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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剑起云深】(1-16全本) 作者:紫屋魔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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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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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在远雄堡有心人士的刻意鼓噪之下,直揭吴羽即是段翎之事!荣
华大师亦默许少林寺弟子摆阵围攻吴羽,藉机探其真实身分。纵是智计多端、不
慌不乱,吴羽仍忧惧荣华大师出手相战!

  然而前日种种已死,吴羽得荣华大师之保,允诺不为伤天害理之事。此虽黑
道联盟欲乱威天盟所引发,却为威天盟带来新的契机与援助。前波未平,新澜又
起。

  黑道联盟趁威天盟内部混乱时举行誓师大会,双方接战一触即发。但就探得
情资以及霓裳子来报,誓师会上竟有云深阁之人参与!

  而消失武林已久的简若芸亦对不明原由的祝语涵提出警告,不可亲战。邵雪
芊不由得焦急,祝语涵此一王牌竟在此时难派上用场!云深阁主武裳盈似是决意
援手黑道联盟,心思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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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集 第一章 揭破秘密

  见吴羽拆开飞刀上的信函,一旁的邵雪芊凑过脸去,看了也不由脸色发白。
即便一夜房中春意正浓,直到此竟,体内仍似灼着余温,可眼前此事却令她整个
人打了个冷颤。

  见这镖书,即便沉稳如吴羽也不由变色。虽说威天盟内除了远雄堡寥寥几人
外均已归心,黑道联盟却是内忧外患,但双方人马终究有差。

  若马轩把心一横,索性不管黑道联盟内的隐忧,全军猛攻威天盟,以影剑门
的实力加上夏侯征十二连环坞的合作,发动不论损伤的强攻,纵是商月玄也未必
找得到机会出手反扑,而吴羽自己也不敢将希望全放在商月玄的觅机反攻上头。

  在这等情况之下,荣华大师留在威天盟实在太重要了。论武功,他未必比马
轩更厉害,一个内力雄厚一个剑法高明,真要碰上了才知高下,但荣华大师代表
的不只他个人,还有那强大却不大愿意参与武林事的少林派。

  荣星掌门纵是心性温和,可若荣华大师被黑道联盟所伤,少林派面子受损,
寺内的压力足以令荣星大师参与此战,到时候三方竟逐,谁胜谁负、谁生谁死,
就要看谁能把握机会,总比先前强弱分明要好上太多,这才是吴羽为何一定要找
少林寺大师坐镇之因。

  但此竟荣华大师却在威天盟遇刺,若他性命无伤,又能证明是旁的势力所为
也还罢了,但若荣华大师因此身亡,又或找不出真凶,于情于理威天盟都摆脱不
了关系,更不知少林派会有何反应。

  光只派人问罪还好,大不了学先前的叶谦一般赔罪,最怕就是少林派一怒之
下置身事外,不参与两边的战事,到时候强弱分明,实力的差距任吴羽再有通天
之能也难弥补。

  相较于二人神情,旁边的辛婉怡和解明嫣,反倒没什么反应,前者虽见两人
色变,但她向来淡泊惯了,什么事都早已习惯交吴羽处理,勾心斗角之事她不捏
长,若论武功相争更轮不到她,而解明嫣既未注意到镖书的内容,甚至也没管两
人的表情,美目只飘向林中。

  若论武功,解明嫣虽不如吴羽和邵雪芊,也是难得的高手了。不像两人一开
始就被镖书分走心神,那人一出手,解明嫣就注意到林间的身影,何况那人也不
是飞刀一出就逃之天天,而是待在林里,直到确认吴羽和邵雪芊拆开镖书、神情
异变之时,这才高飞远走。

  解明嫣不由暗叹,这姬梦盈也真是的,有什么消息不好当面说,偏偏要使镖
书通知的这一套。看来自己几人整夜狎玩霓裳子,就算有协助姬平意抗敌的大义
名分在,仍然让小姑娘那天真的芳心难以接受。

  眼睛稍稍往旁边的吴羽和邵雪芊面上一转,解明嫣虽疑这两人怎么面色都这
般难看,心下最多的却不是好奇,而是看好戏的心思。

  同为女人她岂看不出姬梦盈那点小心思?只是两人年岁有差,加上吴羽面容
伤痕累累,与小姑娘春花般的娇嫩纤柔着实有天壤之别,更不要说吴羽跟邵雪芊
早就有肉体关系,小姑娘烦闷醋意之下,行为稍稍出了点格,也是正常情况。

  不是看不出这飞刀的款式,女儿的笔迹更瞒不了邵雪芊,但信函内容虽只寥
寥八字,在她心中却如雷鸣电震一般,影响之大震得邵雪芊一时也管不得女儿的
心思。

  她咬着银牙,本来因为霓裳子屈服于己,加上能寻得商月玄暗中相助、共同
应付马轩的欣喜,全被这寥察八字打得烟消云散、再不复存。见解明嫣眉梢眼底
不只春意盎然,甚至还有喜笑之意,心下不由微恼。

  她抢过吴羽手中信函便塞到解明嫣手上,心想看你知道了这么严重的消息,
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怎……怎么会?不是误报吧?」

  见到信中八字,解明嫣纤手颤个不休,差点连字都看不清了,言语间结巴迟
疑。若是去了惧意,再加上点旖旎的语气,倒和先前霓裳子床上娇呻艳吟相彷。

  「我……我先前离开归离原时……大师还是好好的,怎么……怎么才不过一
晚,就这个样子了?」

  「是不是误报?伤的有多重?有没有找到真凶?这此事都还不清楚,或许事
情并没有想像中那般糟糕。」与吴羽互望一眼,邵雪芊勉强压住心中慌乱。现在
有个解明嫣比自己还慌,反倒令她冷静许多。

  「荣华大师何等武功?就算黑道联盟中人出手暗算,能够伤他的,也没有几
个,何况归离原虽说少了我们,戒备也不能算不森严,说不定,说不定真凶已然
就擒,先别慌了……」

  被此事一时弄慌心神,解明嫣转头过来,心下却不由恨上了辛婉怡。

  一开始不看也就罢了,现在自己和邵雪芊都被吓到,她却说不看就不看,摆
明只唯吴羽马首是瞻。早知如此她也学辛婉怡,一点武功也不练、对这等事一点
心思也不放,只怕就不会如此惊吓了!

  「嗯,我们先回去再说吧!」心知不妙,霓裳子所言马轩另有谋略,说不定
便是指此事,偏偏自己却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离开归离原,情势若失去控制,那才
是万分不妙!

  虽隐隐觉得,这其中恐怕还另有乾坤,却不能不回去面对,吴羽忙不迭地举
步:「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隐瞒了,我们回去就说是杨少夫人透出的消息,让我
们能寻到黑道联盟中的一名高手,耗了一整晚擒人加威胁,好迫其回黑道联盟为
我们探事。至于大师那边……也只能随机应变,只希望大师无事才好。」

  「这……」虽说心慌意乱难免,但邵雪芊几十年的江湖路也不是白走的,若
非碰上吴羽这名对头冤家,她也不会弄到这等地步。

  心中暗思自己不知为何变得如此,边走着邵雪芊嘴上却没闲着:「马轩在盟
里不会没有藏人。在黑道联盟里商月玄隐在暗中,对马轩是极大威胁,更不用说
霓裳子早已挑明和马轩不合,若消息给马轩知道了,趁机找两人麻烦,对意儿的
大业恐怕……」

  「就算我们不说,马轩也不会减少对黑道联盟的控制。」吴羽微微摇头。

  对他而言,商月玄绝非合作的好对象,最多是彼此利用而已,想必对方也是
如此。

  「就算原先不知,当叶谦自作主张行动后,马轩该也晓得,黑道联盟内有伏
流。若他能让影剑门与十二连环坞合而为一,便如本盟与君山派一般,他手中的
势力便足以控制黑道联盟。若再加上恩威并施,让晏驾幽当真心服,以此势迫霓
裳子屈服,再加上四玄俯首听命,控制玄袈教,商月玄再有能为也无法妄动。」

  「但从对叶谦的处置看来,马轩虽已担任盟主,心态上却还没调整过来。他
文武兼备,却缺乏上位者的自觉,以壮士断腕的态度与叶谦切割干净,让叶谦自
己去少林请罪。表面上置身事外,不受任何影响,却已明摆着不把污衣帮当自己
人,想必污衣帮中对马轩还心存奢望之人,也早已失望透顶。商月玄的影响力并
未因此衰减,若非如此,我还不想找这只老狐狸联手哩!」

  「黑道联盟内暗流汹涌,商月玄隐在暗中联络,网早不知做的多大了。马轩
与夏侯征的势力,虽举足轻重,却还不到足以令旁人连抗拒的心思都生不起的地
步,偏生两人却不能衷诚合作。」

  「在黑道联盟里头,表面上马轩和夏侯征势力强大,可真要说起来,商月玄
的势力其实不输二人,或许犹有过之,不给他找点麻烦,等解决马轩之后,接下
来要头痛的就是本盟了。夫人总不会以为商月玄如此好心,在本盟与马轩两败俱
伤后,还会乖乖地等本盟恢复元气后再来攻击吧?」

  这自然是绝对不会的,虽说一直身处正道,但「趁他病取他命」之理,邵雪
芊也清楚得很。至于单打独斗、光明正大的武林规矩,更在当年围攻段翎之时已
丢到九霄云外。

  若非马轩是黑道联盟盟主,想到与此人对敌便是与整个黑道联盟为敌,对上
这等强敌心中难免慌乱,这等因素邵雪芊也不会想不到。被他这一提醒,邵雪芊
心中的惊慌便小了许多。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当她与姬平意等把目标放在整个黑道联盟之时,
吴羽却一直只算计马轩和影剑门,最多加上个十二连环坞,甚至还耳提面命要他
们缩小打击面,对黑道联盟的其他成员放过一马。本来以为只是在心理上安慰众
人的手段,原来还关系着他的整体战略。

  只是……就算只有马轩和影剑门,这个敌人仍然不可小觑,光看当日只差寸
毫,马轩就能将石渐、刘渠连同自己一起解决,邵雪芊已知一直被自己忽视的这
人之可怕。

  姬平意或许还只当对手的可怕是由于黑道联盟人多势众,她却深知敌人诡谋
多智,万万不是可以轻视之人,否则也不至于要牺牲一切,只求吴羽留在姬平意
身边。毕竟此人的才智谋略,才是可以和马轩相提并论的对手,姬平意便再有心
机,限于经验火候,对付此人只怕还差上一等,旁人更难以比拟。

  「可是……马轩手下还有个四玄,玄袈教加上影剑门也不可小觑……」听两
人讨论着强敌内部的优缺点,旁边的解明嫣可就苦了。昨晚吴羽和邵雪芊擒了人
后,慢条斯理地走到早备下的房间,辛婉怡更早在房里等待,自己却还得先去向
荣华大师请教,再急匆匆地赶过去。

  同样都是床第风流,最累的可是自己。她一边咬牙苦忍腰腿微酸,一边加进
讨论。

  「四玄啊,其实还好……」吴羽微微一笑,想到当日君山派会战之时,一戒
僧才从群众中步出,玄袈教立时像是消失无踪,全教甚至还比不上他一人的声威
气势,虽说只是听夫明轩转述,其人之威也可见一二。

  若非知道自己绝收服不了此人,马轩也不会一上阵,第一次的暗杀目标便是
商月玄与一戒僧。从商月玄甚至可以诈死脱逃来看,马轩的主力该是放在一戒僧
身上,不然以此人的深沉与心思细密,若是全力对付,商月玄想诈死,说不定还
会偷鸡不着蚀把米呢!

  「四玄和玄袈教倒是不用担心。」摇了摇头,邵雪芊望向众人。

  除了吴羽和自己功力最深,又早习惯男女之事,疲惫也不形于色外,辛婉怡
和解明嫣都难掩疲累。幸好为了不输那霓裳子,早上起来三女竟意妆扮,表面上
还干净清爽,不显灰头土脸,否则接书心惊意乱,冲回归离原时只怕都已见不得
人了:「玄袈教少了一戒僧,便如虎去爪牙,不足为虑。」

  「喔……」听邵雪芊说得甚有把握,解明嫣也就不多话了。

  先前因缘巧合下,未入怡心园前她与四玄斗过一次,虽说那人武功还不如自
己,那一仗却也打得甚险。

  只不过已是十余年前的往事,何况无论邵雪芊和吴羽,见识眼光都在自己之
上,他们既然都这么说,那该就没错了。

  「但是……玄袈教就算已无高手,教众却是不少。单论人数,在黑道联盟中
排得第二,若四玄当真服从马轩调遣,也是个大问题。」

  对一戒僧而言,玄袈教的人马主要是拿来受他庇护用的,就连壮声势也只是
昏作用,失去一戒僧的玄袈教确实无可畏惧,但若有影剑门的高手相配合,在战
场上终也是一方势力。

  「这倒也是……不过一戒僧死得蹊跷,玄袈教虽乏高手,却不全是笨蛋,想
来这点商月玄也知道,只怕马轩自己也不敢深信四玄,真要在战场用兵,玄袈教
最多用来壮壮声势,马轩也不敢大用他们。」

  吴羽嘿嘿一笑:「若非一戒僧生性高傲,绝不可能用诈死隐遁的手段,有他
领导玄袈教,马轩根本不敢妄动。当初以曹焉的声望地位、枭雄之威,一戒僧对
他也只是听调不听宣,何况马轩?内忧外患不断,想来现在的马轩也正头痛,接
下来还有的玩呢!」

  虽不知吴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这段期间在讨论黑道联盟局势时,全
无一人把玄袈教放上台面当成角色,便知众人心中或多或少都已明了,去了一戒
僧的玄袈教,对马轩而言只是负累,只要威天盟不主动对玄装教下重手,想必四
玄是否应援马轩,也在两可之间。

  众人边走边说,脚下也就快了不少,很快便看到归离原的大门。

  只是一近到可以看清守门者面目,邵雪芊不由微微变色。她停下了脚步,等
着身后的吴羽赶上,两人虽无言语,却知彼此心下都已惴惴。

  现下的守门者非原先所排布之人也还罢了,出了这等大事,归离原若没加强
防备,姬平意也真愧为威天盟之主,偏偏排下的人却是远雄堡之人,还不是金贤
宇座下!就算没看清对方表情,也知归离原里必然有变,教邵雪芊如何不心焦?

  「没事的。」虽立在邵雪芊身后,并没看到她的表情,但吴羽也知她心中所
想,声音虽放的极轻,恰在她能听清的范围内。

  「若真有大变,小姑娘的镖书里,不会写得那么简略,何况若对方要摆鸿门
宴,不会明摆着让我们生疑。对方最多只是想先声夺人,压我们气焰而已。」

  鼻音嗯了一声当作回应,邵雪芊勉强抑住微乱的芳心。现在她已走到能看清
守门者神情的地方,只见除了多加的远雄堡众以外,还有几个君山派的人立在一
旁。

  远雄堡人,神情倨傲一如往常,君山派门徒面上虽有不忿之色,却还不见冲
突,想来夜里归离原所发生之事,虽让一直不服姬平意的远雄堡人趁机发作,却
还没到翻天的地步,否则两边人马绝不是像现在这般相敬如冰的模样,而是早就
开打,远雄堡那此人不是会忍着看人不悦神情而不发作的家伙。

  「见过夫人。」当邵雪芊等人走到门前,为首的一个远雄堡弟子一拱手,挡
住去路:「昨夜堡中出了事,却不见夫人在盟内,不知夫人前往何处?做了什么
事?还请告知。」

  「夫人的行踪还轮不到区区一个李晨诛的弟子辈来管。」没想到一回来就被
逼问,邵雪芊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吴羽冷哼一声,身影一闪到了前
方,袍袖轻挥,已将来人震了出去。

  他冷目一扫,旁边的君山派弟子连忙开了大门,躬身迎入。

  「做好你守门的任务才是正理,你不配管的事就少说话。方才无礼之事,吾
等自会要李晨诛给个交代,去!」

  「你……」

  没想到吴羽竟如此气势凌人,一上场就动手,言语也只针对师父,摆明不把
自己等人当一回事,几个远雄堡的弟子不由勃然大怒。只是方才仅仅气劲交接便
被震开,他们受人猝不及防的突袭虽也占了大半因素,功力的差距却甚为明显。
远雄堡的高手不在外头,他们也真不敢妄动。

  为首者哼了一声,自顾自地退到一边,甚至不敢瞪向昂然而入的吴羽,只能
咬牙切齿地向君山派弟子使眼色,心想等晚此师父在里头压制此人气焰,就有这
此君山派的好受!

