看向祝语涵的目光中竟再没半点争
战之态,那火热露骨的目光,在她那天仙一般的容姿衬托下,不只是君山派的男
弟子们睁大了眼,连黑道联盟中的江湖汉子也有不少被她的软语呢喃勾走了魂。

  「若妹子肯入我门来,让姐姐教你对付男人的法门,少则三月、多则一年,
包管妹子眼儿一飞,男人就拜倒石榴裙下……」

  「哼!」

  连口都不开,似是听不得霓裳子这等污秽言语,祝语涵按剑向前走了一步,
冷森的目光直瞪着霓裳子在鬓角颊边轻滑的玉手,似还在预防对手随时可能暴起
发难,再不愿与此女目光交触,那模样看得黑道联盟这边夏侯征与晏驾幽等人暗
自摇头,却不是对祝语涵,而是心下暗骂。

  霓裳子的媚功虽是男女兼收,但云深阁高弟何等定力?又是最厌这种烟视媚
行的女子,她这样口舌轻薄,非但不能削弱对方战意,反而在羞怒之下,说不定
还会激起对方暗藏的潜力呢!

  「不愿意就算了,不过啊……妹子,姐姐这提议随时有效,你若哪天不想帮
君山派了,就到姐姐这边来,让姐姐试试你的真本领,到时你我切磋切磋,心得
交流下各有裨益,岂不美哉?」

  嘴上说的轻轻松松,脚步却慢慢向台下走,众人一见便知,霓裳子嘴上大占
便宜,姐姐妹妹叫的好不亲热,实则是怕了眼前此女,再不愿继续打下去,才用
这理由退下台来。

  想来君山派名门正派,也没办法硬说自己胜了,如此平手结局,虽不甚利于
黑道联盟,但时间也拖了、架也打了,打不赢这也是难怪,毕竟这祝语涵的武功
着实高明得惊人。戒僧等人自忖,就算换了自己上阵,也未必能表现的比霓裳子
更好了,虽心下仍有不悦,却也不想随便开口惹事。

  下得台来,祝语涵牧起了长剑,退到了拂云子身边,而那隐在拂云子身后的
年轻女弟子却是忙不迭地赶上前来,扶住了祝语涵,显然对她颇为亲近,两女很
快地便退到了拂云子身后。

  虽说这一仗胜负难分,祝语涵上台下台时一般的表情神态,显然没受到什么
伤,应该还有续战之力,但君山派中人却是个个垂眉敛目,别说嗔怪她不肯再打
下去,就连大声点的呼吸声也不会有,那模样好像祝语涵不是亲近门派派来的普
通弟子,而是个友门长辈般,显然此女年岁虽轻,但云深阁的威名,加上她方才
展露出的武功,确实让君山派为之心服,再不敢有半句闲书。

  当然,若换了君山派本身的高手,明明再打下去仍有胜机,却选择这样不分
胜败的退下台来,早要被同修的师兄弟骂得要死了,即便是辈分较低的弟子,看
他这样不肯为本门尽力,嘴上不说也必腹诽。但祝语涵终究是友派援军,能来此
为本门助拳已是上上大喜,看她方才与霓裳子交手的种种,虽说美轮美真,却也
险到极处,能拼成这样不分胜负之局,也真难再要求什么了。

  扶着祝语涵退到拂云子身后,辛婉怡连忙赶了上来,伸手试了试祝语涵的腕
脉,好半晌才松了口气,对着那年轻女弟子含笑摇了摇头,似在说祝语涵没什么
事,那一脸忧急的女徒这才吁出一口长气,却仍是泪眼盈盈地牵着祝语涵的手,
丝毫不肯放松,像是怕一放松她便会离己而去。

  看着君山派这边的种种,黑道联盟众人虽也带疑,心惊之色却占满了每个人
的脸上。商月玄输给那名不见经传的吴羽,已是怪事,但对方布局机深,先示弱
诱敌,趁商月玄全力出手,破绽显现的当儿全力一搏,乃是弱者应敌强敌时的上
佳表现,最多也只奇怪对方何时有这等援军?

  但霓裳子被逼成平手,却是大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那祝语涵虽是名门高徒,
但霓裳子的功力深湛,竟连精招辈出之下也难以克敌,黑道联盟这边不由气势大
馁,好些弟子已慢慢退到了后头。

  「怎么回事?」

  不像夏侯征等人闷着气在肚子里,商月玄凑近了下台来的霓裳子,听出她呼
吸微促,显然方才接战虽才三百余招,对她而书却是一场苦战,「怎么这么早就
停了手?」

  虽说嘴上问着,其实商月玄心下也已有了底。他方才冷眼旁观,虽说身不在
局中,没法像霓裳子这当局者一般,够从实际接战上头看穿对手的底子,但仔细
观察之下,却也发觉了不对。

  祝语涵这名门弟子所仗恃的并非高明剑招,反而是深厚功力、严谨剑法及经
验累积出来的临机应变,先前自己等人所预想的缺点反而是她的长处,怎么也不
像是刚出茅庐之人。

  「咱们上当啦!」

  自己才一下台,祝语涵便收起长剑,一语不发地向君山派那边走去,似是光
能撑个平手也就够了,并不多心来与自己做口舌之争,霓裳子暗暗摇头,心知自
己的看法恐怕是正确的。

  她压低了声音,连两场不胜黑道联盟士气已堕,若再传扬出去黑道联盟根本
上了大当,士气堕进了谷底,便想退也难了,此刻她已不对曹焉等人抱着指望,
只希望自己能全身而退:「眼前这女子根本就不是祝语涵,君山派好个李代桃僵
之计,曹老大那边……想必要吃大亏了。」

  「是吗?」

  虽看不出此女究竟是何等人物,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出江湖的名门弟子,商
月玄暗自叹息,到此时他才听出霓裳子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她说要讨教对方的
真本领,显然便是暗示对手,这假冒之计已被看穿,否则对方未必落在下风,哪
里会让霓裳子这般轻易退走?

  「那剑法中,有着『广寒冷月』剑法的影子,再加上这年纪、这功力……」

  霓裳子摇了摇头,她虽看穿了对方身份,但输得并不心服,若早知道对手的
真面目,她一开始便会选另一种战术,也不至于这般窝囊的败下阵来,如今却是
步步受制,等到发觉真相,虽有再战之力,要胜已难了,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才不是什么祝语涵,根本是『冷月仙姑』邵雪芊,瞒得可好了!」

  「喔!」

  听到邵雪芊之名,商月玄也微微摇摇头。早先来此之前,众人便先演练过战
局,君山派会有什么援军也先行预计过。姬平意是君山派长徒,邵雪芊又是姬平
意之母,与君山派何等关系?黑道联盟既有图谋君山派之心,照理说自然不会漏
了邵雪芊来援的可能性。

  偏偏先前曹焉话说得那么满,又兼栖兰山庄被灭之事已传了出来,众人心理
上就把邵雪芊从这阵仗中排了出去,否则,以黑道联盟诸人的武林经验和见识之
丰,看场上那人年纪、那模样,哪还会把她和云深阁初出茅庐的小弟子弄混?

  照说众人早该看穿此点,现在却是被自己先入为主的成见所瞒,不然「冷月
仙姑」邵雪芊武功虽高,与霓裳子相较尚弱上些许,若早知对手是她,而非误以
为是那不知根底的云深阁高手,早有准备之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打成这般缚手缚
脚。

  本来曹焉选择以前后夹攻之计会在黑道联盟中取得赞同的原因,虽是十二连
环坞势力最强,又兼预测了栖兰山庄之灭,是以影响力大增,但最重要的,就是
君山派高手凋零。

  黑道联盟势盛,也真能人多欺人少,否则前后夹攻之计看似漂亮,但一旦被
敌人识破,敌方又有单独击溃其中一方的实力,前后夹击往往就会变成平白分散
战力,惨遭各个击破的可能性往往大增。

  没想到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已然覆灭的栖兰山庄,竟还能生得出人来援护
君山派,还是最麻烦的「冷月仙姑」邵雪芊!何况她不来则已,一来还带了个辛
婉恰一起,若非辛婉怡巧施妙手让拂云子恢复战力,给君山派找了块巨大的定心
石,黑道联盟也不会如此进退失据。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边三阵分胜负局势已破,商月玄败阵、霓裳子
拼和,就算接下来这一场,一戒僧侥幸胜过夫明轩,一胜一负一和,三场不分胜
负之下,君山派这边一定是压阵的拂云子出马,即便黑道联盟舌灿莲花也阻之不
住。偏偏这人威名夙着,非欺他老病黑道联盟还不敢来,无论拂云子还剩下几成
武功,黑道联盟这边都无人能敌,无论如何是胜不过君山派了。

  本来这边不胜,还可期待曹焉那边轻兵进击,攻破君山派重地之后,与自己
这边前后夹击,拼着损失惨重,也要把连同拂云子在内的君山派势力一网打尽:
但既然邵雪芊出现在此,就算栖兰山庄被灭的消息不是敌方的苦肉计,威天盟那
边真没余下战力来援君山派,光只理应出现的祝语涵留在君山派重地,就已是够
证明君山派对自己这边的分兵突袭、前后夹攻之计,就算不知道个十是十,也该
是早有预防,否则兵凶战危,如何有放个这般强大的王牌在外头游荡之理?

  轻兵袭敌后本来就是打个突然性,若敌方已然有备,又或留守的实力是够力
敌深入敌后的轻兵,这场突袭便已注定失败,再无翻身之理。一旦深入敌后的轻
兵,发觉对方早已知道自己的意图,说不定还备下陷阱以迎,那心理上的打击,
是够将十成功力压低到六、七成,更不用说曹焉与祝语涵的武功还不知道谁高谁
低哩!这下子这一仗,黑道联盟可还真输得够呛的了!

  见商月玄兀自沉吟,霓裳子也知这老友心下的打算。曹焉那边已不能指望,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这边得全身而退,就算夏侯征还想负隅顽抗,强撑到曹焉
出现,自己这批人也非得迫他就范不可。但她心中却有另一个疑惑未解,让霓裳
子虽下得台来,一双美眸仍追着邵雪芊不放。

  照说以邵雪芊的年龄气质,就算保养得法,一点没有老化之态,但再怎么妆
扮掩饰,终究不能与祝语涵那般的年轻侠女相提并论。但在霓裳子眼中看来,邵
雪芊非但没因姬园之死,或栖兰山庄之灭憔悴多少,眉宇之间反而隐含春色,就
这鲜丽的血色让邵雪芊看来年轻了许多,加上黑道联盟众人对祝语涵一无所知,
才让邵雪芊能瞒过众人耳目,帮君山派多拼了一场和局。

  只是那种春色艳彩,若非身得奇遇或得服异宝,使功力突飞猛进,那就只有
被男人尽情宠幸疼爱过的女人才会有。以她方才交手的经验,邵雪芊功力并没有
突然增长多少,感觉上与传闻中的她也差不多,前者的可能性已可排除,唯一的
可能性就只有后者:但姬园已死数年,这消息绝不可能有假,到底是什么际遇,
让贞节端庄如邵雪芊,也将清白贞节弃若敝屣?

  尤其那血色与她的肌肤气质看来如此调和,表面上竟全没看出破绽,若非霓
裳子久历云雨,只怕也看不出来,很明显的邵雪芊所经的男女之事绝非一两次而
已,并且对方说不定也是精于床笫双修之道的高手,才能让因男女之事而起的神
情变化,与她那矜贵庄严的气质合而为一,说不定还用男女双修之法,让邵雪芊
另辟蹊径,令已臻瓶颈的她功力大进,现在虽还没多大进展,但若再多给邵雪芊
数月辰光,只怕便是毫无心计掺杂的平手相争,霓裳子也不再是她对手了。

  但能够让邵雪芊抛弃贞节的究竟是何方高手呢?

  几乎是立刻,在霓裳子的心中就浮现出吴羽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孔。自姬园死
后,栖兰山庄即便在威天盟中的声威也大挫,照说山庄之中不会藏有什么神秘高
手。君山派虽有高手,但便不论君山派自诩正道,所修功夫与男女双修之道大相
迳庭,光看姬平意的面上,拂云子或夫明轩都做不出这种事,怎么看都只剩吴羽
有此可能。

  只是他那张脸对女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差,霓裳子将心比心,就算是自己阅人
多矣,光只为了增进功力,也不会轻易选上如此丑陋之人。如此说来这吴羽恐怕
真有过人之处,让邵雪芊表面上虽未显露,心下却已爱他到了极点,否则若只是
力所未逮才失身于他,光只现在她与君山派站在一起,就算不将此事暴露出来,
以拂云子与夫明轩之能,要在暗中了结此事也绝不为难。

  不过光看吴羽方才与商月玄的交手,便知此人不只武功不凡,心计只怕更为
高明,若不说那张脸,光论内涵,也确实有其本领,若再加上高明的床第功夫,
要把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要让「冷月仙姑」邵雪芊此等侠女身
心俱迷,却也不是这般简单的事,若真的是他,此人的内涵只怕远超想像……

  想到了此处,霓裳子募地一惊,抬起头来在君山派人众之人搜寻,却是一无
所获,待得与商月玄的目光一触,一个念头立时在目光中交换:「大事不妙!」

  本来双方人数都不少,就算消失了一两个人,专注心神在擂台上战况的众人
一时间也未必看得出来。但那吴羽的脸太过惹眼,方才胜商月玄时又胜得大出风
头,让众人不得不注意他的存在。

  只是若非邵雪芊退到拂云子身后时,辛婉怡出手为她号脉,让霓裳子等人突
然想到,明明才刚退下去,也是交给辛婉怡诊治的吴羽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只
留辛婉怡一人在此,只怕直到一戒僧与夫明轩战后,黑道联盟已输得只能摸摸鼻
子退回去之时,才会发现这人早不知何往。

  若光只是一个人临时不见,本也激不起太多涟漪,但一想到曹焉犹在敌后,
商月玄何等才智?立时发觉情形不对。

  君山派将祝语涵放在门中重地,还可说是因为有邵雪芊来援,为了骗过黑道
联盟的举动,但现在连吴羽也不见了,这绝不是两战一胜一和,占了极大优势的
君山派所应为之事。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已发觉了曹焉的行动,为免祝语涵形单势孤,才特
地让吴羽回援,好应对曹焉的行动,让黑道联盟虽是双管齐下,事到临头却是两
头落空,一点占不了好处。

  偏偏人在敌后,无论是派人通知或用信鸽联络都来不及了,曹焉对现场的状
况一无所知,只怕现在还得意洋洋,一方面以为正面迎敌的自己这边该可轻易获
胜;一方面又欺君山派留守无人,打算轻轻松松地击破君山派腹地,再与自己这
边会合之后,高奏凯歌,哪里想得到辛婉怡施救后拂云子复出、又有吴羽和邵雪
芊来援,原本胜算在握的黑道联盟,现在已是岌岌可危?

  知道此战已是不免,商月玄与霓裳子互打个眼色,正打算拉一戒僧与晏驾幽
过来商量对策,没想到晏驾幽是过来了,一戒僧却是一挥禅杖,僧袍飘动之间,
人已经上了擂台。

  禅杖虽是随手一插,却在擂台的大理石地盘上立得稳如泰山,禅杖插地的四
周却没见半点裂痕,显然一戒僧存心示威,手上用的力道控制绝妙,只集中在禅
杖之上,一点没有外溢出来。无论黑道联盟或君山派都颇多识货之人,这一下登
时令黑道联盟叫好不断,连君山派那边众人脸上都不由浮现忧色。

  虽说早知一戒僧乃玄袈教之首,武功之高绝非等闲,虽说夫明轩也几次警告
众弟子,绝不可小看了此人,但听说一戒僧连续几次在夫明轩手下吃亏,加上前
头胜得轻易,心神大畅之下得意志形,君山派众人难免小瞧了他,来此之前甚至
无人担心夫明轩要面对的这一战,心神全放在另外两场上头,直到此刻一戒僧稍
展身手,才将难免轻敌的君山派众人狠狠地打醒过来。

  见一戒僧虽不言语,无言无声中放出的威势却是如此威慑人心,就连冷若冰
霜、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为所动的邵雪芊都不由变色。她虽知一戒僧这和尚不好对
付,但他是夫明轩的问题,想到先前的战绩,连她都难免轻忽了些,直到此刻才
想到,这一仗未必如想像中的轻易。

  一挥袍袖,夫明轩缓缓步上擂台,脚下落地无声,步上擂台之际那禅杖却是
渐渐震动起来,激得铜铃乱响,原本垂眉敛目的一戒僧也不得不伸手握住禅杖,
可禅杖上的铜铃却仍颤抖出声,声音时大时小、时显时灭。

  即便隐然无声的片刻,仍有种异常的激动直透人心,光只看着场上禅杖的异
动,就好像那铜铃的颤动颤到了心里头般,震得场下众人一时问竟连大气都不敢
透一口。

  虽说场上对峙的两人都没开口出声,但光看禅杖震动不休,也知两人暗中已
然较上了劲,表面上虽是不分高下,邵雪芊心下却暗暗担心。

  她自然知道夫明轩之所以如此,为的就是延续吴羽与自己好不容易激起的气
势,但他修为虽高于一戒僧,差距却也只伯仲之间,偏生眼下一戒僧手扶禅杖,
夫明轩却是隔地施劲,一个直接,一个间接,这种暗中较劲对夫明轩可要不利得
多,更不要说再这样继续下去,比劲力的消耗对一戒僧要有利些,可千万别影响
到这一战的终局啊!

  偏偏人已上了阵,按武林规矩旁人绝对插手不得,何况邵雪芊也知道,自己
方才对决霓裳子表面上稍占优势,可那却是因为敌方一开始就误判局势,要比真
实本领,重伤初愈的自己未必能拼个平手。若自己现在强出头,要是激得霓裳子
与自己再战一场,对君山派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知道吴羽既退,自己这边只剩下夫明轩压得住阵脚,若他真有疏虞,接下来
的局势可就不妙了,此刻最好的手段,便是与对方好生拼拼口舌,赌一赌一戒僧
不敢出手,这样才能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美目不由飘向敌阵,却见霓裳子也正观望自己,唇角飘出一丝若
有似无的笑意,看得邵雪芊不自觉地微羞,她这才发现不妙。

  为了让伤势提早痊愈,好应付此战,这几日她与吴羽夜夜大行双修之法,靠
着吴羽的引领才能及时伤愈。但万事有利有弊,这做法便能瞒得过姬平意,可未
必瞒得了拂云子又或夫明轩,只是大战在即,权衡轻重缓急之下,夫明轩才没说
穿。

  但看霓裳子那表情,似乎是看穿了什么,原本以邵雪芊的性子,无论霓裳子
说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心里有鬼,加上想到霓裳子在男女之事上的经验
本领,只怕比长居崖下的吴羽还胜上一筹。

  自己抛弃羞耻与吴羽合籍双修,每晚的「用药」都如此激烈,那男女之事的
影响怕已显现形容神态之上,旁人看不穿,却难瞒这久历云雨的妖妇,又想到方
才下台之时霓裳子的话语,邵雪芊心知此事瞒不了她,虽能抑着满腔羞意不展露
出来,要她再面对此女却是想都别想。

  邵雪芊既不出言,拂云子也不敢开口,吴羽又不在,君山派这边再无人能阻
止此战,另外一边黑道联盟几个主事者看场上已剑拔弩张,虽有心阻止却是不敢
随便开口,深怕被君山派看穿自己势弱,一时间场下静如寂夜,场上两人也不言
语,只剩下禅杖铜铃时大时小的响声回荡全场。

  见场上一战业已难免,场下商月玄等人看似焦急,却没人敢出言相劝,夏侯
征心下可难受了。与旁人不同,他身为曹焉亲信,对深入敌后的曹焉及所带精锐
最是关心,原本胜券在握的局势,现下却是风云变幻,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全军
覆没。

  虽说曹焉若亡他便理所当然是十二连环坞之主,但若这支精锐损失了,十二
连环坞便要势弱,看人脸色的日子对他这习惯高高在上的人而书,比什么都要难
过,却没想到一戒僧仍如此急着出手,真是不顾大局!可他却不敢出言阻止。

  暗自估算着局面,现下这一场即便一戒僧侥幸胜利,但己方却无人能应对拂
云子的出手,黑道联盟唯一的胜机,便是曹焉及时击破君山派重地守军,再提兵
前来,趁着君山派腹地被破、心思慌乱之际一举摧破,现在最好的状况,就是一
戒僧努力拖延,即便不胜也要消耗时间。

  若是这最好的办法不成,退而求其次,就是一戒僧不出手,纯以口头争斗压
抑君山派的气势,一来也能达成消耗时间的目标,二来让君山派与援军之间产生
裂痕。

  毕竟这次君山派自己全没出力,只靠着旁人打江山,若连夫明轩都不出手,
识者自知是黑道联盟退而求其次,不识者却以为君山派徒有空名,实则得靠旁人
相助才能存活下来,长远来看对君山派的声名有害无利。

  偏偏看一戒僧的样子,却是打算全力以赴,当真拼个输赢,全然不顾大局,
也不管深入敌后的曹焉该如何全身而退,其他人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有计难
遂,叫夏侯征如何有好脸色?

  夏侯征能想的到的事情,夫明轩如何想不到?他自也知道一戒僧实力稍逊于
己,照说对君山派最沉重的打击,不是一戒僧全力以赴,拼一拼侥幸之望,而是
以口头约战下回,让君山派虽有胜利之名,却是纯靠外人打天下,就本门名声而
言,这种胜利还不如全力以赴而败的结果呢!

  只是长久而言,这虽是一条好计,但一戒僧身为玄袈教之主,却绝对不会选
择这条路子!便不说这一战本就是他与自己间的事情,光看事到如今,若一戒僧
弃战而退,不论用的是任何理由,这不敢迎敌的事,传将出去对他的威名都是极
大的损害。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尤其一戒僧是一教之主,对他而言威信比性命更
加重要,失去威信无论能换取什么代价都不值得,因此他明知不敌,还是义无反
顾地上台。虽说正邪殊途,但身为领导者所做出的选择,彼此间却心有戚戚焉,
夫明轩对这强敌除了全神贯注之外,竟不由稍起惺惺相惜之意。

  也不搭话,台上的两人转眼间已战到了一处,只见场上禅杖飞舞,犹如一条
银龙在台上盘旋,激动急切之处,连铜铃也忘了响,更不带丝毫风声,显见力道
收敛深沉,一点没有外漏,只在击中对手时力道才展现出来,银龙之中一戒僧须
眉飞扬,强悍威势愈增。

  见一戒僧如此高明,不只君山派人人带忧,就连邵雪芊心下也自打鼓。出于
名门正派,心上不自觉地小瞧了黑道强徒,虽以邵雪芊如此深厚的武林经验也是
难免。

  她本以为霓裳子的武功,在黑道联盟里已是坐二望一,最多稍输曹焉一筹,
比之旁人可要高明许多。没想到此刻亲眼见识,方知一戒僧功力之深厚,已是第
一流高手境界,比之霓裳子不遑多让。而这种强悍的打法,若换了自己上场,虽
说剑法最善寻瑕抵隙,但以自己的造诣,要在他手下得胜,却是难上加难。

  一戒僧已是如此,数次胜他的夫明轩,和威名犹在一戒僧之上的曹焉,又是
何等高明人物?

  邵雪芊心下暗惊,她虽知姬平意那边有祝语涵相助,即便曹焉真偷袭君山派
要地,但两人联手之下,一时虽落败象也吃不得大亏,多半还撑得到吴羽往援,
却仍不由担心。祝语涵终究年轻、姬平意武功未成,能不在曹焉手下占得好处,
也只能看吴羽是不愿意全力出手击败那曹焉了。

  邵雪芊担心之间,场上却是战得愈发激烈,一戒僧虽威武难当,但夫明轩身
为君山派实质掌门,武林威望一时无二,也不是平自得的,他手中长剑在银龙盘
旋间飘舞飞扬,招式虽不玄奇多变,却稳若泰山,既似小舟在惊涛骇浪中航行,
海浪再恶也不被吞没;又似海边巨岩硬顶波涛强袭,丝毫不肯动摇。

  明明只是一套君山派的普通剑法,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极尽剑法中
厚重稳沉之能,又有轻灵翔动之美,却不影响威力,硬是逼得一戒僧貌似威猛,
却难以寸进。

  偶尔转变几下攻势,都迫得一戒僧不能不变招以应,表面上看来一戒僧占尽
优势,但光看那威猛翔动的银龙,只要夫明轩一出攻招,原本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便硬生生被打断,邵雪芊和拂云子这等高手,自然看得出夫明轩有胜无败,悬着
的心不由放了下来,只一些君山派的小弟子还在担心,站在拂云子身边的夫碧瑶
更是小手揽得紧紧的,原本对姬平意留守的不满早已消失无踪。

  只是双方交手数回,都深知对手底蕴,往往对方只要稍有动作,便知接下来
会有什么杀招,是以夫明轩虽渐占上风,若要胜利并不为难,却至少也得在百余
招后,除非另有变故,否则多半是像邵雪芊与霓裳子那一仗,胜负绝不明显,要
像吴羽赢得那般干净利落,却是不可能了。

  又战得二十招,一戒僧一声长叹,身形向后退得几步,禅杖再次插入地面,
直到此时众人才听到杖上铜铃声响,虽同样是铜铃声,却已无初上场时的意气风
发。

  另一边的夫明轩也收剑入鞘,神情一如初上场时的平静沉稳,虽两人都是一
语不发,连神情都像刚上场时一般,简直就像刚才的交手不存在般,但看夫明轩
呼吸如旧,一戒僧额上却已隐隐见汗,双方高手都知胜负已分。

  「这一仗,老衲输了。」

  终于开了口,一戒僧神情平和,一点没有败者的颓然模样,仿佛这场胜败与
他无关似的,「若再有机会,老衲还想向阁下讨教一番,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若是单打独斗、彼此切磋,而非众众而来,大师想再战几回就再战几回,
夫明轩在君山派候大师来访。」

  见一戒僧认输认得潇洒,依旧低首垂眉,连眉毛都没动上一根,夫明轩虽知
自己胜得惊险,绝不像表面上那般行若无事,但看对方如此平和,心下也不由暗
赞这对手修养深湛,可惜入了邪道。

  若非玄袈教还在黑道联盟之中,若非一戒僧那不戒杀人的恶习着实令人看不
下去,光看此人修养,也还可以二父,只这是对方习性,夫明轩嘴角微动,终是
没有开口。

  似是看穿了夫明轩心中所想,一戒僧头也没抬一下,嘴角却不由逸出一丝笑
意,他摇了摇头,随手收起了禅杖,转身便下了擂台,只剩下声音传回:「老衲
在此立誓,一日不败阁下,一日不开杀戒,若有违此诺,任佛祖如何惩处均无怨
言。本教教众别在此耽搁,我们回去吧!」

  什……什么!

  见一戒僧连句多的话都没有,带着玄袈教的教众转身便走,夏侯征不由呆了
眼。

  虽说黑道联盟之所以到此,为的是一举歼灭君山派,一戒僧与夫明轩之间的
恩怨不过只是动手的借口,但一戒僧虽开口认输,以他的眼力却没看出有什么地
方伤了,显然还有再战之力,却走的这般干脆,置深入敌后的曹焉于何处?

  偏生此时此刻,却不能轻易开口斥责,光看一戒僧方才展现的武功不弱曹焉
多少,即使曹焉在此说话也不敢大小声,更不用说是托庇曹焉麾下的自己了。

  见一戒僧去得远了,擂台上的夫明轩微微低头,看着台下呆愣的众人,模样
看似轻松平和,心里也在苦笑。

  这一戒僧确实人老成精,表面上说的豪气,什么不败自己便不开杀戒,实际
上是把压力转到自己这边,让以后自己与他相敌之时,还得担负避免让一戒僧再
开杀戒的责任。

  君山派武功也算道门一脉,最重的是心性平和,虽不像佛门武功那般,须秉
持戒杀慈悲之心才能有所大成,但若开打的时候心下还想些有的没的,战局几可
底定必败。

  虽说到了夫明轩这等修为,早不会被对方随随便便几句话鼓动心潮,但若是
因着要避免一戒僧开杀,那心理压力着实也不小,用这招来在自己心中埋下一点
隐患,黑道联盟这批人果然个个都不能小?了。

  只是一戒僧去得潇洒,若自己还在这逞口舌之利,这脸可丢得大了。夫明轩
暗自苦笑,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平静地看着商月玄等人。

  「玄袈教已然退了,贵盟留此,不知有何见教?」

  没想到夫明轩这厮老实不客气,一赢了就赶人,夏侯征虽有心留下拖时间,
就算没法与曹焉前后夹攻,完成原本的计划,至少也试试能不接应曹焉等人全身
而退。但看商月玄、霓裳子和晏驾幽都已指挥门人退走,光留他自己一人也已无
用,他心下一痛,不得已带人也退了开去。

  照说十二连环坞人多势众、个个精锐,怎么说在黑道联盟中的影响力也是最
大的,但万事有利有弊,为了奇袭敌后,曹焉选择人手的时候纯以精锐为主,贵
精而不贵多,别的门派自不想将自己的精锐交旁人冒险,是以曹焉所带的人,有
八九成都是十二连环坞的自己人,本来想着立功的机会别交给旁人,夏侯征也没
看出其中问题。

  但到了现在,本门人手不是,在联盟中说话也大声不起,夏侯征含泪而退,
心下暗中祈祷,希望老天开眼,让曹焉至少能够好端端地退回来。

  见黑道联盟众人去得远了,夫明轩这才吁出一口气,只觉身上稍有酸痛,这
一戒僧确实不好斗,方才那一仗若非双方均知打了没有意义,只是为了给自己人
一个交代,出手间颇有分寸,自己恐怕要像前几次与一戒僧相斗时一般,接下来
好几天都身子难受。

  他转回头去,只见邵雪芊虽仍保着清冷面目,身形却已向后渐退,显是要赶
回君山派去,辛婉怡正劝着她冷静下来。

  「此战已结,我们获胜了,大伙也回去吧!」

  声震四野,一时间四周只听得君山派震耳欲聋的欢声,隐隐影响了远去的黑
道联盟众人,若非黑道联盟各派也知再战无益,只怕再杀回来也是可能的。

  待得门人积压的心思发泄了一番,夫明轩举起手来,止住了众人吵杂。

  「大伙放慢脚步,缓缓而回,千万别因急躁而虚耗体力,若为师所料不差,
接下来……还有得打呢!」

  见夫明轩向自己丢了个眼色,邵雪芊不得已停下了脚步,她虽也心怀留守君
山派腹地的姬平意,一心想胁生双翅飞回去,但夫明轩所言不差。

  若曹焉当真奇袭君山派腹地,他所带皆是精锐,战力绝对不差,虽有姬平意
与祝语涵设伏,又在君山派附近设下不少陷阱,保证曹焉吃不完兜着走,但君山
派那边战况必然激烈,若自己慌慌忙忙地回去,体力消耗过甚,非但不能有所帮
助,说不定还得帮倒忙,现今之计,也只能相信姬平意与祝语涵,还有暗中回返
的吴羽等三人了。

  想到此处,邵雪芊不由将目光放到旁边的拂云子身上,只见后者缓缓而行,
表面上全然看不出只是个动不了手的空壳子,显然时间虽然不多,但辛婉怡确实
花了好大气力,至少帮拂云子恢复了表面上的实力。吴羽这招虚张声势之计,初
听时还以为没甚用处,现在看来却着实高明。

  既知不能飞快地撤回姬平意身边,邵雪芊索性也放慢了速度,一来若吴羽、
姬平意加上祝语涵也对付不了曹焉,多了个自己也是白死,从生死之间走过来,
邵雪芊虽然不至于变得贪生怕死,却不愿意自己死得毫无代价,好歹也得等到解
决了灭门敌人之后再死三一来此去若要吓退曹焉,有拂云子在场,比之自己的震
慑力可要大得太多,光看先前黑道联盟进退不得的窘样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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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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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黑道联盟的曹焉率众攻上君山派,未料遭到留守的姬平意与祝语
涵的联手抵抗。中了连番陷阱、徒众大失的曹焉不惜以毒粉混淆战场,却在烟雾
弥漫中遭姬平意所杀。姬平意为救佳人,不仅损去祝语涵清白,也使她失去云深
阁继任者的资格。这一切竟似无形之手默默安排……

  继栖兰山庄被灭,威天盟老二的明石山庄亦遭人覆灭焚毁。邵雪芊等人赶赴
威天盟老三——石渐之怡心园一探究竟,凶手似是老四扬梃?杨梃义女杨柔依,
却对此事三缄其口,若有苦衷。被焚毁的老二刘濠之焦尸上,隐约透露出不寻常
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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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集 第一章  胜败无常

  真是……好强的对手啊!