  表面上胜了一筹,但方才吴羽言语里对远雄堡烦多无礼,却不见对方奋起反
抗,与远雄堡向来的自以为是、忍不得气全然不同,吴羽和邵雪芊心下,反而生
忧。

  这几个远雄堡人都非全极中、金贤宇一脉子弟,而是全极中的师弟李晨诛的
弟子辈。李晨诛与石渐关系不错,向来与全极中不善,是以武功虽不弱全极中太
多,却一直被全极中冷落。即便前次远雄堡大军进入怡心园,李晨诛也只被派留
守远雄堡,否则金贤宇怕还坐不上堡主之位。

  虽然关系不善,但李晨诛终是远雄堡人马,继承了远雄堡眼高于顶的传统,
只是金贤宇已成堡主,又掌着远雄堡主力守在归离原,李晨诛纵然心有不忿,但
时不我予,也只能留在房里生闷气。

  没想到这回归离原出事,这人便跳了出来。想必此人在内中已控住局面,否
则他的弟子们也不会有这等耐性,不在外头就对自己动手。

  心里虽知不妙,但事已至此,没有退缩的可能。众人昂然而入,却见大厅之
上,居于主位的姬平意神情烦带委顿。

  虽说年轻,但一夜伤神下来还是有此影响。另一边远雄堡的位上,却是李晨
诛坐在主位,把金贤宇赶到一边,半老的面上隐现红光,显然甚是兴奋。

  而另外一边,荣华大师低眉合十,虽看不出伤得多重,但见旁边几个弟子面
上神情,想来这伤也不会太轻。

  邵雪芊不由微惊,虽庆幸荣华大师未伤性命,但看少林弟子神情,她真怕荣
华大师一怒之下拔腿便走,没有缓冲之后,接下来自己就得单独面对黑道联盟的
势力。

  分化之策未成,这一战可就很不好打了。她推了推辛婉怡:「不知大师伤势
如何?可需吴夫人一观?」

  「老衲无恙,多谢夫人关心。」听到邵雪芊说话,荣华大师总算抬起了头,
邵雪芊不由一惊。

  荣华大师的气色还好,眉间却有一道浅浅剑痕,只差得数分便削中眼睛。

  这伤口先前相见时还不曾有,显然是昨夜行刺者所留,下手如此之狠,不为
取命也是为损荣华大师的面子而来,就算荣华大师涵养好,又已年高,不甚关心
破相之事,但这当面一剑便如削在少林派的面子上,怪不得荣华大师身后几位弟
子都面带不忿之色,这一下来得可真够狠的!

  尤其糟糕的是,以荣华大师的武功之高,竟还躲不过当面一剑,那刺客若非
是极亲近之人,便是武功还在荣华大师之上,又或身法剑法特异卓绝。

  荣华大师远来是客,威天盟内,除了自己、解明嫣等寥寥数人外,全无他的
亲信故旧,第一个可能便可删除,至于第二或第三种可能,就算黑道联盟高手众
多,有此能为者也是少之又少。可要潜入戒备森严的威天盟,没有内好相助绝办
不到,旁人也无如此剑法,几下一凑,邵雪芊心中立时想到,难不成是马轩亲身
犯险前来?

  「刺客逃离之时,伤了本盟多少人?」

  她转头问姬平意,却见后者微微摇头,似是有此难以启齿,好半晌才终于开
了口:「刺客一击而退,变在顷咧,盟内竟是无人察觉……」

  「哈,果然有鬼!」一声冷哼,李晨诛大手一拍,茶杯格格直响,桌上立时
一道掌痕:「夫人一夜不在威天盟,一赶回来,连旁的事都没有问,便知刺客安
然脱身。若非夫人未卜先知,那就是早在外头和刺客碰上面了,难不成……这刺
客根本是你所派?否则岂会如此清楚?」

  「哎,果然是笨到了家。」伸手按额,摇了摇头,一昏看不下去的模样,吴
羽一开口便惹得李晨诛怒目相视。

  谁教他言语动作,根本学足了李晨诛方才的嚣张高傲模样,取笑之情溢于言
表,别说远雄堡中人,连夫明轩都有此看不下去。

  「能够溜进本盟,又当面一招伤及大师,此等武功剑法遍数整个黑道联盟也
没几个,当中用剑的除马轩之外再无旁人,若真是他来,本盟里能留下他的又有
几个?至少你李晨诛是绝对不够资格,刺客能够逃脱,任谁都猜想得到。」

  虽说言语动作,都惹人厌,但看李晨诛气得面红耳赤,握着钢鞭的手不住颤
抖,却一直没有出手,厅中众人就算再不喜欢吴羽这丑汉,但对李晨诛有好感的
更是绝无仅有。

  几个年轻小伙子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厅里原本肃杀的气氛登时一缓,连
金贤宇都不由忍笑拍了拍身后师弟的手,示意他们忍住,面上表情却绝对是恶劣
的椰愉,那模样令李晨诛更是怒火中烧。

  「若真是马轩出手,此人深沉能忍、诡计多端,先前对付石园主时使毒手段
亦是一绝,不可能只因为一剑之伤而暗入本盟。还请大师让内人一观伤势,以免
此人暗中伏下别的手段。」

  也不知想着什么,吴羽微微摇头:「虽说大师乃少林医座之首,但马轩那厮
极善用毒,当日石园主便在此着了道儿。内人医道虽比不上大师,解毒方面却也
稍通,小心此……总是好事。」

  「何必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听吴羽出言关心,身后的辛婉怡走前几步,正
要去把荣华大师的脉象。

  荣华大师还没反应,身后一个少林弟子已叫了出来:「昨夜根本是你假借研
讨佛学之名,蹑在解夫人身后过来,师父一时不备才会受你暗算,然后逃得比谁
都快!现在可好,装做一昏没事的样子回来,难不成你以为我们都是睁眼瞎子,
连你的脸都看不出来吗?」

  「咦?」全没想到有此变故,已走到荣华大师身前的辛婉怡一惊,转回头来
望着吴羽,却见原在荣华大师身后的几个少林弟子已然奔出,摆出阵式将吴羽围
在当中。

  猝不及防之下,连解明嫣和邵雪芊都已被隔开,身法之快、默契之足,确是
名门弟子手段。

  「少林龙虎斟麾阵,威力确实不凡。」看着少林弟子在自己身旁摆好阵式,
只待一个发令就要擒下自己,吴羽却是亳不动摇,只冷淡地挥了挥手,着回过神
来的邵雪芊稍退。

  「若要斗此阵,吴某的铁链也不能藏私了,只是这位师父言之凿凿,明言在
下便是刺客,可在下昨夜陪同夫人等在外公干,原就不在盟内,先不说我对大师
动手的理由为何,更别说在下向不使剑,光只这分身乏术,就够让这位师父的指
控失了准。倒不知这位师父以为,吴某是如何分身有术的?」

  「哈!」此言一出,不只姬平意为之色变,李晨诛也是一昏找出你破绽的得
意样儿。

  他哈哈大笑,也不管姬平意愈来愈难看的脸色:「要找理由也找个好点的,
便不说你有什么公干老夫不知,暗夜时分竟与夫人一同出去公干,倒不知你们去
公干什么?」

  听他竟意把「干」字加重语气,气得姬平意一张脸胀成紫酱色,目中喷火差
点没把吴羽给吞了。

  厅中登时人声沸涌,连荣华大师也不住低头念佛,众人目光中的神色更多的
却是不信。毕竟吴羽脸上伤痕累累,几已看不出本来面目,这等丑样与邵雪芊那
天香国色的绝代姿容,怎么看怎么不配,李晨诛硬要说两人有私情,这等话说出
去是谁也不信的。

  偏偏吴羽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理由说在前头,不然也带不出李晨诛这句话,否
则众人早要骂李晨诛胡说八道了。

  「公干什么,在下自该向盟主及贵堡堡主禀告,但此事机密不可轻易外泄,
是以阁下……就别打听了吧?」斜眼瞄了李晨诛一眼,吴羽声音虽还正常,但那
表情却令李晨诛一肚子火几要爆发。

  他也是远雄堡中长辈,辈分还在金贤宇之上。当年与全极中不睦之时,全极
中表面上也还客气守礼,哪曾受过这般侮辱?尤其他还不准自己打听的样儿,摆
明拿自己当成敌人细作!

  「阿弥陀佛。」见两人剑拔弩张,几乎就要起冲突,荣华大师一声佛号,缓
缓站起身子:「既然此事绝密,不若阁下先行向贵盟主及金堡主说明,晚此老衲
再寻阁下说话,如何?」

  「哎,大师修养深湛,众人都信得过,便是旁听也无碍,岂有回避之理?」

  知道自己方才顾着逞一时之快,全没注意到言语间已伤工芳边的荣华大师,
吴羽向他歉然一礼,心下却微微打鼓。

  荣华大师对自己的称呼已改,表面上没什么,武林人相互间的称呼也不是一
成不变,但若和先前发生的事情相比,显然他已对自己有疑,只是神情上还没露
出破绽罢了。

  「何况昨夜大师伤得巧合,若在下不说明行踪,以释双方之疑,未免有害两
家情谊,还请大师留步。」

  李晨诛没想到吴羽甚至不理会自己,逡自和荣华大师一搭一唱,偏偏话语里
扣住少林派与威天盟的关系。即便少林势强,荣华大师也不便恃强凌弱,真不敢
伤了两边情谊,可这样下去,难不成自己真要灰溜溜地退出去?这样下去这张老
脸要往哪儿搁?

  「便真有公干,可谁知是不是你派了亲近人用易容之术造成分身?昨夜两位
大师看得清楚,分明就是你对荣华大师暗下杀手!」

  「哦?真看清了,就是在下吗?」听李晨诛仍在坚持,吴羽嘴角浮起一抹淡
笑,将脸往围在身畔的四五位少林弟子凑过去。

  伤痕累累的脸原就不甚讨喜,加上少林派阵法已成,两边敌对之意昭然,见
阵中人,竟这般毫无防备地凑向自己,几个和尚虽忍住没退后而乱了阵脚,表情
却不由有此犹疑。尤其一开始叫出声来的那名少林弟子,面上神情再无初始的坚
决,取而代之的是狐疑。

  「你……难道真的不是你?」

  「这可就怪了。」听那和尚这般说,吴羽嘴上的笑变成了苦笑:「大师既指
证是在下偷袭,现在又无法确定,这……究竟教在下该怎么办?无论如何大师也
该说清楚,究竟是否在下为之?」

  「这……这个……」见吴羽如此笃定,那和尚反倒犯了难,犹疑慌乱的眼神
在吴羽和荣华大师之间徘徊,一时竟无法定下。

  这也难怪他慌乱,毕竟吴羽这张脸太过骇人,就算以少林弟子门训守礼,也
不敢多看,更别说将这张脸的特征记在脑里。

  昨夜见到那人面上伤痕不少,他直接就当成是吴羽来了,也因此疏于防备,
才让来人一击得手,从头到尾连声音都没出半声。

  现在仔细看看,虽说仍是一张令人不忍辛睹的脸,与昨晚那张脸却似有许多
不同处,但两次都没仔细看清,一平静下来他也真没有办法确定。

  他竟不由呐呐连声:「难不成……真有人化装成阁下的模样?那么昨晚……
究竟是……」

  「若在下是敌人,要化装也真会化装在下这模样。」双手一摊,吴羽苦笑更
浓:「毕竟这张脸着实有此见不得人,想来也不会有人当真仔细看清,大伙儿只
知道满脸伤痕的就是区区在下,若化装时有什么闪失,只要伤痕都做出来了,要
被发现也真不容易,大师说是也不是?」

  「呃……这……这个……」本来已经不太敢确定,若吴羽气急败坏地与自己
争辩,或许基于意气那少林僧还会辩上几句,可现在吴羽却是气定神闲,一点没
有被逮到的惊吓激动。

  先不说他言语有理,令人难以辩驳,单是言语中隐含的一丝笑意,便让厅里
原本紧张的气氛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少林僧甚至没法再坚持下去,只愣愣地看着
面前吴羽无辜的表情,愈看愈不像昨夜那突起杀手、无论轻功剑法都狠辣非凡的
刺客。

  「贫僧……贫僧确实没有看清,也无法确认……师父……」

  「阿弥陀佛!」见弟子被对方的气定神闲定住,竟是无话可说,只能转而向
自己求救,荣华大师一声轻叹。

  他自己在江湖打滚已久,但今日带来的这几个弟子却是初出山门。若非知道
自己此来震慑的意味大过当真动手,他也不会带这几个年轻弟子前来。

  没想到打是没真的打,可言语交铮,其间的压力却不比当真动手差上多少。
这吴羽直到此时仍能气定神闲,丝毫无慌乱之态,着实令人佩服,却也愈发证实
先前自己的疑问。

  见荣华大师虽发了话,却没让弟子退开,虽说围住自己的少林弟子已没了那
剑拔弩张的气势,阵法却一点不乱。

  吴羽心中暗叹。自己方才的理由虽说不着实际,但连这几个少林弟子都信了
七八分,甚至举证者都不敢确定,荣华大师却还不肯放过自己,显然自己先前的
预料已经变成现实,嘴上却不好先行发作。

  「昨夜之事,不知可否请不相干的人退下,让在下说明?」

  听吴羽又把话头扯到昨夜,眼角却不住飘向自己,言外之意溢于言表,摆明
让自己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灰头土脸地退出去,李晨诛不由怒火攻心,连
脸都胀红了。

  但他终究是老江湖,就算气火攻心,胸中灵智却没真个泯灭,心思几转,便
知吴羽只是竟意打乱自己阵脚。昨夜的刺客是否便是他,又或是否与他有关,还
在两可之间。吴羽纵是说的言之凿凿,终是没有证据。

  这一回厅中虽仅言语交经,惊险处却不输当真动手,若能一举把吴羽这厮压
倒,到时候连邵雪芊也会受连累,年轻识浅如金贤宇、姬平意等,更不足与自己
相提并论,威天盟内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能收拾此间残局?到时候自己便是重
振远雄堡威风的第一功臣了。

  「饶你再能言善辩,仍是无法证明昨夜的刺客不是你。纵使你与夫人是出去
公干好了,也无人能够证明,与夫人同出的你不是旁人所扮。谁晓得你是否还有
其他亲信,可以在关键之时假扮做你的模样,用以欺瞒旁人?」

  深吸一口气,袍袖一摆,劲风到处尽显功底,气压过处只听桌上杯盘叮当作
响,一时难息,除了寥寥数人以外,一此年轻弟子甚至被这劲气压得呼吸困难。

  「我这不就要说了吗?」

  厅中劲气充盈,几个年轻人甚至连呼吸都不太容易,但吴羽摊手耸肩、故作
无辜的模样,仍显得那般轻松,仿佛一点不受李晨诛劲气影响,令已长身而起,
护在母亲身前的姬梦盈也不知该气还是该佩服。

  这人便到此时仍是气定神闲,教人想不佩服都难,可那椰愉的表情,摆明不
把李晨诛放在眼里,纵使知他是故意惹怒李晨诛,仍令她颇觉看不下去。然而敌
我之势已明,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帮李晨诛说话,最多是闷声不吭罢了。

  「我说李兄啊,就连说话时都暗地搞鬼,想迫得别人说不出话来,便如当日
石渐坑害贵堡前任全堡主时一般,这等鬼域手段,着实非我正道中人应为……」

  吴羽的话还没说完,李晨诛已气得手仗钢鞭,将欲抢出教训这言语伤人的家
伙,可人还没动,已觉四周不善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发觉吴羽看似平凡
的言语之间,暗藏杀机处处。

  当日全极中捉好不成,反被石渐趁此机会以清理门户的名义害了性命,理由
极其牵强,本就令远雄堡中人怒火填膺,只是那时无人能斗石渐,身为大弟子的
朴钟瑞又不愿动手,这才缓了下来,怒气却没有丝毫排解。

  后来又证明石渐才是真正的阴谋家,全极中冤枉被害,偏石渐不久便身亡,
那满腹的怒气更是难以宣泄,否则也不至于迁怒到解明嫣身上,让她即便身处威
天盟中也觉身心难受,即便有邵雪芊努力宽解,心结一时半竟仍难抹灭。

  同样的效果,对李晨诛也是一样,只是他位高尊崇,全极中被害之时又不在
场,加上金贤宇委屈求全的作风同样惹人不喜,远雄堡中人才不至于对他发作,
没想到吴羽竟选在这个时候出言揭自己的短!

  一步踏出李晨诛便觉不对,除了几个自己的亲近弟子外,甚至连旁的远雄堡
中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都不太对劲了。他气得脸都红透,却又无言可驳,指着吴
羽竟说不出话来。

  「吴兄啊。」

  看李晨诛受气又无可发作的模样,金贤宇心中暗笑。就算对吴羽仍有诸多不
满,但这人偏是最晓得欺负自己对付不了的人,即使算不上承他的情,也觉这人
的丑脸竟有几分可爱。然而分属同门,不能不出言帮自己师叔一把。

  「敝师叔也不过是气急攻心,一时言语失了注意,难免咄咄逼人,并非存心
学那石渐的邪恶手段,本座在此代师叔致歉,还请吴兄原谅。至于昨夜公干之事
既是秘密,自然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告,不若晚此我们再商讨一番,如何?」

  「你!」没想到金贤宇表面上为自己说话,实则落井下石,跟吴羽一般打压
自己,偏偏他身为堡主,说这话一点没失了身份,自己再有气也不能当众与自家
堡主翻脸。

  心中暗恨两人心机深沉,竟一搭一唱,趁着昨夜之事大展风范,险此压制住
未及收服姬平意和金贤宇两人,一口气拿下威天盟主导权的自己!

  虽说出言作证,一半是因为昨夜之事,一半也是因为看不得吴羽那丑脸,可
今儿个被吴羽解说几句,顿觉自己不是那么义正辞严,而一直赞同自已言语的李
晨诛却是没几句言语交经,就被吴羽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围在吴羽身侧那少林弟子只觉羞红满面,与几位师兄弟打了个眼色想要退
出,没料到旁边的荣华大师却以眼神示意,令他们不可失了戒备。

  心下虽是狐疑,但师父的指令高过一切,一时间竟是进退不得,虽还保持阵
形,那杀意却早已化得干干净净。

  「任你如何冬言善辩、巧言伪饰,也掩不过你污秽的身份!」气到极点,李
晨诛真想一鞭打下,将这吴羽那令人不忍卒睹的脸打个粉碎。但此人武功不凡,
若论真实本领,李晨诛没有十成把握可以擒他。如果不是昨夜之事,他甚至还犹
豫着今天要不要发作呢!

  只见李晨诛戟指吴羽,声音从咬牙切齿中一字一字蹦出。

  「你吴羽的真实身份,便是当年淫名邪行,也不知坏了多少女儿家贞操,在
威天盟众人的通力合作下逼落崖底,不知为何却没有死成的那淫贼,段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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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集 第二章 峰回路转

  听到段翎之名,厅中众人身子一震,原本还有人以为李晨诛只是一如往常无
理取闹,现在都不由戒备起来。

  众人目光全集中在吴羽身上,生怕他起而发难,连围在他身边的少林弟子们
也都提起了心,手中兵刃直指吴羽,只待荣华大师一声令下,便要出手擒他。

  当日逼段翎落崖乃威天盟成名之作,虽说当日出手者,只剩下邵雪芊还在厅
内,但此事宣传得沸沸扬扬,不只威天盟的子弟,连荣华大师带来的少林僧、君
山派的众弟子,也都知晓段翎与威天盟的种种恩怨。

  如今听李晨诛指证眼前吴羽便是段翎所化,哪有不戒备万分的?

  尤其当年的段翎是江湖少见的俊美少侠、翩翩风流,对照如今的形容丑恶、
满面伤痕,直若天壤之别。想到这人不惜毁容也要进入威天盟,所求必大,说不
定连先前揭穿石渐、刘枣的阴谋,都不是出于好心。

  也不知是否巧合,竟让他当年的仇人自相残杀,至今只剩邵雪芊活下来。

  一直站在吴羽这边的姬平意,闻言也不由双手紧了一紧,握着长剑的手不由
微抖。

  不过若这吴羽,真是段翎所化,也就怪不得他会刺杀荣华大师了。一来当年
追杀段翎的行动,荣华大师也参与了几次,只是段翎狡诈多智,屡屡在重围中脱
身,这般仇隙他自不会忘记。

  二来此人面貌已不若当年,光从容颜来说,要辨认出他就是段翎可是难上加
难,唯一有可能的只有当年认识他的武林中人。知道此人行事作风才能看穿表相
下的真实,而在厅里邵雪芊与荣华大师恰恰是其中之二。

  他虽瞒过邵雪芊,却未必瞒得过修佛有成的荣华大师,出手行刺也是情理之
中。

  虽说容貌与传说中的他实在差得太远,连武功也与当年大不相同,但漆身吞
炭、改变武功,对一心报复的死士而言都不困难,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段翎
那嘴上轻薄的本性,与狡诈冷静的才智,与眼前的吴羽却像了十足十。

  若考量当日栖兰山庄被灭、邵雪芊与姬梦盈被逼落崖的地点,恰与当年段翎
落崖处一样,推测这种种迹象,想到吴羽便是段翎所化,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说在下便是段翎,不知李晨诛你可有证据?」即便举目尽是敌意,身畔便
是少林僧人的阵式,吴羽仍冷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双手低垂,连在手套上的铁链垂地,便如死蛇一般没有反应,只偏着头看
向李晨诛:「若是没凭没据就这般陷人于罪,在下可不会放过你。」

  「这也是实话。」自昨夜事发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仅是旁观姬平意力抗节
节进逼李晨诛的夫明轩,总算是出了声。

  姬平意与李晨诛之争,现在才是关键。

  「前边助我君山派力战黑道联盟,让曹焉战死本派,后头又揭穿石渐阴谋,
雪杨栏、全极中之冤,立功极多,更不用说吴兄还出手救了姬夫人与姬姑娘,对
本盟实有大功,自不能单凭臆测,便陷入于罪……」

  「老夫这是合理怀疑,自然不是臆测。」没想到段翎竟空言强撑,丝毫没有
认罪的自觉,甚至还有人帮腔,李晨诛怒极反笑。

  他既猜到此人身份,接下来自然就是擒人下来仔细盘问,把他的种种图谋拆
穿,其余的都根本就不重要。纵是推测错误,以他堂堂远雄堡长老的身份也不算
什么大事,难不成还要他认错不成?

  「老夫身为远雄堡元老,在威天盟里也算老人了,自不能任贼子卧底、图谋
不轨,你若还负隅顽抗,意图逃亡,老夫的钢鞭可不是好惹的!」

  听李晨诛这般蛮横,摆足远雄堡中人的架子,众人心中纵使厌恶,表面上却
没什么反应。毕竟比起一个倚老卖老的惹人厌家伙,身负深仇大恨的段翎可是危
险得太多的威胁。

  「段翎,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听候发落!」听李晨诛叫破此人身份,围住吴
羽的少林僧心中难免忌惮。能从荣华大师手下几度逃脱之人,岂是易与?

  但阵式已成,少林寺龙虎斟魔阵威名夙着,绝非易破,何况这人,生得这般
丑,即便少林僧人修养不错,心中还是难免低估这丑恶难看之人,甚至连方才还
口中嗫嚅之人都鼓起勇气。就算这人当真不是昨夜的刺客,单是段翎之名就足够
理由让他出手擒人,昨夜之错自有长辈处理,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即可。

  淡淡一笑,也不见吴羽如何动作,从手上垂下的铁链突如假死之蛇反噬,直
袭四憎心口。

  虽说足不出少林,但四僧能被荣华大师选上,带出来历练,武功反应也自不
弱。即便这般由下而上的攻势前所未见、即便被敌人打了个猝不及防,仍来得及
举起手中兵刃防守,不至于被对手一击便即负伤。

  只是这几炼来得蹊跷诡异,四僧虽心有戒备,仍吃了点亏,不免手忙脚乱,
原本固若金汤的阵式不由得一乱。只见当中身影一闪,仿佛将被段翎趁着空档破
阵而去。

  没想到,段翎毫不答话便即动手,更没想到此人出手这般迅快,没有丝毫征
兆,连四位少林僧人都一时慌乱,阵式被打乱了。李晨诛忙不迭拔鞭迎上,挡住
段翎可能的脱逃出口,慢了他一步,眼中犹豫踌躇之色,一现即隐,姬平意一咬
牙,手中长剑已出,挡住了另外一边。

  两人身法动作虽快却还是白费工夫,倒不是段翎趁这空隙便即扬长而去,而
是他根本没有动作,身影往四方一闪,人却好端端地站在原位,甚至连铁链都收
了回来,六人惊讶之下,根本忘了向他出手,变成众人都呆怔原地。

  除了几个高手外,眼力平庸点的甚至没发现他方才动作,只觉段翎明明动都
不动,为何四僧与姬平意、李晨沫却如临大敌,偏又不动如山。

  旁人虽看不清状况,但四僧和李晨诛、姬平意心下却不由大震。方才段翎不
过双手轻挥,甚至连击向四僧的铁链都没用上几分力道,加上身形微闪,便已诱
得龙虎戗魔阵破绽尽露,得靠李晨诛和姬平意掩护,才不至于让段翎逃出。

  从没想到此人尚未出手,就让自己差点出丑,四僧不由尽去轻视之心,尤其
方才出面指证的僧人,此竟心下更惊。光想到方才若此人索性豁了出去,趁着自
己犹豫、阵形未备之时动手,只怕自己现在已丢性命,怪不得师父对这人如此忌
惮。四僧仅是心下惴惴,李晨诛和姬平意却是大为骇然。

  当年之事,两人都未亲历,并未领教过此人的厉害。姬平意曾从父母口中得
知,当年次次追杀这人时的危难,心下不敢有丝毫轻忽,如今见他本领,只是戒
心更增罢了,李晨诛却是一开始,就没把这人放在眼里,以为石渐和全极中太过
胳包,竟连个小淫贼都擒不下,还几次取笑,直到现在才知自己那时的取笑有多
可笑。

  「哼!」冷哼一声,似要将心中的惊骇一把挥去,李晨诛手中钢鞭一摆,犹
自气势慑人,脚下却不敢踏前一步,深怕乱了四僧的阵脚。没了龙虎斟魔阵,光
靠他可留不下此人。

  「任你段翎有通天本领,今日也休想逃出去。来来来,让老夫看看你弃剑用
炼之后,还留下多少本领?」

  「若要逃也是可以,但在下又何必逃?」挑衅似地看了看围在身边的阵式,
吴羽淡淡一笑,双手负到身后,竟是一点也没要动手的样儿。

  「阁下口口声声说我是段翎所化,却连个证据也提不出来,在下倒想请问,
阁下以什么理由认定在下便是段翎?须知在下不是贵堡弟子,也无须顾及阁下面
子,若阁下连个证据都不提,只在这儿空言指控、无的放矢,在下却是非追究不
可的。」

  「你!」没想到段翎到这等时候还在砌词狡辩,偏偏乍听之下又言之成理,
确实提不出证据的李晨诛老脸不由胀得通红,指向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脚下依
然死钉着不敢向前一步。

  听到吴羽反击,厅中气氛不由一松。李晨诛虽出口指证,以他的身份,众人
自难当他虚言,是以一下子都信了,可仔细想想,能证明此人便是段翎的证据,
李晨诛一点都没提出来,最多也只是自昨夜兴起的流言,指称吴羽出现之处便是
当日段翎落崖之地。

  尤其吴羽一出面便针对威天盟,虽说事实证明被他算计的石渐、刘枣等人都
是阴谋家,却也都是段翎的仇敌。

  但光以这此证据要证明他是当年的段翎,却是颇为不足。

  姬平意不由一愕,手中长剑也不知收回鞘,还是继续摆着。与他和仍兵刃在
手、杀意罩身的李晨诛相比,反倒是那四个少林僧稳定多了,毕竟,无论眼前吴
羽是否段翎,与他们都没什么关系,反正只是摆个阵,让对方短时间无法逃脱罢
了。若真是段翎,正好动手,若不是,最多也只收回兵刃,道歉了事。

  「四位大师放心,若当真要走,方才在下便已经走了。」

  存心揭李晨诛的短,吴羽瞟向他的目光之中,满是轻蔑,还咧意伸手指了指
他,正与李晨诛指向他不放的手指相对。

  「在下不敢跟盟主动手,但要从他这边杀出去,还不用花什么力气。」

  虽知段翎之所以不逃是为了在心理上压制、打击自己,让自己气势不复方才
之勇,而他之所以出言挑衅,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让自己气急攻心下露出破绽,好
一击成功,但知道归知道,心头满溢的恼火仍是难以消减。

  强敌虽在眼前,甚至竟意出言挑衅,中间却隔了个少林派的阵法。李晨诛终
非鲁莽之辈,又知此人非同泛泛,自然不会打乱自己一边的阵形。

  「若……若你能冲出此阵,老夫再来领教领教,看你手上铁链有多少本领?
轮……轮不到你来逞口舌之快,哼!」

  「当真要打在下也奉陪,毕竟能一试龙虎斟魔阵之威,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若非此竟还须为了应付黑道联盟,两边切磋乃免不了的。」

  冷言打掉李晨诛的豪言壮语,吴羽的声音里丝毫不见动摇:「只是阁下出言
侮及在下清白,若提不出证据,靠你的身份地位可救不了你。」

  「师叔,若真有证据便拿出来,有大师在此,也不怕此人飞上天去。」见李
晨诛口舌争经全非吴羽对手,金贤宇只得出言解围,但他对李晨诛的恼火还在段
翎之上,毕竟前者才刚让他受气,后者却只是传言中的强敌而已。

  「提出证据便可指证此人罪过,灭了内好、少了萧墙之祸,才好全力应敌,
这等乱我威天盟秩序,与黑道联盟内呼外应的卧底,绝不能容!」

  听金贤宇这一说,表面上是帮自己,实际上却把自己逼到墙角,若自己还提
不出证据,金贤宇口中那乱我威天盟秩序,好与黑道联盟内呼外应的卧底,岂不
变成自己?

  偏偏李晨诛虽气,一时之间却真提不出证据来,只能指着段翎怒喝:「此人
好险至极,老早就将证据湮灭,否则老夫岂会提不出证据来?大伙一起动手,擒
下此贼好生用刑盘问,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秘密公诸天下,即便没有证据,老夫也
要从这贼口里撬出来……」

  「无聊透顶!」听到此时终于忍不下去,邵雪芊一声娇斥,打断李晨诛的活
滔不绝。

  「吴兄当日在崖下救了雪芊及梦盈一命,又为本盟尽心劳力,全力应战黑道
联盟,岂是亳无建树、只知妄语攻许之人可比?若你李晨诛提得出证据便罢,本
盟自然该处理内患,但若你提不出证据,这责任你李晨诛可担不起!即使金堡主
还要护着你,雪芊也非得讨这个公道不可!」

  「护……护着……」听邵雪芊这句话,李晨诛这口气可真忍不下去了。身为
全极中的师弟,不只在远雄堡中地位尊崇,甚至武林里也是赫赫有名,什么时候
他还需要金贤宇这晚辈「护着」?

  然而他甚至来不及爆发,金贤宇已先开了口,全不让自己有一点插嘴机会:
「师叔好歹是我远雄堡中人,何须夫人喝斥?若夫人对敞师叔所为真有意见,不
若冲着金某来!至于师叔这边,证据自然是该提出来的,若手里没有证据,对敞
师叔所为,本堡自有条规处置,不劳夫人费心。」

  不知向来形同陌路的两人,怎么会有这般好的默契?表面上互相争论,其实
却把自己逼到崖边,气得想吐血的李晨诛勉力忍住被后生晚辈「保护」之辱,心
想等自己扳倒段翎这厮,再来跟你们算这笔帐!

  「证据自是有的,待擒下这厮之后,老夫再提出来,免得他先脱走了……」

  听李晨诛表面上言之凿凿,其实仍在耍赖,表明是想借少林之力先擒吴羽,
打掉他自入威天盟以来的威名赫赫,之后无论李晨诛提不提得出证据,吴羽威名
已堕,纵使姬平意等仍服他智谋,但江湖上最重的仍是武功,一旦吴羽在众人面
前败北被擒,之后说的话也少了三分底气。

  这点机谋连姬平意也看了出来,他为难地望了望母亲,却见后者面无表情,
仅是望着吴羽身畔战困,纤手握剑似是随时可能出手,却是一语不发,表明全任
自己处理此事,心下愈发七上八下。

  虽说名门正道比黑道门派讲理许多,但武功高的人威名更甚其上,却是江湖
上通行不移的真理。他自知这一出手,谁胜谁败事小,即使事后自己倾力支持吴
羽,少了威望减损后的恶果,但吴羽和自己的嫌隙却是怎么也减免不掉。

  无论进退都于己不利,也不知向来自以为是的李晨诛,如何想得到这等恶毒
的法子?