  连续数招无功,姬平意退了开来,手中剑架势不改,背心却已发寒。与祝语
涵一左一右,长剑遥指着对面那狮鼻阔口,身高六、七,横宽也有五、六尺,活
像只正方形猛狮的金衣人。

  表面上长剑遥指敌胸、丝毫不落下风,实际上姬平意心下却不住发颤,若非
他身为君山派首徒,名门正派训练最深的,不是功力或招式,而是心志锻链,让
他即便心生寒意,手上脸上却没有丝毫动摇,冷淡平静的模样,是最好虚张声势
的神态,心理上的压力加上两个打一个,迫得对方交手间稍有保留,只怕方才几
招交手下来,自己已在曹焉手上死了好几次。

  明明前几日君山派腹地之外的几处通道上头,在吴羽的指导下已安下了无数
陷阱,虽没有用毒设计却极其歹毒狠辣,令人一看便心下发毛,若非心知此次事
关本门存亡,不得不权衡轻重,此种阴毒手法绝难在君山派手下使出。

  但那些阴狠手段也着实有效,黑道联盟前来的高手死伤殆尽,只是曹焉乃黑
道联盟顶峰之人,一身横练功夫,还真称得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如果不是连
番在陷阱下中招,心志难免顿挫,十成功夫最多只发挥六、七成,自己恐怕还撑
不到此时。

  与师父两地悬隔,心中难免挂念战况,但有母亲与那难测深浅的吴羽相助,
想来胜算比自己在那儿要高不少,但身为君山派弟子,心中的担忧却难以压抑,
算算时间,恐怕前面两边已经开打了吧?

  姬平意不由暗自感念,本门还真是天降的运气,那吴羽的陷阱虽是诡邪,但
确实有效,至少拖了曹焉不少时间,否则若依预料,只怕前面两边刚对上手,后
面曹焉已然杀到,军心大乱之下,别说胜了此役,便想全身而退也是难哪!

  虽知吴羽的陷阱一方面是尽量消耗敌人可能的突袭人手,好让自己这些留守
人马来得及反应。一方面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尽快结束前方三战胜负,从而回
援此处,但姬平意也有名门弟子的自尊,本门存亡之役靠旁人出手已是不该,若
连这边自己都解决不了,还得等吴羽回援,这面子丢的可就大了!

  拼了命,姬平意也得赢这一边,至少不能成为自己人的拖累。

  只是来攻的敌人是谁不好,偏偏是曹焉亲至!真要以功力经验来算,这人比
自己可要高上不只一筹,当看到曹焉现身之时,姬平意差点丧胆,如果不是知道
自己是本门典范,绝不可阵前丧气,他恐怕连强撑着应对强敌的勇气都没有,现
在总算是撑了下来,只是要靠自己赢这一边,却得等老天爷保佑才行了。

  眼角轻转,与旁边的祝语涵交换了个眼色,虽说她与自己一般的表情平静,
全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光看她本来美如明玉的脸蛋上已浮起一丝明艳,隐隐然
竟见汗光,姬平意也知祝语涵拼出了全力。

  照说以两人联手,再高明的对手一时间也不好占上风,偏偏碰上了曹焉这刀
枪不入的怪物,若非祝语涵的佩剑冷泛寒光、显非凡品,自己手中长剑也是夫明
轩亲授的宝器,动手之间又刻意往对手身上弱点招呼,让曹焉再自傲仍有几分顾
忌,只怕两人早要败下阵来。

  只是这样打法对两人着实不利,两人手中兵刃虽好,终非传说中削铁如泥、
斩金断玉的神物,对手又只有眼珠等少许弱点能伤,能够下手的地方极其有限。

  曹焉要守可是好守得很,可以将大部分的力气用在进攻上头,迫得两人只能
尽展身形,在曹焉四周环来绕去,小心翼翼免得挨上一招就惨了。现下自己虽仍
未趋败势,但若再继续打下去,谁胜谁败也是一目了然。

  虽知练有横练功夫之人,除了少数练不到的柔软部位外,还有个罩门之处,
是能够破其横练功夫的关键所在,偏偏方才两人几番试探,怎么也探不出曹焉的
罩门,反而因为太过努力试探,差点不小心挨上一招,幸亏曹焉来此之前虽对君
山派武功钻研不少,但对云深阁的剑法终究陌生,加上武裳盈亲传的剑艺果然高
明,临急间祝语涵几番救援,才让自己几次在生死问逃过一劫。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姬平意心中暗忖,拂云子师祖虽经调养,却仍无动手之
力,光靠师父、母亲与那神秘的吴羽,也不知能否应付得了黑道联盟的高手?

  可惜君山派人力不若对手多,若不是靠着陷阱之助,让曹焉带到这儿的人不
过剩下四、五个,在本门弟子的围攻之下渐渐凋零,只怕自己连关心前头战况的
工夫都没有!

  但曹焉所带之人也真不愧是黑道联盟精锐,君山派虽以逸待劳,又有陷阱之
助,将除曹焉外的敌人一一歼灭,自己的损伤也不少,即便现在解决了曹焉,怕
也无力赴援。

  只是本门之事,要靠旁人帮忙脸上已够难堪,如果还要等前头解决再来援助
自己,这脸丢得可就大了。

  一思及此,姬平意手中长剑愈震,与祝语涵又是不约而同的一阵猛攻,可惜
曹焉却守得稳若泰山,加上横练功夫护身,两人联手最多能够逼退他,但要胜他
又或抽身另往,短时间内却是不可能了。

  心知这样下去不行,姬平意与祝语涵发声轻啸,手中长剑挥洒而出,一个是
君山派的高明家数,一个是云深阁的险柔招法,连环递出竟是配合无间,即便曹
焉江湖行走数十年,也没曾见过如此高明的剑法,一时间竟被迫得有守难攻。若
非他横练功夫非比等闲,遇到险处索性运功硬抗,只护着柔弱之处,硬干起来手
段虽蛮倒也有效,只怕早要被两人联手迫得逃之夭夭了。

  运起元功硬抗两人剑上真力,只感肌肤渐觉痛楚,逼得他不得不渐渐以招式
对决敌剑而非硬抗,曹焉不由悚然,心知这是自己运功过度,身上横练武功渐渐
难及的征兆,不由暗叫不妙。

  其实从路上被陷阱迫得步步艰难,眼见自己的门人弟子渐渐损折,曹焉心下
原已渐有悔意,只是人已到此,若不能攻陷君山派,与另一边的自己人联络上,
半途锻羽而归,对自己的威名极是重创,更不要说损折如此之重,到时候十二连
环坞怕是难执黑道联盟牛耳。

  是以他只能说服自己这些不过是不知何时设下的陷阱,恐怕连君山派自己人
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倒了楣而已,待得突破山穷水尽处,柳暗花明又一村,到
了君山派无人看管的腹地,自己便算胜了此仗。

  可当损折惨重的众人一出现在君山派腹地,见到姬平意、祝语涵与不少君山
派弟子严阵以待的当儿,曹焉便知自己上了恶当。

  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让明明应该精锐尽出,应对黑道联盟强攻的君山
派,竟留下姬平意这长徒与祝语涵这援军来对付自己,甚至还布下如此阴险的陷
阱,迫得自己有败无胜,对君山派的恨意,反而不如上了旁人恶当的忿火来的高
燃难抑。

  眼下部属一个接一个阵亡,曹焉虽不致心慌,那怒火却愈发狂烧,一时间压
下了疲惫之意,才能硬接那神出鬼没的长剑。明明在与大队人马分别之前,才接
到潜在君山派山下城镇处的探子来报,确认了姬平意下山迎接的云深阁援军不过
一个祝语涵,确定君山派人单势孤,才敢如此行险一掷,哪里想得到君山派竟有
这般胆色,连这等王牌都留在此处等待着自己。

  难不成是情报出了岔子,君山派别有援军,还是自己根本就上了旁人的当,
这分明就是个用来对付自己的陷阱?

  本来还打算恃力硬攻,将此间敌人尽灭之后,再与黑道联盟的自己人合流,
那时君山派惨遭重创,必然无力干涉自己的举动,到时候曹焉第一个要灭的不是
君山派,而是那暗中为自己出谋画策,甚至不惜以栖兰山庄之灭,将自己诱入陷
阱,使得黑道联盐在此损兵折将的元凶!

  只是曹焉却没想到,姬平意年纪轻轻、武功未成,祝语涵限于年岁,武功剑
法虽已不弱,不愧云深阁高手之名,显然武裳盈在她身上投下不少心血,但终究
不是自己对手。

  明明两人合力也攻不破自己的横练之体,却没想到两人似早有应付自己的准
备,手中长剑招招式式配合无问,虽还未达浑融一体之境,却看得出来那只是因
为两人联手经验不足,才影响了出手威力,若等他们的默契成熟,自己怕是只能
苦守,待他们力尽才能获胜,这联手之法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

  愈打心下愈是焦躁,尤其两人联手之威一时难破,曹焉虽可苦守以待胜机,
他所带领的人却没有这等好运。本来一路上的陷阱,就让他们心理压力大增,若
非曹焉威望武功均高,压制下众人的心慌,怕早要乱成一团。现在虽来得敌人腹
地,可看对手却是好整以暇地等待,那上了当的苦楚令他们疲惫愈增,手慌脚慢
之下,变成了各自为战,一个一个地被君山派的弟子们所斩除。

  百忙中目光一飘,见眼前的姬平意虽已气喘吁吁,只死撑着不肯放弃,祝语
涵模样好些,颊上却也渐显汗光,显然还想不到办法对付自己的横练功夫,可自
己带来的其他人,却已死得一个不剩,这一仗显然是自己输了,还败得如此不明
不白。

  曹焉不由大恨,深吸了一口气,竟拼着挨上两剑也要出手。

  姬平意全没想到对方如此狠悍,手中长剑在曹焉肋下滑出一道口子,却是尚
未见红便差点挨上一招,虽说祝语涵来援及时,迫开曹焉狠招,这一下却也令姬
平意气血微窒。

  心知这样下去不妙,幸好这几日来在吴羽指导之下,自己与祝语涵专练联手
克敌,两人都是预定的掌门继承人,悟性修为均有根底,联手之威远胜各自为战
之时,加上吴羽另授法门,依样习练之下,剑法威力竟突飞猛进,远超自己所能
想像,就连夫明轩试招之后也不得不赞赏有加。

  如果没有这等威力,只怕两人联手也早要败在这曹焉手下。只是时间终究不
足,两人练好的招式不过那几招,现在都被迫了出来,却还是没法克敌致胜,心
中那苦真是不足为外人道。

  姬平意还好些,可祝语涵心中之苦,却是愈发难挨,她本就是武裳盈悉心栽
培,作为云深阁下一代掌门的唯一人选,同侪之中无人可及,一开始便获传了绝
艺。

  可不像武裳盈那般,还得在白衣观音卫纤如、飘香仙子韩彩蝶、瑞雪梅香简
若芸等师姐妹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等到众人一一退出争夺行列,才终能得前代掌
门青睐,获传云深阁只传掌门的「吟松诀」,又等到数月闭关苦修,待得出关之
后,才能名传天下,在强敌猛攻的危机之中,奠定云深阁的不朽威。

  下山之时,祝语涵原以为自己的武功已足江湖争雄,便不若师父与卫师姑那
般高明,在江湖上也少有对手了,没想到当日客栈初遇,自己斗不过吴羽不算,
现在和旁人联手之下,剑法发挥已远超山上之时,却仍无法击败眼前这曹焉,对
手还是在重重陷阱中好不容易脱出的伤痕累累之下!光想到若对方状况十足,自
己怕早要落败,祝语涵心下之难受,真是笔墨难以形容了。

  一个攻势被破,虽因着旁人来援暂止危急,姿势却还没调整好来。一个则是
心下难受,难免影响到手中长剑发挥。曹焉虽也觉肋下痛楚,但这般绝佳机会岂
能放过?

  只听他一声虎吼,双掌分抓姬平意与祝语涵,脸上的诡笑不似在与敌激战,
反倒像是在欺负小辈般轻松自在,相较于掌上威力,反倒是脸上神情更令人不舒
服。祝语涵冷哼一声,对抓向自己前胸的左掌不闪不避,长剑连转几个圈子,一
式「雪落平山」直削曹焉右肩,竟是不惜两败俱伤,也要拼个胜负!

  曹焉右手这一抓还没上身,力道已荡了开来,将姬平意迫退了两步,眼见祝
语涵不退反进,显是被激起了真火,一进一退之间两人联手之势已然破解,姬平
意心下叫糟。

  他武功虽不若祝语涵那般高明,但身兼君山派与栖兰山庄两家之长,见识可
比祝语涵高明些,一眼便看出曹焉此招是计,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曹焉双
臂一带,右手竟已环到祝语涵身后,将她困在怀中。

  也亏得祝语涵武功高明,即便在这般急切的状况下仍是临危不乱,长剑飞舞
处带着身形旋转,竟从曹焉怀中巧妙脱出,曹焉双臂一环却抓了个空,却见祝语
涵已退到姬平意身边,只是那皎若白雪的脸蛋儿终于变色,显然曹焉这一招大出
她意料之外,直到现在仍然心惊胆跳。

  本来若以曹焉的本性,这一下得手自该得寸进尺,趁气势此消彼长的当儿,
连环出手击败两人,只是从突破陷阱到方才与两人激战,他的气力也消耗得仅剩
不多。

  那陷阱设的还真有学问,以曹焉这般功力,只要全力躲避,那陷阱还害不得
他,但在闪躲趋避之间已消耗了大半体力,否则若他全力以赴,姬平意和祝语涵
联手剑法虽高明,却还不在他眼内,哪会像现在这样?

  「哼,我道云深阁有何高明人物?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曹焉傲立当场,手指挑衅地向祝语涵点了点,竟
是连眼都不望向姬平意,当他不存在那样。

  「若换了武裳盈或卫纤如来,还可与本座战上百回,至于奶嘛……小贱婢功
夫太差,还不若一张脸生得漂亮,与其跟本座动手,不如赶快脱了衣服到床上等
着,待本座大获全胜之后,再跟你较较床上功夫,待本座开了你的苞,好生教导
小贱婢怎么服侍男人,看你之后能不能跟霓裳相提并论……」

  没想到曹焉好歹也是武林前辈人物,狗嘴里却吐不出象牙来,对女子辱及名
节已是江湖大忌,更不用说祝语涵出身名门,气性比寻常女子还要大些,哪里听
得如此言语?

  即便知道自己武功不及,听他如此侮辱也难忍耐,旁边的君山派弟子们更是
群情激愤,好几个踏出了脚步只待动手,就算知道自己出手也没用,但美女当前
身为男儿岂能失了面子?教人看轻比死了还难受哩!

  「你们都不要出手,退下!他之所以放言辱人,就是为了打乱战况好脱身,
别上当了!」

  见场面渐有失控,连祝语涵都似快掌控不住,姬平意连忙拉高声音,止住众
人蠢蠢欲动之势。

  本来姬平意年轻气盛,也是听不得这般无礼言语的,但一来他是君山派大弟
子,身为表率自不能与众人一般,随随便便就被激情冲昏了脑袋。二来在临别之
前,邵雪芋代转吴羽传话,要他千万小心,此间不是一般江湖较艺,而是两军对
阵,为了获胜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控制住局面才是领导者最重要的本事,因此
他在曹焉出言挑衅时才能冷静下来,看穿曹焉的真正心思。

  何况便看不出曹焉有心思退,但自己好不容易与祝语涵联手,将他迫在了此
处,接下来无论胜败,都该由姬平意自己负责,他哪里容得旁人插上一手?纵然
胜也算不上威名,输了更加难堪。

  尤其曹焉这句话,让姬平意无意之间竟然发现了他的破绽。本来这等横练功
夫,从最低层的金钟罩铁布衫,到高层的童子功都有,各个破绽不同、破法也不
同,是以三人斗了这么久,还是拿曹焉的横练功夫没法。

  但曹焉这句话便属诱敌之用,却也可看出此人不忌男女之事,所修必非童子
功一类的功夫,若只是寻常的金钟罩铁布衫,靠着高深功夫撑持,继续打下去虽
累,但也大有机会破他功夫,接下来就看是自己与祝语涵先撑不下去,还是曹焉
先熬不了。

  「啧!」不满地悴了一口,曹焉不由得对君山派重新估量。

  祝语涵不说,毕竟人的名树影。云深阁的威名他也清楚,但这姬平意原本不
放在他眼里,即便方才交手后,他不得不承认此人剑法不弱,但这等人物十二连
环坞中也有不少,若非自己体力消耗过甚,哪容他战得这么久?

  只是武功可以深造,性格却难以转变,此人到了这般时候,受自己如此的挑
衅,竟还能保持冷静,不愧为君山派高徒,一眼便看穿自己心意。

  虽说祝语涵也是风华绝代的美女,白净皎洁如月之华,清纯雅洁处比之霓裳
子那刻意表现出来的圣洁外貌还要诱人,但即便祝语涵当真剥光了等着被自己淫
辱,对此刻的曹焉而言,也没有比自己的性命更加诱人。

  此间已败,现在对曹焉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赶快脱身和黑道联盟会合,再看
看如何讨回这场子,他方才所言便如姬平意所说,只是为了激祝语涵心神激荡,
好露出破绽让他脱身,最好是把旁人也给引进战局,自己乱中便不能取胜,要找
出机会离开却是轻而易举。

  见姬平意说破自己用意,曹焉心下虽怒,却没放过丝毫机会。听姬平意高声
放言,不只君山派众人将目光移向这向来最信任的大师兄,连祝语涵也被姬平意
这一语提醒,不好意思地望了他一眼。曹焉即刻发动,双掌一搓,原就扣在掌间
的药物迅疾散开,化做一天粉红烟尘,以他为中心飞快地扩散开来,一时间旁人
别说出手了,就连曹焉、祝语涵与姬平意的身影都看不见。

  一语道破了曹焉心机,旁人又羡又敬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姬平意不由得
意,但强敌当前,这一点得意却也是一闪即逝。只没想到曹焉毫不犹豫,动手如
此之快,转眼间烟雾已然四散,把场上三人身影都卷了进去,一时间只能挥剑护
身,闭气免得挨上一招,别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只是姬平意虽是挥剑,心下却担心至极。曹焉这一击蓄势已久,甚至连前辈
名声都不管,不惜妄言求这个机会,显见下手必重,自己虽来得及挥剑护身,却
难挡得住这老魔头全力一击,更不用说祝语涵受此言语侮辱,即使知晓中计,可
这气却忍不住。

  方才一瞥之间,眼角余光已见祝语涵非但不运剑护身,反而是欺身向前,显
是不想让曹焉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下,便有再好的联手之法也难使用,
若不幸伤了祝语涵,光靠自己与师弟们,恐怕是对付不了这曹焉的。

  烟尘之间只听掌风剑气四散,祝语涵已与曹焉交上了手,姬平意还没来得及
反应,已听得祝语涵一声闷哼,显然因为江湖经验不若对手,难以适应目不见物
的环境,一时间竟吃了亏!

  他心下正急间,却听得祝语涵步划跟枪跌退,连忙扑上去想要掩护,碎石滚
动之声却在另一边响起。姬平意心下一惊便即明了,显然曹焉虽胜却不愿恋战,
正打算趁这机会逃之夭夭。

  姬平意全没来得及多想,手中长剑已飞射而出,就算留不下曹焉,好歹也要
让他挨上一招,若能伤他腿足,让他逃不掉最好,不然至少也要在他身上留个伤
口,让他明白君山派绝非无人!

  烟尘渐渐散去,一直闭着气以免烟尘有毒侵入脏腑的姬平意,好不容易才能
吁出口长气,警醒的眼前却见曹焉倒在一边爬不起来,自己的长剑穿心而过,光
看他得四肢趴伏才能免得整个人扑倒在地,连起都起不来了,鲜血随着他的喘息
不住涌出,可见曹焉受创极重,已是性命之伤。

  心中虽惊喜自己这一下错有错着,竟取了这魔头性命,但姬平意也知这等魔
头内力精纯,便受了致命之伤,一时间也还能护着心脉死不去,若自己冒冒失失
地走到他身边,也不知会不会被他临死反扑伤了性命?

  即便不算这心思,光只方才一场激战,此刻强敌尽歼,放松下来的姬平意只
觉四肢酸软,一时间竟使不出力气,便想向前确认此人生死,也得等脚上恢复力
气才行。

  「小……小辈……本座不是……不是输在你们手里……只是老天不长眼,才
会如此……」

  头抬了起来,曹焉怒目睁眉,眶訾俱裂,怒火几乎可以从眼中喷出来,那模
样儿让君山派的弟子们都不由却步。便想打落水狗,也得等狗在水中浸到快没气
才敢动手,可别被狗反扑了那才叫糟。

  「你等着……本座死得不服气……早晚……等本座投胎转世,之后再来……
再来与你算帐……小狗你……你好生等着……」

  见曹焉气怒交攻,胸口的血喷得愈来愈猛,量却愈来愈少,姬平意心知曹焉
伤势已重,即使辛婉怡肯施援也救不回来了,这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嘴上却不肯
轻易认输。

  「若你真有来世,在下倒想和你再战一场……只可惜曹焉你恶贯满盈,下了
地府之后,阎罗王可不会轻易让你投胎转世……等你在十八层地狱服完了刑、受
够了苦,当真投胎转世,跟在下再打一场的时候,恐怕也得等下辈子了。我自会
在阳世好好练功等你,只怕是你堕在阿鼻地狱受苦,一直爬不上来呢!」

  一来伤势已重,二来虽负致命重伤,但直到此刻曹焉仍难心服,即便先前在
陷阱之中苦苦求生,到了此处又与姬平意和祝语涵大战,气力消耗太多,但以他
的横练功夫,在那般好机会下要脱出生天仍是轻而易举,哪里想到自己虽趁隙击
退了祝语涵,要脱出战圈时却出了岔子。

  本来那一招已击伤了祝语涵,若非逃离事重,说不定他还能再进一步擒下此
女,看看能不能与云深阁交涉一番,却没想到祝语涵败退,姬平意来不及补上,
自己正要脱离之时,突觉背心大椎穴一阵剧痛,那处正是他的罩门,平日严加防
护,一点破绽都不敢露,没想到就在这正要脱离的时机,当他全力都放在击退祝
语涵之时,却被人从后暗算,一下便破了自己的护身功夫。

  纵然护身的横练功夫被破,但以曹焉的武功,拼着受伤要逃出生天倒也非难
事,偏偏此时脚边却有碎石滚动之声传来,随即长剑破空,直捣他胁侧。横练功
夫既破,可不敢硬抗长剑,曹焉一闪身避过了长剑,气息转换间一阵窒碍,显然
自己的伤比想像中还重。

  逃过一劫的曹焉运力于足,正想施展轻功逃离,却没想到那剑在空中一顿,
不沾地不触物,竟似被人握持着奇迹般地转了过来,就在曹焉身形欲展之时穿胸
而入,令他气息尽散,登时脱力伏地,想逃也逃不了了。

  本还以为自己之所以落得如此是君山派的人干的好事,但当烟雾散尽,众人
看向重伤伏地的自己,却是个个惊讶,疑惑之心比喜悦可要大得太多,连姬平意
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曹焉这才想到,就算方才激战中有人看穿了自己罩门,但自己随即便将手中
药雾散出,又趁烟雾四散之际与祝语涵交手数招,随即飘身欲退,那人却能如此
精准地攻击自己罩门,恐怕从一开始就捉准了自己的打算,更不用说一击便破了
自己功体,如此眼力武功,绝非泛泛之辈能有。

  虽说祝语涵与姬平意都算好手了,但若要一击便破自己罩门,还得在烟雾之
中认穴精准,别说这两个刚出茅庐的小辈,就连夫明轩怕都不够格,难不成……

  曹焉大吃一惊,虽说是暗算自己,但此人武功眼力都高极,放眼君山派内,
只剩下一个拂云子有此能为,莫非他的老病竟是假的?

  本还想拼着身上伤势,等着那暗算自己的人出面,毕竟一出手便解决了自己
这黑道高手,即便真是拂云子也该好生得意一番,即便自己已无力反击,至少也
可做个明白鬼,但是没有。

  环视场上众人,别说得意洋洋了,曹焉竟看不出有人露出半点异样神态,只
觉胸口血如泉涌,眼前渐渐黑暗,他咬紧了牙,死命地想睁开眼,却只能任黑暗
一点一点地吞噬自己,再也亮不起来……

  虽见曹焉伤势极重,显是回天乏术,但此人威名太盛,回想方才跟他交手的
种种,姬平意不由一身冷汗,自己这条命真是检回来的。如果不是祝语涵几次相
救自己,只怕早已死在曹焉手下不知几次了。

  他冷眼旁观,直到曹焉垂首命绝,仍是不肯放松,直到见曹焉胸前伤口鲜血
渐停,显然此人已死得透了,这才敢缓步上前去试他鼻息,终于确认了这黑道高
手的死亡。

  抬起头来的姬平意虽没激动得大喊大叫,但脸上的表情却放松了许多,旁边
的众师弟终于放下了心,这一仗总算是自己一方赢了,场中不由欢声雷动。

  不说其他,光看方才曹焉这人虽已累得面无血色,还在大师兄与祝语涵的夹
攻之下,仍是雄风虎虎,迫得大师兄几番险死还生。虽说大师兄与祝语涵表现出
来的武功,都是自己至少再花个几十年才能修得,却仍非此人对手,总算看到曹
焉毙命,众人心下的压力才放了下来,那欢声之高昂,竟连姬平意都懒得去压抑
了。

  看着曹焉的尸首就在眼前,想到就在刚刚这人才把自己迫得步步败退,姬平
意不由暗忖好险,能杀此人真是老天保佑,以他的横练功夫,怕连师父在此,要
胜他也是不易……

  心思至此,姬平意这才想到不对,以此人的横练功夫,就算自己方才那一击
在情急下用尽了全力,能在他身上开个伤口也是千难万难,怎会这般凑巧穿胸而
出,一下便取了此人性命?莫非在烟雾之中,祝语涵用上了云深阁什么奇门功夫
破他元功吗?