  「既是如此,几位大师可以出手了。」也不知是否猜到李晨诛的鬼主意,吴
羽一声冷笑,连望也不望向荣华大师一眼,遥自向四个少林僧叫起阵来。

  「据闻少林武功皆脱胎佛法,乃降魔卫道的无上神通,且让在下试试龙虎戗
魔阵之威,看看这等手段对在下有多少用处,哼!」

  「这……」四个少林僧面面相觑,手上指着吴羽的兵刃虽仍不退,却没有开
始时的气势。

  虽说缺乏江湖经验,但四个少林僧能被荣华大师带出少林历练,自是寺中佼
佼者。

  出寺门时长辈谆谆告诫,不得恃武行凶、不得以强欺弱也还罢了,最重要的
是明辨是非,万万别做了别人手中的杀人之刀,否则堕毁的是整个少林威名。

  现在看李晨诛如此步步进逼,弄得连吴羽都发了火,却把自己等人卷进去,
难辨是非之下教他们如何出手?偏偏师父又没有发话。

  「若是如此,那在下就先出手啦!」得理不饶人,见少林僧有踌躇之意,吴
羽冷哼一声,竟先行出手,铁链犹如灵蛇一般向四僧身前抵去,转眼间已攻出数
招。

  众人这才发现,本以为吴羽手上不过一炼,只是出手太快才造成数炼并举、
同时攻敌的错觉,但仔细看来,吴羽手套上原本就连着数炼,直接连在指上。以
手指运炼出击,力道上虽比用手弱了几分,但数炼同出,手指又控得灵活,铁链
互相配合之下,在身侧浮起一片炼网。

  守得无隙、攻得诡谪,确有其真实本领,连四僧习练阵法已久,彼此心意相
通,彼攻我守、彼进我退,互相掩护之下,联手之威比单打独斗高出不只数倍,
一时之间竟也拿吴羽没法。

  然而龙虎戗魔阵终有降妖伏魔的大威力,加上四僧阵式已成,方才被吴羽一
吓,虽少了三分锐气,却添了三分谨慎。

  既已将吴羽围在当中,在只求无过、不求有功之下,吴羽表面威势虽盛,打
得四僧有守无攻,若论比武,早已胜了十足十,但以一敌四,要冲出重围却也难
能。

  见龙虎戗魔阵终于困住吴羽,李晨诛提在胸腔的心这才松了下来。若论武功
高明,两边或难分高下,说不定吴羽还胜几分。

  但现在变成消耗战,只看谁先撑不下去。在这方面少林弟子气息绵长、沉稳
坚实,除非吴羽武功真胜四僧许多,否则要胜也是难上加难,何况还有个荣华大
师未曾出手呢!

  这下子可不用自己上阵了,看吴羽功夫如此诡异,李晨诛虽觉这不过只是小
道,不成大业,但若是自己下场,也不知能否轻而易举的败他?若胜得不易,自
己的威名更加难保。

  斗得百来招,见阵中吴羽虽仍攻多守少,却始终难破阵而出,表面镇定,心
下却早已慌得一塌糊涂的邵雪芊不由握紧长剑。若非知道此竟自己出手,不但帮
不了吴羽,反而给他添乱,说不定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受连累,只怕她早忍不住出
手。

  另外一边,姬梦盈却连母亲的表面工夫都没学到。她长剑在手,咬牙观望局
势,若非顾忌不知何时已守在她身侧,以眼神求她冷静的祝语涵,怕是已经冲进
战因。

  又过了四十多招,眼见吴羽连番或巧诱或强攻,总是打不出龙虎戗魔阵的破
绽,众人皆知此人此番不免,吴羽自然知道得更清楚。他手中四炼与少林僧手中
的兵刃交缠斗法,眼睛却一直在找寻着破绽,终于一直摆在身前作势防御的左手
一握,众人的注意力不由都提了起来。

  容貌既丑,又是一开始摆明和远雄堡过不去,威天盟中人,虽知吴羽是自己
人,心下对他却难免三分提防,总不自觉地寻找他招式中的破绽。

  看清吴羽手中铁链,走的是诡异变化的路子,众人心下却稍稍松了。虽说奇
兵走势难防,但既是长兵器就有长兵器的弱点,威力虽然高明,又能在丈许外击
敌,但长兵器舞动时身旁破绽连连,只要对方欺近身畔,胜负不问可知。

  没想到今日才见吴羽的真实本领,数炼齐出、彼此掩护攻守,要欺近他身畔
的难度比预料更高了好几成,加上吴羽只用右手使炼,左手却护在身前,其上的
铁手套也不知是否与右手一般的机关。

  显然,他用这两点来弥补自身的弱点,敌人难以攻入他身侧,便是攻入了,
也要面对他一直采取守势的左手,要胜他自然不易。若非与他对手的是四个少林
僧,又早已摆好威力无穷的龙虎戗魔阵,结阵而斗令他难以逃出生天,挨了旁人
出手,只怕要留下他都难如上青天。

  如今这左手一握,显然不是为了对付难以欺近他身畔,甚至将包围圈缩得一
尺都难的四个少林僧,或是只能在外围摇旗呐喊,不仅无法动手出招,连走都难
走上一步的李晨诛。想必他也打算反守为攻。

  能见得吴羽一直掩藏的真实本领,众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只见吴羽右手一伸,四条灵活如蛇的铁链,如四枝箭一般,直破四人兵刀防
线,竟是一动手反攻便直抵敌方要害。虽说四僧联手已久,彼此之间默契十足,
但所谓阵式的原理乃是以众困寡,摆阵的数人互相掩护,攻者不惧反扑、守者不
虑攻势,用团结合作来抵销功力或招式上的差距。偏偏吴羽手中四炼齐出,便如
阵中有四个人同时反攻一般,阵式顿时一挫。

  见铁链直袭要害,战友又只能自保,难以护住自己,四僧不由大骇,各自以
手中兵刃或格挡或闪避来袭的铁链。

  虽说力分四道难免弱了,吴羽功力又非远胜四僧,铁链来袭的招式,虽是诡
诱,其上攻来的力道要令四僧难以抵御绝无可能,但既然这得四僧各自为战,阵
式便已破解。

  尤其吴羽的手段还不只此。炼上力道有强有弱、有快有慢,连用力的方向都
不同,仿佛同时使用四种不同武功一般。四僧一用力抵御,顿感炼上力道诡异难
当,练武者的直觉自然就是奋力相抗,以免力道攻人体内,却被力道相抵时的反
震弄得体内气息一窒,脚步不由自主地错动,场中顿时一团忙乱。

  四僧光要顾着不彼此相撞已耗尽心力,更别说挡住要破阵而出的吴羽。

  虽知吴羽不凡,但龙虎戗麾阵乃少林大阵,武林中闻名已久,见吴羽陷入阵
中,邵雪芊只觉手心一把冷汗,直到见吴羽破阵,心下才稍稍缓了下来。

  即便明知吴羽之所以能够破阵的原因在于,一来四个少林僧初入江湖、少见
诡诱,二来他手中数条铁链可以同时连攻数人,与一般兵刃大相遴庭,四僧经验
不足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若论真实本领,吴羽未必胜四僧多少,但见他破阵破得如此轻松,仿佛连汗
水都不流一滴,那潇洒轻松模样仍令她不由芳心乱跳,全忘其容貌之丑。

  将四僧阵脚打乱,吴羽轻哼一声,举步而出,还不忘一炼攻向李晨诛。本已
举鞭打算动手的他突觉劲风扑面,眼见那炼无声无息地竟已在眼前,能将四僧迫
开,连脚步都乱了的铁链其威自不可小觑,他忙不迭举鞭护住头脸,却觉炼上力
道微弱,一时还以为吴羽还有什么后手,不由采取守势,想攻出的招式自然就没
得递了,只任吴羽轻轻松松地踏了出来。

  此时一声佛号响起,邵雪芊和李晨诛一惊一喜,原打算踏出的步子不由停滞
下来。

  虽知龙虎戗魔阵既破,身为少林长辈的荣华大师必会出手,却没想到他竟选
在这等时候!一举破开四僧阵式,连旁边守株待兔的李晨沫都被他逼得只能采取
守势,表面上威风凛凛,实际上吴羽却必然耗力不小,此等时竟再应对功力胜他
数筹的荣华大师,哪有幸理?

  当年段翎靠机智才能逃出荣华大师掌下,功力逊对方已不只一筹,这十几年
的崖下辰光受金龙刺所限功力进境极微,此消彼长之下,若不靠招式弥补不足,
当真硬拼之下,吴羽可万万难挡荣华大师一掌啊!

  吃惊的邵雪芊,虽本能地想拔剑出手,但想到这一出剑,背负污名的不只自
己,连儿子都要受到连累,脚下一窒,这一剑终究没有出去,偏又听得旁边大喜
过望的李晨诛高喊,「大师出手得好!对付此等武林败类、万恶淫徒,无须管什
么江湖规矩,大伙儿并肩齐上,等擒下此贼之后再重刑逼供,看看他混入本盟究
竟暗藏什么诡计?这一次绝不再让此獠逃了!」

  不过情绪激动的却不只两人而已。见四僧脚步错乱,表面上毫无秩序,但夫
明轩等明眼人却看出,吴羽铁链上的力道计算精确,四僧乱倒的方位恰好挡住荣
华大师出手的位置。

  虽说荣华大师武功高绝,要摆脱四僧这窒碍出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高手
相争在此一瞬,无论吴羽是否真是当年段翎所化,但当年段翎或现在吴羽,轻功
都相当高明,要趁这一瞬之间冲出厅门、逃出生天,绝非难事,心下不由暗惊此
人心计之深,若从友方变成敌人,实是麻烦。

  偏偏方才李晨诛的话着实将吴羽逼到墙角,而姬平意又不出言相挺,让吴羽
必须独面强敌。夫明轩不由暗骂自己这弟子还嫩着,这时候,可不是计较声名之
时!

  若吴羽当真无辜,姬平意出面力保正可得此人之心,最多得罪李晨诛,但他
原本就与姬平意不对盘,得罪也就得罪了,若吴羽真是段翎所化,最多只是个失
察之罪而已,身为一盟之主,怎会连这点轻重都不分?

  此咧邵雪芊没有说话,姬平意又不力保,使得荣华大师都要出手了。以荣华
大师的德高望重,他的出手便等于做出认定,这下子若吴羽真是那段翎,怕也逃
不过荣华大师的掌心,即便他还能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真是无辜,看到人情冷暖,
只怕也要对姬平意失望了。

  智者的失望比起任何事都危险,东汉末年因着对袁绍的失望,才逃到曹操那
边的苛或和郭嘉不就是此中明证?何况现在两边相持之势,威天盟还不若当年曹
操呢!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反倒是一旁的姬梦盈只待拔剑出手,却被祝语涵阻止,两女表面只是稍有拉
扯,实际上也较起内力,夫明轩不由抱着希望。

  虽陷阵中却还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轻而易举地破阵而出,若是吴羽看到
那边情景,说不定还能挽回,无论如何总比让这才智过人的高手离开得好。

  旁观的邵雪芊犹豫不前,夫明轩其实也知她的心思。毕竟昨夜与吴羽一同出
去,她不得不避嫌,要力保也难由她来说,否则说不定还会有反效果,但相较于
她的犹豫,本该保自己人的姬平意却格外令人失望。

  夫明轩暗忖,待这件事过去,自己非得好好说说这徒儿不可,当断不断反被
其乱,上位者犹豫不决才是大忌啊!

  说时迟那时快,荣华大师竟是一瞬间便已欺近吴羽背后,一掌探出,表面上
没什么雄浑气势,仅是使招时散溢此许劲气,将阻路的弟子们推了开来,转瞬间
场内只剩两人。

  乍看之下,旁人还以为是荣华大师手下留情,没用多少力道,但以夫明轩、
邵雪芊这等眼光,自然看得出荣华大师这一手之强,将劲风威力全盘凝于掌心,
丝亳没有外露。若非要争取时间避免吴羽逃离,需以劲风推开弟子们,只怕连这
点劲风都不会透出来。这等彻底集中的掌势,才是真正高手的厉害。

  感觉到背后风势,虽未觉劲风扑身,却隐隐感觉到其威难当,知终是难以幸
免,吴羽心下暗叹。

  他自家知自家事,若以内劲而言,要跟荣华大师硬拼乃下下之策,却没想到
自己百般设谋,还是免不得这硬拼的结果。

  若反身接招便是自取灭亡,他足尖点地,一旋身间将前扑的势子转了过来,
正面面对荣华大师,原本握拳的左手化掌探出,硬是接下荣华大师蓄势已久的一
击。

  一接招便觉压力自掌中猛扑而来,荣华大师数十年沉稳浑厚的内家真气岂是
易与?几乎是才一接掌就压得吴羽连气都喘不过来。

  若非方才破阵时吴羽早有准备,留了五分力道在左拳,方才旋身之势又没浪
费半点劲气,这一掌其实也算得上蓄势已久。若他真如表面上的仓促接招,只怕
光这一招就要让他呕血败退。

  接掌不过一瞬,却似已是永恒,吴羽终撑不住荣华大师的雄厚掌劲,登登登
地退出几步,唇角溢出血丝。

  自拔除金龙刺后,他看似表面只知出谋划策,实则暗地里却特别努力,加上
云雨之间,在邵雪芊、解明嫣等女的合作之下,大使采补技巧,阴阳相合之下,
功力进展极快。虽称不上雄厚,浑融扎实处却不弱于人,绝不像表面上只以招式
奇诡为功,否则一招之争,还要更惨一点。

  只听荣华大师一声佛号,双手合十立在当地,闭目垂首宝相庄严,竟是不再
追击,也不知是觉得不该再出手,还是有把握吴羽受这一掌之后已无抗力,无须
他再出手擒人。

  见师父如此,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四僧自然不好出手,但旁边的李晨诛岂会
不捡这现成便宜?方才被吴羽轻缓无力的一炼吓开,着真令他羞恼。

  他一声怒啸,仿佛要宣告自己不是不告而动,而是光明正大出手般,震得厅
中一此小辈都立身不住,脚步无声地欺到吴羽身后,一鞭就向吴羽脑门砸下!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李晨诛这势在必得的一鞭,竟硬生生地被人接了下
来,看到来人更气得李晨诛面红耳赤、犹若沸血。

  「小姑娘恁事不懂,竟然敢出手相救此人?难道你不知正邪不同道之理,连
师门威名都不顾了吗?小子无知,老夫今日就代你爹好生教币你!」

  「哼!」从鼻中透出一声,姬梦盈只觉周身骨架微微发疼。她所修剑法原就
不利于硬接硬架,功力又远不及李晨诛深厚。若非被吴羽所救之后,在他的努力
教导下格外用功,内力进展一日千里,这一鞭怎可能接得下来?

  即便如此,这一硬接仍令她浑身发疼,只能咬牙苦撑。

  「还不滚?难不成你与这厮已出了什么丑事?看老夫一招毙了你!」

  一招下去竟被这小辈接下,李晨诛心中恼恨异常,鞭上愈发落力,下一瞬间
却是目瞪口呆,也不知该否再压下去?

  若非知道吴羽受荣华大师一掌,该是再无抗力,李晨诛也不会选在这时候出
手,却没想到吴羽虽是嘴角溢血,眼神仍是湛然有神,却带着此许惑意,显然在
荣华大师手下竟没吃多少亏,心下已然一惊。但钢鞭都已出了,哪还有收回的道
理?

  被姬梦盈一架,李晨诛本欲加力再击,反正他也不惧姬平意这后生晚辈和邵
雪芊这女人,没想到眼前一闪,晃到姬梦盈身边,一掌轻轻挡住自己钢鞭之人,
白眉长须,庄严气息扑面而来,竟然就是荣华大师!

  本来功力便不及荣华大师精纯,更不用说荣华大师这一抵抗还加上姬梦盈的
内力,何况心中惊骇之下,掌上力道也减了数分,李晨诛登时步上吴羽后尘,被
震得连退几步,钢鞭当的一声落了地,再也无力拾起。

  若非荣华大师无伤他之意,只怕这一下李晨诛也要身负内伤。

  掌上无力,气息微乱,却比不上心中惊骇之甚。若非荣华大师亲自出手,李
晨诛也不敢轻易动作,更不要说原就半信半疑,也不知该否出手的姬平意等众人
了。

  李晨诛心里骂道:「你个老秃刚才出手伤他,让我们真都当他是段翎,才会
毫不保留的出手擒人,但你现在又出手救他,那方才的出手和你弟子们的摆阵,
难道都是摆唬人的吗?」

  但李晨诛再如何骄狂自傲、妄自尊大,在远雄堡里不可一世,仿佛天下无人
在他眼内,可对着荣华大师,这斥骂言语哽在喉间还真出不了口。

  一时间厅中静默无声,只余李晨诛手中钢鞭坠地之时的声音回响。不只荣华
大师安静无声,双手合十立在吴羽身前,目中微露怜悯之色,就连逃过一劫的吴
羽也是难得的一脸惊容,仿佛平日的智计自恃早不知跑到哪儿去,像是全没看懂
荣华大师的打算,更别说气得脸红近紫,已经说不出话的李晨诛。

  好半晌夫明轩才终于打破沉默:「大师这……这是……」

  「阿弥陀佛。」荣华大师一声佛号,却连头都没抬起来,周身沐浴在众人疑
惑的目光中,却仍似未见未觉。

  「李施主之言,老衲原也有疑,才会出掌一试吴施主武功。但吴施主功力虽
走阴阳分流,乃太极玄功,却已非当年段翎功偏阳刚一道,显然此次是老衲误解
了,老衲在此致歉,还望吴施主万勿挂怀,仍一本初衷协助威天盟,抵御黑道联
盟的强人,为我正道,留一丝生机,则正道幸甚、天下幸甚,不知吴施主意愿如
何?是否能有此胸怀,将以往诸事,皆付东流?」

  虽气得连心都跳快几倍,恨不得拾起地上钢鞭把吴羽狠狠打死,但别说荣华
大师已护在吴羽身前,光看吴羽已缓下一口气,虽看似在姬梦盈搀扶之下才能站
立,但以此人智计,若自己妄自出手,只怕会在这人手下吃亏。

  李晨诛负气地别过头去,心想荣华大师都这么说了,把所有的事大包大揽,
想必吴羽也不敢轻犯少林虎威,这回自己的举动,该算是已揭了过去。

  全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但荣华大师久历江湖,何等眼光见识?他既已发了
话,想必吴羽确与当年段翎无涉,夫明轩这才放了一半心,转眼见姬平意也是松
了一口气,却不由微微摇头。

  这徒弟好不晓事,这么快就松弛下来,却不知真正的危机其实还没全过呢!
方才李晨诛那一鞭确实会找时机,连自己看出机会都不敢妄动,幸好姬梦盈及时
出手,算是救下了吴羽一条命。无论吴羽心中是否对姬平意有芥蒂,至少还感姬
梦盈之心,该当不会就此与威天盟离心。

  见吴羽已然无虞,荣华大师既已致歉,说明方才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此事该
可就此过去,接下来只看吴羽是否接受荣华大师的诚意了。

  众人目光一时都从荣华大师身上移向吴羽,却见后者在姬梦盈搀扶之下渐渐
站稳身子,望向荣华大师的眼光混着疑惑、感激与惊异,良久良久才终于迸出一
句话来:「既然大师有此美意,在下自当遵从不移。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
种种譬如今日生,在下自不会狗泥于过往,还望大师放心。今后多所教示,在下
万分感怀于心。」

  「可是……」

  听吴羽此言,李晨诛心才松到一半,这句转折却令他不由又心火上冲。这厮
得了便宜还卖乖,荣华大师都出言打圆场了,你还打算怎么追究?难不成真要我
以远雄堡长老之尊对你道歉才行?

  他咬着牙,只听吴羽续言:「此许小事虽可放过,但一此旧仇旧怨,在下却
不能轻放,便是武林中也有是非,在下只愿罪人俯首,既有业因,便有业果,不
能轻放。」

  「哦?若是不犯武林规条、不令亡魂抱冤,老衲自是无可干涉,还望施主自
重。」

  虽听不懂吴羽和荣华大师打的是什么机经,但见此事如此了局,姬平意也松
了口气。其实吴羽是否段翎所化并不重要,只要荣华大师在,真是段翎来了他也
不惧。

  但李晨诛趁此机会挑战自己盟主权威,却是他万万不能容忍,偏偏荣华大师
已开尊口,他再恨李晨诛也不能在此追究。一偏头,见到师尊目光已知自己麻烦
了,姬平意暗叹口气,这盟主之位还真不好坐。

  「既然误会已然解开,不若就到此为止,大伙各自休息。还请吴夫人为大师
诊脉,避免真有敌人暗行诡异之事。吴兄也好生休息,昨夜公干确实辛苦了。」

  转头望了一眼远雄堡那边,姬平意心有不甘,又加了一句:「至于金堡主那
边,既然认定盟里有影剑门的细作暗伏,兴风作浪乱我根基,不若就请金堡主负
此重责,全力找出细作何人,万万不可容此人继续暗里弄鬼,无论此人如何位高
权重、身份尊崇,都请金堡主将此人找出,去我威天盟心头大患。」

  「本座遵命。」冷眼望了李晨诛一眼,金贤宇嘴角那丝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表面上他已是远雄堡主,实则远雄堡内不服他的暗流还真不少,李晨诛便是其中
一人,他正好趁此时机好生打压这票人一番,看看还有谁敢轻犯他堡主之威?

  若非看姬平意给了自己这么好一个机会,以他的个性容不得姬平意以盟主权
威吩咐自己做事呢!

  知道自己这下惨了,金贤宇和姬平意所言句句都扣着自己,老练如李晨诛心
知这世上锦上添花者有、雪中送炭者无,厅中众人皆非远见卓识之人,岂看得出
自己的重要?多半只会落井下石,跟着金贤宇这笨蛋来对付自己,想要活命只能
想办法自救。

  想着想着,李晨诛不由连荣华大师都恨上了。若非这老僧让弟子出手,摆明
把吴羽当成段翎所化,他也不会这般急公好义的动作。说来他原是半信半疑,毕
竟当年他并未跟段翎交过几次手,厅中能识段翎者,除邵雪芊和荣华大师外再无
他人。邵雪芊既被他瞒过,只有荣华大师能看穿这人。

  因此龙虎斟魔阵一动,李晨诛便知自己赌对了,忙不迭地动手攻人,打算将
这令人看不下去的丑汉先擒了再说!就算不因此掀了姬平意的盟主宝座,也要让
这人吃不完兜着走。

  没想到事到临头,竟是荣华这老和尚出卖了自己!如果不是他临危出手挡住
自己一招,别说激战过后,已然无力的吴羽万万挡不住自己一鞭,纵使他逃得生
天,之后自己也能因而得势,鼓动全威天盟之力追杀此人,绝不让他逍遥法外。
哪想得到肉在砧上,却有此峰回路转之变?

  若非知道荣华武功远胜于己,少林派的威势更非远雄堡可比,只怕他早要出
手挑战了。事已至此,真不知该如此处理。李晨诛还没来得及开口,吴羽却先摆
了摆手。

  「搜索细作之事还请盟主三思,毕竟马轩原也与本盟有关,盟内与他有旧之
人所在多有。先不说能否找出他伏下的所有细作,光这等声张举动便不知会否引
起盟内多少纷争。现下与黑道联盟之战这在眉睫,万万不能自乱阵脚,还请盟主
暂息雷霆,专心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战事吧!」

  「至于细作之事,或许盟内还有被马轩盅惑之人,但只要不真的吃里扒外、
与马轩互相通连,还望盟主大度能容。毕竟此战若本盟得胜,铲除影剑门威胁,
这此意志不坚之人无从反叛,便会乖乖服从盟主,若是本盟败了……」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要说出己方战败的后果,确实不容易,但眼下却不能不
说。吴羽丝毫不管旁人瞪着自己,只不住瞄向荣华大师,说得泰然自若:「这此
细作再也没有价值,想必马轩也不敢重用这此朝秦暮楚之人。此间得失,还望盟
主三思。」

  「既是吴兄都这么说了,此事……便暂息吧!」

  见金贤宇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逝,姬平意心知他不服。毕竟昨夜到今天,李
晨沫那嚣张气焰连自己都受不了,更不要说直接受他欺压的金贤宇。难得有这个
反击契机却要平白放过,别说满肚子火的金贤宇受不了,自己都觉得太可惜了。

  可一来吴羽说的没错,大敌当前之时,绝非自己能以霹雳手段整肃内部的好
时机,二来厅中不只威天盟的自己人,还有个荣华大师在呢!

  自己虽是威天盟之主,但终限于年轻,武林中的威望不足,若给了荣华大师
一个好印象,将来对威天盟的拓展只会有利不会有害。

  吴羽之所以一直以眼神示意便是为了此事,他也只好压住急躁之心,故作大
方,反正……万事都有以后嘛!

  「是……」没想到吴羽竟横里插上一手,让自己没了理由,对李晨诛大作文
章,金贤宇心中颇为失望,毕竟方才他心里已浮出了七八个想法,要让李晨诛好
生受受自己昨夜受的气,没想到却成了镜花水月。

  不过他也猜得到,姬平意昨夜受的气不会比自己少,想来吴羽也不是气度宽
宏之辈,接下来与黑道联盟的战事之中,李晨诛必然是第一个牺牲的炮灰。自己
要注意的就是别让远雄堡的损伤太重,还有收编他遗下来的势力罢了。

  「本座明白了,万事以大局为重。」

  「吴兄胸怀大局、姬盟主雅量宽宏,确是人中之龙,老衲好生佩服。」荣华
大师双手合十为礼,旁人当他心怀慈悲,只有几个亲近弟子才听得出来,荣华大
师言语间竟有一丝凄苦之意。

  咬紧了牙,却是连插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听他们几句话一说便放过自己,
逃过一劫的李晨诛虽放宽了心,肚子里的火却只有更旺。

  他是远雄堡的元老,在威天盟也是长辈,竟沦落到连命运都被这批年轻小辈
安排的分,甚至连句话都没法说!偏偏荣华那老僧一语便将一切定了调,他也没
法多说,只怕多说多错。心中那火只能郁积着,再也排解不开。

  将厅中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无论失望、轻松、欣喜和疑惑都收在眼内,荣
华大师心中暗叹。他的意思想必吴羽已然清楚,而吴羽的言中之意,他虽不明白
其所以然,却也算得了保证,只是连他也不知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万事……
还是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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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集 第三章  因势利导

  桌上烛火微亮,坐在椅上的人一手扶额,一手轻置桌上,指尖轻轻叩动,微
茫的目光也不知是否看着那跳动的烛火,整个人似就这么定住,许久许久都没有
动作半分。

  启门而入,看他仍是保着这样的姿势,女子歪了歪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否
打断他的沉思。

  毕竟今儿个白天当真太过峰回路转。本来当那少林僧出面指证,说吴羽便是
刺杀荣华大师的真凶时,她心里还觉这指证不值一哂,毕竟吴羽昨夜都是和她们
在一起的,容貌可以假装,但武功却假不了,要出手擒下霓裳子,在威天盟内还
真没几个人有这本事。

  何况就算本事能假,床上的功夫更假不了。昨夜几人都是肌肤相亲,大展雄
风将霓裳子征服,这种事,怎么可能假得了呢?是以当吴羽被龙虎斟魔阵困住之
时,她一点都不紧张,以他的头脑,该可轻松解释。

  但当李晨诛口出段翎之名时,她只觉胸口都似停了几拍,差点没连呼吸都错
乱,若非荣华大师暗中扶了自己一把,只怕当场就要滑倒地上。毕竟李晨诛不是
寻常弟子,而是远雄堡长老,无论他是真有证据或空言指述,至少都歪打正着,
揭穿了吴羽的真正身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威天盟里段翎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虽说威天盟里真正
碰过他的人已是寥幕可数,但只要想到当年逼杀此人之难,威天盟的弟子们一听
到这名字,武器本能上手、招式本能摆出,丝毫不用考虑。

  一旦吴羽无法撇掉这指证,只怕将要面对威天盟弟子们的围攻,更不用说当
场还有武功绝不在他之下的荣华大师压阵!就算邵雪芊对他早无敌意,在公开场
合却不可能真为他出手。众寡悬殊之下,任吴羽真有三头六臂,要逃出生天也绝
不容易。

  却没想到吴羽一不说明、二不辩护,直接就闯了龙虎斟魔阵!表面上没有解
释,言语动作之间却恰到好处地满怀怨意,完全表现出一个,被冤枉者的神情态
度,连她这知情知底之人也只能暗赞这相公演技极佳,厅中之人十个有九个也都
被吴羽给瞒过了。

  吴羽真正想瞒的,只有没被瞒过的那个人!容貌既改,武功也与先前大相遥
庭,想看出他真身只能从当年的行事作风来看。除了早被他好得服服贴贴,在床
上满足快乐到了极限,仅表面还留着冷月仙姑的冷艳,内里早已被征服、绝不可
能出面指证他的邵雪芊外,只剩下一个荣华大师有资格。

  偏偏荣华大师佛法精湛,无论如何也不是吴羽能轻易瞒过的人。他之所以坐
看吴羽闯龙虎戴魔阵,想必是要在细微处看出他与当年段翎的相似处,好一举揭
破他。

  是以吴羽表面上威风八面,轻而易举破了龙虎戗魔阵,她的心思却没有丝毫
放松,反而在吴羽破阵而出,连李晨诛都被逼得无法动手之时,紧张升到了最高
点。

  荣华大师不出手则已,要出手绝不会放过这一竟,一旦他出手,无论能否擒
下吴羽,这真实身份只怕都难再藏住了。到时候自己除了和他生死与共外,没有
第二条路是她愿意走的。

  心思既定,看开之后辛婉怡也就不紧张了。当吴羽硬接了荣华大师一掌,厅
中众人皆知他难脱此难,邵雪芊踌躇着也不知该不该动手时,反倒是她心思一点
不动,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吧!

  看到姬梦盈全不像她母亲那般瞻前顾后,直截了当地站到吴羽身边,为他硬
接下李晨诛一鞭,辛婉怡心中非但没有醋意,反倒又多佩服了吴羽一分。

  这人也是厉害,脸都变成这样了,还能让小姑娘如此倾心,自己选上的人果
然不凡。只是赞赏中有几分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早知姬梦盈再如何进步,功力终有差距,何况是硬碰硬的拼搏,怎么也挡不
了李晨诛钢鞭。原已打定了死志,但连辛婉怡都没想到最后救了吴羽一把的,竟
然是荣华大师本人!

  当看到荣华大师挡住李晨诛的钢鞭,辛婉怡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吴羽终于逃出
了生天,而是:「这大师究竟是怎么回事?伤人也是你,救人也是你,是真的想
拿我们耍乐子吗?」

  幸好辛婉怡原是温柔性子,加上吴羽逃得一劫,她心下比任何人都高兴,是
以这情绪还没得发泄出来。就算事后吴羽跟荣华大师大打机镂,讲一堆她听不懂
的事情,她也真没有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吴羽没事就好,心下兴奋的她差点连身为医者最基本的把脉法都
忘了。若不是少林众僧也有愧于心,体谅她兴奋之下难免出错,只怕还容不得她
这般心境去为荣华大师把脉呢!

  「嗯……辛苦你了。」感觉到辛婉怡那柔软纤细的娇躯贴到背心,吴羽总算
是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揽到怀中,轻轻地抚摸着辛婉怡微乱的秀发。

  「为我这么紧张,还要强撑着没事人儿帮大师把脉,好婉怡,是相公让你为
难了……不要怪我,好不好?」

  「嗯……不怪你……」闭上美目,感觉他的手指温柔地滑过自己发梢,辛婉
怡唔嗯一声,偎在他怀中不想起来,仿佛沉在骨子里的疲劳都随着她的放松而扬
了起来,好想就这么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待下去。

  「能够这样结束已经算是好事,你不知道当他……当他说出你身份的时候,
婉怡有多怕……嗯……幸好……幸好你功体的变化瞒过了大师……说来也多亏了
那九转龙珠……只能算运气……」

  虽说被这急促变化的状况弄得脑子都昏了,但辛婉怡久习医道,医者挽救生
命,许多时候只在片咧,万万不能让突发的状况弄昏脑子,仔细回想荣华大师的
话,辛婉怡也猜到了其中关键。

  段翎原本的功体确实是偏阳刚一路,毕竟身为男子,即便所修是道门武功,
最重阴阳平衡、五行相辅相成,但天生的本能,仍让他在习练阳刚武功时较有进
展,而淫盅的影响也对偏阳刚功体的人较为强烈。同样是身染淫盅,辛婉怡和邵
雪芊所受的影响,可不像段翎那般严重。

  但为了压制淫盅之力,段翎服食九转龙珠,收了其中强烈已极的阴气。虽说
没用什么君臣辅佐的药道,因此造成体内阴阳气息冲击强烈,其中苦痛绝不足为
外人道,也因此段翎孤身在崖下,无可抗拒那苦楚之时,只能用身体去磨擦粗糙
的石地,用外头的疼痛稍减体内之苦,才让他的容貌变成现在这等模样。

  不过他的功体也由偏阳刚一路转为阴阳和谐,这般变化非是一般练武的功法
可以造成,否则也瞒不过荣华大师的经验与眼力,只是,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
大了。

  轻抚着他伤痕累累的脸,辛婉怡微微苦笑。以她的医术,就算时间已经过了
这么久,那伤痕都已经在他面上定型,若真要动手纵使无法让他变回以前那俊雅
风流的段翎,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丑恶。

  但对现在的吴羽而言,隐瞒真相比一切都重要。辛婉怡虽能谅解,心中却也
不得不庆幸,若受这伤的是自己,身为女人即便知道后果多严重,仍会千方百计
设法变回原样。

  纤指轻轻抚着那粗糙的伤痕,辛婉怡陡地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从吴羽怀中
坐起,伸手按住吴羽腕脉。她白天时惊时喜,情绪起伏过大,难免受到影响,否
则岂会没有想到,硬生生受了荣华大师一掌,最有可能身负重伤的就是吴羽了!

  试过脉之后,辛婉怡总算是吁了一口气,心里却暗骂自己大意。不知是太过
相信吴羽的实力,还是白天里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她浑然忘了最重要的事,
竟然记得帮荣华大师诊脉、记得帮姬梦盈诊脉,却把吴羽体内的伤势给忘了!