  虽说双方联手,但各门各派都有其秘传本领,绝不为外人所知,毕竟江湖路
险,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就等于害死自己,即便方才激战之中祝语涵隐藏了什
么功夫,直到烟雾里头才使将出来,姬平意也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云深阁全为女
子,为了保护自己,有所保留也是应当的。

  转头望向祝语涵,姬平意本想道声谢,可话到口边却是吐不出来,只见祝语
涵闭目垂首,原本束得整整齐齐的乌云已然散落,莹白如玉的肌肤,更是一片润
红,模样颇为狼狈,加上娇躯四周似有白烟弥漫,将她整个人笼在其中,更似云
雾之间的落凡仙子,比之先前洁净完美的形象,此刻虽似散乱了许多,却格外有
种令人坪然心动的娇美,看得姬平意都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只是心猿意马归心猿意马,姬平意身为君山派大弟子,修为自是远胜同侪,
即便惊艳也不至沉迷,拉回心神的他知道最喜整洁的祝语涵甚至连衣裳发饰都不
整理,便即静立当场运功疗伤,若非方才被曹焉伤得不轻,就是这破曹焉横练功
夫的奇艺,对年轻如她而言也是极沉重的负担。

  便不说眼前祝语涵美貌无伦,只要是男人就想在她眼前力求表现,光只云深
阁不远千里而来赴援的情分,加上是为了本门所受的伤势,姬平意便不能不管。

  只是运功疗伤之中,最忌旁人打扰,这等事姬平意自然不会不懂,何况他也
不知祝语涵伤在何处、伤得多重?即便想运功助她疗治体内伤势,一时间也不敢
动手,深怕帮忙不成却成拖累,反倒更糟。

  突地,祝语涵樱唇一张,一口鲜血飞溅出来,娇躯摇摇欲坠,美若白玉的脸
上却是愈发红润如霞。那艳红虽美,配上她如此神态,却有种伤重的感觉。吓了
一跳的姬平意也不管男女之别,连忙伸手扶住了她,只觉祝语涵肌肤热得烫人,
隔着衣裳都有种如入火炉的感觉。

  都已是十一月多了,君山派又处山中,即便众人内功均有底子,但若不是方
才苦战,身体犹然火热难消,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躲回屋里去烤火暖身,偏偏祝语
涵身上却如此火热烫人,活像才从火炉里出来似地,一望可知她伤的绝对不轻,
多半还中了什么异样功力,才会让她大违常理的火热难挨,浑身汗涔涔的彷佛随
时要被体内的烈火烧化,扶住她的姬平意这一吓可吓得不轻。

  「不……不可……」

  虽听到祝语涵娇弱无力的呓语,但看她伤得这般重,肌肤烫得像是随时要爆
炸,姬平意哪里还敢耽搁?偏偏留守在此的虽都是君山派的精锐弟子,动起手来
个个精强,却是一个女的都没有,便想照顾她也是难为。

  姬平意临急应变,一边扶着祝语涵往几位师妹的卧房送,让她先躺好休息一
番,一边呼喝起来。「九师弟,你脚程快,赶快回到师父那边,请……请吴前辈
护辛前辈快些来此,好救治祝姑娘性命!另派几位师妹来照拂于她,快去!别拖
拖拉拉的!」

  将祝语涵送到床上,连她的丝履都不敢碰,低下头来的姬平意便想退出去,
先不说男女有别,祝语涵又伤得不轻,将近晕迷的她浑身火热难当,那难得的柔
弱模样,比之先前冷若冰霜,连笑语都没一句的仙子之姿,格外令人心动,光扶
着她来到此处已令姬平意心猿意马。

  再加上名门正派向来恪守男女之别,姬平意身为大弟子自当作为典范,平日
连一步都没踏进过师妹们的房门,此刻却是扶着个伤势不轻、娇弱无力的女子进
来,他只觉心跳得好快,好想马上就退出去。

  伸手解下床边纱帐,眼儿望向床上的祝语涵,姬平意只觉口中饥渴无比,差
点移不开目光。

  半晕迷的祝语涵躺倒床上,肌红肤热,灼得浑身汗光、鼻息咻咻,像是随时
都要融化一般,五官虽是扭曲,口中轻声呓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那辛苦模样
令人明知其伤势之重,却仍不减天香国色,更加添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

  姬平意至此方知,西施捧心之美,为何能让夫差沉迷难返,想必西施心痛难
当,整个人扭曲受苦之际,那柔弱的美态,比之眼前祝语涵也差不多了吧?

  听着祝语涵口中不住呻吟,看她如此娇柔虚弱,全没有先前那冷若冰霜的样
儿,即便在君山派弟子之中,姬平意这几日努力与祝语涵联手习剑,彼此的相处
比之他人要多得多,姬平意却也头一回见到祝语涵如此难受的模样,除了以往的
敬意之外,不由多了几分怜惜的感觉。

  也不知这么怔怔地看了她有多久,姬平意这才猛醒,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出了
神,什么也不顾地与她共处一室。

  虽说武林中人的顾忌要少得多,但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女子还是身
负内伤、无力动作的状态下,再怎么说也不妥当。

  偏偏此刻的祝语涵,已睁开了眼睛,美目中水汪汪地一片迷蒙,彷佛睁目如
盲,也不知看见了自己没有,肌肤似比刚才更红了些。虽看出她的情况不妙,但
那模样比之先前却更多了一丝诱人心跳的娇媚诱惑,看得姬平意心跳加速起来。

  虽说自幼在栖兰山庄长大,无论母亲「冷月仙姑」邵雪芋、小妹姬梦盈又或
三婶「流玉夜霜」解明嫣都是少有的美人儿,照说姬平意见过的美女多了,但一
来那些人若非长辈便是小妹,二来祝语涵与自己之间,还多了援手的情分和修练
联手剑法的默契,对她的感觉自不若旁人。

  见祝语涵鼻息咻咻、喘息渐重,知道她的状况愈来愈糟,姬平意坐到床边,
伸手轻试她腕脉,只觉即便皓腕都是灼烫难当,也不知她体内究竟怎么样了?微
微运功一试,只觉祝语涵体内气息乱窜,既浮且疾,感觉虽似受了内伤,但更多
却像中了毒物的征候。

  想到那十有八九是曹焉那粉红烟雾搞的鬼,姬平意心下愈惊。若换了寻常毒
物也还罢了,但那烟雾是曹焉珍藏用作救命之物,岂是易与?怪不得以祝语涵修
为,仍伤成了如此模样,甚至没法靠自己驱除毒素。

  徐徐运功入她经脉之中,姬平意一边在心下暗骂,自己的师弟也不知怎么办
事的?竟耗了这么久还没把辛婉怡带回来!自己对毒物全无了解,但以辛婉怡女
神医之名,这毒物便再霸道难挨,只要她及时施手,要救下祝语涵性命该当不是
难事,可心中却隐隐庆幸,若是师弟们动作当真快捷,自己可就没办法像现在这
样,单独一个人这般亲近地看着祝语涵了。

  伸手轻轻理着祝语涵散乱的秀发,光只肌肤接触,都令祝语涵似难受似苦楚
地轻呻低吟,姬平意心下虽惊,这毒雾竟如此霸道,可为何同样身处毒雾之中,
自己却是一点没事?

  但此时此刻,时机稍纵即逝,他一边轻触祝语涵腕脉,缓缓输功而入,一边
伸手轻拂着祝语涵柔嫩的脸颊肌肤,那触感既柔且嫩,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好像
光这样抚摸,就让他好生舒服一般。

  也不知这样弄了多久,惊醒过来的姬平意不由一惊,竟发觉自己的手指已滑
到了祝语涵颈下,轻点着她领口,指腹竟似颇想要继续侵入衣内,感受她那柔嫩
酥软。

  触电般地缩了手,姬平意一边庆幸,幸好祝语涵伤势不轻,虽被自己轻薄仍
是晕迷未醒,一边却不由回味着手指触及的感觉,那奇妙的触感似到现在还残留
指间,令他真想再试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这怎么成?心下暗骂自己见色起意,竟连师门教训都忘了。靠着极大定力将
手收回来,却忍不住将手凑在鼻尖,嗅着祝语涵那芬馥的幽香,姬平意只觉自己
整个人都酥了,好想就这样坐在祝语涵身边一辈子,让她身上喷发出来的女体幽
香,永永远远盈绕在自己鼻中,再也不散。

  本来姬平意那年轻的身体,已难压抑女体近在眼前那种难以形容的刺激,偏
偏就在此时,祝语涵美目如丝,难受地轻哼出声,娇躯扭动之间,一身白裳早已
凌乱,透出了内里几可与肌肤争洁的白色小衣,隐约可见胸前沟壑。

  那火热的诱引,令姬平意差点连心都要跳出腔内,差点忍不住想俯下身去,
将耳朵贴紧祝语涵胸前,听听她负伤之下,心跳究竟是急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
整个人都这般火热难熬,甚至没办法保持清醒,明明知道在男子眼前,仍压抑不
住地媚态勃发?

  等等……媚态勃发?被祝语涵的模样惹得心痒痒的姬平意陡然惊觉,这才想
到祝语涵这个样儿,若说是中了极阳极刚的内力之伤,还有六七分可能。但若说
是中了媚毒淫药,却像了十足十!

  想到此处,姬平意不由整个人都想退后,可腿脚却不肯离开床前半分。他虽
知曹焉之所以用上江湖中人所不屑的媚药淫毒来暗算祝语涵,并不全是为了色欲
淫必。

  所谓淫药似毒非毒,除了少数淫药淫毒邪诡,不以交合难解,又或光只交合
也难消药力,绝大部分的淫药只要用冷水激身,即便难以根除药性的刺激,要压
下爆发也非难事,之后用几副清泻药物,留下的量便不足伤身。即便曹焉所用的
淫药非是凡品,但他并不以淫恶闻名,所用药物想来也脱不了这个范畴。

  只是淫药虽不伤身,若中了却是麻烦,即便及时以冷水压抑药性,但短时间
内可也不能动手,否则被压下的药性再次爆发,可就不是那么好打发了。

  想来曹焉便看准此点才用上淫药,至少可让敌人里头剑法最惹人忌惮的祝语
涵退出战场,之后要打要退,主动权都可操在他手上。

  心知现在最好的法子,是退出去等辛婉怡回来,靠她疗治祝语涵体内毒创,
又或高声叫师弟们取些冷水来,最好还带几块冰块进来,毕竟现在已是入冬的天
气,君山派又在山中,别的没有,找冰块可不是难事,偏偏话到口边却是张不开
嘴。

  姬平意怔怔地望着半晕迷的祝语涵,手不知什么时候又贴到了她腕脉上头,
只觉那火烫灼手的滋味,此刻触摸竟有些令人爱不释手的感觉。

  心下纷乱得不知如何形容,着手处虽烫,姬平意却一点不想移开双手,不知
不觉间手已从轻试缓触,变成稍稍用力压下,将手指全陷进那弹性十足的火热肌
肤之间,好像想用这般深入的接触,让那火热的感觉全然吸到手上一般。

  许久许久他才惊觉,不知何时祝语涵已醒了过来,望向他的眼中虽仍雾蒙蒙
的满是水光,神情却已清醒,那眸中有惊有惧,又有一丝无法形容的情绪,好像
放弃了什么,又好像期待着什么,顾盼间令姬平意不由身子都酥了几分,手更不
肯离开了。

  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贴到了祝语涵颈下,指尖更已挑开了衣领,感受
到那从不为人所见内涵中的柔软娇嫩,姬平意既羞且惧,可偷眼看向祝语涵,却
见她只娇羞地微微偏首,一点抗拒愤怒都没有,像是很欢迎自己的动作。

  虽不知这究竟是药力催伤神智,还是她真的欢迎自己,可尝到甜头的手指胆
子却愈来愈大,竟渐渐地向里头钻了进去,指尖轻轻地拨弄着小衣的带子。

  「哎……你……嗯……姬兄……别……现在……别……别这样……唔……」

  似是难堪男人手指的刺激,祝语涵无力地轻扭娇躯,却不觉扭动之间,自己
衣裳滑落,愈多的肌肤暴露出来,他的手也更为方便,而那轻薄的刺激,也愈来
愈深刻地刺激到她的心坎里头了,她难过地弓起身子,却难以推拒。

  「对……对不起……」

  听祝语涵出声推拒,姬平意终究心虚,连忙出言道歉,手指却似被她柔软酥
腻的肌肤吸住了,再也退不出来,反而更往里头推进了少许,指头都陷在柔软之
间。搔刮勾挑之间,动作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我……我还以为……嗯……
那个……总之,对不住……」

  本来还想辩驳,说是自己担心她中了淫药媚毒,才一时难以自已,可话到嘴
边姬平意便感觉不对。

  一来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黏在祝语涵衣内再也离不开来。二
来祝语涵终是女子,自己这样毫不掩饰地告诉她多半是中了媚毒,说不定得牺牲
她的处女贞洁之身,才能解除此苦,这番话岂是他身为男子能轻易说出口的?偏
偏不说又不行,一时间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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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集 第二章  幽径客扫

  姬平意一时间无话可说,祝语涵可就惨了。虽说向来皎洁自明,眼中再无一
般男儿,但祝语涵下山之后,被吴羽挫折了锐气,那孤芳自赏之心不得不退了三
分,加上后来与姬平意联手练剑,联手之道首在默契,心意相通乃是要点,两人
联手之威既强,心意相通的部分也就更高明。

  何况姬平意丰神俊朗,虽说武功不如她,但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了,不
知不觉间祝语涵早已心动,只是她生长在云深阁,从来没见过几回男子,对自己
芳心的动摇却是全无所觉。

  偏偏方才一战,对手那曹焉远比想像中更加高明,几次伸手相援,祝语涵渐
渐发觉,自己的目光除了面前敌手外,更多的竟是在姬平意身上打转,一时间芳
心纷乱,否则以她云深阁的秘传剑诀,加上吟松诀的内元加乘,曹焉以一敌二,
又是长途远行之后体力未复,要在两人联手之下逃出生天,只怕还要困难许多。

  若非因为心神激荡,也不至于那般容易中了招,当曹焉身上粉红烟雾迅速扩
散的当儿,姬平意及时闭气使烟雾不至入侵,祝语涵却在碎不及防中,只觉鼻中
一热,那气息已透了进来。

  心知自己中招,剩下姬平意一人,无论如何也非曹焉对手,加上烟雾弥漫之
下,对曹焉要有利得多。

  祝语涵虽知不妙,却也激起了从卫纤如那儿学来的血性,竟是不退反进,挥
剑与曹焉战在一处,此刻她无须再护着姬平意,剑法发挥反而更为透澈,只进不
退,几是与曹焉以命相搏!

  可惜拼命之力虽是万人不当,但曹焉为了脱身也是豁了出去,两人都拼命之
下,自是早有准备的曹焉占了优势,不过数招之间,只攻不守、破绽大露的祝语
涵已挨了一招,幸亏吟松诀神妙至极,卸去了曹焉七分掌力,只是祝语涵也为之
气闷,一时间难再动手,只能任曹焉逃出生天,一边运功疗伤调息,一边心中暗
叹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祝语涵怎么也没有想到,曹焉击败了自己,眼见场上众人再无他敌手,要进
要退任他自己的当儿,这魔头竟出了岔子!即便有伤在身,又兼烟雾弥漫目不见
物,祝语涵耳目之灵,仍在姬平意之上,隐隐间竟听得几道破风声响,似是长鞭
又像暗器,在烟雾中飞闪而过,随即听曹焉脚下一阵踉跄,呼吸间竟似负了不轻
的伤,像是他也挨了一记!

  本以为该是姬平意出的手,但这念头才浮起来,就被祝语涵自己打消了。另
一边姬平意挥剑护身的风声未退,显然他立身未移,何况以他雄浑严整的剑法出
手,风声也不像现在这般。

  正不知该继续站在当地,稍稍疗治一些伤势,还是对不知怎地着了道儿的曹
焉再加重手,突地身畔风响,那伤了曹焉的劲风竟似找不到对手,反而向自己身
上扑来!

  临急间祝语涵也顾不得对方是友是敌了,这等烟雾弥漫之中,误伤友军的事
也是常有,更不要说这等环境之下,也只能顾得自己,有敌袭来自是先挡再说。

  她正想挥剑去挡,没想到那劲风也不知是看穿了自己运剑用劲之法,还是自
有灵性,竟随着自己的出手流转飘摇,避过了自己手中剑,随即一股细细的力道
轻拍在自己肩上,感觉上不过是根三指粗细的鞭子,力道也不甚强。

  正当祝语涵放心下来的当儿,异变突地发生,那鞭子虽只微微一动,着鞭之
处却是一股难以想像的火热传来,显然不是鞭上劲道,而是那上头沾染了不知什
么药物,比祝语涵动念间心到力至更快。

  那火热转瞬间已在祝语涵体内经脉处窜动飞奔,尤其鼻中另一股火热也在此
时发作,一瞬间烧化了祝语涵的力气,丹田处更是火热灼人,一股暖流不住向下
冲击,让她玉腿发软,双腿之间潮热难堪,一时间差点连站都站不住脚,若非她
向来好强,只怕早要软倒在地上了。

  虽说不知怎地着了道儿,那在体内奔腾窜动的异力,将祝语涵不过两三分火
候的吟松诀彻底打消,让曹焉的掌创在体内爆发开来,迫得她根本别想动剑,但
祝语涵的耳目之间,仍捕捉到了风声异响,不知是否为了着紧自己,姬平意长剑
竟脱手飞出,向着曹焉肩上直射了过去。

  虽然有人如此着紧自己,令祝语涵心下微甜,即便负创的身子都似少了几分
难受,但心下仍不由呐喊。姬平意你这样怎么行?

  场中能与曹焉动手者不过自己两人,其余君山弟子都不够看,自己负了伤,
姬平意又长剑脱手,即便曹焉负创,但只要横练功夫不破,这剑最多伤他皮毛,
待烟雾散尽之后,岂不任曹焉为所欲为?想到他方才肆无忌惮的说话,祝语涵心
都不由凉了几分。

  没想到烟雾之中,也不知来人使了什么手段,姬平意脱手而出的长剑,风声
竟猛地锐了几分,显是被加了力道,方向也灵异地改变,大出曹焉意料之外,在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已是穿胸而出!那愤恨的怒哼,虽令祝语涵舒了口气,
芳心却更为紧张,凝立当地不敢稍有松弛。

  长剑穿胸而出,便非致命也是重伤,无论如何曹焉再难有所作为,但更令她
紧张的,却是这隐在暗雾中的对手。

  对曹焉下如此狠手,虽说是自己人的机会增加不少,但他既然对自己暗下阴
手,显然好人有限,更不用说一直隐在暗中,直到曹焉想逃了才肯出手。便不说
隐在暗中不肯现身的神秘人物,让人的感觉多生几分忌惮厌恶,光只这趁虚而入
的手段,就颇令人不悦了。

  只是祝语涵没想到,直到烟雾散尽,看着曹焉重伤伏地,姬平意怔在当场,
众人都欢欣雀跃的当儿,那神秘人竟似消失了一般,再没半分踪影。若非自己经
脉问火热愈甚,灼得整个人像要落入火炉一般难受,连内伤都一起蠢蠢欲动,随
时都要炸开来般的感觉绝非作伪,她真差点以为是自己误认了呢!

  不知那人是深沉到根本不肯现身,还是忌惮着自己这云深阁高徒,祝语涵一
直忍着、忍着,终于内伤还是先行爆发开来,迫得她呕血而倒,若非姬平意及时
搀扶住,真要软到地上去了。

  可被姬平意这一抱,感受到他身上激战之后难免的汗味,混着男性的阳刚气
息喷吐出来,祝语涵身形虽稳,心下却不由苦了。

  本来她还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道儿,可姬平意身上的味道一入鼻,顿时整个人
都热了几分,一种软弱的感觉油然而生,令她不由得想偎在姬平意的怀抱之中,
再也不愿离开,甚至还隐隐有种冲动,想要与他更亲近一些、更热切一些的搂抱
在一起。

  就算不知江湖事如祝语涵也猜得出来,方才曹焉散出的烟雾中,多半有些催
情媚药的成分,好拿来对付自己女儿家,中了媚药后无论是解是逼毒都要花上不
少功夫,自然无力再对付他。

  而后暗算自己的那人,用的多半也是相同手段,两种药效在体内混合迸发,
其威更烈。加上自己受曹焉掌创在先,压抑药性的功力大不如前,才使得媚药在
体内流动运转,药性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扶着自己的是姬平意,那怀抱如此温暖,让她抗拒之心大减,加上体内
伤势不轻,一时间真想偎在他怀中不起来。

  祝语涵只来得及呻吟一声,随即整个人都软化了,只任得姬平意半扶半抱着
自己往房里跑,进了房间之后便往床上送,一时半刻之间再别想站起身来。

  人已到了床上,祝语涵体内火热难受,偏生姬平意又在一边,虽没有对自己
动手动脚,那温柔深情的目光,却已灼得祝语涵愈发难过,又不好跟他明讲说自
己中了媚药。

  祝语涵一时之间只能闭目假作晕迷,一边忍耐着体内乱流的药性。一边期盼
着那女神医辛婉怡赶快回来,看看她那回春妙手能否解决自己体内的问题,至于
床旁的姬平意呢?她既希望他赶快出去,别在这儿惹她心痒难搔,芳心中又隐隐
期盼着,希望姬平意留下来,至于接下来的事……她就不愿再去多想了。

  只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姬平意的手终究还是滑到了自己身上,一开始的
动作虽还没失礼,但男女肌肤相亲本就难堪,加上祝语涵芳心已动,体内又欲火
正烧,这样触碰已令她很是难受,却又不敢多言。

  没想到姬平意竟然更深进了一步,手指渐渐地突破了衣裳边缘,触到了自己
肌肤,微带粗糙指茧的手指,在自己柔软肌肤上滑动的感觉,是那样的舒服,又
令人难受已极。

  虽说不过是触到一点点,但对祝语涵而言,衣外与衣内差距不啻云泥,那触
感令她不由呻吟出声,再也装不了晕。没想到姬平意受此刺激,手指愈发向里突
破,竟小心翼翼地勾挑起自己小衣的衣带来,羞得祝语涵浑身发热,偏又无力抗
拒,身体的反应竟诚实地渴望着他的轻薄。

  见姬平意咬了咬牙,彷佛已下定了决心,手指停在自己衣内,只指腹轻轻地
摩筝着,动作表面上轻柔,可在祝语涵被药力激得极其敏感的肌肤感觉起来,却
是威力十足,丹田之中药力愈发慷慨激昂地灼烧起来,烧得她娇躯直扭,发丝衣
裳早已凌乱。

  可惜祝语涵自己看不到,现在的她在姬平意眼中,衣裳不整、钗横鬓乱的媚
态,只要是男人就没有办法将她放过……

  「对不起,为了帮……帮姑娘解毒……平意也只有……只有得罪了……」

  伏下身去,在祝语涵耳边细语,天晓得姬平意费了多大功夫才压抑住自己?

  虽料得出祝语涵十有八九仍是含苞未破的处子身,解媚毒之事怎么看都是自
己占了绝大便宜,但姬平意可不是这般趁人之乱的小人。只是祝语涵体内淫毒已
烈,加上前头战况未决,姬平意便再想避嫌,也不得不立下决断。

  虽说不曾使用过媚药淫毒,先前便有几次行走江湖的经验,却也没碰过这等
东西,对此物的效力只能靠想像,更不知曹焉用的媚药效力几何?

  但看祝语涵如此难受,显然体内药力已不是她能够压抑,就知道状况不妙,
若再拖下去,耗到祝语涵淫毒爆发、内阴自焚,也不知会不会变成花痴,这等后
果他岂看得下去?怎么看也只能靠自己解救于她了。

  「不……不可呵……」

  知道这样下去不妙,房中只剩下自己与姬平意两人,自己又无力抗拒,几乎
只要姬平意想要,自己的处子之身随时要丧在他的胯下,祝语涵芳心虽是春意荡
漾,身体本能地渴望着男人的赐与,可师门教导却是一时难抛。

  云深阁非处子不得掌门的规矩,在她心中已是铭记深刻,她从小就是武裳盈
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保着处子之身才能继位的观念早已深入其心,即便心中对姬
平意非是无意,但她身负重任,岂敢如此轻易抛却了宝贵的处子贞操?

  只是此时此刻,祝语涵便想抗拒也已无力,方才激战已久,最后曹焉的那一
掌虽未能重伤于她,却有效地令祝语涵内力耗损,压不住体内药性爆发。加上姬

  平意就在身边,他的声音那般温柔、他的气息那般炽热,情欲的味道直如扑
鼻而来,让祝语涵想挡也挡不住,只觉体内热火愈烧愈旺,一发不可收拾,就连
唇中轻吐的抗议声音,都柔得像已挤出蜜一般,哪有半分摄人?

  本来还有几分惧意,毕竟这般对女子轻薄,对姬平意而言也是头一次,即便
心知自己必须动手才能救她,毫无经验的他仍难免踟跚,但祝语涵媚眼如丝、声
若软帛,说不出的柔媚动人,诱得男人心痒痒的。姬平意惧意尽去,颤抖的手慢
慢动作,终于开始解起祝语涵的衣带来。

  知道这下已是难逃,祝语涵美目含泪,却是还来不及溢出目眶,已被胴体的
高热灼成了一缕轻烟,偏偏体内欲念已炽,加上姬平意双手颤抖之间,难免触及
祝语涵敏感的肌肤,每一下接触都令她娇躯微颤,好像身体里的火更加旺了一点
点,柔弱的挣扎之间,肌肤相亲的机会反而更多了。

  等到姬平意好不容易将她衣裙解开,祝语涵身上仅剩小衣蔽体之刻,她早被
这男女相亲的滋味煎熬得满面红霞,娇躯软绵绵地挨在床上,只待被男人采摘,
再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眼见玉人将近赤裸,姬平意不由望得眼睛发直。小衣掩蔽之外的莹白肌肤,
此刻已被重重酷红占满,肌肤上头光芒闪动,她虽是潮热难受,但汗水还没来得
及渗出肌肤,已给灼成了白烟,弥漫之间颇有若隐若现之美,便是姿色普通的女
子,在如此媚态之下都要艳上几分,何况祝语涵本就是天香国色的美人儿,那模
样只看得姬平意眼都直了,双手覆在她小衣带上,一时竟难解开。

  没想到自己的处子裸胴,此刻竟在男人眼下任其赏玩,祝语涵羞得脑子都烧
透了。原先自十五、六岁渐渐发育时起,祝语涵的身材便愈渐傲人,虽不似邵雪
芋或姬梦盈那般人高腿长,却也是凹凸有致,尤其胸前一对玉乳饱满高耸,犹似
破云双峰,在阁内里与同门共浴之时,那凸出丰腴的曲线,总令她招惹了无数既
羡且妒的目光。

  只是,祝语涵一开始便是武裳盈指定的继承人,自幼便一心练武,这般凹凸
有致、前凸后翘的美好身材,对练武的手足灵便而言颇有妨害,加上人红必遭人
嫉,即便她身份尊贵,那风言风语仍是难以禁绝,在阁里时已有闲话不少,甚至
连她自己都听得耳语飞传,说这般丰满诱惑的身段绝非常人,必是本性甚为淫荡
之人所有。

  羞怒之间,她不得不将那丰腴的美乳紧紧扎住,将身子包得紧紧的,纵使旁
人目光再利也看不出她身段之傲人,没想到今日……却还是被男人看到了!

  虽说姬平意自幼身畔便多美女,但唯有眼前的祝语涵是令他心动之人,尤其
武林中人虽不似官宦人家那般男女分际极严,这般美景却也不是有机会看到的,
姬平意看得心荡神摇,禁不住口干舌燥,只觉身骼里有种难以想像的渴望正在涌
现,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开始了动作。

  整个心神都集中在眼前半裸的祝语涵身上,此刻就算被人暗算,只怕姬平意
也不会感觉得到,他只觉自己好像被什么附身了一般,双手竟超乎想像地动作起
来,虽是颤抖难免,却温柔而轻巧地解开了祝语涵小衣的衣带,将那雪白纯净、
一见便知非丝即绸的小衣拉开,一双饱满而富弹跳力的玉兔登时跃出,在她紧张
的呼吸下,在他的眼前弹跳不止,怎也静不下来。

  看着那粉嫩乳蕾在眼前跳跃,听着羞怯难当的祝语涵难掩羞涩的娇哼,又看
到她玉腿不住轻磨,好像双腿之间那酥痒的滋味已再难压抑,姬平意心中的激动
愈增,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慢慢俯下身去,嘴唇贴上那诱人的乳蕾,轻轻
地含在口中,小心翼翼地轻吸起来。

  一开始还抓不住力道,姬平意虽以为自己动作极轻,但当他忍不住轻咬那粉
嫩的乳蕾时,仍惹得祝语涵一声娇柔的疼哼,惊得他连忙将力道放得更轻更柔,
唇舌动作之间已非轻咬,而是慢吮柔舐,深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那柔润软滑的触感,让姬平意好不容易才能忍住用力的冲动,此刻他只能庆
幸,自己体内似还有另一个人在操控,让他的力量一点也施不出来,动作极尽柔
软,否则让他自己来,缺乏经验之下,要不弄疼这娇嫩软滑的处子佳人,还真是
不可能的任务!

  口中吮舔极尽温柔,覆住另一边美乳的手也是极尽柔软,不像搓揉捏玩,反
而像是碰到了极易碎的珍宝一般轻抚爱怜。当触及那饱挺热硬的乳蕾之时,虽忍
不住将它夹在指间轻揉,却是再不敢用力,只觉光是这样揉弄,手上唇间的触感
都如此美妙,难道这就是女人的滋味吗?

  初次品尝的滋味,令姬平意动作之间愈发爱不释手,却不知在他身下的祝语
涵更是难堪。要说没有经验她几订与姬平意相提并论,加上媚药冲击刺激之下,
身体里的本能已全面被诱发,肌肤本已冲到了敏感的极限,又受到姬平意如此温
柔的对待,身体竟没有半分抗拒的意图,只柔嫩无力地享受着他的刺激。

  尤其姬平意的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竟是直捣玉门!在口手的温柔之间,分开
了祝语涵紧夹的玉腿,指腹轻轻地揉着那似开未开的幽谷口,沾染了潮热的黏滑
春泉。

  若姬平意稍稍用力,只要一点点就好,那种被玩弄的感觉,就足够让祝语涵
处子的护守本能觉醒,拼出最后一点力气抗拒他的侵犯。但是没有,姬平意的动
作极尽柔软之能事,即便手指已经扣关,被侵犯的感觉强烈到再也难以抑制,却
仍柔软得令祝语涵在难堪中感到舒服,身体竟不由自主地伸展开来,玉腿轻夹着
他入侵的手,无言地引诱着他愈向里头侵入,挑发她的春心。

  虽说头一次赤裸人前、虽说头一次被男人深切侵犯,但也不知是因为她芳心
已为他而动,还是体内的媚药实在太过强烈,羞意竟被强烈的春潮所淹没。祝语
涵不由自主地渴望着,甚至连幽谷被他的手指渐渐揉开、渐渐刺入都没抗议,直
到一根指节已然没入,才软语呻吟起来。

  「不……不要……呜……姬兄……不可以……不可以再继续了……呜……不
要啊……」

  虽说体内春潮已炽,但祝语涵仍有三分清醒,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一定完了,
可她的理智也只能到此而已。

  他的触摸是火热的,他的抚爱是温柔的,无穷无尽的刺激,让祝语涵的欲火
逐渐压抑住护守的需要。

  当她忍不住玉腿轻分、挺起纤腰,好把他的手更深入地迎进自己幽谷中时,
两人都知道重要的时刻将到,不只祝语涵,连姬平意都忍不住激动,她的呻吟声
几已入耳不闻,只专注在肉体的刺激上头。

  「别……唉……」

  在祝语涵柔弱的呻吟之中,姬平意再没有忌惮,不知何时他自己的衣裳也已
落了下来。他压上了祝语涵那柔美丰盈的胴体,硬挺到了极限的肉棒顺着手指抚
出的湿润,慢慢地刺入了祝语涵火热娇柔、彷佛多用一点力气就要坏掉的美丽幽
谷,一点一点地向里突入。

  「痛……唔……」

  虽说身体里的激情已然焚身,姬平意的动作也极尽温柔之能事,但祝语涵不
过是初尝此味的处子,「幽径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窄紧的幽谷平
日就连纤纤玉指都未曾入侵过,此刻却被远较手指粗壮的肉棒侵犯,哪里能够不
疼?