  幸好现在一试,吴羽脉象平和,一点没有身受重伤的感觉。不知是荣华大师
发觉不对,及时手下留情?还是吴羽原本的功力浑融九转龙珠之后,已经不弱于
荣华大师太多,那一掌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呢?

  「幸好是没事,不然婉怡当真要吓死了……」整个人软绵在吴羽怀中,辛婉
怡却没忘了吩咐。

  「虽说荣华大师被你瞒过了,但他功力实在太高,就算你融合了九转龙珠之
后功力也不弱,终究受金龙刺余威所害,比他仍有不及,也不知内里是否受到影
响?好相公答应婉怡,至少……至少三五日内不能动手,让婉怡好生看着,等到
确定无虞之后再与人动武,相公好不好?」

  「婉怡既然吩咐,为夫自然遵从。」

  知道辛婉怡全是为己着想,何况自己被迫落崖,留她一个人孤苦十余年,现
在自己回来了,她又得跟好此女子分享自己,甚至昨夜还要她与邵雪芊她们一起
对付霓裳子。

  女人可不像男人那般喜好雨露均沾,想必辛婉怡心中不会太好过。吴羽心中
怜惜之意大起,哪里还管得了要振夫纲?

  「其实若说要疗伤,婉怡这大美女就是最好的药方。为夫的阴阳双修之道练
得还是不错的,婉怡今晚要不要好生试一下?保证滋味不输昨夜之美喔!」

  「你……讨厌啦!」

  听他才正经一会又对自己轻薄,虽说成婚已久仍是大羞,心下却甜甜的。虽
说羞赧难抑,但辛婉怡也知道势必如此。

  一来她医道虽高明,对武功认识却是不深,对荣华大师和吴羽这等程度的高
明武功更难了解,若真有动武的隐伤,凭试脉未必探得出来,也只有这等深度的
身心接触,才能让她彻底了解吴羽的身体状况。

  二来对身染淫盅的人而言,男女双修的手段本来就是最好的疗伤圣法,更不
要说昨夜在霓裳子身上那般疯狂,却未受阳精灌溉,她本就有这方面的需要,想
必无论是邵雪芊又或解明嫣,此咧也颇渴望着吴羽的疼爱吧。

  只是再想要,这等非常时刻,吴羽的房间,邵雪芊和解明嫣可是万万来不得
的。就算吴羽的嫌疑已经洗脱,但昨夜公干之事被李晨诛挑明,就算真有理由可
以搪塞过去,姬平意等人心下也难免生疑,更不要说状况正糟的李晨诛不知会如
何自救,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也是极有可能,这几日内邵雪芊和解明嫣都不能不谨
言慎行。吴羽就算想阴阳双修,除了自己之外也无人可找。

  但辛婉怡也知道吴羽在床上的功夫有多厉害,几个女子一起同床侍候他不是
没试过,平时两个人轮流都未必能让吴羽发泄完全,单靠自己上阵,恐怕只有被
征服的分儿。但那种快乐的感觉却令她便知自己事后不知会累成什么样子,仍是
心甘情愿任他为所欲为。

  唔嗯一声,纤手轻轻握拳槌打着他胸口,却不敢使力,生怕打疼了他。辛婉
怡只觉两人虽衣裳完整,可体内那潜藏着的淫盅药力却随着呼吸相闻,渐渐鼓荡
起来,娇躯整个热了。

  尤其是双股之间更是一股股热力直透上来,辛婉怡不由害羞,却不是为了即
将在他怀里发生的事。反正跟他也不是头一次好了,甚至连大被同欢的羞事都干
过,但他还没动作,光只两人心中动念,那欲望已如此蒸腾,这淫盅之威真是可
怕。若非有那难以避免的后遗症,真是助兴的妙物。

  「婉怡既然来了,就……就是为了给你治伤的……」将脸儿埋在他的胸口,
小舌轻吐,砥着他颈部,轻扭之间好像连衣裳都快挡不住身体的热了。只是辛婉
怡心中还有点理智,暗叫可惜。

  若说男女交欢,身在其中的女人自然是乐得什么也不顾了,毕竟对象是令自
己魂牵梦萦、再不肯忘怀的他。

  但阴阳双修之术,甚至是采阴补阳,就不只是两边的心思配合、心灵默契而
已,体内元气和功力深浅才是决定功效的要项。偏偏若论功力深厚,她及不上邵
雪芊,要讲元气,她既未久练武功,又非处子之身,实在不甚适合。

  「实在可惜了……如果是雪芊或明嫣在这儿……给相公你治伤效果才好呢!
偏偏是这等时候……好相公,你就……就将就一下吧……」

  「这么好的时候,别提旁的人了,在相公怀抱里的只有婉怡你呢!」虽知辛
婉怡性情平和,不是醋坛子一个,但不吃醋的女人天上少有、地下绝无,只是吃
多吃少罢了。

  吴羽不由搂得她更紧了此,俯首嗅着她的发香,只觉心思无比温和宁静,却
不觉得体内欲火有半分弱了:「今晚没有旁的女人,相公要专心疼爱婉怡……如
果婉怡受不住了,也找不到人救喔!」

  「嗯……」当女人酥软在男人怀抱的时候,最好的伴奏,便是男人的甜言蜜
语。辛婉怡听得身心皆酥,就算他还没有动作,心思早就飞到高潮时那神魂颠倒
的仙境,仅是嘴上还娇滴滴地呻吟着。

  「只是……只是你治伤重要,要不要……要不要冒点险?雪芊那边不好去,
可明嫣那边……想必……就算被旁人知道,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毕竟……在这方
面……唔……功力相仿要好一此,嗯……若明嫣她们算是良药,婉怡只能……只
能算是被你吃过的药渣……可没……可没她们那么滋补……是不是?」

  听辛婉怡还在口是心非,吴羽心中暗笑。嘴上说不吃醋,辛婉怡心中想必还
是有几分醋意的,这句话说得像是明辨大体,可语气里怎么听怎么有点酸。

  他将妻子搂得紧了,大手轻轻抚揉着辛婉怡肩背腰后,揉得辛婉恰连声音都
软了,嘴上的声音朦朦地回在她发丝之内。

  「相公也……也很爱吃药渣的……尤其是婉怡这碗药,相公要把你……连渣
都不剩的吃下去……一点都不留……」

  「你……你坏啦……」嘴上轻声埋怨,心下却已甜得像要溢出蜜来,只觉他
的魔手到处,火热的渴望不断从体内升起。

  就算知道那是他为了让自己阴气全盘展放,好供他采补疗伤的必要手段,可
那纯然肉欲的甜美还是令辛婉怡芳心荡漾。

  一边任他为所欲为,一边心中却忍不住暗骂。若不是荣华大师手下留情,让
你这坏淫贼伤得不重,只怕你还没那么多力气欺负自己呢!只是自己却也很欢迎
这种欺负法就是了。

  「幸好……幸好大师没看出来,否则……看你还能使坏……」

  「他……看出来了喔!」听辛婉怡提到荣华大师,吴羽手上一窒。没得爱抚
的辛婉怡不由奇怪,微朦的美目迷惑地望着他,却在他眼中看到疑惑,好不容易
才听出吴羽言里之意。

  「你……你说什么?大师他……他看出来了?可是……可是在厅上……大师
不是说……不会的……」

  「婉怡放心……」虽说还隔着衣物,但两人身体均已火热,哪里感觉不出辛
婉怡的紧张?

  吴羽微微苦笑,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幸好事情已经过去,他将辛婉怡
搂得更紧了此,口里轻吐的热气弥漫在她发梢,手上虽放得松了,威力却没减多
少。

  「其实他一接掌就已确定我的真实身份。想来前此日子我表现得太过张狂,
跟当年一般无二,大师心中早疑,根本瞒他不过。」

  「不过大师手下留情也不全是佛门高僧的慈悲为怀,多半是他来此之前已先
调杳过,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又发现就算听说了我的身份,雪芊她们对我仍无敌
意,所以他出手时颇带犹豫。一发觉到我体内的状况便决定不再动手,只用言语
套住,要我放弃当年仇怨,全心协助雪芊她们。其实这也与我所想相类,既然他
不动手,我就乖乖的啦!」

  「那……那你后头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想到当时厅中情景,辛婉
怡仍不由害怕。只要那时荣华大师不出手,又或动手晚此,吴羽只怕逃不过李晨
诛钢鞭,教她想不惧都不成。

  提到吴羽体内的状况,辛婉怡心中便不免难受,她也只能做到医者能做的部
分罢了。

  「当年之事我已不怪威天盟,毕竟他们所作所为也非无理。」不知是否发现
辛婉怡心中的担忧,吴羽轻轻搂着她,感受怀里那关心自己的温暖,嘴上却不由
又嘻笑起来:「何况……雪芊和明嫣已经赔了很多,之后还要继续赔下去,我这
债主只要乖乖收债便可,也不用……什么事。」

  「只是其他的事情,我却不能轻放。」话经一转,吴羽手上却没有软下来,
渐渐落力,让辛婉怡又酥麻起来。

  「不过大师也已同意,只要我顾及江湖规矩,不要做得太过火,他便不管我
的事。既然他千金一诺,我便不担心那么多了。至于夫妻敦伦,又或是雪芊和明
嫣拿身子来赔我受的气,那就不在少林派该管的事情里了,所以好婉怡……今晚
让为夫好好尝尝你的滋味……嗯……」

  虽说心中满是疑惑,不知吴羽想追究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既然不是邵雪芊,
辛婉怡也就放下心来了。何况吴羽一边说话,一边上下其手的功夫,辛婉怡不知
已尝试过多少次,却还是无可抵御。

  就像现在这般,当辛婉怡察觉之时,一身衣裳早给录得只剩贴体小衣,几近
赤裸的胴体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尤其在她玉腿上揉弄的大手更是不住地送入满
满的情焰,灼得辛婉怡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一双迷离美目只知痴痴地望着他,
护守的本能早不知飞到哪儿去。

  体内淫盅影响,辛婉怡本就最抗不住挑逗,何况对她动手的又是她心心念念
的爱侣?尤其此竟她情浓欲旺,小衣的衣结早已半解,无力地挂着身上,若隐若
现之间格外透出女体娇媚的诱惑。

  被他那张嘴从颊至颈、从颈至胸一点点地吻下来,下巴轻轻顶弄之间,小衣
已然散乱,娇挺的香峰已然半露。辛婉怡只觉浑身发烧,纤手插在他头发里,也
不知该用力还是该松手。

  「好……好相公……唔……」腹下一股火美美地烧灼起来,辛婉怡知道自己
又被他勾起满腹欲火。可就算知道淫欲过度伤身、知道此竟他最需要的不是情投
意合,而是采她的元阴用以疗伤,但只有亲身尝试过那种滋味的人,才知道那彻
底臣服、再也无法更不愿抗拒的快乐,是多么的夺人心魄。

  即使知道要被他活活弄死也心甘情愿,便如昨夜被连番风雨侵袭,到最后终
于被征服的霓裳子一般,她又哪里想得到要抵抗呢?

  「给……给婉怡吧……婉怡想要……想要你呢……唔……」

  「好婉怡……你太慢了……」爱不忍释的唇舌在辛婉怡胸前留连,虽说远没
有邵雪芊的丰挺而富弹跳力,可那纤细柔滑的甜美却也另有一番乐趣。

  那硬挺的乳蕾令吴羽不肯放过,他一边将那乳蕾衔在口中,舌头不住勾挑滑
砥,一边闷闷地让声音直透辛婉怡胸臆。

  「相公衣裳还这么多……要怎么疼爱你啊?好婉怡……好好的……给相公宽
衣……让相公好好地疼爱婉怡的身子……」

  天……天啊!给吴羽这般调笑,辛婉怡方知不妙。她已被剥得只剩下一件小
衣,甚至难以蔽体,只稍他微一用力就完全赤裸,但吴羽衣裳虽已被怀中不断扭
动的她给弄乱了,却是一件也没脱掉。

  这坏蛋根本摆明了要一边这样继续逗弄自己,一边等着自己为他宽衣解带,
等到两人裸程相见之时才肯狠狠地占有自己。到时候自己欲火中烧,恐怕早不知
泄了几回,也不知会在他的魔手下浪成什么模样儿?即便早已爱煞了他,那羞人
的滋味仍令辛婉怡颇有此招架不住。

  既已着了好人之道,上了贼船便没这么容易下来,何况她也知道,这般羞人
的玩弄隐藏的爱意浓浓土羊婉怡不由轻咬银牙,既然是一定要到来的,苏让他狠
狠的来吧!

  「嗯……婉怡……给相公宽衣便是……」双手无力地从他发问滑下,渐渐溜
到他的衣扣。辛婉怡娇喘着,只觉体内烧着的是火,被他抚爱着的也是火,内外
交煎之下,那种煎熬真是令人渴望得紧。

  「只是相公……唔……稍稍……留点手……婉怡身子娇弱……经不得……经
不得太过狂风暴雨……若相公吃的太猛……嗯……把……把药渣都吸干了……后
头……婉怡的……身子……可就没了药……药效……哎别……别一下太猛了……
唔……」

  本还想多动点手,但她的身心早是吴羽的囊中物,哪寸敏感地带未经过吴羽
的开发?那羞人话儿一脱口而出,便再也不知收敛。

  「婉怡……可不是你的雪芊……不像她那么……那么火辣耐玩……也经不得
你那样痛快采补……婉怡的药效……不够她一成强的……啊……好弗……」

  「婉怡不用担心……」抬起头来啜上辛婉怡火热而柔软的唇瓣,只觉唇舌交
缠间无比温暖甜美,令他忍不住愈吻愈深。将辛婉怡胸前美峰擒着的手却不肯再
放,逗着辛婉怡娇哼不已,连为他解衣的手都火热地发着颤。

  辛婉怡真想不管他的衣服,就这么探进衣内,探索那令她情欲高涨的身体,
如同此咧吴羽的手所做的一般。

  「管他什么药效?相公……唔……就是要婉怡……要痛痛快快地吃婉怡……
吃得婉怡一滴都不剩……让婉怡欲仙欲死……爽到再也离不开相公的床上……看
你……」

  「哎……你坏……唔……弄得……弄得婉怡这样……」一边娇嗔呻吟,一边
不住为他宽衣解带,纤手活动之间却老忘了工作,只迷醉在他火热的身上。

  辛婉怡宛若体内满涨着火,几乎都快爆炸了,偏偏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么爱
那种在他胯下婉转逢迎,直到当真爆炸的滋味。

  这人着实坏,明明知道辛婉怡已然迷醉,却不当真动手,以唇舌交缠之间的
甜蜜引诱着她,一双手却早已释放出辛婉怡那两球柔软的渴望,滑到她汗湿的腰
间,时而轻抹时而重捏,使得既酥且麻、又痒又酸的滋味从纤腰直透体内,简直
像直接刺激着子宫般,勾得辛婉怡幽谷里湿滑滑的,腰股不住颤抖收缩,忍着不
让幽谷里满溢的汁水奔流出来。

  这可就苦了辛婉怡,她虽想极了被吴羽火辣辣的玩弄好淫,直到高潮登仙,
彻底无力地软瘫在他怀抱里头,可天生的羞意却让她不想这么快便在他面前弃甲
曳兵。

  愈急手愈乱,怎么也没办法把吴羽的衣裳解开。尤其她现在已然动情,吴羽
偏偏放开她最敏感的所在,只在腰间魔手轻动,间接地诱引着她。

  若说「想要」,偏是不够强烈,若说他不想,那间接的手法威力却也丝毫不
减。辛婉怡在他怀中乱扭乱摇,娇喘着连呼吸都乱了,偏是诱不得他进攻。

  若是要害处被放开,最多她主动迎凑,反正现在整个人都在他怀抱里了,就
算他不动手,她也可以整个人贴上去,尽情地向他奉献着自己。但她却还有帮他
脱衣服的重大任务要做,原来不过羞人此而已的工作,现在却令她愈发难受。

  他的衣扣都在前头,任辛婉怡再狂放大胆也没有办法一边紧贴着他,一边为
他解脱衣裳,只能苦苦忍耐欲求不满,一边快点帮他宽衣。

  好不容易上身衣裳解开,当辛婉怡终于困难地解开吴羽裤带之时,只觉手上
一松,也不知吴羽怎么使的,那肉棒竟腾地一声跳了起来,在她眼前竖个笔直,
仿佛将一股热力直射到她眼前般。

  羞到极点却也渴望到极点的心思,让辛婉怡禁不住一声呻吟,娇躯发软再也
动作不得。

  「好婉怡……总算好了……相公……等你好久了呢……」感觉得出怀中的她
既娇羞又火热的渴望,吴羽其实也忍得够久了。他一边吻啜着辛婉怡柔软火热的
红唇,一边将情欲的心声吐入她口中,双手轻轻扶住辛婉怡的柳腰,将她娇躯轻
轻下放。

  在辛婉怡婉转娇吟之中,那湿滑的幽谷无比渴望地将肉棒一点一点吞没,灼
热的肉欲刺激让辛婉怡娇躯不住抽搐,一边在他的动作下娇喘呻吟,一边轻扭着
让那肉棒渐渐深入,温柔而火热地搔着她的痒处,将她的空虚一点不剩地占有。

  「好……好棒……」

  听着他在口中轻柔而挑逗的言语,虽已不知承受多少次,辛婉怡仍是羞不可
抑。但体内奔腾的热情如此狂烈,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只任他摆布自己
的胴体。

  四肢渴求无比地缠紧他,感觉那美妙的火热在她体内愈刺愈深、愈刺愈透,
澈骨酥麻令她再也无法提起一丝力气去挣扎:「好相公……嗯……婉怡好……好
爱你……婉怡要你……唔……要你尽兴……」

  「婉怡好乖……相公这就来疼你了……」虽说负伤后身体的渴求让吴羽的耐
性大减,但辛婉怡身子娇嫩,远没有邵雪芊那般成熟,万万容不得他强攻猛打。
吴羽仍是百般努力,要让她情欲完全被挑起后才真个销魂,却没想到被淫盅改造
之后,辛婉怡竟也变得如此渴求。

  肌肤之柔软火热,将女体的百般诱人全盘展现,令他再也忍不住。偏偏手上
才稍稍一放,已听得辛婉怡一声又甜又疼的娇吟,似已被肉棒刺透最深处,惊得
他不得不停手。

  「会疼吗,婉怡?要不要……唔……」

  话才出口,已被辛婉怡主动送上的樱唇封住。

  辛婉怡柔媚的轻语,在口中不住回荡着:「没……唔……没关系……婉怡虽
然……虽然有点疼……可是……可是就跟……就跟以前一样……疼过之后……就
会美的了……而且……而且就算疼婉怡也疼得舒服,好相公别收敛……今晚……
婉怡一定会……会快活……」

  感觉肉棒探入一团柔嫩已极的软绵之中,加上辛婉怡那本能的肉体反应,吴
羽岂会不知他已探到辛婉怡精关之中。尤其辛婉怡被他逗得舒畅,那肉棒才一探
到要害,她的娇躯已禁不住泄身了一回。

  高潮间的肉体缠绵愈发使得他无法忍耐,本能的采椒阴精,那似探似吸的滋
味,让辛婉怡整个人都快乐地陷入酥麻之中,贪婪地追索着他的口舌,再也不愿
离开他一丝一毫。

  「好婉怡……你泄得好快……相公可没法……这么快就尽兴呢!」好不容易
让辛婉怡在高潮的快乐中稍稍清醒,吴羽一边吻着她,双手爱不忍释地在她柔嫩
的肌肤上抚爱疼惜,诱得她颤抖不已,一边在口舌相接处轻薄呻吟,光听都让辛
婉怡羞赧起来:「婉怡丢的好甜……相公好爱吃……」

  男女欢爱之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可那种话挨了另外一个场合,听起来可丢
人了。何况辛婉怡已泄了身,心神稍微清醒,听得这般不堪入耳之言,整个人都
羞得热了,却又想到今夜只剩自己在他身上淫乐欢爱,这番话想不听都不行。她
娇羞地粉拳轻槌着他背心,却是整个人都不想从他怀里离开。

  「都……都是你……嗯……搞得婉怡都……都忍不住了……还……还这样羞
婉怡……偏偏婉怡却……却是想极了你……任你……唔……怎么样……都好……
亦……」

  这般淫呻艳吟出口,辛婉怡似连脑子里都烧起了火,仿佛还未褪去的高潮滋
味又汹涌地冲了回来,尤其幽谷里那本能的吸吮实在无比地提醒她,那刚刚带给
自己无比欢快的肉棒,还深深地插在体内,那硬挺的尖端正挑着她柔嫩无比的精
关。这般想像便令辛婉怡舒服得欲仙欲死。

  「好相公……用你的淫贼本性……让……让婉怡快乐的……快乐的疯掉……
嗯……」

  「既然婉怡这么说……相公就不留手了喔……」亲密地吮啜着辛婉怡那娇嫩
的樱唇,吴羽微微邪笑,双手托住辛婉怡雪臀。

  也不知他如何动手,辛婉怡只觉整个人飘飘荡荡,像是浮在云端,神魂颠倒
之间已被他将整个人转了过来,这才发现对面竟是一整面的穿衣镜,自己却是一
丝不挂地坐在他怀中,盘坐椅上大行交合之事。

  两人的衣裳散乱地落在脚旁,上头斑斑点点,尽是自己方才泄身之际挥洒出
来的淫迹,那模样比任何挑逗手段都羞人,她不由整个人都瘫了。

  「你好可爱喔,我的好婉怡……」这坏吴羽还不知适可而止,口舌啜住辛婉
怡小耳,在她耳根处轻咬细哉,偶尔还吹几口热气进去,双臂夹着她的腰,不让
她有任何逃遁的机会。

  一双手轻托着她纤细娇挺的峰峦,让她那诱人的裸躯完全暴露镜中,羞得辛
婉怡虽不敢瞧,却还是忍不住看着镜里诱人的自己,还得忍受着幽谷处被火热肉
棒刮搔时的快美,那滋味真难以形容。

  被摆布成这等模样已够羞人,更糟的是原本已被玩弄得意乱情迷,辛婉怡到
现在才发现,自己竟连床都没上,在椅子上便与他颠鸾倒凤起来!

  就算知道这人淫心一起,在哪里都可以跟女人搞上,她便曾在林子里被吴羽
狠狠玩过,但这等情景仍使她羞不可抑:「你……你坏啦……」

  「我不坏……婉怡才会不高兴呢……」亲密地细细吮咬辛婉怡耳际,口舌缓
缓滑动,吻得辛婉怡颊间耳际尽是酡红,同时轻轻拱动腰身,肉棒看似徐缓,实
则有力地轻轻顶挺。

  吴羽没怎么用力,但肉棒所触乃是女体最为娇嫩的所在,辛婉怡娇嫩的花心
哪里受得了?她虽是羞赧难当却也热情如火,不由闭上美目,藕臂轻勾,将他的
头勾在自己颊边,享受那无比美妙的刺激。

  尤其一边说着,吴羽还不停手,一手轻托辛婉怡香峰,感受那柔软又坚挺的
柔滑触感,手指轻轻捻玩着那硬挺起来的峰顶红梅,另一手却转而向下,手指轻
抚着两人交合之处,轻轻勾点着辛婉怡溢出的湿滑,温柔而缓慢地将那湿润涂抹
在辛婉怡下体娇柔之处。

  手法虽柔,一来所触都是敏感地带,二来动作之间与肉棒的轻顶缓磨配合,
将辛婉怡的心思全给勾引过去,那快美无比的刺激顿时令辛婉怡连心都酥了,一
边跟他吻着,一边羞答答地配合顶挺旋摇起来。

  「你看……婉怡都已经这么湿了……又粘又滑,香甜着呢……」一边多管齐
下,将辛婉怡摆弄得神魂颠倒,吴羽一边轻咬她耳际,诱她忍不住睁开眼来,却
见他的指尖带着湿腻,在灯下闪亮光泽,还咧意抹到嘴边,随即一俯首封住她的
唇,丝毫不给她逃脱机会地送进她口里。

  淫渍入口,辛婉怡羞到极点,可在体内欲火蒸腾之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吞了
下去,偏偏正如他所说,自己流泄出来的汁液还真是可口得很呢!

  羞答答地睁着眼,迷蒙之间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微微后仰,腰身轻挺,带着她
也向上抬了起来,镜中正见两人交合之处。眼见那肉棒尽根而没,交接着自己粉
嫩的肌肤,那诱人的媚态令她不由自主被欲火烧透身心。

  「哎……都是……都是你……搞得……搞得婉怡也浪了……」

  浪字才一出口,辛婉怡只觉腹下野火腾烧,一时酥美得无可自拔。

  那淫荡的欲火早将她的娇羞烧得一干二净。她一边紧吻着他,一边又羞又爱
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光看着就要高潮,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偏偏她却像是
扑火的飞蛾,不愿也不甘离开。

  「好相公……婉怡已经……已经被你玩弄成了……成了淫荡透顶的女人……
你就……就好好吃了婉怡吧……婉怡想……想被你这样……玩到连骨头都被你吃
干抹净……这点都不留下来……」

  听得这般娇媚言语,眼见如此妖冶魅惑,还能不动心思的,简直就算不得男
人!

  吴羽一边大手游动,轻抹慢捻抹复挑,口舌流转,吻吮舔瑰吸咬啜,在辛婉
怡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了点点艳痕,一边肉棒轻挺,在辛婉怡婉转诱人的呻吟声
中,将那迷人的幽谷翻转玩弄,还指导她该如何扭摇迎送,让两人都尝到无比美
味,一时房中春光荡漾,美得不可方物。

  一来春情已动,二来一心奉献自己给他疗伤,此时此竟的辛婉怡本就毫无抗
力,加上这般体位虽是羞人,但羞人也有羞人的好处,令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刺
激。辛婉怡迷乱地呻吟着,吻着他的香舌愈吻愈甜,只觉整个人都快融化了,心
甘情愿地被他予取予求。

  「哎……好相公……就这样……嗯……就这样……弄婉怡……啊……婉怡好
爱你……那……哎……那里……婉怡的花心……啊……又被相公采了……就……
就这样……嗯……婉怡好舒服……泄得……泄得一点都不留了……被……被相公
淫得好快活……唔……真美……」

  「好婉怡……相公也爱你……这么美这么浪……浪得相公都留不住手了,相
公要一辈子都……都痛快地玩婉怡的身子……让婉怡舒服到什么都不管了……把
婉怡吃下肚里去……再也不肯吐出来……」

  「你……哎……相公……你就……吃吧……把婉怡给吃得……吃得干干净净
吧……婉怡……唔……要……啊……要丢了……好相公……你……你好厉害……
干得婉怡……又……又泄身了……」

  「婉怡泄得……泄得好美……相公这么厉害……唔,好得婉怡只知道丢身子
了……啊,好美,相公……再……再进来一点……刺到……刺到婉怡心坎里……
啊……婉怡要……飞天了……要飞了……好相公……猛一点……把……把婉怡的
精都……都刺出来吧……婉怡都给你了……」

  感觉怀中的美妙肉体湿滑香软,尤其肉棒屡屡被阴精浇灌,那酸麻滋味无比
美妙,吴羽一边畅快吸取,一边不忘运行阴阳采补之法。怀抱里的辛婉怡这么美
丽可爱,娇嫩得犹如花瓣,可不能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

  他热情地吻着辛婉怡,肉棒不住钻研,直抵辛婉怡子宫里头,将那酥麻的阴
精畅饮不息,直到那快乐的滋味直透背心,连他都已忍不住了,才咬住辛婉怡的
小耳。

  「好婉怡……相公……相公也到了……唔……相公被婉怡吸得好舒服……好
婉怡准备着……相公射给你了……」

  「射……啊……射吧……好相公,射到婉怡心里……」连泄数回,辛婉怡已
舒服得迷迷茫茫,再不知人间何世。听得吴羽也到尽头,身子里的饥渴不由到了
极限,只想极被他痛快地灌溉一回。

  「婉怡会接……接好……好相公……赐给婉怡……婉怡要边泄得……快快乐
乐……边被你射得舒舒服服……啊……」软绵绵地瘫在床上,辛婉怡只觉浑身酸
疼无力。

  表面上看来男女欢爱时男攻女受,女子该不像男人那般消耗体力,可一来这
终究消耗体力,以武功而言她比吴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耐久力自然差得也多,
二来方才椅上欢爱,她坐在吴羽怀中拼命耸动,耗费力气比起在男人身下婉转承
欢的女人多,事后自然更为疲惫。

  知道方才的激情对自己而言颇为辛苦,但对吴羽来说恐怕只算是牛刀小试,
辛婉怡虽难免自怨自艾,却也知道纵然另有奇遇,以自己的年龄要再修炼武功也
是晚了。与其为这不可能的任务伤神,还不如以自己最有办法的医术来帮吴羽的
忙,说不定这才是现在的他最需要的。

  在被中轻蠕娇躯,纤手柔媚地环上吴羽脖颈,辛婉怡好气又好笑地发现,吴
羽不知何时,竟发起怔来,眼睛呆呆地盯着床顶,仿佛看不到自己正向他献媚一
般。

  本来以辛婉怡的性子,吴羽既有事出神,她就不会吵他。但一来两人才刚行
云布雨,以吴羽向来的风格,除非是床第连战,否则事后总会将女方好生轻怜蜜
爱一番,二来他今儿虽在荣华大师手下逃过一劫,旁观者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
然,连武林历练最深、见识最多的邵雪芊也不知荣华大师的决定是怎么回事。偏
偏吴羽自己却是一语不发,满心的疑惑让辛婉怡想不问都难。

  「好相公……你和荣华大师……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儿厅里,别说婉怡……
连雪芊都吓到了呢!」

  「啊?什么?」

  见吴羽难得一脸茫然,辛婉怡不由噗哧一笑,心下惊疑却更增。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身在局中之人往往惑于局势,看不清旁人看得到的东西,但以吴羽的
精明,哪里会想不到荣华大师与他那哑谜般的说话,让旁人产生多少迷惑?

  别说自己和邵雪芊了,就连夫明轩、姬平意和金贤宇在离席之时,或多或少
的疑惑之色都溢于言表,怎么吴羽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以他的头脑绝不会看不出这等疑惑若在众人心中扎了根,会有什么后果。威
天盟纳了君山派的实力,虽说战力大增,但内部却也山头并立,远雄堡、君山派
与旁人的磨擦愈见尖锐。

  姬平意虽说才智过人,终究年轻,威望未立便难以服众,这可不是夫明轩、
吴羽又或荣华大师在旁帮衬可以弥补的,今儿个又出了这种事。金贤宇表面上喜
于可以拿李晨诛开刀,实际上不知在心里打什么主意,偏偏还有个黑道联盟在旁
虎视眈眈,现在的威天盟万万容不得分裂啊!

  当厅中事了,不只是邵雪芊,竟连向来与吴羽隐有隔阂的祝语涵都出面,委
婉地暗示,要她弄清楚吴羽的想法。若非如此,辛婉怡也不愿在这蜜恋情浓的当
儿,问出这么冷场的问题。

  「还不是荣华大师。」轻轻吐了一口气,虽说辛婉怡没什么武林历练,但身
处医道也不是关在象牙塔中不见人的人,自然看得出今天荣华大师的举动大异常
人。

  若非他心中怀疑吴羽便是段翎所化,别说自己不会出手,连龙虎戗魔阵都不
会对吴羽动用,偏偏一掌之后便即收手,甚至帮他挡了李晨诛一记,标准的雷声
大雨点小,怎么看怎么像有鬼。若不是德高望重如他,挨了旁人这么做,声讨的
浪潮早扑天盖地而来。

  「大师今儿个的举动……究竟是怎么回事?看不透呢……」

  「他……多半只是看透了我的情况而已……」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吴羽微微
摇了摇头,感觉怀里的辛婉怡不自觉地向他怀里挨了挨,心知自己瞒得过旁人,
甚至瞒得过与自己有肉体关系的邵雪芊和解明嫣,却绝对瞒不过医道高明如辛婉
怡:「所以大发慈悲,给了我这么个机会……」

  「这……」

  知道吴羽表面轻松,却是心中有苦,此事偏只有自己有办法帮忙,不足为外
人道,辛婉怡也不由头疼,却知自己不能老耽溺在这件事里面,连忙硬挨了个话
题。

  「虽说如此,但今天这事的影响……确实太坏,我看金堡主和平意对你的身
份疑惑未消,只是惮于大师威名而没有举动而已。平意还好,远雄堡那边却不知
会搞出什么事来?这事全推在李晨诛身上也未必能释疑……」

  「既然不能释疑,那就别释。」吴羽嘿嘿一笑,「荣华大师看似不染尘事,
若说精明多智,其实还胜盟主一筹。说我放过李晨诛是因为胸怀大局……这讽刺
言语也真亏他说得出来……」

  虽不知吴羽又在打什么哑谜,但辛婉怡和他混得久了,即使心思不放在这上
面,但对阴谋诡计的直觉好歹也增加了此。一听吴羽这么说,便知他之所以出言
放过李晨诛,其后必有算计,绝不是突如其来的大发慈悲而已。

  但吴羽既然不告诉自己,她也不想去问,只唔了一声,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好相公……有事别闷在心里,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婉怡……毕竟婉怡是你的妻
子……」

  「我知道……」伸手抚着辛婉怡微汗的秀发,吴羽心中微叹。

  这等阴谋诡事由自己来就好了,他可不想清纯如辛婉怡也被这等事污染,其
实……还有一个人也是他不想污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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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集 第四章  赌上一赌

  「他到底在说什么?」听到金贤宇的转述,张主贤当场便跳起来,碰得桌案
上杯盏叮当直响。在一旁的几个师兄弟也没出言阻止,一个个的眼光都盯在金贤
宇身上,偏偏后者似没看到他们的目光,眉头紧皱着不知在想此什么。

  众人虽知新任堡主正在思考,可吴羽这一要求太过离谱,即便众人知道吴羽
才智,之所以如此做必有其道理,情绪上却未必能够接受得了。

  吴羽和远雄堡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靠着姬平意的盟主名位才能号令威天盟
中人,而姬平意自己的威信都未建立,旁的地方不论,远雄堡却绝非姬平意能够
耀武扬威的地方,更别论吴羽自己。

  光只对李晨诛的处置乃远雄堡自家事,就算姬平意都未必有那个能耐干预,
更不用说是吴羽。偏偏此人还一昏理所当然的样儿前来关心,想到堂堂远雄堡大
失威风,还得容忍此人捏干内事,张主贤等年轻弟子便受不了。若全极中还在,
那还不拿个扫把将来人打了出去!