  祝语涵只觉幽谷彷佛就要裂开来似地,禁不住发出了疼痛的呻吟,娇躯吃痛
地抽紧了,紧紧地筵着姬平意再难前进分毫。

  虽说心中极怜爱眼前的玉人,但初尝情欲滋味,那美妙的缩紧,实在难以想
像,姬平意实在再难压抑自己了,尤其在祝语涵幽谷之中,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妙吸力,虽是疼痛的抽播辛苦,却还是将他的肉棒一点一点地往里吸入。

  他一边加紧了在祝语涵饱挺美乳上的温柔,一边慢慢地挺动腰身,肉棒温柔
却坚持地一步步突破了祝语涵的抗拒。一边享受着那曼妙的吸吮摩擦,一边逐步
地加重了侵犯的进度,在祝语涵难耐苦楚的婉转娇啼之间,终于触着了一层柔软
的防线。

  虽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身体的本能却让姬平意感受得到,那必是最令祝语
涵舒服又痛苦的所在,光看现在祝语涵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眸中虽满布春意,更
多的却是哀求和复杂难明的神色,姬平意便知自己触着了重点。

  只是时已至此,哪里还有退步的机会?他轻轻咬牙,下身缓缓一刺,在祝语
涵紧绷的幽谷和苦楚的喘息间,已将那层薄弱的防线刺破,肉棒整个陷进了温柔
乡。

  知道处子之身已破,再也恢复不了,祝语涵芳心满是苦楚,胴体也似被破瓜
之痛占满了,就连方才满盈体内的需求都似暂时退让了几步,但都已经这样了,
想弥补也已来不及,祝语涵索性抛开了一切,咬牙忍疼挺起纤腰,将娇躯整个贴
上了他,无言地表达她那难以言喻的渴望。

  虽知自己已占有了她,但祝语涵那哀吟呼痛之声,仍让姬平意稍有清醒,知
道身下的祝语涵正当苦楚,一时间竟能忍住那继续强攻猛打的冲动,微僵的身体
紧紧压住了祝语涵,温柔地吻吮着那已灼得酷红的肿胀乳蕾,双手像是有自己的
意识般,在祝语涵柔滑火热的娇躯上不住游走,安抚着她的苦楚与疼痛,即便她
已整个人贴了上来,竟奇迹般地还能忍着没有冲动。

  本来这破瓜的苦楚,除了初为君开的羞涩,以及第一次承受男人侵犯的胀疼
外,多半就是紧张导致的问题,但祝语涵体内强劲的欲火,已渐渐烧化了她的羞
涩与紧张,加上姬平意动作问愈来愈温柔,酥软的触摸安抚之下,祝语涵只觉自
己的身心愈渐放松,竟连幽谷处撕裂般的苦痛,都像渐渐麻痹了一般,虽不像方
才那般有着自己也不懂的渴望,却已渐渐能够容纳他的火热。

  「对……对不起……」

  感觉到身下玉人的变化,姬平意心中弥漫着自己也难以形容的爱怜,嘴唇轻
轻地吻住她那火热柔软的樱唇,轻衔慢吻地道出了心中的歉意,「真……嗯……
真对不起……」

  「你……哎……姬兄……来……来吧……」

  不知是否药力已烧化了所有理智,还是已经失去了贞洁,祝语涵索性丢掉了
所有的矜持与抗拒,只任着体内淫欲的本能操控着她,向他柔弱地献媚。

  她弓起娇躯,柔弱地贴紧了姬平意,那男人的肌肉与气息,浸润着祝语涵的
身心,让她愈发的无法自拔。「既然……既然都这样了……就……就狠狠地……
来吧……呜……语涵……语涵已经……已经不痛了……真的……」

  方才若非心疼祝语涵的苦楚,加上身体里似有另一个自己在控制,只怕早难
以压抑那本能的冲动,此刻听得祝语涵含羞带怯的言语相诱,教姬平意哪里还能
忍耐?

  他慢慢地提起腰,逐步逐步地加大了提起下沉的动作,肉棒与幽谷的厮磨之
间,愈发觉得欢快,肉体的极亲密接触,让彼此的体热不住交流,姬平意甚至可
以感觉到祝语涵羞涩的窄紧之间,有种无穷无尽的柔媚吸引,将他愈吸愈深、愈
吸愈进去,他虽强抑着那冲动,肉棒却愈来愈大力,刺得愈来愈深刻。

  虽说动情已极,祝语涵一开始还有些许抗拒,肉棒进出之间,磨擦得幽谷中
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在媚药发挥之下,身体里的本能渐渐被唤醒,幽谷里泉水愈
加丰盈,温柔地润滑着彼此。

  那亲密接触的刺激,也渐渐从痛楚变成了欢愉,混乱的感觉便如她混乱的心
思,将祝语涵的抗拒消磨殆尽,等到姬平意整个肉棒全根尽入,祝语涵已感觉不
到苦楚,柔媚地吸紧了他。

  感觉到肉棒被祝语涵彻底吞没那敏感的地方,好像整个被柔软地吸紧了,舒
服到只想继续沉没其中,再也不愿拔出来,可身体里又有种渴望,想要尽情地在
里头抽插进出,在厮磨之间享受那肉欲的美妙。

  姬平意深刻地喘息着,身体的本能终于战胜了一切,就连身体里头那操控一
切的自己也终于被击败了。他伏在祝语涵曼妙的胴体上,腰身规律地上提下沉,
抽插之间只觉感觉愈发美妙,好像有种征服一切的快感,再加上肉欲的快乐,令
他舒服得无法自拔。

  被姬平意深深切切地抽插了几下,祝语涵只觉痛楚尽消,肌肤与他接触的部
分,那男性的火热彷佛会传染,让她本已火热的娇躯愈发热得撩人,尤其姬平意
喘息之间,那热气就呼在她的颈中颊上,彷佛连同他的欲火一起烧进身来,跟幽
谷中的刺激同样火热,她不由自主地缠紧了他,感受着肉棒与幽谷的接触,欢愉
的滋味是那样美妙,令她无法自拔地抛弃一切,只想继续下去。

  迷乱之间彷佛连身体的感觉都出了差错,祝语涵只觉除了与姬平意亲密接触
的部分外,好像其他部分的肌肤,也或轻或重地受到了刺激,只是云雨正欢、情
迷意乱,别说她此刻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便有心思,可与男人交欢正浓的身子,
也没有余裕去分辨云雨之外的事情。

  祝语涵只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云雨之中,感觉着娇躯被情欲刺激得什么都忘
了,整个人从内至外正渐渐地被男人占有,那舒服的滋味美到了极处,令人不知
不觉地沉沦其中,美得再也不顾其他,只想迷醉。

  年轻男女的肉欲本就热得撩人,尤其祝语涵体内的肉欲,在媚药、男人与心
动的三重刺激之下,更是直透心窝,不知不觉间她已到了顶点,只觉幽谷深处一
阵颤抖抽播,好像有什么从体内流了出来,整个人美美地瘫了。

  那滋味美妙至极,却是无法言喻,令初次尝试的她既喜欢又害怕,偏生那滋
味如此强烈,加上男人的肉棒正在她初开的幽谷中抽动着,即便被抽搞的幽谷紧
紧吸吮着也不放松,反而愈似胀大了些,让她便害怕也难以抑制,只能软绵绵地
享受那陌生的舒畅。

  陡地,一股无比的畅快感直袭心窝,那美妙的滋味本来只在幽谷里贲张,却
随着那快意在体内体旋冲击,无所不至地刺激着祝语涵的身心,茫然的快感令她
眼冒金星,整个人彷佛就要被快感所吞没。

  迷茫之间只感觉到,方才从幽谷深处流出的东西,好像被深入体内的肉棒给
吸了进去,那被吸吮的感觉,比先前的滋味更加奇妙,让身体深处的流泄愈发无
法忍耐,愈泄愈是舒服。

  也不知被他这样吸吮了多久,只觉整个人都飘飘然的祝语涵,终于感觉到身
上的他喘息猛地加重,就连深入体内的肉棒也陡地胀了一圈。

  正当她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当儿,一股强烈无比的火热,已重重地抽打在幽谷
深处,击得她一声哀吟,整个人都舒服地瘫痪了,美得人事不知……

  喘息一时未定,但精元既出,那舒服的滋味虽极强烈,让姬平意一时间只能
趴伏在祝语涵那迷人的胴体上头喘息不止,可神智也渐渐回归,见身下的祝语涵
美眸含泪,虽说眉宇问春情未消,显然方才的滋味很是舒服,到现在她人还在迷
乱享受之中,但媚药已消,神智渐复。

  失去了宝贵处子贞洁的苦楚,终于令祝语涵忍不住流下泪来,偏偏舒爽之后
手足无力,便想推开身上的男人也有所不能,而他发泄之后也是手足酸软,别说
下床,就连撑起身子都难,一时间只能撑着。

  「对……对不起……」

  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虽说身体仍迷恋于肌肤相亲的舒畅,方才那肉欲交融的
刺激也还在心底,姬平意终究撑不住良心的谴责,主动出声道了歉,「是……是
平意不该……」

  「起……起来吧……」

  轻咬银牙,身子虽还迷乱于高潮的余韵,芳心却已渐复理智,祝语涵知道自
己已永远失去了处子贞操,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对自己期望甚高的师父。

  可方才的那一切,说到结果也只能怪曹焉此人太过阴毒,竟用上此种淫药来
算计自己,加上自己实在太不小心,才会着了道儿。姬平意只是为自己解毒,这
等结果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他,只是原谅的话却说不出口。

  见祝语涵嫩颊虽红,肌肤仍满溢着诱人的妍丽,眸中却满是凄苦,知她难过
至极,姬平意呐呐地没法开口,只得爬起身来,从祝语涵身上离开,整个人缩到
了床的另一边。

  只是人虽离开了,可眼前所见却是更为不妙。本来压在祝语涵身上时,他只
能看着祝语涵那端媚娇丽的容颜,现在离开得稍远一些,虽没办法再温那柔软娇
甜的肌肤触感,看到的景观却只有更加美丽,尤其祝语涵虽赶他离开,一时间却
无力下床取衣,只能软绵绵地挨在床上难过。

  祝语涵本就是天香国色的美人儿,赤裸的肌肤上情欲的嫣红未褪,更添三分
娇艳。加上姬平意目光到处,自不会只在她脸上巡游,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那才
刚刚被他尽情占有过的幽谷。

  只见祝语涵修长的玉腿似还无力合拢,柔弱无力地瘫软着,股间那迷人的幽
谷半闲半闭,不时还如石中清泉般,不住涌吐着丝丝春泉,间中还夹带几丝殷红
和白腻的汁光,将那儿整个玷污了。

  原先祝语涵的绝世姿容之中,总带着一丝无以名状的矜贵,就算她没有表现
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那气质也真令人不敢稍起亵玩之心,与邵雪芋冰洁庄
严的神情又颇有不同,祝语涵的气质还带几分天仙般的清冷仙姿。但现在却是如
此模样,冰肌玉肤上隐约可见被自己尽情刺激过的痕迹。

  股间那诱人的汁渍,更令男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方才在她身上驰骋时的快
意,此刻的祝语涵比之先前,竟有种无力的软弱,不让人怜惜的不敢妄动,反而
使人不由想邪恶地大加侵犯。

  虽说比之先前的清冷冰艳,现在祝语涵的柔弱有种格外的诱惑魅力,让姬平
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股间吸引,才刚刚发泄过的肉棒竟又渐渐硬挺起来,年
轻的身体不由欲火又旺,但姬平意终究是名门子弟,方才是为了解救祝语涵体内
淫毒,不得不为,此刻淫毒既去,想来只要好生调养,祝语涵早晚也会恢复,便
体内淫欲再旺,姬平意总还能撑持得住,不至妄动。

  微微缩起了腿,窘迫地坐在床上,微曲起身子的姬平意生怕被祝语涵看到了
自己下身的一柱擎天。

  虽是不敢失礼,双目却不能从祝语涵粉雕玉琢的胴体上移开,尤其那上头还
有自己留下的痕迹。光看到那儿就不由想到方才种种,姬平意暗吞了吞口水,一
时间想说话却不敢开口。

  他不敢开口,祝语涵也没作声,一时间更似下不了床,即便一身白裳便在床
边,近在咫尺,却是无力取衣遮身,甚至像没有发觉自己赤裸着的娇躯仍在姬平
意的视线之下。她软绵绵地卧在床上,甚至连侧卧都没转上一下,娇躯微微颤抖
着,只闭着美目,任得泪水直流。

  「对……对不起……」

  全不知目光要放到哪儿好,只觉祝语涵的身子每一处都是那般娇媚、那般完
美,即便是刚刚被自己玷辱过的痕迹,完美不再,淫欲的秽迹贴在肌肤上头,却
比其他各处更多几分诱人之美,让他再移不开目光,腹下的硬挺更难过了,姬平
意连声音都抖了起来,一时间却是无话可说,连道歉的声音都显得那般无力。

  「都是……都是平意的错……祝姑娘……平意会负责……」

  话声入耳,祝语涵这才像发现姬平意在身旁一般,娇躯冷颤了几下,比姬平
意话语中的颤抖更加激烈,藕臂微微一动,却没有取衣掩身,只是无力地抓住被
子,稍稍掩住了自胸往股的春光,藕臂玉腿却仍留在姬平意的目光之中。

  肌肤上头汗光隐隐,隐约可见掩不到处的若隐若现,比之方才的完全赤裸,
现在这羞怯的祝语涵反而更添几分媚惑,看得姬平意好生难受,下体肉棒都硬得
快顶到肚子上了,若非他强自忍耐,要不他可真想再扑上去,与祝语涵重温方才
的曼妙滋味哩!

  「别……别这么说……」

  声音隐带凄弱,此刻的祝语涵一点没有方才力战曹焉时的侠女英姿,整个就
是个柔弱得让人想捧在手心中好生怜惜的小女孩,听得姬平意怜意大升,差点忍
不住想伸手安抚于她。

  「是……是语涵之过……不慎着了暗算,才会发生此事……接下来,也只能
回阁悔罪了……」

  「那……让平意陪你回去……」

  听祝语涵这么说,姬平意微微怔了怔,这几日的相处,他虽感觉得出,祝语
涵外表清冷,性子却极温柔婉约,不似母亲那般冷静果决,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等
事,祝语涵言语中竟似对自己毫无嗔怒,只把责任揽在身上,心中怜意愈升。若
说本来对她的感觉还多几分负责任的念头,现在更多的却是爱意。

  「让平意将此间事向令师说明,同时……同时也……」

  同时也出面求亲,这话虽在姬平意心头盘旋,但见祝语涵如此伤感,他虽知
要负责任必得如此,话一时却出不了口,只伸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被上,隔被轻抚
着祝语涵发颤的肌肤。

  虽说入冬已换了厚被,但她身子的娇颤却仍隔被涌上,勾得姬平意的手也一
阵颤栗。

  祝语涵泪眼汪汪地睁开了美目,望着姬平意想安抚又带几分惧怕的目光,芳
心微微一甜,凄苦之意一时却是难以解消。他心中想什么其实她也知道,只是事
态严重,不只自己失贞而已,姬平意却是无从得知。

  迎上他关怀的目光,祝语涵芳心微颤,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这次的事……不只是语涵失身而已,更重要的事还在后头……云深阁的规
矩,阁主必得是处子之身方得接任,当年若非飘香仙子韩彩蝶、瑞雪梅香简若芸
两位师姑接连出事破身,阁主之争恐难落幕。为了避免当年之事再现,阁主与卫
师姑自幼便选定语涵为下任阁主继承者,如今……如今语涵却……呜……」

  没想到祝语涵还是哭了出来,姬平意虽知不妙,心中怜意却更深,忍不住坐
近她身边,伸手便将祝语涵拉进了怀中。

  贴近他强壮的胸口,祝语涵的泪水愈发难止,埋在他胸前哭了起来。

  伸手轻轻地抚着祝语涵肌理纤细的粉背,姬平意满心怜惜,可心下却隐隐知
道不妙。无论何门何派,继任门主之争都极为激烈,即便是正道中人,偶尔也会
传出用上什么不正手段。

  君山派内夫明轩正当盛壮,还没为此事伤神的必要,但隐隐然也决定了自己
会是下一任掌门。云深阁中虽不知武裳盈年纪几何,就算要重新培育下任掌门,
时间上也该绰绰有余,但此事的确麻烦,说不定就算请夫明轩出面卖这面子,要
解决也不是这般容易之事,教姬平意如何不伤脑筋?

  若是换了数月以前,这其实还算不得大问题,那时栖兰山庄仍在,便不若姬
园在世能执威天盟牛耳,威势也自不弱,待自己接任后还能让君山派与栖兰山庄
并派,祝语涵嫁予自己,做为栖兰山庄下任的庄主夫人,也不至辱没了云深阁,
便武裳盈再有意见,也只能乖乖的另找继承人。可现在这个样子……光只君山派
的威名,未必能让武裳盈让步,恐怕还护不住祝语涵呢!

  怀中佳人泪水仍然难止,姬平意虽说心下踌躇,但要在心中玉人面前示弱,
这面子更加放不下。他一边轻抚着祝语涵粉背,感受着她柔软而触感绝佳的冰肌
玉骨,一边放轻了声音。

  「语涵放心……平意一定上云深阁求亲,必要让语涵有个好归宿。至于云深
阁的继承人,这……这个……平意虽无法插手云深阁之事,但家师久历江湖,武
阁主也是一方高人,加上吴羽前辈与母亲都颇有才智,大家商议商议,总会有解
决的办法……」

  「千万别……」

  虽说心中伤痛,芳心混乱得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但祝语涵仍听出了姬平
意话中之意,惊恐地抬起头来。

  在云深阁之中,除了卫纤如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武裳盈的性格,若姬平意
真打算带大队人马上云深阁求亲,只要稍稍露出一点恃众凌寡之意,这冲突便是
难免。

  「这次……只是语涵的错,算语涵求求你,平意……千万别带这么多人来云
深阁,师父会生气的……」

  「只怕……不带人去还是不行……」

  话语入耳,不只祝语涵娇躯震了震,连姬平意都紧张了,连忙抓起被子便往
身上遮。虽说被子足够厚实,两人又是验坐床上,遮掩容易许多,但方才自己两
人的话语恐怕都被听了去,心中的紧张让两人一时手忙脚乱,险些没因此跌落床
下。

  好不容易等到偎在被内的两人稍复平静,床上的声音不再慌乱,外头的声音
才继续传了进来。「此次云深阁来援,事后夫大侠总是得登门拜谢的……也正好
说清此事,若祝女侠独身回去,事后问题才多……」

  「吴前辈!」

  听出了吴羽的声音,姬平意不由恼怒,却不知自己真正恼怒在什么地方。此
人言语中虽没明说什么,但声音平缓中还带出了几分笑意,怎么听都像是在取笑
自己,尤其姬平意怒中还带几分羞意,也不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若只听
了两人话语还是小事,如果连前面都被他听到了……

  「你……你在外面听了多久?这样未免……太过无礼……太过火了吧?」

  口中虽骂,却不敢有多少火气,怀中的祝语涵更羞得娇躯紧缩,偎在他怀中
再也抬不起头来,娇躯如初生小鸡般颤抖不已,那模样儿令姬平意大为怜惜,搂
得她火热的娇躯更紧了些。

  「你们在里头解媚毒,外面自然得有人护法,这么理所当然的事还需要先报
备吗?」

  吴羽话中的笑意愈发悠然,却听得姬平意羞怒不已,祝语涵簌簌发抖,心中
便再恨这厮,可现在的状况,明明长剑便放在床边不远处,两人却不愿下床拔剑
去找他的晦气,只偎着彼此,任他在外头语带笑意。

  「我回来的时候本来想进去帮忙的,只是听到声音就知道不能打扰,守在外
头让你好生为祝女侠解毒……现在你们的事情解决了,反过来怪我这好心的护法
者了,这世道变得真快……」

  虽说人在房外,房门隔绝之下根本看不到外面,即便如此,吴羽那耸了耸肩
故作无辜的欠揍模样仍似就在眼前,听得口中暗暗悴了几口,姬平意却是不敢反
驳。

  一来若自己再驳,让他有借口跟旁人好生埋怨,自己岂不变成了忘恩负义之
辈?这等恶名可不是好背的。二来听他话意,不只自己与祝语涵的言语,恐怕连
先前那不能传扬出去的床第间事,也全落到了他耳中。

  若换了自己师弟在外头,姬平意还可以试试虚张声势,看看能不能吓跑人,
至少免了这般窘境,但这吴羽虽不知年纪,光看他先前那般平淡冷静的模样,却
知此人性情沉稳冷静,不是这般容易吓的,更不要说他跟邵雪芋与小妹的关系,
姬平意的话声愈变愈小,再不敢多什么话了。

  将姬平意的言语吓回了肚子里去,门外的吴羽淡淡一笑,声音平和地传了进
来。

  「姬少侠放心,前头一战,吴羽在败了商月玄后才回来,虽不曾看到后头两
阵,但以令师造诣,要再胜那一戒僧一场该不为难,令堂手上功夫,与那霓裳子
也是五五之数,加上曹焉死在此处,前头的战况无论如何无须担心。反倒是祝姑
娘这边的问题,才需要姬少侠多用点心,免伤了两家和气。」

  听到这话,姬平意不由悚然而惊,自己惊羞恼怒之下,竟连这最重要的正事
都忘了。

  本来先前算计战局之时,君山派就把三阵胜负的重心放在了吴羽和邵雪芋身
上,夫明轩再战一戒僧胜算稍高,便那深浅难测的吴羽斗不过曹焉,邵雪芋与霓
裳子相较下经验武功都不输,若让对方有所误会,有心算无心下胜算更增,却没
想到曹焉竟在此处出现,虽让自己与祝语涵压力大增,但相对的夫明轩那边却轻
松多了,若非如此,姬平意也不致于漏了前头战场的要务。

  他一边这么说服自己,一边却不由羞得耳朵都红了,许久许久才呐呐地说了
声谢,不敢再多言什么。

  原先姬平意还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天经地义,就算祝
语涵是云深阁所选定的继承人,但男女之事都已做了,那层膜怎么也长不回去,
若云深阁不放人,最多自己请夫明轩与母亲出面,大不了再找威天盟的长辈,以
这等声势怎么也能让武裳盈让步,一时却忘了君山派与云深阁的交情,曹焉虽死
黑道联盐威胁不减,此时此刻,可不是自断援军的时候啊!

  听两人的话题早已离开,祝语涵好不容易抬起头来,见姬平意眉头微皱,正
不知考虑着什么,纤手轻抬,温柔地拭着姬平意额间汗水,那娇柔的模样让姬平
意回过神来,很轻很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云深阁这边……平意自会请师父和母亲作主,上云深阁求亲,只是云深阁
地处悬远……」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打断了姬平意未出口的话,吴羽的声音里头带出了一丝无奈。

  「虽说曹焉死了,黑道联盟退了,照说君山派已然无事,但战场之事艰险难
言,说不定你们前脚一上云深阁,黑道联盟后脚就杀回来了,商月玄的心计谁也
说不定,我自会留守君山派以防不虞……倒是你自己得小心,祝姑娘既是武阁主
钦定的继承人,事关重大,你们上云深阁可未必轻松……」

  「多谢前辈关心。」

  听吴羽这么说,姬平意也不得不低头致谢,两人都没说出口的是,吴羽那张
脸的伤损实在太重,乍看之下绝非善人,就算君山派与云深阁都非初出茅庐的雏
儿,早过了耽于外貌色相的时候,可他那张脸出现在云深阁,吓倒了一票莺莺燕
燕可绝非好事。

  尤其他与云深阁或自己关联不大,也不知要用什么身份上云深阁,既然他有
自知之明不去,姬平意也真的只能多谢了。

  至于黑道联盟的反扑……姬平意虽是不信,可事求万全,确实不能不小心应
付。

  只是在他怀中的祝语涵,却又是另一番心思。

  当日初见之时,她虽佩服这吴羽的武功高明,对他那色眯眯的目光却也颇多
不喜。事后吴羽虽指导两人联手,武功见识似都不输于夫明轩,但他便掩饰得再
好,祝语涵总直觉到他对自己非属善意,只是再无旁证,也真不好举发。

  可是方才自己与姬平意「解毒」之时,他非但没有打扰,反而在外护法,直
到两人云散雨收之后才开口,乍听之下虽令她羞得只敢偎进姬平意怀抱,连头都
不敢抬一下,但这样肉体厮磨缠绵许久,她心中却不由浮起一丝幸福的感觉,竟
对此人有了一丝感激。

  先前的误解和成见,使得现在她对吴羽的感觉好得太多,在姬平意怀中嘤然
轻语。

  「其实……倒没关系,吴兄不如上一次云深阁,与阁主切磋切磋,相信对彼
此都有些进益……只是求亲之事,暂时……还是别去了……」

  「啧啧啧……有这么麻烦啊?」

  听祝语涵声软如棉,再没先前的清冷仙姿,感觉她火热娇柔的胴体便在自己
怀中,姬平意不由舒服得呆了,大手不由自主地在祝语涵背心爱抚揉弄,勾得祝
语涵可怜兮兮的目光水汪汪地望着他,既羞于他这般大胆地对自己动手,又似很
喜欢被他这般轻薄。只是吴羽就在外头,她便想骂也骂不出声,只能软绵绵地任
君疼爱,听外头的吴羽自言自语。

  虽说心神被怀中的美妙胴体吸走大半,但姬平意也不是白痴,吴羽那自言自
语与祝语涵的话中之意,他也听得出来,显然,祝语涵并不看好自己等人上山求
亲,莫非那武裳盈真是如此不好说话的人?

  只是怀中佳人目光如此柔媚可怜,看得他不只食指大动,心中更是满满的怜
惜,只想好生保护于她,此刻的他也不管若论真实功夫,祝语涵可比自己高明,
更不用说那武裳盈了。他低下头,声音温柔恳切。「无论如何,平意都会娶了语
涵进门,便有再多难关,平意也必克服……」

  「嗯……」

  知道武裳盈的性子,何况卫纤如也不是好说话的人,祝语涵心中微苦,若师
父知道自己失身,也不知会火成什么样子?但自己现下一丝不挂,偎在男人的怀
抱中,虽说下体仍隐隐作痛,满心的幸福感却是曼妙难言,也真难以出口阻止,
只能唔嗯轻吟,在他怀中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心中的言语不由脱口而出。

  「那……语涵的一切……就都给你了……要好好……疼惜语涵……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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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集 第三章  姑嫂之间

  听两人在里头好生缠绵,吴羽倒是没有打扰,好半晌待得里头肉体厮磨声息
渐止,才又开了口。

  「若真是如此……反正云深阁这次派姑娘下山,也是为了相助君山派,不如
这样好了,祝姑娘先不回去,由夫大侠和姬夫人联名回函云深阁,不只言谢并道
明此事,看看武阁主如何行止再说……毕竟姬少侠身上背着栖兰山庄之事,想必
夫大侠也不会吝于相助,此事亟须人手,若祝姑娘肯相助姬少侠,想来无论夫大
侠或姬夫人都会很高兴的,也不违了祝姑娘下山宗旨,这样如何?」

  「那怎么行?」

  姬平意还没来得及反应,祝语涵的话已脱口而出,显然跟姬平意温柔缠绵之
后,她的神智已恢复了过来,至少不像方才那般患得患失,像是脑子里什么都没
有了。「这么严重的事……语涵若不亲回云深阁请罪,师父真的会很生气的……
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

  「无论有什么后果,平意都娶语涵娶定了,绝不后悔、绝不放弃。」

  伸手轻抚着祝语涵粉背,羞得她满面红霞,这才发觉自己仍是一丝不挂地偎
在他怀中,只是姬平意的手那般温暖,语气那般坚定,让她不由自主地只想偎依
着他,再不肯挣出来,整个人软绵绵地挨紧了他的怀抱,纤手无力地紧搂着他,
美目迷蒙地望着床边散落的衣裳,也不知什么时候该穿上去。

  抱着怀中佳人,姬平意眉宇之间微有忧色,其实方才吴羽所说他也不是没在
考虑,毕竟自己家事重要,若有祝语涵相助,要找出灭栖兰山庄的仇人加上复仇
该可方便许多,只是祝语涵开口得快,加上语气之间对师门颇有惧意,想来吴羽
这拖延的主意未必是好。

  其实以他的经验,有些事表面看来很严重,但若事先以书信说明清楚,让对
方肚子里的气好生发泄之后,再亲身对他好言解释,气火过去理智渐复,就比较
好说理了,但看祝语涵这样,这主意恐怕未必能行呢!

  本来姬平意并不怕上云深阁,虽说从祝语涵身上,便可见武裳盈与卫纤如之
武功,绝对远在自己之上,但凭着两边的交情,加上两人成了好事之后,自己也
该负责,姬平意确实想上云深阁解释一番。

  可看祝语涵怕成这样,他虽雄心仍在,却不能不小心一些,搂着怀中佳人好
生安抚,许久才依在她耳边轻语。「好语涵……那边的事,让我跟师父、娘亲讨
论一下再决定,好吗?」

  「嗯……」

  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祝语涵虽坚持要回云深阁请罪,但依她所想,
盛怒之下的武裳盈也绝对不是她想面对的,姬平意都这样轻声恳求了,她又怎能
坚持得下去?轻轻地点了点头,突地两人耳朵同时一竖,外头的人声已渐渐大了
起来,还带些许欢声叫喊。

  知道十有八九是前头应付黑道联盟的人回来了,祝语涵连忙从姬平意温暖的
怀抱中挣出,忍着股间疼痛便翻身下床,七手八脚地穿起衣服来。

  姬平意动作虽慢一些,手忙脚乱的模样却也不遑多让,两人心中同道不妙,
自己的同门在前头打生打死,自己却在床上欢合享乐,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幸
好先前已令曹焉授首,否则面对师父和母亲,可真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快手快脚地穿好了衣裳,直立娇躯的祝语涵柳眉一皱,股间那痛楚又涌了上
来。本来以她练武之人,身体酸痛这等事所在多有,要忍住绝非难事,只破瓜之
痛不同一般,还多添了几分羞怯,自是更为难当,更不要说一感受到那疼痛,与
疼痛一起降临身上的快乐也浮上了祝语涵心头,既羞又喜、痛中含快的滋味,一
时间令祝语涵实在难以分辨。

  她咬牙苦忍,伸手轻轻推了推站在一旁,还在慢条斯理整理衣着的姬平意一
把。

  「快点吧!语涵也得去……也得去拜见长辈才成……」

  被祝语涵这一推,姬平意不由有些惊讶,本来他的动作可以更快许多,只是
前头才在祝语涵身上尝到了无比快美的滋味,不太习惯的肢体仍有些酸麻,加上
作为师弟妹典范的他向来洁身自好,此刻却与女子有了合体之缘,虽知那是因为
祝语涵中了媚毒,不得不为,可这私订终身的行动,却让他一时间真不敢面对师
父和母亲,动作不由自主地拖慢下来,怎么动怎么觉得不对劲。

  只是祝语涵这一推,却让他没法再拖延下去,心中念头一闪,马上想到了祝
语涵所急为何。

  本来以祝语涵淡漠清冷的性子,即便面对拂云子,虽是行礼如仪,丝毫没失
了礼数,神情中却是淡淡的不当一回事,完全符合云深阁高手的淡雅仙氛,先前
拂云子和夫明轩也与武裳盈见过面,知道云深阁出身之人多半都是这么个样子,
她既非有心无礼,自也不会见怪。

  可现在祝语涵却是情急之心溢于言表,姬平意惊后反喜,若非祝语涵已决定
嫁予自己,新嫁娘想到要面对婆婆、小姑和丈夫的长辈,紧张与羞怯满溢心头,
哪里会有如此反应?

  心中欢喜之下,姬平意动作也快了起来,脸上那笑意怎么也压抑不下去,只
是腿间黏腻的痕迹,令他不由回味起方才的种种,拂拭之间动作难免缓下,良久
良久才恢复了正常的装扮衣着。

  见姬平意笑的古怪,祝语涵冰雪聪明,自是知道他在乐什么。她垂首娇羞,
又羞又气地在姬平意身上轻槌了几下,却是柔弱无力,一点不像武功高手动辄断
石开碑的威猛,反倒像极了欢爱中的情侣互相打闹时的模样,被打的姬平意愈发
笑得开怀,气得祝语涵不住顿足,却没有办法。

  「……是吗?」

  厅外的弟子们欢腾喧闹的声音还没停止,向来爱静的夫明轩虽不喜如此,但
这回的敌人实在太过强大,自己竟能保得君山派无事,还让曹焉授首于此,无论
如何都算大胜,他心下的欢欣也非泛泛,就算自己不想这般闹法,但弟子们的欢
乐庆祝,他也就不多话了。

  何况与这相比之下,眼前低首聆训的姬平意,带来的还真是个大问题。看着
他和旁边的祝语涵一同垂首,配合得恰到好处,简直就像是夫妻同心那般,夫明
轩心下不由有些乱。

  这大弟子向来是他的骄傲,这回又立下了击毙曹焉的大功,自己这做师父的
也是面上有光。可来援的祝语涵竟也因此破了身子,听她所言只怕是不能继承云
深阁,想到为了本门之事,害云深阁失去了长久培养的继承人,这事可不好跟那
武裳盈交代,加上事关徒儿终身,夫明轩一时间也真没法反应。

  看着厅边被这消息惊得目瞪口呆的夫碧瑶一眼,夫明轩心下暗吁了一口气,
坐在旁边的邵雪芋面上却是笑意盈盈,显然看了这未过门的媳妇,可是愈看愈满
意。

  毕竟祝语涵原就有倾国之貌,此刻娇羞垂首,清冷如仙的气质一变而为娇羞
可人,哪能令人不心生疼惜?

  姬梦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若非见大哥和自己正在说话,只怕早要跳到这将
来的嫂子身边,好生问东问西一番。

  「既是如此,平意和语涵的亲事,就在本派办了吧!」

  见姬平意虽是低头听训,和以往一般的乖巧模样,私底下却与祝语涵不住眉
来眼去,也不知传递着什么消息,又顾忌着自己的目光,想装乖也乖不了多久,
那顽皮模样真是从不曾在这严谨庄重的徒儿身上看到。

  夫明轩心下轻叹,即便是个孩子,早晚也是要长大的。

  「此事关乎女子名节,不能不快刀斩乱麻,姬兄早逝,明轩也算平意长辈,
栖兰山庄既出了事,这喜事就只好先在君山这儿办了,姬夫人意下如何?」

  「这自然是好的。」

  好不容易赶跑了强敌,心里悬着留守君山派腹地的儿子,没想到回来之后,
听到的却尽是令人不敢相信的好消息,儿子击毙了那恶名昭彰的曹焉,立了大功
不算,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个标致无比的儿媳妇,这祝语涵娇美纤秀,当真美若天
仙,怎么看都觉得喜欢,邵雪芋嘴角不由飘了起来,心中被喜悦涨得满满的。

  只要儿子娶了媳妇,悬在心中的事也就落下了一桩,即便此时便婚有些太简
单,却也不想管到这么多了。

  「这件事……还请夫兄主持。」

  「这是当然,趁着大胜强敌,正好多办几件喜事,只是……明轩还有件事,
想请夫人俯允。」

  「不知夫兄有何要事?」

  见夫明轩竟似有些踌躇,不若一向的明快,邵雪芋不由怔了怔,只是她向来
信任夫明轩,否则姬园既亡,身为长子的姬平意哪有不马上回到栖兰山庄接任庄
主之理?

  看到儿子在夫明轩的教导下成材,邵雪芋心下愈喜,对夫明轩的要求自不会
否决,「夫兄有何希望,若雪芋之力能及,自是全力以赴。」

  看看厅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女儿一眼,夫明轩心中暗叹。一手把女儿带大,
又是亲传姬平意武功的师父,对女儿的心意他自是清楚,此刻见姬平意与祝语涵
眉目传情,他虽心喜徒儿有了妻子,但对女儿的伤感,却也是心中疼惜,若有机
会,自然也想让女儿的归宿定了下来。

  「这……平意与语涵的喜事,自然得赶快办,定了名分才好……只是……」

  呐呐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夫明轩好不容易才说了出来,「只是小女碧瑶,向
来与平意也好,依着明轩的想法,不若你我两家喜上加喜、亲上加亲,让碧瑶也
一起嫁了平意,一次处理了两件儿女情事,如何?」

  「这……」

  此言入耳,邵雪芋不由犹豫地看了儿子一眼,祝语涵也是一惊抬头,反倒是
姬平意神情尴尬,毕竟他才与祝语涵有了肌肤之亲,眼看长辈商议让两边结亲,
没想到师父话题一转,立时就要给自己再多添个妻子,还是向来与自己相好,便
没有明说也知其心在自己身上的小师妹!感觉到祝语涵的目光,姬平意只觉背心
微寒,不由低下了头,再不敢说话。

  其实儿子与夫碧瑶之间的关系,邵雪芋也不是全无所觉,本来她来此之前早
已盘算过轻重,便赔了清白,好让段翎与自己母女联手,再加上个儿子终究势单
力孤。

  敌人能一举击灭栖兰山庄,虽因为突袭成功,加上栖兰山庄自姬园死后,声
威堕了不少,但敌势绝对不弱,若是可以她自然也想多找助力,偏偏敌人首领用
的竟是石渐「洪涛无尽」的绝学!虽觉那人绝非石渐,但她对威天盟内部的结义
弟兄却也有了怀疑,助力也只能先找上君山派,这话还真不得不允。

  虽觉夫碧瑶是夫明轩独生爱女,从小宠溺之下难免有些被惯坏了,但身为父
母掌上明珠的女儿家谁不是这样?邵雪芋本也觉得若撮合了两人,对栖兰山庄的
复仇大业大有帮助,没想到儿子如此本事,竟又与祝语涵有了关系,助力增加她
自是欣喜,一时却忘了夫碧瑶的存在。

  转过了头,求助的目光在吴羽面上一闪而过,却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动作之小显是为了怕被看出来他与自己的关系,赞同之意却是毫不掩饰。

  虽不知吴羽为何赞同,但既有了同意者,总也不会觉得自己孤独,邵雪芋缓
缓起身,慢慢地走到祝语涵身边,牵起了她一边纤细柔芙,只觉掌中带寒,显然
祝语涵对此还不太能够接受。

  她轻轻地拍了拍那寒冷的小手,好生安抚之后才对着夫明轩开了口,「平意
与碧瑶自幼青梅竹马,喜上加喜之事,雪芋自然赞同无疑。」

  「那……明轩这就让弟子们去准备了。」

  听邵雪芋出言赞同,眼见另一边的女儿终忍不住破涕为笑,夫明轩悬着的心
这才放了下来。他虽也相信自家徒儿不是喜新厌旧之人,但与祝语涵相较之下,
自家女儿差得实在太多,不赶快定下此事,教夫明轩如何能够放心?也幸好邵雪
芋没把自己的要求当成趁火打劫,他心下可真是快活。

  「至于云深阁那边,明轩自会飞书说明状况……」

  「可……可是……」

  虽知在座的都是长辈,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但想到师父听闻此事之时的怒
火,祝语涵仍忍不住开了口,「师父那边……生叩涵非得亲自请罪不可……若是
拖延下去,也不知会……」

  「语涵放心。」

  夫明轩微微一笑,举手止住祝语涵的言语,好不容易定了自己女儿的婚事,
他可不想再生枝节,「令师那边明轩与家师会一同上云深阁解释,包保没有问题
的……」

  虽觉这样下去恐怕不妙,但夫明轩既已信心十足地发了话,祝语涵可也不敢
多言,她偷偷地望了望旁边的姬平意,心下百感交集,也不知该想什么好。

  虽说她一颗心早黏紧了姬平意再也离不开,却没想到夫明轩竟决断得如此迅
速,自己马上就要和另一个女子分享丈夫,这等事她可是完全没有准备,一时间
芳心混乱,全没注意到一边的吴羽正眼中发亮地打量着自己的反应。

  坐在床上,玉手轻抬,将覆在面上的红巾取下,望着窗外明月高悬,一身喜
服的祝语涵美目迷蒙,樱唇微张却是不愿叹出气来。今儿个是自己的大婚之日,
无论如何也不该难过的。

  只是……教她不难过岂有这般容易?虽说自己与夫碧瑶一起嫁给姬平意,表
面上无分大小,但此处乃是君山派,夫碧瑶又是夫明轩的独生爱女,婚礼之上所
有人的着重自然都在夫碧瑶身上,就连邵雪芋都不得不在表面上故示公平,不敢
表现得对自己太过亲昵。

  反倒是姬梦盈那小姑娘不住黏着自己,亲疏之别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她跟
夫碧瑶一般是小姑娘,众人也不把她的反应当回事,若非祝语涵早知「人在屋檐
下,不得不低头」之理,这心中的难堪,可真是难过到了极点。

  相较之下,反倒是那吴羽表现的正常许多。先前第一次碰面时,对此人灼灼
目光祝语涵便本能有些不喜,事后被他指导自己与姬平意的联手时,虽说吴羽刻
意表现得不偏不倚,但祝语涵总本能地感觉到此人存心不良,可言行举止间却不
露什么痕迹,加上此人与姬家关系匪浅,姬梦盈更是黏他黏得甚紧,即便祝语涵
本能的不喜欢他,一时间却也不敢随便表现出来。

  只是……夫明轩这偏袒也未免太过火了,说什么先前姬平意与她已有过肌肤
之亲,这洞房花烛之夜,姬平意总得留宿在夫碧瑶房里,才显得公平,偏偏他说
得理直气壮,加上事涉闺房私讳,祝语涵便有一千个理,也不好开口辩驳。

  想到今夜姬平意就要与夫碧瑶一试当日与自己的云雨之欢,自己却得孤守空
闺,祝语涵不由芳心微凉。如果不是邵雪芋私下特意找过自己,好生交过了心,
请求自己为了姬平意退让一步,祝语涵可真不敢相信,未来自己的日子要怎么过
啊?

  虽知对姬平意而言,一来君山派才是他的根本,光看在夫明轩这师父面上,
对夫碧瑶多加偏袒些也是难免。二来栖兰山庄被灭,黑道联盟既退,复仇之事便
属首要,现在的姬平意无论如何都需要君山派的鼎力相助,怎么样也不能让夫碧
瑶感觉难堪,邵雪芋之所以劝告自己忍让,也正是为了这理由,想到既嫁了人,
就得做个为他后盾的贤内助,祝语涵也只能忍住心中苦痛。

  也不知是否芳心的空虚凄然,使得武功退步,还是云深阁的吟松诀确须以处
子修练才能全功,破身之后,距今虽不过数日,祝语涵却感觉到自身功力已退步
了些许,大约只有先前的八九成元功。只是嫁都嫁了,心中又是空虚凄凉难免,
这个时候她也真管不到自己的武功如何。

  突地,一声叩门声从门上传来,祝语涵微茫的目光一转,也不管一身凤裳霞
披,整个人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立在房门口那含笑晏晏的脸,一身红色喜服夺
人眼目,不就是姬平意吗?

  只是冲动之后,祝语涵回神也回得快,先不说此时此刻,姬平意若非正被师
弟们灌得半醉,就该在夫碧瑶房中与她共度春宵,远处夫碧瑶的房内喧闹不断,
他怎么也不可能分身到此,加上烛光之下,眼前之人虽与姬平意极其相似,但脸
上笑意盈盈,颊上都不由跳出两个可爱的小酒涡,那笑脸怎么看都与庄重沉稳的
姬平意不太相配,仔细一想,祝语涵便知来人是谁了。

  「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小梦盈?」

  看看月色,现在也已有些时候了,祝语涵心知若非自己一心只挂着在夫碧瑶
房中的姬平意,现在早该睡了。「还不去睡,当心……当心婆婆生气管你……」

  「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本觉得自己的打扮可以瞒过祝语涵的耳目,毕竟自己与姬平意一母同胞,容
颜自是肖似,加上大红喜服相衬,又在昏黄烛光之下,与姬平意相识不过十余日
的祝语涵该当认不出来,没想到嫂子见到自己时虽是娇躯一震,差点没从床上跳
下来,可第二眼便即认出了自己。

  姬梦盈撅着小嘴,七手八脚地把身上的喜服摘下来,一屁股便坐到了祝语涵
身边,「嫂子怎么这么厉害,一眼就把梦盈认出来了?梦盈还以为……自己扮得
很像呢!」

  「小梦盈扮的是像,脸孔扮跟你哥哥一模一样,差点连语涵都认不出来。」

  见姬梦盈已坐到了自己身边,祝语涵微微苦笑,伸指刮了刮她脸蛋儿,心下
却不由带甜!

  在云深阁时自己是钦定的掌门继承人,众师妹们见了自己无不礼敬,哪里碰
过姬梦盈这般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这笑得不对,你的好哥哥向来庄重自持,若平常样儿也真能唬过人了,
可这一笑……谁都认出来啦!」

  「哎……」

  伸手捉着嫂子刮搔自己脸蛋的纤手,姬梦盈小嘴微呶,说不出的娇媚可爱,
看得祝语涵笑意难掩,另一只手早搔到了小姑的痒处,姬梦盈想捉都捉不住,两
女便这样嬉闹起来。

  彼此逗玩了好一会儿,祝语涵只觉身上发热,毕竟冬夜虽寒,房里却弄得暖
烘烘的,也不知君山派怎么摆布出这么暖的房间来。当然也是因姬平意的面子,
否则光看她横生一刀,跟夫碧瑶抢起丈夫来,君山派的人不搞个冰凉房间冻她才
叫有鬼!

  她娇笑地收了手,让被她弄得软倒床上的姬梦盈喘口气,心下却暖洋洋的,
若非为了安抚独守空闺的自己,邵雪芋怎会让她来?

  「呼……呼……嫂子你好厉害,哎……搔得梦盈痒死了……」

  衣裳不整地软倒床上,不大服气地看着祝语涵,姬梦盈娇喘之间,却不得不
佩服。明明彼此就没差几岁,可祝语涵那丰姿、那气质,怎么看怎么惹人爱,姬
梦盈可真的羡慕死了,若自己也有她这份气质娴雅,该有多好?

  偏偏哥哥娶亲,除了她外却把别人也娶了过门,那夫碧瑶恃着身为夫明轩爱
女,向来娇蛮得紧,姬梦盈可真不喜欢她,若哥哥只娶祝语涵就好了……偏偏家
中大变之后,姬梦饮也知这不可能,却仍难以断意。

  「呵……小梦盈也别这么说,你……也很厉害呢……」

  表面上没怎么喘气,但酥胸不住起伏,床上因逗弄而散乱的喜裳之间,内里
白丝般的小衣已渐暴露,祝语涵纤指轻梳,将几缕散乱的发丝收好,心想着若非
自己与姬平意已有了肌肤之亲,从处子成为妇人的手段,总比黄花姑娘家高明些
许,否则这般玩闹,只怕还斗不过姬梦盈呢!她伸手轻抚着姬梦盈柳腰,只觉脸
也渐渐红了。

  「怎么……你这么晚还不睡?特意过来找语涵吗?」

  见姬梦盈呆看着自己,一边平复着渐乱的心跳,祝语涵竟不由自主有点儿心
惊,没话找话地开了口,「冬里夜寒,若梦盈受了凉怎么好?」

  「不会啦!」

  听祝语涵关心自己,连语气都这般柔和,姬梦盈可高兴得紧,她自幼体弱,
母亲和大哥虽是照拂自己不敢稍有差失,但长久以往,心下难免有点儿烦躁,加
上身为长辈,关心的语气间总难免带点说教意味,便知其心良善也颇听不下去。

  现在被祝语涵这般轻声细语,姬梦盈可高兴了,「从那一天被段……被吴前
辈救起来之后,蒙他伸手帮梦盈激发体内潜力,虽说武功上头进步还不多,但可
没以前那般畏寒怕热,要让梦盈受风寒,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呢!」

  「哦,是吗?」

  见姬梦盈说起那吴羽,兴高采烈之间还带几分娇羞意态,以往的祝语涵不知
其中含意,可现在的她尝过男女情意之后,哪会看不出那是女儿家芳心牵系的象
征?心下不由微带讶异。

  就算那吴羽武功再高,生得却着实太丑,这姬梦盈也不知怎么生的眼光,竟
会看上这般人物?祝语涵虽不否认自己对吴羽的偏见,是从初见时的不快衍生过
来,却仍是难改初衷。

  只是那吴羽身上着实有太多谜团,本来初见之时,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着实无
礼,祝语涵原还以为此人见自己姿色而起染指之心,因此对他着实提防。但事后
吴羽对自己全无无礼行为,便姬平意为自己「解毒」之时,他也在外护法,而非
妄动打扰,事后对自己两人的结合也全无阻碍,似是对自己一点敌意都没有,祝
语涵虽还本能地对此人敬而远之,敌意却没有刚开始时那般强烈。

  可敌意既退,好奇心便起。江湖上何时出了个这般高明的人物,之前竟是一
点名气也没有?

  「好梦盈,你那吴前辈……究竟是什么人啊?怎么会跟你和……婆婆走在一
块的?还有……还有辛前辈也是……」

  虽知江湖上这样打探旁人隐私乃是大忌,但她既已嫁进姬家,这么点轻探该
当算不得什么,何况光看到辛婉怡与吴羽间的夫妻和乐,真令人觉得是朵鲜花插
在牛粪上头,偏生那和乐融融,却让旁人想插都插不进嘴去,「他们夫妻……究
竟是怎么在一起的?先前可全没听说过……」

  「这……这个啊……」

  虽说早知段翎之名若传了出去,随之而来的麻烦是怎么也不可能排除掉,但
一路上看他与辛婉怡卿卿我我,夜里还让邵雪芋也在床上乖乖臣服,嘴上说是解
药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人在姬梦盈心中真不知该怎么说他,但被祝语涵这样
问起,姬梦盈也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若是说实话嘛,深怕会引火上身,毕竟当年段翎的受害者中,「飘香仙子」
韩彩蝶便是祝语涵师门长辈。可若不说实话嘛,她也真不知该怎么瞒过祝语涵那
情真意切的温柔目光?

  「那一天,梦盈和娘被敌人震落崖下,醒来时已身在草茅,受前辈搭救,至
于前辈是怎么带回我们两个的,梦盈就不知道了……」

  嗫嚅半晌,姬梦盈还是开了口,话语里头避重就轻,尽量淡化可能的联想,
「娘所中的伤势,也是被前辈施手才能稳定,后来……后来前辈说救人救彻,护
送我们去找辛姨,梦盈才知道辛姨跟他之间早已有情,只是其中细微处,梦盈就
不知道了……」

  「喔……」

  虽听得出姬梦盈话里不尽不实,但看小姑刻意隐瞒重点,深怕被看出端倪,
却不知早已露出破绽的天真模样,愈看愈可爱,祝语涵也不忍戳穿她。

  说来只要吴羽站在自己这边,他的来历底细,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也
就是说……梦盈的吴前辈也教过梦盈几招罗?」

  「没……没有啦……」

  听祝语涵话语里把吴羽和自己扣到了一处,姬梦盈娇羞上脸,一时间连话声
都柔了几分。

  「他……他不过是帮了梦盈一点,为梦盈激发体内潜力,好让梦盈功力进步
了不少而已,其实……其实并没有教梦盈半点武功,最多……最多是在梦盈练武
之时,指出梦盈的不足之处,毕竟梦盈练家传剑法已练了这么久,想练其他功夫
也都晚了,他说梦盈的根骨已然定形,与其另练他法,不若就自己习惯的武功深
入钻研,得益会好得多……所以就没另外传什么武功啦……」

  「这样吗?」姬梦盈话声虽柔,但此刻的祝语涵,可没办法将心思放在小女
儿的情怀上头。

  身为名门子弟,练武的起点高人一筹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受名师所传,眼
光可比一般练武者要高上许多,祝语涵自然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根骨身
体,适合习练的武功也不一样。

  若是不适合自己的武功,就算再高明练起来也是事倍功半,所以说「只有状
元徒弟,没有状元师父」,就是因为师父所传武功再高明,终究是师父自己练起
来的武功,未必与徒弟的根骨全然相符,因此就算师父再悉心传授、毫无保留,
这根骨的些许差异,便注定难以复制同等高手出来。

  但吴羽所言,却比她的所知更深入了一点。祝语涵从没想到,自幼练就的武
功,也会影响练武者的根骨,这般些微的差异,恐怕也是是否能成高手的要点。

  虽并不因此就认为吴羽的见识眼光比师父还高明,可就此推断,吴羽至少不
比名震江湖的武裳盈差得太多,恐怕比那曹焉也不遑多让,偏偏先前却是一点名
气也没有,不知不觉间,祝语涵只觉自己或许还是该对他戒备点。

  只可惜……这人实在生得太丑了,虽知吴羽脸上丑陋,多半非自天生,而是
不知怎么着受到后天的伤害,但光看到那张脸,祝语涵便不由自主地心生厌僧,
怎么也亲近不起,却不知辛婉怡为何对他倾心?甚至连眼前这小姑姬梦盈,一颗
心似也被这丑人给勾走了,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知道江湖中人虽不比官宦富贵人家,三妻四妾总还是有的,姬平意不就刚纳
了自己与夫碧瑶一起进门?只是吴羽已与辛婉怡结合,就算不在意这人的丑脸,
可辛婉怡与姬梦盈辈分悬隔,吴羽与姬梦盈无论如何也配不到一处,祝语涵心生
不忍,却不愿就此刺激,只轻拍着姬梦盈粉背。

  「既是如此,梦盈该很高明的……不若找一天,让……让嫂子来看看……看
梦盈被他教出什么本领?」

  「那……切磋切磋其实也好……」

  见祝语涵俏脸含笑,刚进来时那凄凉幽怨的模样已不知丢到了哪里去,姬梦
盈暗吁了一口气。

  其实这段时日帮哥哥弄娶亲之事,也真累了她,这般冷的夜里,依姬梦盈本
心早该上床去寻周公了,可邵雪芋说的也对,才刚娶亲,就把祝语涵晾在屋里,
自己去与夫碧瑶洞房,怎么想都觉得祝语涵不会太好受,这才派自己出马,为的
就是跟祝语涵东拉西扯,让她别那般难过,也算是妹代兄职,好生安慰嫂子,这
下哥哥可欠了自己一笔大人情。

  只是说到吴羽教自己的东西嘛……其实真论武功,他可没教自己什么,最多
指出些不足处让自己想办法改进,不过旁的嘛,虽不是直接教导自己,可暗中旁
观之下,姬梦盈却学到了不少呢!

  灵机一动,想到不论是母亲又或辛婉怡,无不被吴羽在床上弄得服服贴贴,
男女交合之事姬梦盈虽无法仿效,但一些类似的挑逗手段,旁观之下姬梦盈也学
了七八分。

  他既能让娘亲和辛姨都如此舒服,说不定……说不定自己试试,也能让祝语
涵心中凄怨全消,跟辛姨一般快活。

  拉着祝语涵的纤手说着话儿,话中拉扯之间愈讲愈远,两女也愈依愈紧,事
情也不知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当祝语涵发现的当儿,两女的衣裳都已渐渐散乱,
敏感娇嫩的肌肤滑露出来,柔软火热的胴体轻轻偎紧,整张床上不由都弥漫起冬
夜所不应有的热力,令她浑身香汗难止。

  虽说先前与姬平意交合之时,除了破瓜之苦及泄身之乐外,最多的感觉就是
娇柔纤细的胴体被男人爱抚把玩、亲密接触时的滋味,照说对肉体的亲密祝语涵
该当有些经验了,但同为女子的肌肤接触,与男人的感觉却是全然不同,那般的
轻柔纤细,偏偏又跟自己玉手抚爱周身之时全不一样。

  姬梦盈的小手虽带着些冬夜的寒意,也不像姬平意那般火热,可抚上身来,
却格外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又舒服又酥麻,与姬平意大手抚上身来的感觉既相
似又那么的不一样。

  隐隐觉得这样下去不妙,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妙。若换了是旁的男人这样抚
触自己,这般无礼的动作早让祝语涵伸手取剑了,可对方同是女子,还是自己的
小姑,从今以后就是亲戚了,虽说动作亲密一点,可这「无礼」二字却怎么也说
不上来。

  她不由轻扭娇躯,想从姬梦盈柔软的小手下逃开,没有想到身体却早已背叛
了自己,好似很享受被她抚摸般,软弱的再也不想逃开了。

  感觉到嫂子喘息渐娇,肌肤也愈渐火热了起来,那莹白如玉,与丝白小衣几
是难分高下的肌肤,不知何时已染上了艳红的彩光,看得姬梦盈愈看愈爱,心想
着那时母亲或辛姨,在他手下似也是这般反应,只是没有嫂子这般忍得住,只软
绵绵地任自己为所欲为而已,不由愈发大了胆子,整个人都伏到了祝语涵身上,
亲密地感受两女身体的不同处,抚触刺激间愈来愈是深入。

  「梦盈……嗯……别……别这样……」

  知道这样下去大大不妙,却不知会怎样不妙,若姬梦盈是男子,这等行为完
全是对姬平意的背叛,祝语涵自不能让它发生,但姬梦盈与自己同是女儿家,这
样挨挨碰碰,与贞节观念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祝语涵便想抗拒也找不到理由。

  更何况这样抚摸接触之下,竟有种异样的火热渐渐涌进体内,却又和媚药发
作时那熊熊烈火不同,温柔轻细如水,浸上身来却一般的温热感人,祝语涵竟不
由觉得自己正渴望着接下来的事,那推拒也就渐渐无力。

  听嫂子口中强撑,娇躯却早已背叛了她,火热酣红得像是可以拈出水来,柔
媚的肌肤不住与自己揩擦着,虽说身上小衣未褪,可那贲张的热力,却早已烧透
了两女。

  别说已有经验的祝语涵,就连还是处子之身的姬梦盈,都不由有些想入非非
起来,与祝语涵之间的肌肤接触愈发深入,不知不觉间小衣都已脱离关来,汗湿
的娇嫩肌肤不住互相摩掌,那气氛说不出的淫媚诱惑。

  光是自己这般不入门的技巧,都够让嫂子这云深阁出身,清淡飘逸的仙子女
侠这般情动,以段翎那高明火热的手段,也真怪不得娘和辛姨那般销魂、那般享
受,情不自禁地任他为所欲为。

  原本午夜梦回之中,姬梦盈也曾试用在自己身上,只是她不过旁观,自难习
得其中精髓,怎么舒服感觉上都似有层隔膜,没想到用在祝语涵身上,竟能让这
天仙下凡的美人儿这般享受舒服。

  姬梦盈不由胡思乱想起来,祝语涵的反应让她愈发有了自信,纤手抚触之间
也愈来愈大胆,弄得祝语涵愈来愈有感觉,肌肤摩掌之间,那舒畅也传回了她身
上,赤裸的肌肤相亲之间,竟有种销魂感受,让姬梦盈愈发大胆起来,纤手竟渐
渐滑进了祝语涵紧闭的雪股,直迫要害!

  「不……不行……」

  感觉到小姑的手实在太不规矩,祝语涵羞得脸红耳赤,却不能不承认,小姑
的这般手段着实令自己舒服难忍,感觉上甚至比姬平意还要好些,毕竟在破身之
后,今夜成婚之前,他也曾偷偷与自己再尝禁果,只不知是媚药效力已去,还是
那般偷偷摸摸的影响了爱欲,感觉全没破瓜时那般欢快舒畅,反倒是姬梦盈的手
法,令她竟不由有种回到那神飘魂荡一刻的错觉。

  「没……没有关系的……嫂子……唔……梦盈好舒服……好喜欢跟嫂子……
这样……嗯……」

  只觉纤手触及了一块无比温暖火热、又无比柔软纤润的所在,光只抚摸都那
般舒服,感觉上就和自己的羞人之处一般甜美,可自己还没那般火热呢!

  虽知这样下去,自己跟段翎那淫贼就差不了多少了,可看祝语涵被自己轻薄
的口是心非,嘴上虽仍抗拒,娇躯却本能地向自己靠拢摩掌,那火热连她自己都
快受不了了,哪里还会想收手?」

  我们都是女的……嗯……就算哥哥……也管不了……这么舒服的事……」

  若换了数日之前,祝语涵还是处子之身,她的定力自然能让她拒绝姬梦盈的
无礼,可也不知是尝过甜头之后,连少女的嫩脸皮都变厚了,还是破瓜之后定力
大不如前,祝语涵竟本能地不想推开正在身上胡闹的姬梦盈,纤手柔弱地在她身
上滑动抚摸,技巧却远不如她,只能败下阵来。

  「快……嗯……快停手……好妹子……好梦盈……别这样……啊……」

  心中两种思绪在争斗,祝语涵的心思也在挣扎,既觉得这样下去不好,又生
气自己竟然想抗拒这般舒服的事儿,只是身体的本能所向,让祝语涵的抗拒若霜
消雪化,渐渐软成了一滩水。

  随着姬梦盈愈渐熟练的手段荡漾着,幽谷竟渐渐沁出了泛着甜香的春泉,那
湿润令她好生娇羞,却又好生期待,偏知同样身为女子,姬梦盈也变不出什么把
戏,全然不知心中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覆在祝语涵身上,低头吻着嫂子那娇挺柔热的美峰,虽然还不及自己丰挺和
柔软,下口却也是美不可言,尤其靠姬梦盈自己,可吻不到自己胸前的丰盈,前
次触及这般诱人的丰润早是记忆不及的孩提间事,她自然不会放过。

  柔软稚嫩的小舌只在祝语涵胸前打转,勾得那嫣红乳蕾涨硬起来,在她小舌
不住地勾挑舐吮之间不住弹动,又热又润,说不出的美妙舒服。

  一边亲吻着祝语涵的美峰,另一边的丰腴自也不会放过,只觉无论是纤手抚
摩又或口舌吻吮,都是说不出的舒服,祝语涵更被她逗得娇躯发软,让姬梦盈愈
发大胆起来,更不肯收手了。

  刚成为人妇不久,祝语涵的肌肤仍敏感娇嫩一如少女之时,胸前那富弹跳力
的美峰更是最敏感的所在,哪堪姬梦盈愈来愈熟练高明的刺激?

  不过,真正最让祝语涵又舒服又难受的,还是姬梦盈那已滑进她腿股之间的
玉手,轻柔地触及她的禁地,那扣关的感觉如此轻柔,全不似姬平意那般富侵略
性,可威力却是非一般的可怕,不知不觉之间那儿已成了一片泥泞,不由自主地
分了开来。

  当幽谷那被水润得火热的门扉,终于被姬梦盈的纤指突破的当儿,祝语涵娇
躯一阵紧绷,体内登时涌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快感,好像也只有破瓜之时的感
觉差相彷佛,却又是那么不一样。

  偏偏姬梦盈得寸进尺,纤指小心翼翼地突了进去,微微弓起的指节轻触着那
敏感的内里,抚触之间就好像进了根小型的男人肉棒,触得祝语涵芳心荡漾,酥
软的胴体再也抗拒不了她的侵犯,只软绵绵地呻吟着,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呻
吟了些什么,只觉整个人软软的,再不想要动作。

  姬梦盈的纤纤玉指却还不满足于探入,竟在幽谷里头轻轻巧巧地翻动勾挑,
柔嫩地刺激着同样柔嫩敏感的地带,勾得祝语涵香躯不住震颤,不由自主地弓起
又瘫软,甚至连腿都夹不紧了,只任那纤细顽皮的手指在里头不住肆虐,一点一
点地将她体内的蜜液勾出,一发不可收拾。

  若姬梦盈只是胡乱地扭动勾挑,或许祝语涵仍能抗拒,偏偏她的手指动作感
觉虽嫌稚嫩,可探着探着却是愈来愈胆大,在祝语涵能够反抗之前,已渐渐抓住
了要诀,每步每步的刺探,都逐渐咬住了她敏感的要点,令祝语涵香躯在情欲的
渴求中不住煎熬着,加上她的口和手,也一边一个地擒住了祝语涵傲挺的美峰,
三管齐下,挑岭了体内渴望的本能,教初尝滋味的她如何能够抗拒?

  全没想到这小姑子斯斯文文,言行看来天真娇怯,床上竟有此等手段,比之
姬平意可要厉害得多,不一会儿已令祝语涵陷入了茫然之中。

  若非女子相交的手段本就比男人温柔太多,虽说春雨润物无声,威力却小得
多了,加上姬梦盈的动作之间,很明显地看得出来是随着自己的反应逐步调整,
渐渐地从试探累积着经验,温柔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拉入情欲迷蒙,显然只
是初试啼声,拿自己当成试验节,祝语涵差点以为,自己是沦陷在一只如霓裳子
的女色狼手下呢!

  感觉到姬梦盈抚爱之间,自己竟渐渐感受到云雨情浓的愉悦,而且不是像姬
平意后来对自己的种种手法,反倒像极了自己被媚毒驱策之时,隐隐约约感觉到
的情欲炽烈。

  若非手段深浅之间相差太多,加上知道那日自己与姬平意对战曹焉之时,姬
梦盈可是一直都在前头战场上,心惊肉跳地看着邵雪芋与霓裳子之战,她可真要
误以为当日暗算自己的,便是这看似天真的小姑子。

  想到此处祝语涵芳心不由一动,无论如何姬梦盈也是名门出身,怎么样也不
可能从家门里头学到这狎玩女子的手段,真要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不知来历
的吴羽了。

  而且,当日一战,吴羽在胜了商月玄后随即赶回君山派,若要说能够暗算曹
焉,破他一身横练功夫,使得姬平意能一击成功,又在暗中算计自己,使自己在
媚毒摧残之下,不得不失身于人,也只剩下吴羽有这本领。如此说来,也怪不得
这人在自己情欲难当,与姬平意交合之时,能够如此恰好地在外头护法了。

  只是祝语涵的思虑,也就到此为止了,姬梦盈所用的手法本就高明,加上自
己嘴上抗拒,身体却是本能地迎合着她的抚触疼爱,有了自己的合作,她的试探
自然是愈来愈大胆、愈来愈熟练。

  做为她的试验品,祝语涵又如何能保持理性思索?娇喘之间她只觉自己的注
意力全集中到了小姑的口手到处,飘飘然地舒服之至,忍不住搂紧了身上的她,
美得再也不愿意稍有松弛。

  整个人突地被搂得好紧,专心在祝语涵那柔软又坚挺的美峰上,姬梦盈美目
一飘,只见嫂子媚目如丝,樱唇似张似合,香躯幽香四溢,说不出的火热诱人,
肢体更是紧筵住自己,不令两女的胴体间有任何间隙,显然祝语涵也已经被诱发
了情兴,姬梦盈不由又是得意又是伤感。

  得意的是自己旁观之间,竟也能将段翎的手段学个八成,如此令祝语涵销魂
快活。伤感的是自己已是如此,娘和辛婉怡被段翎痛快地玩过几十回,食髓知味
后,哪里还离得开这坏蛋淫贼?

  可惜姬梦盈所能学到的手段,也就到此而已了,终究男女有别,就算姬梦盈
再冰雪聪明,学习能力再强,终生不出段翎那令女子欲仙欲死的肉棒。

  她放松娇躯,整个人贴紧了祝语涵,与她唇舌交缠,香唾不住交流,腿股之
间与嫂子紧紧贴合,不住摩擦着,虽没有深入的刺激,可那种柔嫩交缠的感觉,
却格外有种甜蜜的滋味,两女愈搂愈紧,下体不住厮磨,再也不肯分开。

  也不知是谁先泄的身子,又是或是两女一起泄阴高潮,迷迷糊糊之间两女只
觉眼冒金星,感官再也没有用处,只有愈来愈强烈的快感在体内奔腾窜动,洗礼
着彼此的娇躯,终于在两女同声嘶叫之间,都软绵绵地瘫了下来,柔嫩酥软的肢
体却仍甜蜜地痴缠着,好像想把体内热烈的火焰传达给彼此。

  床上热烈而旖旎的春光,虽已云散雨收,却仍不肯将粉嫩的春情给散了,一
时间床上散乱的美景,仍是那么的诱人耳目,柔润甜蜜地将两女的身心都结到了
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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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集 第四章  明石已落

  「哎……好梦盈……你好厉害……」

  虽说高潮已过,但祝语涵仍软绵绵地不想起身,即便不像男女性爱那般的火
热激烈,可同为女子的胴体厮磨,竟也颇耗体力,祝语涵只觉整个人都似还迷醉
在那浓情蜜意之中,一起深陷难起,感觉上好像比姬平意的手段还厉害许多,弄
得她不由娇喘难平,心中暗忖若姬梦盈是男非女,只怕也是个让女人为他辗转难
眠,相思难平的情场高手,幸好她还是个女人。

  「嫂子……嫂子都差点被你弄得瘫了……哎……你……究竟从哪里学来这种
东西……唔……」

  「只是……只是平时胡思乱想的啦……没什么的……」

  被祝语涵那如糖如蜜、清甜娇慵的声音逗得芳心荡漾,姬梦盈竟不由觉得已
疲乏至极的身体里又有种甜蜜的需求产生,暗自心惊这坏手段的厉害,光自己都
能让祝语涵如此投入销魂,怪不得辛婉怡对段翎难舍难离,连邵雪芋都将女子名
节弃若蔽屣,对那香艳的「用药」法子爱不释手,嘴上虽说只是用药,心下却早
已臣服了。

  只是姬梦盈想归想、对段翎气归气,这段日子身遭剧变,也不致于像以往一
般天真,若真让旁人知道,自己从吴羽身上学来这挑逗女人的手法,就算不会因
此让他身份暴露,可有心人思索之下,邵雪芋与吴羽的事只怕就瞒不住了,她自
然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说出来。

  心下暗气自己功夫不到家,若换了吴羽在此,在他大展淫邪手段之下,身心
臣服的祝语涵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问自己这种事情?

  不过想归想,光只他跟邵雪芋合体交欢,就让姬梦盈心痛如绞,就算辛婉怡
开解那苦痛仍是难消,怎么可能还会让他有机会对祝语涵下手?

  姬梦盈眸若迷醉,纤手却仍娇柔乏力地在嫂子身上轻抚慢捻,虽去了那挑逗
情浓的意味,仍是让祝语涵娇吟不依,床第间登时呻吟娇喘不休,一时间她竟没
听出姬梦盈话语里头的破绽。

  幸好姬梦盈的手段也就这些了,何况她虽也在自己身上试用过这手段,但像
现在这样与旁的女人爱抚勾引,却也是头一回。现下的她春潮方过,比之祝语涵
还要柔弱乏力,可没法再甜蜜地战上一回,不一会儿,两女已软绵绵地倒到了一
处。

  祝语涵娇瞠地亲了小姑一口,伸手将床被拉上,掩住了两女高潮过后春意绵
绵的胴体,免得再看下去,说不定又要搞出什么邪火来。

  虽说身上都覆着被子,但被底肌肤相亲,仍是情热融融,加上两女方才搞得
情浓意蜜,娇躯香汗淋漓,那幽香被掩在被底,格外显得脂香肤润,光只交触之
间都如此美妙,祝语涵差点压抑不住想再来一回的心,看着姬梦盈被情欲熬得嫣
红娇甜的脸蛋儿,竟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若姬平意在夫碧瑶房中完了事,竟鼓其余勇回到自己房中,他想再振雄风自
己自然非常欢迎,可若那时姬梦盈还在,岂不成了乱伦?偏生现在的小姑模样如
此娇美诱人,也不知姬平意会否忍得住?

  哎,自己怎么想到这方面去了?暗骂自己破身之后不知羞耻,夫妻床第合欢
也就罢了,跟小姑也来这么一套,便说不上什么坏处心下却也觉得不好,没想到
自己脑袋里竟也混乱起来,竟连这等念头都想地出来,难不成自己真的学坏了?

  祝语涵轻咬银牙,将那胡思乱想赶出了脑海,一边放轻了声音,探头过去亲
了姬梦盈一口,「好梦盈……这东西……是跟你那吴前辈学来的吧?」

  「不……不是啦!真的不是,不是他……」

  没想到祝语涵如此冰雪聪明,还是想到了吴羽身上去,语气里还特地加重了
「吴前辈」三字,羞得姬梦盈忙不迭地开口否认,只觉芳心跳得好快,就好像深
藏心底的什么东西被人看穿了一般,「嫂子你别乱想,真的……真的跟他没有关
系啦!」

  「别担心,语涵识得轻重,不会乱说的……」

  见姬梦盈如此娇羞,祝语涵不由暗惊,现在的她哪里不知,姬梦盈会如此反
应,便是芳心早系在那吴羽身上的明证,可那吴羽虽武功过人、见识高明,终究
生的太丑,若姬梦盈真想嫁他,明摆的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头……

  然而祝语涵心下却不由微凛。若姬梦盈方才的手段,真的是从吴羽身上学来
的,先不管吴珊是否已对姬梦盈动过手,光有这本领,女人试过之后怕是真离不
开他,有这个代价,便被讥嘲讽刺怕也只得忍下来了。

  「讨……讨厌……」

  听祝语涵这么说,姬梦盈虽高兴这嫂子知情识趣,不会随便乱说话,却也猜
到自己方才的说词多半瞒不了她,心思乱转之下,不由想到了一个羞人的借口,
虽是羞耻已极,光说出口都够可怕了,至少能把这局面应付过去,总比让祝语涵
知道那大秘密的好些。

  她怯生生地看了祝语涵一眼,连声音都压低了。

  「这件事……嫂子真的……真的不可以说喔!我们打勾勾……」

  「好……」

  纤指跟姬梦盈的手指勾上了,等到松开时祝语涵才娇躯一震,她这才发现,
姬梦盈的纤指上竟还有着异样的湿润黏腻,多半就是方才在自己幽谷里掏掏摸摸
的成绩。看着自己纤纤玉指上的湿黏,娇羞之间竟不由有种想将手指上黏腻吠吸
舔舐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其实……其实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是……」

  羞羞怯怯地嗫嚅连声,好半晌姬梦盈才开了口,「是先前梦盈好奇,偷偷去
看……嗯……去看吴前辈跟辛姨行床第之礼的时候……不小心学起来的……」

  「是……是吗?」

  虽知多半如此,但听姬梦盈羞怯道来,祝语涵仍是大吃一惊,纤手忍不住掩
住了口,才能免得自己叫出声来,等到恢复过来,这才发现方才沾染上湿润的葱
指,早已在自己唇舌之间滑过一轮,那上头的黏腻已去,却又沾染了口中香唾,
那满怀的羞意在心中暗思那时情景的映衬之下,令她身子愈发火热。

  「好梦盈……你还真大胆,竟然……竟然敢去看……看那种事?」

  「是……是啊!」听祝语涵这一说,姬梦盈的羞意也起来了,眯细的眼儿羞
答答地看着祝语涵,心思却也不由回到了那时候。

  看着段翎在床上弄得辛婉怡服服贴贴,整个人都软绵绵地融化在他怀中确实
羞人,但怎么也比不上看到向来贞节自持、端庄矜持的邵雪芋,在床上被段翎几
番蹂躏,直到欲火尽去才肯歇手,舒服得再也起不了身时的震撼!

  但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宣之于口,姬梦盈也只能借题发挥,「真的……好
羞人呢……看他把……把辛姨翻来覆去……弄成那个样子……」

  「停……停停停,好梦盈……别说了,怪羞人的……」

  虽看得出辛婉怡与吴羽间和乐融融,一点没有怨偶的感觉,想必夫妻相处之
间甚为喜乐,但听姬梦盈言述他们之间的床第之事,祝语涵不由羞进了骨子里,
哪敢继续听下去?

  可心下却不由想到,连姬梦盈这偷窥者都能学到这些,若姬平意去跟吴羽讨
教一番,自己与他的床第间事,岂不愈发变得乐不可言?只这话她怎么也说不出
口。

  「嗯……」

  偷偷望了嫂子一眼,见祝语涵虽羞得脸红耳赤,但眸中却隐现欣羡,姬梦盈
不由暗叫不妙,刚刚嫂子似乎也被自己弄得很是舒服,若祝语涵也丢下了矜持,
学自己一般去窥视吴羽的房事,看到了吴羽与辛婉怡相好时的床上雄风,也只不
过是羞耻而已。

  但若让她看到了娘亲与吴羽在床上相好,那「用药」的借口怕是瞒不过她,
更别说可能会让姬平意也知道这件事,「可是……嫂子你可别去偷看……那次梦
盈被……被辛姨逮到,被打了好一顿屁股呢……痛死了……」

  「当然……当然不可能去偷看,语涵可不是你……嗯……我想,现在梦盈也
不敢去看了吧?」

  「那是当然……梦盈可不想又被抓到,打一顿屁股好痛的……」

  「不过……不过梦盈已经学到的东西……却也不能白学。」

  心知自己想说的话羞人已极,可话到嘴边却是不吐不快,「好梦盈……教语
涵几招……毕竟……毕竟语涵也嫁人了,这东西……有用的……」

  「嗯……」

  听姬梦盈答允了,祝语涵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笑盈盈地伸手轻梳着姬
梦盈细长柔润的秀发,顺道轻抚着她柔润温热的肌肤,抚得姬梦盈美目微眯,轻
轻呻吟几声,显然颇为舒服。

  心思既定了下来,祝语涵看着姬梦盈舒服满足的模样,对邵雪芋不由多了几
分亲近之意。虽说身为长辈,对儿子的床第房事总不好插口,更不能对儿女的妻
子们厚此薄彼,但新婚之夜,丈夫就得留在别的女人房里,自己那压抑的哀苦想
必也在婆婆眼内,不然邵雪芋也不会遣小姑子来安慰自己。只不过邵雪芋恐怕也
没想到,姬梦盈会用这等手段来「安慰」自己吧?

  虽知自己不该再想下去,但同为女人,又是姑嫂之间,再多亲近也不嫌多,
祝语涵倒也真不把这当回事。她娇柔地偎到姬梦盈身边,状似随意。

  「好梦盈……你那吴前辈……伤势如何?」

  「不算太轻呢……」

  听祝语涵问起吴羽,姬梦盈微微一怔,这嫂子向来与吴羽不甚对盘,即便是
先前吴羽教授她与姬平意联手之法的时候,祝语涵虽说乖乖受教,对吴羽可没什
么好脸色,直到后来夫妻联手除了那曹焉,祝语涵才算对吴羽佩服了些,可也称
不上亲近,怎么会现在问起他来?

  只是吴羽的伤势姬梦盈也关心得紧,有事没事的总会向辛婉怡探问,是以她
也清楚。「那商月玄功力深厚,前辈为了速胜,硬拼之下内创不轻,不过辛姨妙
手之下,应该已经恢复了……」

  「哦,是吗?」

  听姬梦盈这一说,祝语涵也呆了呆,她本以为那日烟雾之中,唯一可能暗算
自己与曹焉的,除了吴羽之外不会再有旁人,但姬梦盈没理由欺骗自己。

  更何况那日出来见人之后,祝语涵也已发觉,吴羽虽是面色如常,行动之间
却有几分涩滞,显然伤得不轻,除非他连这事也能作假,否则抱伤之身,绝对来
不及回来暗算自己,那日之事,恐怕是自己多心了吧?

  「……若他能早日恢复,那就好了,到时候对……栖兰山庄之事,也多分力
量……」

  见姬梦盈美目娇柔软媚地看着自己,祝语涵不由微怯,倒不是因为小姑的目
光中有什么,而是她这状似平常的问题,其实是在打探吴羽的情况。

  虽说姬梦盈涉世未深,多半听不出来,但心中有鬼,祝语涵自然难以神色如
常,深怕一个不小心被姬梦盈看穿了,忙不迭地出言掩饰,「这次的事,夫前辈
虽是好心……但语涵思前想后,还是得回云深阁请罪,否则师父见怪之下,语涵
罪孽可就大了……」

     ***    ***    ***    ***

  大车在官道上急急奔行,拉车的马儿虽是好马,但看鼻孔喷气、浑身汗湿的
模样,也知马儿渐有疲态,着实赶了不少路,挥鞭的车夫也知不能再这样赶路下
去,但车里的几人都是君山派的贵宾,他一个小小车夫可是绝惹不起的,偏生他
们都急,要暂歇的话车夫可都开不了口呢!

  在大车之中,姬平意虽坐得平稳,但看他眉头紧皱,身旁的祝语涵不住体贴
地为他拭汗,却始终擦不干额间汗渍,便知姬平意心中有事,一时难以索解。另
一边的吴羽沉眉敛目,手指轻轻地扣在车壁上头,颇有节奏的声音令车内颇有些
渐渐入睡的气息,也不知正在考虑些什么。邵雪芋也是柳眉深蹙,车内气氛沉抑
得让姬梦盈与夫碧瑶都不敢出声,只任难堪的沉默继续下去。

  本来便发生再大的事,姬平意和祝语涵、夫碧瑶终是新婚,无论如何也该在
君山派待上个把月,尤其祝语涵坚持要亲上云深阁请罪,连夫明轩和拂云子都差
点拦不住她,照说是不该在这路上出现的。

  没想到君山派双喜临门的欢悦还未平息,紧接着的坏消息便传了过来。威天
盐众结义兄弟中排行第二刘濠的明石山庄,竟也被人所灭!山庄之中不仅无一人
逃生,刘濠的尸身也在火场中被烧得焦黑,连面目都看不清楚,若非石渐仔细勘
查尸身,怕还找不出兄弟的尸骨哩!

  虽说与刘濠的关系,远远不若与已故姬园的关系深厚,但刘濠终也是一方名
家,即便在其独子死后颇为灰心丧志,明石山庄的故人早已星离云散,但在姬园
与石渐的努力之下,这兄弟还是重新振作了起来,现今明石山庄的人手,绝大多
数都是姬园安排过去的,没想到竟也遭了毒手。

  若光只是刘濠被杀、明石山庄被灭,也不该打断姬平意的甜蜜新婚,但数月
之间,栖兰、明石两山庄先后被灭,怎么看都觉得是针对威天盟而来的阴谋,教
姬平意如何在君山派坐得住?

  尤其传言之中,威天盟的五弟、远雄堡堡主全极中已率了门下弟子,进了老
三石渐的怡心园,准备找出强敌一举击灭,身为栖兰山庄的后人,姬平意自然非
得马上赶去集合,才是人子之道。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敌人既有能力一举击灭栖兰及明石山庄,就算算上栖
兰山庄自姬园死后人手散离,明石山庄东山再起,势力并不稳当的因素,其实力
仍非泛泛,照说绝不是无名之辈所为。

  可就算邵雪芋与姬平意再怎么肠思枯竭,仍想不到对手的身份。原先还以为
与黑道联盟脱离不了关系,但自君山派一战之后,在吴羽的进言下君山派上下虽
是庆祝,戒备之心却没放下,黑道联盟确实没有出动,只隐伏着等待反扑之机,
那又是什么人对明石山庄下的手?

  「娘。」

  犹豫了许久,姬平意终于开了口,「儿子实在想不出来了。江湖上能有一举
覆灭明石山庄能力的门派着实不多,可这里头与威天盟有隙,会下狠手灭门的却
没有几个。何况……何况二叔武功不弱,却仍战死在来人手下,江湖上有这本领
的便非屈指可数,也没有多少个,究竟是谁下的毒手?难不成……难不成也是与
攻击家里的同一伙人?那……那三叔岂不是……」

  「那批敌人,也不知与你三叔有没有关系。」

  邵雪芋柳眉紧皱,美目不由望了望仍自叩指沉思的吴羽,头却不由摇了摇。

  她也想了许多可能的敌人,明摆的、潜在的都有,偏偏可能出手的却没有几
个,更不要说是与石渐有关系的了。偏偏先前为了栖兰山庄之事,石渐早与全极
中协调会合当中,连极少现身的老四杨挺都去找刘濠商量了,可说各兄弟都没有
嫌疑,线索如此稀少,令人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叹。

  「虽说是洪涛无尽的功夫没错……但身形实在差得太多……哎……」

  「会不会……是弄错了?」

  看了看一旁没说话的辛婉怡,姬平意微微一怔,虽然辛婉怡没什么反应,但
听到这话邵雪芋却已怨怪地瞪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不能不说清楚,这样下去误
会可不成。

  「辛姨的眼光平意自然相信,娘所中的也该是洪涛无尽没错。可是……可是
当日兵凶战危,会不会……会不会是敌人故布疑阵,刻意误导娘的眼光,或是用
什么扩骨秘法来舒展身形?」

  「可能性太低。」

  回想当日战况,邵雪芋摇了摇头。

  「除非那人武功真已登峰造极,与娘一战时还能保留功力运使秘法,否则娘
当日所见,该是那人的真实身形。而你三叔……那身形你也看过的,你爹与他兄
弟做了几十年,从没听说过你三叔有什么扩骨秘法。」

  「何况那洪涛无尽功力使来有些似是而非,又像是刻意击出,如果不是那掌
力已有洪涛无尽六、七分威力,显系受此功真传而非偷学,娘也怀疑不到你三叔
身上,如今仔细想来,栽赃嫁祸的可能性着实不少……」

  「既是如此,那就该是旁人栽赃了。」

  插进嘴来,夫碧瑶得意地瞟了一直沉默的祝语涵一眼,心想,你武功较高没
错,但久在深山,对武林事可就不及自己了。

  「若说到威天盟曾经遇过最强的对手,又是最有可能偷学这功夫的……恐怕
就是当年被击落崖的段翎,那厮据说才智过人,又对威天盟有深仇大恨,若是他
暗里布置报仇,偷学洪涛无尽好分化威天盟,可能性还高上不少。」

  听夫碧瑶这般说,姬梦盈本想破口大骂。这段翎与你同坐一车厢,还帮你君
山派退去强敌,一直都与自己这伙人同在一处,如何有机会行凶?但她还没来得
及开口,邵雪芋已暗中扯了扯她衣袖,着她安静下来,便连一边的吴羽也向自己
打了个眼色。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姬梦盈才想到不妙,若自己真脱口而出,也不知会否暴
露了吴羽身份?夫碧瑶只知瞎猜还好,祝语涵和大哥可都没有那么笨,若露出了
破绽,只怕车厢中人就要反目成仇,哪还能齐心对付那未知的敌人?

  「若没有证据,还是别乱猜才是。」

  好不容易压抑心中的波涛起伏,若非当日眼见崖下段翎的惨况,加上这段日
子他一直与自己等人在一起,显然绝无动手可能,说不定邵雪芋也会怀疑到他身
上。

  想到当日是自己等人将他迫入崖下,现在却得帮他辩明,还不能明说凶手不
是此人的原因,邵雪芋心中也真是百感交集。她摇了摇头,似是不满夫碧瑶的乱
猜。

  「猜对了也不知该怎么找此人的行踪,若猜错了……岂不让真正的敌人暗中
得意?事关重大,碧瑶得小心说话才是。」

  暗中啐了啐舌,娇贵惯了的夫碧瑶哪曾被人这般数落过?偏偏对方是自己婆
婆,即便栖兰山庄已灭,威势远不若君山派强悍,但长幼有序,即便心下再多不
服,知道无论邵雪芋或姬梦盈,心里都向着祝语涵,但这话碧瑶却是不敢回的。
咬了咬牙,她只能乖乖点头受教,不敢多嘴。

  让夫碧瑶闭上了嘴,邵雪芋却没有半分喜意,君山派的夫明轩何等人物?即
便姬园在世,对其也是礼敬有加,没想到生了这么个女儿,竟没遗传到其父半点
温厚儒雅。

  虽知便不论君山派的实力和自己亟须助力的现况,光看夫碧瑶与姬平意的情
谊,这段姻缘邵雪芋便不想破,但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同在车厢中的夫碧
瑶与祝语涵,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差得太远。

  「当年那段翎虽来历神秘,却向来独来独往,在这世上消失了十几年,即使
他再出江湖,照说也纠集不了此等势力。」

  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夫碧瑶玉手以示安抚,姬平意也知两个妻子之间必得
一碗水端平之理,只是夫碧瑶刚刚那话说得太匪夷所思,娘亲教训得很是。

  他虽觉得妹子的表情有些怪异,就连一旁的辛婉怡表情也都怪怪的,一时间
却想不到什么,只皱眉寻思。「何况那洪涛无尽乃三叔独门秘学,属内家心法,
那段翎想要偷学也难,此事该当与他无关……咦?」

  伸手推开了车厢门帘,惊得车夫急忙勒马,姬平意却没理会车夫,只凝力于
耳,专心听着远处传来的声响,虽说距的远了,但那兵刃交击,混着人声,显然
就在不远之处正有人在动手。

  虽说家事缠身,现在绝非该管闲事的时候,但敌人身份相关线索实在太少,
姬平意的脑子都已转进了死胡同去,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烦躁的心自需要
寻个出口,连个招呼也不打,他飞身出外,向着声音来处冲了过去,耳边只听着
吴羽和祝语涵不声不响地也跟了过来。

  车内的邵雪芋一边令车夫原地停车,算是稍稍休息一下,一边按捺住了想跟
过来的姬梦盈与夫碧瑶。无论发生什么事,有姬平意与祝语涵两人一起,总不会
拾夺不下,更何况还有吴羽跟着呢!

  冲入了林中,只见不远处几个人正战成一团,立在当中被围攻的锦衣女子形
单势孤,额上已然见汗,一人一剑在几名绿衣人的围攻下不伉一声地默默苦战,
已渐渐难以支撑。

  但她剑法高明,虽说已是守多攻少,围攻她的人数虽众,身手也相当不差,
但要取胜还得再花一番功夫。

  眼见胜败将分,绿衣人也稍稍松了口气,显然这一战虽以众凌寡,却是耗了
不少气力,虽没停了手,口中斥喝之声却是不停。

  「尔已无力逃出,再战下去也是徒费气力,还不快快束手就缚。若你弃剑投
降,说不定吾等还可留你一条生路……若还负隅顽抗,当心性命不保……」

  绿衣人虽是言语逼斥,一副锦衣女已是俎上肉砧中鱼,只能任凭宰割的模样
儿,而那锦衣女苦战至此,即便对方已稍稍松了手,仍是有守无攻,显然气力已
然耗尽,再没法靠自己逃离,但仍是咬牙苦战。

  别说松口投降了,连一句稍稍示弱的话语或吭声都没有,眼神一如先前的冷
漠平静,彷佛即便苦战至死,也不会吭上半声的模样。

  见了此女,姬平意不由一惊,也不管正围攻她的是什么人,手中长剑已化作
虹光直斩而入,围攻那女子的众人虽听得旁边声响,但立在当中那女子剑法着实
不差,一时间还难分心应对旁人,被姬平意一剑攻入,阵势登时乱了。

  那锦衣女子正自苦战,难得有此机会自不会放过,长剑点黏卸移,已逼开了
围攻者的剑势,正欲退时见到姬平意,竟不由呆了,连那些绿衣人也傻了。

  见姬平意看清了那些绿衣人之后,也是不由自主地傻住,手中长剑凝在空中
动弹不得。祝语涵心知有异,手按长剑立在姬平意身侧,摆出了戒备的架势,另
一边的吴羽则似很有兴趣般地打量着众人,一时竟没有动作,场中只听得那锦衣
女子难以压抑的散乱喘息声,不住轻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清了交战双方面目,姬平意傻了半晌,呐呐地正欲发问,绿衣人那边已先
开了口。「平意,你搞什么鬼?竟要护着凶手,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先介绍一下两边吧,姬少侠……看来该都是熟人。」

  嘴上微微冷笑,吴羽漫步到姬平意身边,表面闲雅平静,手中却不住传来金
铁磨擦之声,显然随时就要出手,「不知这些以多为胜,欺负人家单身女子的正
道高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能否请姬少侠介绍介绍,好让在下闻名一番?」

  听吴羽这般说法,姬平意不由脸上一红,心下也埋怨了几句却不敢出口。虽
说为了君山派和母亲的事,他确实颇承吴羽的情,但此人也不知跟名门正道有什
么恩怨,嘴上从来不怎么留情。

  在君山派的时候还好,毕竟夫明轩带领之下,君山派虽仍难免有些自以为是
之徒,实际上却没什么恶行,吴羽便想挑衅也没什么好挑。但眼前的这些人确实
都是熟人,听吴羽这般讥刺,姬平意不由讪讪的,偏生事实就在眼前,他想帮自
己人说话都无话可说……虽然实际上也不想帮忙就是。

  「夫君,能否给这几位高人介绍一番,也好让语涵知道该如何称呼才是。」

  虽说看姬平意一见那女子的面,连招呼都不打就出手了,祝语涵心下难免酸
意,但同为女子,见那锦衣女虽是以寡敌众,即便已战得汗流浃背,却是一声不
吭,心下也不由有些敬意,对那些以众凌寡之人也多几分厌恶。

  只是她也看得出姬平意似在顾虑些什么,若这些人真是姬平意的熟人,吴羽
这般任意闻罪着实不是办法,何况她也极想弄清楚,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
是先送个下台阶再说。

  「这位姑娘,是平意四叔的义女,姓杨芳名柔依。」

  见那些绿衣人隐隐有合围之意,竟似把自己也当成敌人,姬平意心下生火,
只是他早惯了这些人的作风,知道若不小心谨慎,眼下一战难免,缓缓踏上了一
步,护住了那杨柔依,丝毫不落了下风。

  「至于这几位,乃是平意五叔的弟子,远雄堡高手远近驰名,这位便是全五
叔的二徒金贤宇,只不知自家人怎么动起手来?」

  「哼!」

  虽听姬平意称赞自己是高手,但那金贤宇紧绷的面色丝毫没缓了下来,他的
师弟们隐成合围,个个都有跃跃欲试之色,也幸好金贤宇伸手示意,否则绿衣人
人数仍占了优势,哪有不打的道理?

  「平意你愈活愈回去了,明石山庄之灭,便是那杨梃所下的毒手,杨柔依身
为仇人之女,我远雄堡自然不能放过。难不成你栖兰山庄打算庇护凶手不成?喔
抱歉,我忘了现在早没什么栖兰山庄了,不知平意你仗了谁的势,竟打算为仇人
出头,视我远雄堡如无人耶?」

  被金贤宇的话气得脸色泛红,虽知道远雄堡的人向来眼睛生在头顶上,原先
在威天盟里便是出名的高傲,栖兰山庄既然落难,想必不会得他们什么好眼色,
否则邵雪芋出谷之后,早该去依全极中了,却没想到金贤宇竟这般不留情面地当
面讥讽。

  若非他身为君山派长徒,早知行走江湖不能冲动,怕早要跟金贤宇动手了,
即便这人武功已得全极中真传,又比自己大了近十岁,功力也深得多,但真要打
起来,姬平意自忖自己这边也是胜多输少,怎么算都吃不了什么亏的。

  踏出了一步正要说话,姬平意眼角一闪,耳边风声骤起,铁链声响中只听得
绿衣人中闷哼连闪,惊叫连连,待他发现时,除了金贤宇左手按着右手,钢鞭被
条铁链缠着,一时之间竟似举不起来外,旁的绿衣人掌中鞭均已落地,而一旁的
吴羽嘴角带笑,右手轻轻一挥,已将铁链收了回来,另一边的金贤宇钢鞭垂地,
一时间竟似已无法出手,只惊诧地瞪着吴羽,似见了鬼一般。

  虽知吴羽武功高明,左手握拳时铁制手套如铁盾护身,右手伸展时铁链随指
转动飞舞,那铁链紧系指上,与旁的用鞭者以手掌握鞭全然不同,虽是长兵器却
是说不出的灵活。

  虽说细了些,加上手指转动间甩鞭,力道上难免受影响,但灵动处却弥补了
这个缺点,尤其五指均有铁链,施将起来声旋飞舞,食指使鞭时比之长剑还要轻
灵翔动,姆指和无名指灵动稍逊,互相配合下却也灵巧多变,加上吴羽鞭上劲道
特殊,竟似带着道门以柔克刚的秘术,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

  知晓吴羽即使对上自己与祝语涵联手,两人联手之威虽盛,但要能胜他也得
要过一百五十招后,远雄堡的人必是讨不了好处,姬平意却没想到此人出手如此
迅快、如此出乎意料,突袭之下金贤宇等人竟是没能走过几招,若非金贤宇武功
也已不弱,只怕也要和师弟们一般兵刃脱手。

  只是……这样连招呼都不打便出手,跟偷袭又有什么差别?微怒地瞪了一眼
吴羽,却见他好整以暇地走了过来,手中铁链轻闪,已如伸手般将钢鞭「捡」了
起来,丢还给金贤宇众人。

  那闲适模样和方才显现出来的高明功夫,把金贤宇的气焰打了个七零八落,
他虽呐呐连声地在嘴里嘟念着,显然输在偷袭之下大是不服,但却也看得出彼此
武功差距,便怨意难消,一时间却不敢怎么出言相骂,「你……你这丑鬼,竟然
出手偷袭,全没正道中人光明正大风格……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吴羽,是栖兰山庄的人,奉姬夫人之命护卫少庄主身边。」

  吴羽声音中带着冷笑,一点没有想要压抑掩饰的样子,「栖兰山庄落难时节
已过,少庄主刚击退曹焉等人,威名大震,本庄很快便要东山再起,金先生既说
错了话,在下自然要更正。若金先生想找过这场子,待本庄之人与威天盟会合之
后,在下在威天盟等待金先生大驾,若想请全堡主出手,在下也随时候教。」

  「你!」

  听吴羽这么说,金贤宇不由一惊。虽说远雄堡在威天盟中势力最强,此时栖
兰山庄和明石山庄灭,怡心园更非远雄堡对手,是以本就有的骄狂愈发难抑,但
他身为名门弟子,也不是没有眼光的。

  曹焉的黑道联盟败在君山派手中的消息虽未远播,他也已知道了些许,只不
知竟是姬平意主持,更不知连曹焉都死了,若此事真若吴羽所言,姬平意威名将
震,加上邵雪芋未死,便是全极中亲自到此,也不敢失了礼数,他自不能做的如
以往一般,「此事……之后再论……」

  「不知……金先生说杨四侠便是灭明石山庄的凶手,有何凭据?」

  暗里打了个手势,让姬平意不要说话,吴羽的声音清清淡淡,像是根本没把
这事放在心上,「此事事关重大,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乱说的,即便栖兰、明石
二庄落难,贵堡势力如日中天,也不能就此势压众人。毕竟灭明石山庄者与攻我
栖兰山庄之人关系未明,凶手说不定便是以威天盟为目标,金先生说是不是?」

  「我师父既然都这么说了,事实自是如此,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怀疑我师
父之言?」

  皱着眉头,金贤宇举起了手,重重地向后甩了甩,那发言的绿衣人见师兄神
色不喜,这才闭上了嘴,脸上却仍是忿忿不平之色,也不知是气方才被偷袭,还
是气吴羽竟敢怀疑全极中所言。

  虽然心中也觉吴羽所言甚是无礼,竟敢怀疑全极中所认定之事,但金贤宇毕
竟也是名门高弟,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先不说吴羽武功高明,说不定比全极中也
不遑多让,他既胆敢动手,光靠言语和威天盟的关系,怕是逼不住他不动手,光
他话中点明的两点,就不是金贤宇所能轻忽。

  虽说远雄堡人多势强,但若论真正的高手,全极中虽然自傲,却也不认为自
己比石渐或刘濠高出多少,门下弟子限于造诣更不用说,若对手真是以威天盟为
敌,光靠远雄堡一堡之力,恐怕未必守得住,到时候还得和栖兰山庄的「残众」
联手——这批残众说不定比自己所想还要厉害些——才能应付强敌,生死攸关,
金贤宇自然不能随意开罪姬平意,更别说这对自己意含轻视之人。

  何况眼前这丑汉话中之意还不只此,刻意点明了远雄堡在威天盟中独一无二
的地位,表面上是在说远雄堡威名无二,实际上却暗指栖兰、明石二山庄之灭,
仅余的怡心园势力不足,威天盟中再无旁人能威胁远雄堡的地位。

  虽说在威天盟中已是说一不二,但怎么看远雄堡得益都不少,便被人猜测这
等有利远雄堡的好事是远雄堡私下所为,便是没有证据,不知者也真容易听信谣
言。

  只是理智虽能理解,但真要向姬平意与此人低头,金贤宇仍有些低不下去,
毕竟远雄堡中人,在威天盟中横行惯了,如今却要低声下气,怎么也忍不住这口
气。

  若非师弟先开了口,虽令金贤宇心中微火,但也给了他冷静下来的空间,知
道就算真想冲突,也得由全极中来决定,自己可不想当这个坏人。

  他强抑着想要爆发的冲动,勉强冷静下来,声音中却压抑不住爆发与冷静冲
突间的挣扎,「关于此事,不若请阁下与我等回到威天盟,再由师父解说一切,
如此可好?」

  「这自然是好了。」

  见金贤宇竟服了软,以前一直被他压在下风的姬平意虽难掩得意,心下对吴
羽却更为佩服,即便是借了自己击毙曹焉的威名,可光以言语就能令远雄堡落在
下风,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非此人实在太丑,又一直跟小妹走在一起,令人看了便心生厌恶,光靠这
才智武功,留在身边无论咨询或用武都是好事,「娘与小妹都在远处车上,我们
便一起走吧!」

  「杨姑娘可方便行动?」

  见杨柔依虽是停剑入鞘,却是一语不发,也不知她是生性沉默,还是因着被
冤枉而觉无语问苍天,又或者是已负了内伤,一时不敢言语,吴羽缓缓探前,遮
住了远雄堡众人的目光,「不若先一道走,内人颇精医理,由内人为杨姑娘先行
诊治一番可好?」

  「这怎么成?」

  虽说被金贤宇压下了气焰,但远雄堡中人向来说一不二,对姬平意如此低声
下气,没有对他横插一手斥喝怒骂已是特例,还是看了他新立大功、威名正盛的
分上。

  眼见差点就要被自己等人擒拿到手的杨柔依,竟要被来人出手诊治,金贤宇
几个师弟的气性可压不下去,趁着金贤宇还没来得及开口,已吼叫了出来。「此
女与明石山庄灭门之事关系难辨,正该好生擒回受审,怎可以让人疗治伤势?姬
平意你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难不成是想掩护凶手吗?」

  「真相未明、是非未分,杨姑娘既还是威天盟中人,栖兰山庄身为威天盟的
一分子,自不能放任旁人欺凌同盟。」

  看着祝语涵抢上几步,扶住了杨柔依,直到此刻她才显露了一点摇摇欲坠的
样儿,显然苦战至此,伤得还真是不轻,就连祝语涵都看不下去了,吴羽声音一
若平常的冷淡,「若贵堡真想强行动手,威天盟也不会坐视,不如让在下看看,
远雄堡的高手实力如何?」

  「你……」

  「够了!」

  见师弟们气得脸都红了,一堆人挥拳挽袖想和吴羽见个真章,金贤宇连忙吼
停了师弟们。

  先不说刚才他们才被吴羽打得连钢鞭都脱了手,虽因着吴羽出手偷袭,但此
人武功却也着实了得,长鞭飞舞之间犹似变成了好几根,绝非泛泛之辈。光吴羽
话里的陷阱就够瞧了,竟这般容易就把远雄堡从威天盟中摘了出去,偏生师弟们
全无所觉,只想到要跟此人硬拼。

  虽说远雄堡在威天盟中实力最强,栖兰、明石二山庄灭后,远雄堡足可执威
天盟牛耳,但若真放到江湖上,远雄堡便可独霸一方,却也称不上威震四海。眼
下栖兰山庄的残部实力显然不弱,如果他们和怡心园加上杨柔依联起手来,恐怕
虽还不足与远雄堡相提并论,要死守一方却也不难。

  若这批联军索性抛开一切,干脆跟远雄堡分道扬镳,对远雄堡而言可也是不
小的损失,无论如何金贤宇可不愿由自己来做下这般麻烦的决定,这等事还是交
给师父来决定的好。

  只是想归这么想,若真让杨柔依好端端地回到怡心园,石三爷武功虽高却向
来是个好好先生,加上姬平意相护,杨柔依怕便给保下来了,这样下去自己这些
和杨柔依斗过之人,也不知会否被这女人恨上。

  杨梃向来孤僻高傲,这义女也和他同个性子,得罪了之后便得斩草除根,否
则让对手翻过身来,自己这些人绝没有好结果。

  「杨姑娘嫌疑未除,若不先行制住,怕又生枝节……」

  「此事不用贵堡担心。」

  冷淡平静地将金贤宇的话打了回去,声音虽是平和,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见吴羽如此的决绝,祝语涵与姬平意对望了一眼,前者伸手将杨柔依扶着便往回
走,只听身后吴羽的声音传来。

  「若真有异动,凭在下与云深阁高徒姬少夫人,要解决并无问题。何况姬夫
人也在后面,以栖兰山庄实力,要保着个人不让旁人得手,乃理所当然之事。」

  「哼!」

  听吴羽这一说,金贤宇再没什么理由了,尤其吴羽话里透出的情报可是大大
不妙,对方既摆明要拂远雄堡的面子,只怕光靠势力威压难以折服对方,偏生自
己这边的人连吴羽都未必对付得了,更不要说姬平意与云深阁的高手了。

  再加上「冷月仙姑」邵雪芋仍然健在,她身为姬园的遗孀,就算对全极中而
言也是长辈,即便师父到此,也得礼敬三分,更何况身为晚辈的自己?金贤宇吐
了一口气,招呼师弟们拾起了落地的钢鞭。「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贤宇,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怎么让人犯好端端地坐大车回来?」

  看着众人从大车上下来,见杨柔依虽是脸色微白,却是行动自如,很明显的
没有被制,便真有伤势也已好了大半,站在怡心园门口那魁梧壮实的大汉登时震
怒,甚至连跟邵雪芋打个招呼也没有,对着刚从外头回来,一身大汗的金贤宇等
人就骂了出来,十足十的旁若无人。

  「那是灭我威天盟明石山庄者的义女,乃我威天盟仇敌,便未当场格杀,也
该制她穴道免得逃逸,你究竟把为师的命令当什么了?」

  「把人好端端的带回来,是我的命令。」

  见全极中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对着金贤宇发火,邵雪芋不由得心下有
气。虽知这人向来如此,就连姬园在世也让他三分,但栖兰山庄落难,一心想扶
儿子上位,恢复栖兰山庄威名,此刻的邵雪芋格外受不得旁人的轻视,更不用说
杨柔依表面硬挺,心中着实凄惶,令她大起怜惜之心。

  「若你全五爷有什么意见,不如来找雪芋发。」

  虽说从知道邵雪芋是中了「洪涛无尽」之后坠崖,在路上姬平意便和吴羽与
母亲谈过,知道此去威天盟不同以往,危险处不弱于临敌,十有八九敌人便在自
己身畔,尤其石渐与此事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再加上路上又发生了杨柔依的事,他本就在戒备当中,但姬平意怎么也没想
到,娘亲一下大车,便和全极中对上,握剑的手不由紧了紧,身旁的姬梦盈也是
如临大敌,反倒是要他小心谨慎的吴羽毫不紧张,只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完全一
副头一次见识大场面的乡下人模样。

  「你……这……」

  没想到邵雪芋竟如此硬气,全极中大吃一惊,但无论他再骄狂自傲、目无余
子,邵雪芋仍是姬园遗孀,长幼有序这名目,可不是武功高明能够扭转过来的。
他气得哼了一声,一时间却无话可说,只拿眼瞪着金贤宇,想着该怎么好生惩处
这办事不力的弟子。

  「好啦好啦!」

  见场面僵住了,站在全极中身边那身形矮小、犹若幼童的男子忙不迭地出面
打了圆场,笑嘻嘻的脸上尽是养尊处优的富态,一团和气的全不像武林中人,若
非邵雪芋深知其根底,恐怕还认不出来这圆圆的富家翁,便是结义兄弟中功力最
为霸道刚猛的老三,怡心园之主石渐。

  「大嫂好不容易回来,大家何必站在这儿吹风?赶快进来,让老石给你们接
风洗尘。尤其平意你刚立了大功,做叔叔的实在为你高兴,只是……平意啊,你
也未免得罪三叔的太过火了……」

  「呃……平意若有得罪,还请三叔见谅,只不知……平意怎么过火了?平意
驽钝,还请三叔示下。」

  提着胆子听母亲出言抗衡全极中,本来从下车开始便暗提功力,想着向来高
傲骄狂的五叔也不知会怎么动手,没想到真和吴羽说的一般,全极中虽是一脸怒
气,却没有动手,甚至连大声点的话也不敢对邵雪芋说一句,心中暗自腹诽全极
中欺善怕恶的姬平意,没想到一下子石渐便说到了自己身上,若非看石渐神情平
和,彷佛只是开玩笑的表情,躬身施礼的他可真不敢回话哩!

  全没想到自己哪里得罪了人,若说压下金贤宇的火气,好端端的把杨柔依带
回来,或许是让全极中极为不喜,可怎么说……也牵不到石渐身上啊?

  姬平意躬身不敢起来,眼角飘处只见祝语涵立在身侧,表面上没有动手,纤
手却已握紧剑柄,像是随时都要出手,不由暗里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让祝语涵放松下来,恭谨的神态却不敢稍有变动,深怕真惹翻了长辈。

  「还说没得罪呢?」

  哈哈大笑地走到姬平意身边,石渐踏起足尖,手好不容易才能拍到姬平意肩
上,看得旁边的祝语涵心惊胆跳。即便她再自信,但石渐的「洪涛无尽」威名太
盛,这双手也不知击死了多少黑道高手,以姬平意的武功,全无准备之下可经不
起他一拍之威。

  偏偏石渐此刻的举动,完完全全是长辈跟小孩子开玩笑的样儿,即便她心中
再担心,再戒备石渐此人,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听石渐放声大笑。「君山派那一
场,竟没通知三叔,你呀……未免太见外了……」

  「是平意的错,对不住……」

  听石渐竟说到这儿,平意心中不由一惊,方才石渐言语间,显然对曹焉战死
一事已经明了,他心下还只惊讶,没想到江湖上的消息传得这般快,那一战不过
月前之事,竟已传到了怡心园。

  可现在却听得一惊,原本君山派和栖兰山庄虽相交颇深,与威天盟其他人却
无甚交情,怡心园石渐更是向来最不想参与江湖事之人,是以君山派有事,全没
想到可向怡心园或威天盟求援,却没想到石渐竟会这般说话,他心中不由有些惶
然,更有些不由自主的疑惑。

  「拂云子那老爷子高傲得紧,不想求援也是可以想像。」

  拍着姬平意肩膀,石渐刻意将眼飘向立在一边的祝语涵和夫碧瑶,嘴边笑意
盈然,对祝语涵纤手按剑的戒备似全没放在心上。

  「不过平意你这事却真做错了,娶亲这般大的事,竟连三叔、五叔都蒙在鼓
里,好歹我们也是长辈,竟连个帖子也没拿到,连杯喜酒都没喝到,这么做可真
太过火了,你说是不,嫂子?」

  「是雪芋孟浪了,还请两位小叔见谅。」

  方才虽提着胆子与全极中分庭抗礼,心下却着实惴惴,只没想到全极中竟没
有发火,邵雪芋心下不由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悔。

  若先前自己便知会这样,也不知可以少受多少闲气,只闹得场面这般僵,心
下却仍有点儿慌,正好趁这个机会下台。

  「那一战虽胜,可那黑道联盟也非泛泛,即便损了曹焉这龙头,余下的实力
仍属不凡。君山派损伤也不轻,雪芋想先办了喜事,也是为了冲冲喜,却忘了给
两位小叔通知,都是雪芋的错……」

  「哎,嫂嫂别这么说,相公这是说笑呢!」

  见场面在邵雪芋与石渐的笑语间融化开来,再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连臭着
脸的远雄堡众人的手,也从钢鞭上松了开来,石渐身畔的美妇也不由笑了起来,
秀雅清丽的脸蛋儿飘出笑意盈盈。

  「难得回来,大伙儿赶紧进来,今晚我们大开酒宴,一是给嫂子和侄儿接风
洗尘,二是让侄儿、侄媳妇补一顿喜酒,好事成双,大伙儿庆祝庆祝。」

  「是,这自然,这是自然……」

  听三婶这么一说,姬平意脸上不由一红,忙不迭地放开了祝语涵的手,又像
想起了什么般,带着祝语涵、夫碧瑶与姬梦盈等晚辈,重新向石渐等人见了礼。

  「那……就进去吧!」

  脸上怒意仍然未消,但全极中却不敢发作。虽说许久未见,但石渐和邵雪芋
却默契十足地联了手,摆明了要跟自己为难,连石渐之妻,温柔可人的「流玉夜
霜」解明嫣也开了口缓解气氛,即便全极中不惧翻脸,更不怕招惹众怒,但却也
不愿把翻脸的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

  他一边拔脚便向内走,一边心想着等进去之后,再看你用什么理由交代杨柔
依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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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集 第五章  掌剑双修

  众人入屋分别坐定,全极中冷眼看着立在邵雪芋身后,被姬梦盈与祝语涵翼
护住的杨柔依,冷冷地哼了一声,身后的金贤宇连忙俯下身来,在师父耳边低声
说了几句,让师父明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全极中闻言之后,那不客气的目光直盯着吴羽,后者却是满面从容,丝
毫不忌全极中似可生吞人的目光,只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四周,便连石渐望向自己
的疑惑目光也不管。

  方才在外头得顾忌着众人形象,毕竟无论石渐或全极中均是一派之主,若是
争闹岂不贻笑大方?

  但此刻除了吴羽与辛婉怡外,均是威天盟的自己人,除了杨梃外仅存的头领
人物全数到齐,心知接下来便是讲正事的时候,解明嫣也不多话,只指挥着石渐
的几个徒儿出去戒备,让厅中消息不至外漏,自己则是坐到了石渐身边,颇带忧
心地来回看着邵雪芋与全极中。

  感觉到全极中目光怒火渐炽,虽说来此之前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说不定得
和全极中好生争论一番,但事到临头,积威之下的惧意仍难掩没。

  邵雪芋伸手阻住了想说话的姬平意,求救的目光望向吴羽,却见后者笑意盈
盈,一若在外之时,几乎全没把厅中紧绷的气氛放在眼中。

  「嫂子,这位是何方高人,怎不介绍介绍?让本座看看究竟是哪儿蹦出来的
人物,如此轻我远雄堡,难不成当我威天盟全然无人了吗?」

  见那人连眼都不望向自己,只不住打量着大厅中种种设置,尤其是石渐身畔
几上那棋桌,显然对石渐爱好围棋这方面的兴趣比对自己还多得多,轻视之意昭
然,向来受人奉承惯了的全极中不由愠怒,一拍桌案便开了口。虽没用力震动茶
杯,表面上不甚动怒,但光听那声音中隐隐的震动,便知全极中情绪正自激动,
只不想这般快便动手。

  「这位高人姓吴名羽,当日在崖下救我母女性命,又在对付曹焉一役中出了
大力,此来专为威天盟助拳,将来重建栖兰山庄,还得仗前辈大力,若有什么得
罪之处,还请五弟原谅。」

  「哦,是吗?」

  冷笑一声,全极中颇带挑衅地望着吴羽,虽听得金贤宇说明此人武功不弱,
但当时他之所以能够在数招内败了自己弟子,多半也是仗着突袭之势,若论真实
武功,全极中可不信自己对付不了这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人。

  但对方终究是邵雪芋带来的,就算全极中再目无余子,也不能失了礼数。

  「那终究还是外人,怎么就敢这样无礼,干涉威天盟内事?」

  「与其怪我干涉威天盟之事,不如还是请全堡主明说,杨姑娘是如何与明石
山庄灭门之事扯上关系的?」

  吴羽淡淡一笑,伸手虚按,要邵雪芋安静下来,声音平和客气,却是冷冷淡
淡,完全不把全极中将发的火气看在眼内。

  「会对栖兰与明石山庄动手之人,可不见得就会放过远雄堡,杨姑娘单身一
人,剑法武功虽是不弱,要挑过石三爷或姬夫人可还差得远,倒不知全堡主怎么
这生忌惮,还派贵门金少侠率众千里追杀?莫非不派这么多人,就伤不了个女儿
家吗?」

  「哼!」

  没想到此人不仅对自己徒儿不客气,连对上自己也是话中带刺,全极中哪曾
被人如此对待过?登时气得一张国字脸面皮紫胀,手中钢鞭格格作响,差点便要
站起身来邀斗。

  「关于此事,还请吴兄听石某一言。」

  见吴羽和全极中都快杠起来了,石渐挥了挥手,引来了两人的注意力,心下
却不由暗笑,「真要说来,此事与杨侄女本身未必有所关联,只是……只是事关
四弟,乃我威天盟家事,老五不想对外解释,也是情理之中,还请吴兄见谅。」

  「吴前辈的话,便是我栖兰山庄的话。」

  见全极中听到石渐言语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副不想和外人多嘴的样儿,
邵雪芋不由有气。

  虽说全极中与石渐一个冷淡一个客气,但言下之意却殊无二致,都把吴羽当
成了外人……虽说他也真是外人,但就算不说他与自己的关系,光看他前来帮忙
的盛意拳拳,石渐和全极中的话语就令邵雪芋怒火微扬。

  「待栖兰山庄复建之后,吴羽将是我栖兰山庄长老,此事雪芋早已决定,对
吴羽无礼者,便是对我栖兰山庄无礼!」

  哦了一声,石渐与全极中惊讶地望向邵雪下芋,虽说几个人相交数十年,但
他们向来只记得邵雪芋端庄大方中的宝相庄严,全没听过她如此斩钉截铁地为外
人说话。

  不过看一路上姬梦盈与吴羽极为亲近,两人不由对这吴羽留上了一分心。这
般貌丑之人,还能让旁人如此着重,想必是有真材实学,更不用说他竟能力挫污
衣帮那商月玄,一身武功只怕不弱于自己兄弟。

  没想到母亲竟如此看重吴羽,姬平意不由一惊,不过仔细想想便即释然,这
吴羽虽说容貌惊人——惊人的丑,但言语行动间并不惹人讨厌,武功才智也是一
流,就算不说他与辛婉怡之间无比密切的关系,栖兰山庄需要东山再起,正值用
人之际,正需如此高手相助,只要母亲不为了招揽此人,把小妹子也赔了进去,
姬平意对尊此人为山庄长老,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比之吴羽未来在栖兰山庄的地位,石渐方才所言更吸住了姬平意的注意
力。难不成明石山庄之灭,与四叔杨梃有什么关联不成?

  联想到栖兰山庄之难,说不定也与杨梃牵上关系,说不定还要牵扯出威天盟
的一个大秘密,姬平意不由身子微震,忍不住望了旁边的杨柔依一眼,却见后者
脸色苍白,也不知是伤势复发还是想到了什么,若非靠得近的姬梦盈出手相扶,
只怕还站不住脚。他心下微动,手已按到了剑柄上头,一时却不敢妄动,只等着
场中石渐开解迷津。

  「既然吴兄是栖兰山庄的自己人,那老石再隐瞒下去,就真不够朋友了。」

  哈哈一笑,石渐举杯就口,饮了口茶,姬平意却敏感地看到,三叔隐在袖中
的手微微颤抖,显然自己这边新添了这么个神秘高手,令他不由惊喜,难保往日
平静,只是石渐向来自负智计,便有惊动也不是这般容易暴露出来的。「当日至
火场整理状况时,把老二的尸首找了出来,却发现他面上中了一掌……」

  刻意放慢声音,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连早知此事的全极中都没
怎么作声,石渐才接了下去,「那一掌直击面门,是致命之伤,显见凶手存心取
命,下手狠极,将老二的面目都毁去了,若非我们兄弟做得够久,对彼此的身体
特征颇为熟悉,只怕连尸首都找不出来。最糟的是那一掌,哎……用的竟是兄弟
的洪涛无尽掌力,功力已有六、七成火候……」

  「既是如此,便与攻栖兰山庄的敌手多了几分共同点,据内人试脉所知,姬
夫人所受也是洪涛无尽之伤,只是伤势中还有它门功夫,虽见火候却不精纯。」

  手指轻轻叩在桌案上,吴羽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就好像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敌
人一般,「那……又与杨四爷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在这儿了。」

  摇了摇头,似不想相信自己要说出来的话,石渐的声音中带出了一丝沉痛,
「在明石山庄灭门之前,老四正在老二府上作客,讨论应对大嫂那边敌人之事,
同时我也与老五先行讨论一番。本来老二与我约定好,在两边各自讨论出个所以
然之后,便与老四一同到怡心园来,大伙会合之后,看看该如何应敌……没想到
还没来得及会合,竟然就出了事……」

  「难不成……火场中竟没发现杨四爷的尸首?」

  闭上双目,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吴羽的声音终于带出了一丝讶然,「还是说
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将此事牵扯到杨四爷身上去?」

  「本来火场中没发现老四的尸首,我们最多只认为老四逃得一劫,不会想到
什么其他的方。」

  叹了口气,石渐双目微阖,眼角竟已见一丝泪光,身旁的解明嫣连忙取过手
巾,为自家相公拭泪。

  「可当时老石寻尸之间,见到老二身上的却是老四的衣裳,本还以为找到的
是老四,没想到仔细再看看,那衣裳却有着被旁人硬穿上去的痕迹,显然……显
然是有李代桃僵的嫌疑……」

  「既是如此……」

  听石渐这么说,邵雪芋也不由觉有疑云。刘濠与杨梃身形颇为肖似,便是自
家兄弟,如果只看背影,要误认都是常有的事,若是面容毁了,要分辨出来还真
是不易,光只是衣裳上一点痕迹,要假造也未免太容易了,光想靠此来误导自家
兄弟,或许瞒得过旁人,但以石渐之智,岂能上这种当?

  「记得二弟胸口有个印记,是与生俱来,极难仿冒,莫非三弟是看到了这痕
迹,才知道尸首的真实身份?否则二弟和四弟身形相仿,没看到面容,如何认得
出来?」

  「没有看到那印记。」

  摇了摇头,微带怒意地看了全极中一眼,石渐面上竟似现出了些许老态,显
然此事对他打击颇重,「尸首胸前被人用剑挖去了一块,正好就在印记之处,显
是凶手用来混淆的手段……当然,光看此处仍是没法辨认尸首身份,只是故布疑
阵的可能性也有。老石原本想先找杨侄女过来问问,弄清楚情况,没想到老五还
是那火爆性子,这般快就动手了。」

  「哼,事情明摆着的,何必多此一举?」

  冷哼了一声,似对石渐优柔寡断的性子很是不满。这三哥智计过人,就是太
爱力求万全,总要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才动手。

  「那尸首不是老二就是老四,凶手既把衣裳都换了,又把那印记给挖了,明
明就是要让我们误认,还有什么好想的?」

  「在下倒有个疑问。」

  似没把全极中的话放在耳里,吴羽望向石渐,「明石山庄满门俱灭,三爷如
何知道当时四爷正在二爷府上作客?光只靠衣裳这线索,未免太薄弱了吧?」

  「这个啊……」

  似没想到吴羽竟问这种枝节小事,石渐微微一窒,缓缓地说了出来,「明石
山庄虽然被灭,其实不是全部人都死在山庄里,有个庄丁负伤前来报讯,只是他
伤势太重,才刚说得一句明石山庄遇袭,老二和老四正在应敌,之后便即断气,
闻讯前来的老五甚至还来不及问到人呢!那时我与老五连忙率人赶去现场,只见
断垣残壁,敌人早都望风而逃了。」

  「那……就真是可惜了。」

  叹了口气,吴羽摇了摇头。

  「若是能够,吴某真想向那位报讯者灵前致祭,毕竟他也是忠勇之人,拖着
伤势赶往怡心园报讯,只可惜仍是功亏一篑,可惜了……」

  「已经入土为安了。」

  石渐吁了口气,「是明石山庄的姬炎,原来也是嫂子门下出去的。」

  是姬炎?听到这话,邵雪芋不由一惊,原是从栖兰山庄出去的人,她也认得
的,只是那姬炎向来精滑,趋逸避劳的事干得才多,轻功也不怎么样,她怎也没
想到临到大难,这人竟会拖着伤势千里报讯,简直像换了个人。只是人都死了,
死者为大,邵雪芋也不会如此不长眼地胡乱评判。

  「此事……仍有疑义。」

  目光平缓地望向在座诸人,吴羽双目微眯,也不知在考量什么。

  「先后攻击本庄和明石山庄,为首者用的是洪涛无尽的掌势,或许可说是凶
手暗地修练,好用来栽赃嫁祸。但杨四爷向来独行江湖,一人一剑之威,宵小辟
易,虽说高明却难免孤傲。凶手那边的人员虽说不多,却是锻炼精良,绝非临时
成军,这票人马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若真与四爷有关,平日联络或训练之间,
该会有些线索,怎可能如此神秘地拉出一票精锐来?此事着实诡异……」

  此人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石渐轻吁了一口气,询问的目光望向全极中与邵雪
芋。

  全极中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邵雪芋却低头沉思,许久许久才抬起头来,
艰难地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此事乃威天盟中机密,便连平意侄儿也不晓得,也怪不得吴兄不知。」

  石渐饮了口茶,目中泪光盈然。

  「威天盟其实除了栖兰山庄、明石山庄、远雄堡与我怡心园外,还有一支隐
藏的力量,是由老四带领训练的影剑门,与威天盟一明一暗,作为奇袭之用,又
或者有些不便由本盟出面的事也由其处理。说来若非明石山庄事变之后,怎么也
联络不到影剑门之人,便到了驻扎之处也是人去楼空,我们还……我们还怀疑不
上老四竟会与此事有关,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看解明嫣轻拍着石渐的背,着意安抚,那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夫妻之间,反
而颇似母亲安抚激动的儿子,若非厅中气氛,恐怕真会让人笑出来。

  姬梦盈不由喟叹,石渐自幼便修练洪涛无尽这功夫,虽说苦修有成,掌力之
雄一时无二。但这功夫太过激烈,石渐过早修练,也使得身体四肢受到过重的刺
激,身形难以发育,虽已是一方之雄,模样看来仍如小儿,称雄武林的代价着实
太大了。以往便因如此,姬梦盈才没有好好修练武功,毕竟这等代价,着实令人
望而却步。

  相较于姬梦盈还有闲心看解明嫣安抚石渐,姬平意、祝语涵等年轻一辈,却
都被惊讶冲昏了头。这等重要之事,自己等人竟是一毫不知,盟中长辈也真会保
密,不过由此也显然可见,他们究竟花费了多少心力在这影剑门中。为了在江湖
上生存,也真是好早好早就做下了准备。

  不过相较于年轻人的惊讶,邵雪芋心中却更是百感交集。这影剑门虽是威天
盟中的机密,但当年几次围剿段翎,虽没真的暴露出来,但以段翎之智,要说他
全没发觉影剑门的存在,邵雪芋可真是不信。毕竟就连影剑门之首,杨梃的手下
大将马轩,当年也曾跟段翎交过好几次手,没想到段翎竟会选这个时间点,刻意
将威天盐这支实力暴露出来,真不知他心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转过了头,见杨柔依面色发白,邵雪芋不由心生怜惜。杨梃这义女自幼也是
自己看着长大的,毕竟杨梃未曾婚娶,大男人要带女儿可真不易,真要说起来,
杨柔依与自己又或解明嫣的关系还要亲密些。

  既然身为杨梃义女,影剑门之事自不可能瞒过她,只是杨柔依大概怎么也没
想到,这种事竟然……竟然真的和她的义父有关!既然连石渐都这么认为了,恐
怕杨梃便是那神秘莫测的真凶,影剑门也已从暗中维护武林正义的宗旨,变成他
手中杀人之刀,这真相教她如何受得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楚楚可怜的杨柔依身上,转向自己的目光里全是
责怪之意,全极中火气愈增,只是犯不着为此小事发怒。「本来本座也非不通情
达理之人,若她不知老四之事,也不会为难她,碰上她的时候本座也问过她那几
日的行踪,没想到无论怎么问,她却是死不开口,全不晓得为自己置辩,本座自
然只好先行拿下她再为行止,你们倒说说这有什么错?」

  虽说全极中说的理直气壮,但在场众人都知他向来作风,即便开口询问,也
绝不像他所言那般客气,比之官家问案也不过少了官服和过堂刑具而已,除了吴
羽「哦」了一声,颇有点兴趣地打量起簌簌发抖的杨柔依外,旁人望向全极中的
目光竟是一点未变,气得全极中脸色紫的发红,别过头去再不肯说话,只留下侍
立在后的长徒朴锺瑞、二徒金贤宇二人回瞪众人,气氛一时紧绷。

  「不知那事发生之时,杨姑娘究竟身在何处?」

  询问的言语出了口,见众人责怪的目光全到了自己身上,吴羽耸了耸肩,仍
是一副不当大事的轻松模样,与全极中的脸红耳赤恰成对比。

  「凡事总得弄个清楚,何况此事关乎杨姑娘清白,在下自是不能不问,只不
过……若杨四爷与影剑门的人都已消失无踪,全五爷却还能在外头找到杨姑娘,
想必这段时日杨姑娘必然不与杨四爷一路,只是事关重大,无论如何此间行踪,
还得请杨姑娘稍作交代以自清,各位说是不是这道理?」

  虽然是同样的问题,但出自神态平常轻松的吴羽之口,与出自全极中问案般
的口吻,效果确实大大不同,只没想到杨柔依仍是抿紧了嘴不肯作声,泛白的脸
上微染红晕,说不出的娇荏柔弱,全没一点侠女英风,看了只令人更加怜惜,全
然不会把她和灭门凶手想到一处。

  「看来……确实是有点问题。」

  察颜观色,吴羽似是看出了什么,他对着面上狐疑的姬平意摇了摇手,着他
不要妄动,「不过也未必是跟杨四爷有关的问题。杨姑娘既不肯跟我们这些大老
爷说,不若晚些跟姬夫人与石夫人私下说说如何?有些女儿家的私房话,确实不
适合让连妻子都没有的大老爷们听到,说来若与此事无关,两位夫人也知此中分
寸,不会随意泄漏出去的……」

  见杨柔依羞答答地点了点头,和当初被自己逼问时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全然像
是两个不同的人,感觉自己被耍了的全极中大是恼怒,偏偏身份摆在这儿,也真
不好跟个小姑娘呕气。

  只他对吴羽的火气却更大了许多,威天盟的结义兄弟之中,连那身段幼小犹
若童子的石渐都娶了妻,只有自己和杨梃至今仍是孤家寡人。

  杨梃向来高傲独行,也还罢了,自己身为远雄堡之主,却始终没个夫人,早
是全极中一块心病,没想到这人边说边望自己还边偷笑,摆明了是说出来气死人
的!

  说来全极中也是威震一方的豪雄,又年当盛壮,本来绝不会没有姻缘,只是
他气性大,又喜迁怒,一不如意便又打又骂,堡中家丁星离雨散,转换之快比之
姬园过世后的栖兰山庄还要严重。

  家丁已是如此,枕边人更是受不住,原先虽也曾有过妻子,但没相处个几日
便下堂求去,久而久之连这么点机会都没了,身边除了徒弟之外,几乎没什么可
以和他相处过十来年的人。

  只是这等事终属私人小事,无论如何也不登大雅之堂,吴羽虽明讥暗刺,全
极中却不好发作,只冷澈地瞪着身后差点忍不住偷笑的两个徒儿,迫得他们都闭
了嘴,死气沉沉一如道学面目,这才转了过来,「难不成吴兄以为,这事……就
这么算了?」

  「五爷说的是哪儿话?此事如此重大,自然不能算了。」

  嘴边淡淡一笑,虽说吴羽面上彷佛被土石磨擦过般难见真实面目,但一直笑
意盈盈,将面目也减了三分丑恶。

  「只是姑娘家的事,身为男儿未必能弄得清楚,若事涉私密也有所不便,不
若交姬夫人与石夫人探问,比之五爷或三爷来问要好得多……当然,若远雄堡肯
派女弟子出面,几方会议一番也不是不行……」

  「胡闹、胡闹……」

  把头摇得像波浪鼓,全极中虽是怒火冲天,却不能不承认自己落在下风,偏
生他向来性直气大,最是不耐女子细腻多变的心思。

  远雄堡阳盛阴衰,除了厨房中几个老年仆妇外再无女子,便是朴锺瑞、金贤
宇等徒儿,也都错过了姻缘,要说到女子私密之事,确实有些不便,只他没有想
到,吴羽竟敢借着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将远雄堡从审问中排除了出
去,这吴羽至多三十出头年纪,怎如此心思诡谲?心想着现在不跟你争,晚些再
找机会发作。

  见全极中被气得转头没法说话,向来仗他势子的朴锺瑞等人也无话可说,姬
平意心中暗自得意,见石渐目光中也掠过了一丝得色,心想五叔向来得罪的人多
了,让他吃个不大不小的暗亏,也算给受气太久的大伙出了口气,不由向吴羽投
过一道赞赏的目光,但厅中气氛却不能这样压抑下去。

  「不知二叔停灵何处?平意想先行祭拜,以尽晚辈之礼,不知三叔可行个方
便?」

  知道结义兄弟虽是情深,但全极中向来高傲自负,收拾尸首这种事是绝不可
能亲自动手的,若以个性而论,收殓刘濠尸首之事,十有八九是石渐亲力亲为,
想来刘濠的尸首也绝对远不到哪儿去。

  姬平意站起身子,一躬到地,声音中满是诚恳。虽说当年段翎事后,姬园和
刘濠间颇有心结,连带着姬平意也与这二叔不亲,但人都死了,身为晚辈,这等
礼数还是该尽的。

  「这……这个……」

  不知为何沉吟了片刻,石渐还没来得及说话,全极中已先说了出来,「老二
便停灵在后院,只是还没入土,平意你既然回来,确实该先去上灶香,尽些礼数
才是。」

  「既是如此,那我也去好了。」

  站起身来,吴羽轻轻地拍了拍手,声音平平淡淡,好像说的是吃饭睡觉般的
平常事,全极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反问一句「你去干嘛」,耳中听到的话已让他气
得差点跳起来。「顺道验一下尸首……这回的事情着实出人意料,不亲眼看个详
细,实在不能放心……」

  「你说什么!」

  怒吼声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格格响了起来,全极中一跃而起,一双钢鞭已然在
手,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中除了震怒外,还外加一丝得意,方才所受的气,彷
佛都随着这一下发泄了出来,若非心知此人武功只怕不弱,以全极中的个性,钢
鞭只怕比声音还早打下去。

  也真不能怪全极中怒吼,就连向来不喜欢这五弟的解明嫣,听到这话也是怒
上心头。虽说还没有入土为安,刘濠终究已被收殓入棺,俗语说死者为大,你竟
然敢说要开棺验尸,身为死者家属如何能够不怒?

  就连一直支持吴羽的邵雪芋及姬平意,脸上也颇为尴尬,一时不敢面对旁人
愤怒的目光,倒是向来最怕这等剑拔弩张气氛的姬梦盈,却是一点色变也没有,
只好端端地留在当地,显然对吴羽信任至极,全然不想问他究竟为什么说出这种
话来,厅里只剩全极中的怒吼。

  「便还没入土为安,老二终已入棺,你凭什么开棺验尸,徒扰死者安宁?」

  虽是怒吼,全极中眼神中却有自己也没察觉的一丝兴奋。入厅以来这吴羽虽
是言语带刺,可都是依足了理,让全极中便是受气也难以发泄,好不容易等到了
对方一丝破绽,教他如何忍耐得住?」

  原先你欺我远雄堡,本座便忍了,没想到你妄自尊大,竟是不把威天盟放在
眼内,看我如何教训你!」

  「这……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复仇为大啊!不亲眼看看死者的伤痕,不亲眼
看看对手究竟有多少本领,教我们如何为死者报仇雪恨?想必死者在天之灵,便
被打扰了些许,但也真心希望同盟之人能为他复仇,此乃是必要之恶,为了满足
死者遗愿,这等事我等还是非做不可的。」

  听吴羽说的理所当然,解明嫣的满腔怒火才熄了一半,邵雪芋与姬平意也渐
渐面色如常。毕竟吴羽所言也是在理,敌人如此神秘,到现在众人也不知是否真
是杨梃和影剑门所为?

  即便证实了对手,但向来练剑的杨梃,竟会将石渐的绝艺偷学到六、七分火
候,连以智计自矜的石渐自己都没有察觉,其人隐伏之深可以想见,对上这种敌
人,能多了解对方一点就是一点,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追查对方一
点根底,便多一分克敌致胜的把握,这种事众人还是了解的。

  虽说如此,但石渐却仍是眉目紧皱,彷佛对这提议很不满意,也不知是否因
为怕打扰了自家兄弟的亡魂,而全极中好不容易找到这机会动手,哪里有可能放
过?

  吴羽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双钢鞭已打了下去,恰恰跟吴羽掌中细细的铁链战
到了一处,一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只是两人边斗,旁观者愈发觉得佩服,自然被佩服的绝不是众人皆知其实力
的全极中,而是眼前这丑陋无比的吴羽。先不说吴羽在全极中狂猛的攻势之中,
还能好整以暇地说话,光只在说这几句话之间,语气竟没半分停顿,若是闭目听
来,便跟心平气和的坐着说话一般无异,决不相信他在说这几句话之间,已连续
闪避了全极中风声虎虎的四招猛烈进击,连表情都没动一下。

  虽说双方所用兵刃都以鞭为名,但相同的却也只有名称而已,吴羽掌中铁链
飘忽灵动,挥舞打击之间却不带劲风,即便全极中一开始攻击时直捣其身侧,却
是应付的轻松简单,竟将全极中迫了开来,显然所用的法子与长鞭类似,却是更
进一步,飘忽之间更为难测。

  而全极中所使的钢鞭,其形虽与长剑相类,却不似长剑以削刺为功,反而是
强攻硬打,以打击为主的兵器,一时间场中风声虎虎,混着全极中的吼声,打得
热闹无比,看得目瞪口呆。

  本来这类兵器,其形虽似长剑,使将起来却比轻灵飘动的长剑多三分刚烈的
战场气息,毕竟那是为了避免沙场久战之后,长剑锋钝刃折而减低威力,才发展
出来的兵器,以全极中气性之刚猛锐烈,使上钢鞭正好得其所哉。加上他震怒之
下出手,虽少了三分谨慎,却也多了三分刚猛,威力愈增,却没想到眼前这名不
见经传的吴羽,竟还是轻而易举地接下了他的钢鞭。

  看场中战得热烈,石渐一双眼只盯着吴羽的一举一动,似要把他的动作全然
印在脑海。以石渐这等眼力,自是早已注意到吴羽非以掌握鞭、以腕使鞭,而是
将细铁链束于指上,力道虽弱了一半,灵巧处却恰可弥补不足。加上人有五指,
现在吴羽不过是食指用鞭,偶而中指和姆指轻扬,似有若无地旁敲侧击几下,彼
此援护之下,在全极中毫无察觉中间带动战势。

  若他五指齐出,全无所觉的全极中只怕是非输不可,他一时看得呆了,竟是
全然忘记了要喊停阻止这场战斗。

  「够了吧?」

  心知石渐既不出言阻止,在场众人中若论武功身份,也只剩自己能够挡下这
一战,邵雪芋微微摇头。她知段翎身份,即便有金龙刺十余年摧伤,这样单打独
斗之下,全极中仍远非其对手,现在他在场中不过是耍着全极中玩而已,只是全
极中却是全无所觉。

  邵雪芋轻叹之间,人已观出空隙,闪到了两人之中,长剑连引带拨,将两人
兵刃荡开,「这可是在怡心园!」

  被邵雪芋瞪了一眼,吴羽收起手中铁链,退到了一边,被堵住的全极中只气
得脸红耳赤,但眼前之人是大嫂,又是出手息争,已隐隐感觉自己落在下风的他
自然不愿继续打下去,正好趁此台阶收手,只此人所言确实过分,他便收手也不
想住口,「难不成……大嫂也想打扰死者不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邵雪芋收起了长剑,她何尝不知吴羽之所以出手,一来
是为了试全极中的本领。二来若威天盟中隐伏有敌人,也好让其误认他的真实本
领。

  没想到吴羽为了隐匿身份,不只弃剑不用,将自家兵刃整个改了过来,连在
这等细节都做足了功夫,邵雪芋确实发觉,当年自己之所以几次擒不到此人,恐
怕也不是先前所想的老天爷不长眼,「为了看穿敌人的本领,有些事也是不做不
行……若二叔在天之灵有怒,便降到雪芋身上吧!」

  「哼!」

  邵雪芋的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全极中也知自己阻止不了,方才一战他虽怒火
中烧,但几十年的江湖路可不是白走的,吴羽鞭法灵动诡谲不说,当中还隐有其
他异处,战了数十合他也察觉到了几分,自知不是其对手,心下又气又怒,栖兰
山庄从何处寻了这么难搞的人物出来?尔后远雄堡只怕不能像先前那般傲视威天
盟了。知此时冲突不好,他索性也收了手,等待下次机会再定行止。

  众人在祝祷之后开了棺木,看着那显然技术还不娴熟的小家丁们弄得七手八
脚,好不容易才把棺木打开,本来还有几分好奇的姬梦盈,虽同众人一起凑过头
去,却是一见棺中情景便吓地缩回了头,簌簌地发着抖,害得众人中本该负责验
尸的辛婉怡不得不空出手来,安抚着这小姑娘。

  也难怪姬梦盈发抖,数年前姬园过世,身为女儿的她虽也协助过处理亡父尸
体,但姬园终究是因病辞世,死相便不好看,也没可怕到那儿去。可现在棺中的
尸首,却被烧得面容焦黑,加上掌创深陷,便再高明的眼力也难看出死者形容,
显然凶手为了隐瞒死者真容,不只一掌击在死者脸上,还刻意烧毁其面目,为的
就是让旁人难以分辨死者身份,其机心着实险毒。

  只是老天有眼,那火未及烧毁死者全身便即熄灭,加上石渐灵目看穿衣裳上
的破绽,让凶手难以全功,有了这些线索,加上影剑门神秘失踪的事实,真凶已
是呼之欲出,便连邵雪芋望向杨柔依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戒备,更不用说一旁那
手仗钢鞭,怒目在杨柔依与吴羽身上不住流动的全极中了。

  反倒是石渐还撑得住,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棺中自家兄弟的尸首,退到一旁,
空出位置来好让吴羽验尸,一边轻拍着身边全极中小臂,似是深怕兄弟一个沉不
住气,又再争竞起来。

  虽说尸首已被石灰炼过,加上时已入冬,尸首全无腐败之象,但棺中尸气仍
令人颇为难受。闭住了气,深怕受尸气所侵,吴羽还没来得及俯身下去看尸首,
一旁姬平意已扑了上去,握着尸体的手放声大哭起来,那模样看得一旁的邵雪芋
柳眉轻蹙,鼻头一酸,泪水几也忍不住流下。

  说来自当年段翎坠崖,为了争那仅余的一颗「九转龙珠」,栖兰山庄与明石
山庄闹得不甚愉快,即便后来刘濠因此消沉,受姬园之助才能东山再起,两家仍
不如先前结拜时那般和睦,姬平意这哭,多半非因心感刘濠之亡,而是从此想到
了自家事。

  自姬园死后,栖兰山庄也渐有衰败,否则也不会这般容易受人所侵。原先人
在君山派,便有心痛也能稍忍,如此触景伤情,教姬平意怎不为之悲从中来?那
哭泣之哀,让原本一心想找麻烦的全极中也为之黯然,按鞭的手也松了。

  带着些许复杂的目光,吴羽瞥了姬平意意味深长的一眼,也蹲下身子,伸手
握住死者另一只手,仔细观察着死者伤势。只是那一掌盖在脸上,偏生死后又惨
遭火焚,便以吴羽目光之锐,要看出什么痕迹也是难上加难。他检视良久,终究
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子换辛婉怡上场。

  在姬平意的哭声之中,辛婉怡金针连发,刺入了死者几处穴道,她仔仔细细
地看着金针入肉时的反应,纤毫不漏地检视着死者身上任何一点痕迹,许久许久
才站起了身子。

  「是洪涛无尽的伤势没错。」

  轻轻吁了口气,辛婉怡摇了摇头,虽说身在医家,见识过的尸首哪还少了?
但这样验尸的经验,对她而言也是不多,尤其死者死后又被毁尸,那模样着实堪
怜。

  「与姬夫人所中同出一源,威力远不若石三爷精纯,显是半路所练,只是功
力与石三爷差距已不算太大,若非功体与三爷相近,便曾受修习此功之人真传,
否则光靠偷学,实难有如此造诣……石三爷,这功夫……确定真的没有其他的传
人吗?或是……还有连三爷也不知的高手练过?」

  「该……该是没有了……」

  见姬平意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石渐连忙走近,又哄又拖的好不容易才把他
拉开来,好让兄弟尸首继续在棺中沉眠,这才回答辛婉怡的问话,声音微微游戏
发颤。

  「我……我实在没想到……老四他竟然……竟然如此……呜……实在太过分
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没想到向来自负智计冷静的石渐,光只见了尸首便伤情若此,连话都说不清
楚了,旁人自然也不敢再多探问,生怕又引得他老泪纵横,只全极中气恨恨地一
掌拍在棺上,震得棺木簌簌抖动,动作虽嫌无礼,但众人俱知他生性刚烈,又因
着得开棺再看兄弟尸首的惨况,一时气急之下也是难免,连吴羽都没打算跟他牵
扯这一点,只听灵堂之中,全极中怒火中烧的吼声迥荡。

  「待本座擒得真凶,必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慰老二在天之灵,无论谁挡、无
论任何理由都没有用!」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连声附和全极中的话语,显然石渐也动了真怒,但他智计高明,乃威天盟智
囊,自然比之旁人多几分冷静,「好贤侄,还有吴兄连同夫人,待会儿先去净身
沐浴一番,洗除了尸气伤人,晚些才好说话……吴兄,据你看,这验尸……可验
出什么端倪了?」

  「边走边说吧!」

  吴羽吁了口气,伸手礼请主人先行,边走才边说了出来。

  「同样都是洪涛无尽的功夫,可以确定攻我栖兰山庄与灭明石山庄者同为一
人……当日此人对姬夫人出手,功力未必用的十足,但是刘二爷功力还在夫人之
上,就算可能加上出其不意偷袭的因素,凶手也非得全力以赴不可,尸体所中的
才是其真实本领,到时候……恐怕还得请石三爷亲自出手才成……」

  你跑来验尸,结果就只是这句话吗?怒火中烧的全极中还来不及开口,石渐
已先出了声。

  「要为兄弟复仇,老石自无退缩之理,只是……老石也有句话想问,不知吴
夫人可方便释疑?」

  「石三爷请问,婉怡无不奉告。」

  「吴夫人医术高绝,医伤治病的手段,老石自是信得过的……只是……」

  似是想着该如何措词,石渐许久才挤出了话来,「只是老石深知此功之威,
那人的洪涛无尽功力便只有老石的六、七成,威力却也算不弱了,照说大嫂功力
不若众家兄弟,该当吃不消此招,便有吴先生相救,伤势也不会好的这般快,莫
非……吴夫人已有什么灵丹妙药,足以克制洪涛无尽的功夫不成?」

  「这个……」

  带着几分犹豫看了前后一眼,辛婉怡心中暗悚。这段翎还真是算无余策,竟
连石渐会问出这个问题也预料得到,幸好自己也是早有准备。

  「此事事关重大,不若晚上婉怡再向三爷明说如何?所谓法不传六耳,尤其
或许还得利用此点对敌,也确实不好……」

  议太多人知道。「呃……是老石孟浪了。」

  看了前后人众一眼,石渐也知自己太心急了,毕竟怡心园中的高手远不若威
天盟其他门派多,自己的几个徒儿中,也仅长徒太史轩的武功足以与姬平意等年
轻一辈相提并论,其余的弟子差得更多,若非靠着洪涛无尽这奇门功夫,要在江
湖上有一席之地可是难了。

  若辛婉怡所言之法,是克制洪涛无尽功夫的要物,确实不能随随便便传扬出
去,「那就晚些……晚些再向夫人请教。厢房之中已备下热水,还请夫人先行洗
浴,晚些再论此事……」

  见石渐与众人去得远了,姬梦盈还没从刚刚那怵目惊心的景象中恢复过来,
只黏着杨柔依不放,两女一同簌簌地发着抖。

  虽然众人没有明说,但显然都把杨梃当成了凶手,只顾忌着邵雪芋的面子才
没对杨柔依动手,若非邵雪芋知道以杨柔依的性子,十有八九杨梃不会让她参与
此事,刻意嘱咐她亲近杨柔依,只怕现在的杨柔依形单影只,失踪了也没人管!

  「好梦盈……柔依没事的,没事的喔!柔依先回房了,晚些再见面吧!」

  见姬梦盈死命黏着自己,杨柔依心下暖洋洋的,她也知道邵雪芋并不因此见
怪自己,否则也不会让女儿这般与自己亲近,只是她非但学了杨梃的武功,也学
了杨梃的性子,即使没有义父那般高傲,也是清清冷冷的。心下温暖,也不像姬
梦盈那般毫不在意地一脸天真娇态。

  她轻轻拍了拍姬梦盈的肩头,慢慢退了开去。「先前之事……等……等到晚
些……柔依再向大伯母和三伯母禀告,必不……不保留……」

  见杨柔依也离开了,姬梦盈穷极无聊,尤其方才姬平意真情流露,别说祝语
涵,就连向来只有一脸骄态的夫碧瑶,眼儿都有些红红的,三人慢慢地走向客房
去,她索性走到吴羽身边,却见他低头与辛婉怡谈论着什么,可不敢随意插嘴,
等他们说到一段落了,才插了进来。

  「嗯,前辈……方才验尸,可验出了什么来?若什么都没看出来……三叔还
好说话,五叔那脾气可麻烦着……」

  「看到好重要的东西呢!」

  眼儿一飘,看向远去的姬平意背影,吴羽嘴角飘起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当
真是后生可畏啊!这姬平意比之其父,可要灵醒许多,只是事关重大,可不好跟
这小姑娘明说。

  吴羽慢慢放轻了声音,让姬梦盈本能地凑了过去,「你二叔掌剑双修,高明
得紧……」

  「什么掌剑双修?」

  闻言一怔,虽说姬梦盈向来最怕刘濠,一点不敢跟他亲近,却也知道刘濠一
生修掌,从不练剑,怎么到了吴羽口中,却成了「掌剑双修」之人?

  「尸首的掌上有茧,右手生在虎口处,是用剑之人长久习练下所有,绝非惯
于用掌之人。」

  吴羽淡淡一笑,又想到方才种种,「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小梦盈可不能随便
乱说,知道吗?」

  「喔!」

  虽不知他囊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吴羽既然都这般说了,姬梦盈自是乖乖从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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