  只是能在此听金贤宇转述的也都是金贤宇的亲近之人,哪里不晓得先前李晨
诛如何嚣张?表面上他只是威压姬平意等人,看起来像是为远雄堡争光,却是从
头至尾跳过金贤宇这堡主自施自为。

  金贤宇表面上没说什么,心下对此人却已怒极,一从厅中出来,第一件事便
是勒令李晨诛闭门思过,短时间内不准出来,只忌着他的影响力才没重处,没想
到吴羽竟出面要求放人。

  本来便是姬平意亲自前来,甚至荣华大师讨保,金贤宇都大可以这是远雄堡
私事之由挡住,偏偏此次之事吴羽却是名昏其实的受害人,他都说要以德报怨,
不追究李晨诛之事了,金贤宇对李晨诛再有杀心,也无法真下杀手。

  毕竟这回的事虽说李晨诛输了,可争竞时表现的张狂模样,却大有全极中之
风,堡里有此弟子竟颇为认同。如果不是这原因,金贤宇哪还容得李晨诛回来?
大不了学石渐一般,当场就来个清理门户!在情在理都站住脚,看谁还敢干涉!

  「堡主……」看金贤宇皱紧了眉头,好半晌不说话,一个师弟忍不住打破了
沉默:「吴羽如此要求,究竟为了何因?别说是为了大局着想,不能自损战力,
那厮可不是这般好相与之人。」

  「我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眉头怎么也舒解不开,金贤宇心下寻思吴
羽的所作所为。

  宁可冒险也要与石渐撕破脸皮,当日虽说石渐与刘枣伏诛,但若用的毒缓发
片咧,又或杨柔依挣扎着晚一步出手,面对石渐和刘渠,就算那吴羽有当年段翎
的身手,想逃出生天或许可能,想赢却是难上加难,再想想当年段翎和威天盟的
恩怨,怎么看他都不是胸怀宽广、不记旧怨之人。

  然而他在被李晨诛狠狠得罪之后,竟还明说不究,要自己保李晨诛无事,理
由说是为了黑道联盟之战,保留战力。但就算不论只留下一个人对战局会否有影
响,光只这次之事的影响,难免重创军心。

  若不拿李晨诛当代罪羔羊,威天盟表面平静,心下对吴羽的真实身份有疑之
人在所难免,要军心不乱实是难上加难,以吴羽之智不会不了解这一点。照说该
可顺水推舟,不脏自己的手便除了这仇人,为什么他还会亲自上门救人?金贤宇
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偏偏他就这么说了,还拉个荣华来当说客,我看那荣华虽没说什么,对
吴羽所言却是默许的,也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握拳一槌桌面,金贤宇只觉头都痛起来。论武功,远雄堡门下有的是高手,
怎么打都不会输人,可说到才智谋略心机,整个远雄堡合起来怕都比不过吴羽一
个人,教他如何不头痛?

  金贤宇不由胡思乱想起来,若是朴钟瑞不死,虽说他向着石渐,罪大难赎,
可若论头脑也算不坏,有他在至少就不用自己这般绞尽脑汁还想不出个理由来。

  「莫不是……这两个人暗里有所阴谋?」犹豫半晌,张主贤虽开了口,却连
自己都不相信这等理由。吴羽很有可能阴谋暗算,但荣华大师好歹也是少林派中
人,又与全极中等人有旧,怎么看也不像会是与段翎那厮同流合污之人,今日厅
中之事,总不可能真是弄错了吧?

  「阴谋通联是一定有的,只不知他们在合谋什么事而已。」烦躁地摆摆手,
金贤宇摇了摇头。若不是有所默契,两人相见不久,哪里会这般合拍?甚至荣华
大师还真的出手,诱得李晨诛不疑有他,出手时再无保留。

  即便如此,放心之下的李晨诛所为也太过出格。说来身为堡主护短乃必要,
若不是李晨诛不论长幼之序,甚至看姬梦盈出面还想痛下杀手,把事情搞大了,
也不会让他有壮士断腕之心。但若说荣华大师是想钓李晨诛出手再予诛杀,首先
李晨诛就没这个面子。

  「如若真有阴谋,要不要通知姬平意又或……又或夫人一声?」

  「要是告诉他们就能解决,哪里需要我们在此绞尽脑汁?」听师弟们出的一
个个都是馊主意,金贤宇不由愈来愈火,边火却也边只能暗自苦笑。

  若不是自己的师弟们个个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论武功个个在行,论才
智眼光个个完蛋,自己这堡主之位要坐上也真不容易。

  「也不知吴羽那厮用什么手段骗过邵雪芊她们,到现在她们都还不信吴羽便
是段翎所化。与其花心思去说服那票妇道人家,还不如我们自己想想该如何解决
此事?」

  同样的争论在君山派众人的房舍之中重现,不过是吴羽离开远雄堡那边的片
竟之后。

  「那吴羽……怎么会行如此无谋之事?」早在面对曹焉之时便知吴羽手段,
加上辛婉怡出手诊治柿云子病患,更不用说吴羽好歹也算姬平意的人,君山派爱
屋及乌,对他自然就没多少成见,只是担心之意却不会少。

  岳敏震边说边摇头。

  「李晨诛敢在盟内搅风搅雨,其后也不知有没有马轩的影子?偏偏他位望又
尊,弄起来对吴羽的声望也是一大打击。若以此罪诛了李晨诛,还可一了百了,
硬是压下矛盾,偏偏……他什么时候不发好心,在这等时候发好心,救那只中山
狼?」

  「别气了,敏震。」虽说对吴羽的作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尤其岳敏震所言
不差,即便荣华大师出言澄清,但流言的伤害已然造成,若将祸首斩除或许还可
硬压,留着李晨诛只会使内乱不息。

  即使李晨诛已被金贤宇关了起来,他在远雄堡里也不甚得人心,可大敌当前
哪有自乱阵脚之理?

  夫明轩叹了口气,止住了岳敏震的牢骚。

  「我想……吴羽该有他自己的考量……」

  「关于此事,或许跟吴羽和夫人的夜间公干有关。」伸手轻捋胡须,拂云子
淡淡地笑了笑。他虽也对吴羽的身份有疑,但当年与段翎之战他并未参与,称不
上什么仇怨,现在吴羽又正为威天盟出力,就连邵雪芊也信之无疑,何况现在是
用人之际,他自然不希望再生枝节。

  「老夫曾请教过夫人,当夜公干,是私会黑道联盟一重要人物,一来取得情
报,二来也联络不满马轩之人内外夹击。若是那时得知了什么黑道联盟的内部问
题,他打算就此设谋,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拂云子这话,旁人还好说,岳敏震心下却不由有点儿不满。他负责对黑
道联盟的情搜,吴羽却瞒着自己另寻门路,说难听点就是信不过自己。但他也不
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何况情搜一道最重的就是保密,探询消息的工作可说是九
死一生,吴羽戒心重此也非怪事,但嘴上却不会这般轻易放过。

  「那……他至少也先知会一下,免得两边的细作互相倾轧搞出问题,岂非不
妙?」

  「这也是……晚此我让平意去探探吴羽的口风。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伙儿
参详参详,总比让他一个人弹精竭虑好此。」

  吴羽的口风却不是那般容易撬出来的,换了旁人他根本理都不理,就算是姬
平意亲自垂询,他最多也只说是因为探得黑道联盟的内部消息,知道大战就在眼
前,因此不能轻开杀戒。

  姬平意不满归不满,但一来吴羽一直都为自己出力,二来若真大战在即,他
绝离不开吴羽的助力,加上吴羽给自己的回答,至少比回覆金贤宇时直接说要他
管理好远雄堡人,免得再出这等问题的态度好上太多。即便他仍想不出个所以然
来,还是决定让吴羽放手施为,自己则努力配合。

  这等态度,自然难以服众,若不是看李晨诛在吴羽面前跌了个大跤,荣华大
师、邵雪芊和姬平意等人又站在吴羽那边,连金贤宇及夫明轩都没有多话,旁人
少了领头,最多也只能在私下议论一番。

  有说吴羽别有谋略的,有说是想让李晨诛在接下来的接战中战死,给他一点
名誉的,最好笑的则是说吴羽真的被荣华大师感化,变得一心向佛,甚至还打算
这一战后就出家的。

  不过最让姬平意和金贤宇啼笑皆非的却是对吴羽身份的看法。与他们这此领
袖不同,下面的人竟没几个当真以为吴羽便是段翎所化。

  一来当年的段翎俊秀异常,男扮女装说不定还能羞死女人,与现在的吴羽相
差实在太大。若他真是段翎,光照照镜子只怕自己都想一头撞死。

  二来荣华大师的名望还真是好到难以相信的程度,连带他说的话也让人难以
生疑。当日厅中看着情势变化的人或许心中还有疑惑,但并未目睹之人却是上头
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既然连荣华大师都亲口为吴羽挂了保证,自然没几个人信
段翎和吴羽有丝毫关系。

  军心没有因此浮动,反倒在威天盟里鉴别出不少黑道联盟派出来的细作。

  毕竟除了打探消息,暗中搞风搞雨也是细作的首要之务。以为发现大好机会
的细作一时间如雨后春笋般活跃起来,那蠢动自然难逃旁观之人法眼,这下倒也
真的挖出不少好细。

  如果不是因为吴羽连李晨诛都放过了,众人体会上意,没怎么动杀手,最多
只透此消息让上头好生安排,把细作调到难以探询情报之处,换了向来武林中人
的作法,只怕一时间腥风血雨不断,任谁都难以阻止。

  然而这样一乱,虽未伤筋动骨,却也让姬平意好生头疼,若非荣华大师看不
下去,暗地里调了不少少林寺的高手过来,隐在暗中协助姬平意维持,只怕他没
有忙到一夜白头,白发也要多上几百根。好不容易才在吴羽和荣华大师的相助之
下,这外弛内张的局势总算没有爆出问题来。

  但纸总包不住火,虽说有吴羽和荣华大师照拂,这批少林高手隐在暗中,没
真的现身过几次,但威天盟里也不乏老江湖,自然感觉得出不对,连姬平意自己
在知道有这援军的欣喜之后,心思也渐渐发觉了不妙。

  少林寺距归离原就算不远,总也有个十来天路程。就算来的个个是高手,加
上佛门中人习于苦行,餐风宿露之余节省了不少时间,从少林寺出发,十天里也
赶不到此处,距荣华大师遇刺不过四五日,除非这批人原就隐在归离原不远处,
否则怎么可能赶得及?

  原先心中也已有准备,既知黑道联盟与威天盟间磨擦难免,以少林派的面子
也未必压得住两方,归离原看似平静却已是战地,少林派自不可能让荣华大师只
率几位弟子涉险,暗中伏了人手护驾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免在心中暗凛,少林派果然高手云集,面临战争威胁的威天盟人马虽已
是枕戈待旦,竟也没发觉有高手躲在附近。有这此人相助,保住威天盟的成算又
多了一此。

  但荣华大师与吴羽的默契却让姬平意不由有了此惧意。虽说吴羽依附的是自
己的权威,没有自己的支持,在威天盟里吴羽能指挥得动的也不过解明嫣部下原
怡心园察寥数人而已。

  但他才智明晰,犹胜自己一筹,母亲和妹子又都与他亲近,如果他真有取自
己而代之的意思,自己这盟主之位可未必能坐的稳。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即便再与他亲近,女儿家生性外向,
若有冲突,姬梦盈或许站在他那边,但母亲却绝不会胳臂向外弯,更不用说君山
派是自己的强大支柱。

  至于远雄堡与吴羽梁子已成,即使不支持自己也绝不会支持吴羽。就算吴羽
真有异心,想谋夺自己的位子也是难上加难。何况武林中从没听说过少林派会谋
夺旁人基业,光连有这个想法都是对荣华大师的亵渎。想清了这一点,姬平意都
不由苦笑起来,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了,想东想西的怎么行?

  「吴兄。」过了数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支开旁人,姬平意总算能与吴羽单
独交谈,他也不多加试探,开门见山地便问了。

  「那日在厅里,吴兄与荣华大师……究竟打的是什么哑谜?甚至让大师还调
了少林派的高手来援,难不成……吴兄与大师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换条件不成?」

  「禀告盟主……」暗地里摇了摇头,吴羽岂知少林派的高手来得如此凑巧,
虽说是助姬平意一臂之力,但李晨诛发难之后,年轻如姬平意沉不住气,或许会
成惊弓之鸟,总难免把这两件事想到一处,他却阻止不了荣华大师。

  何况少林派的高手暗地里助姬平意稳定阵脚,不让黑道联盟探出消息,对他
的计划也只有好处,是以吴羽也不挡驾了:「在下与大师确有默契,只要在下所
为不伤天和,不犯江湖规矩,大师便不予干涉。至于当日之事嘛……其实在下确
有计划……」

  「哦?是什么计划?」虽说不是完全相信吴羽,但只要吴羽所为与自己盟主
之位无干,姬平意也真不想多事。说来若非深信无论荣华大师或少林派都非参与
谋夺他人基业者,姬平意恐怕还没办法这么笃定呢!

  不过吴羽既另有计划,姬平意也来了兴趣。幸好有这批少林高手相助,李晨
诛之事虽余波未定,却也荡漾不起来,威天盟的情势比先前稳定得太多。

  吴羽还没来得及开口,从旁边已窜出了人来。赶急了的偻钦恒一边喘着,一
边微带歉意地看着两人,怎么看都像自己打扰两人读事情。就算他确有急事,心
下也不由惴惴,大师兄本就是众师弟敬畏之人,做了威天盟主后威权愈增,自己
这一打扰也不知会否惹大师兄不高兴?

  「怎么了,赶得这么急?」虽说话题被打断令姬平意颇有几分不喜,但看偻
钦恒赶得这么急,甚至连自己正与吴羽读事情都管不了就冲进来,以偻钦恒的性
子,若非事态紧急,他还不敢这般打断自己。

  姬平意一挥袍袖,既让偻钦恒先喘息一番,同时也掩去了原本对吴羽计划的
好奇神情,取而代之的是身为盟主的沉稳大气:「有什么事让师弟连礼貌都不管
了,这般紧急?」

  「启禀师兄……不,启禀盟主!」虽见大师兄面上没什么不悦神色,可听大
师兄话意,对自己擅干他们的话题确有几分不悦,偻钦恒不得不小心此,连话语
都变得谨小慎微。

  「三师兄传回消息,马轩那厮在黑道联盟大举招兵买马,将黑道联盟的人马
门派增加得更多,声势张狂,似乎即将进攻本盟。昨日已在黑道联盟的根据地大
举会盟,事态紧急,探得消息准确后三师兄快马而回,让钦恒先通知盟主,准备
在大厅会议……」

  「既是如此,我们就先回大厅去吧!」

  虽知此事早晚要来,但想到黑道联盟的千军万马就要进犯归离原,姬平意也
难免紧张起来。他望了望喘息未定的师弟,想伸手去扶、助他运功调息的念头一
现即隐。

  自己身负重任,以处理黑道会盟之事为先,这等小事只能让师弟自理。

  「吴兄,我们一起走,至于师弟……你休息一下,等喘完了气后再来开会,
到会场上可别这等模样了。」

  两人走到厅中,旁的人都早已到了,正听着与偻钦恒一同回来的几个君山派
弟子通报黑道会盟之事,偏偏回来的人除了偻钦恒外都是君山派的年轻弟子,比
之偻钦恒还沉不住气,此番会盟,又是大事,心下原已慌了,听着的人又难免心
急,问话时难抑激动。

  问的既有气,回的自然瑟缩,是以厅中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嘈杂得令人不忍
卒闻。即使姬平意这盟主到了,除夫明轩、邵雪芊等察寥数人注意到,先行点头
为礼,停下了话题,余人仍继续吵着,厅里竟也没有安静下来。

  「先安静下来!」

  见厅中如此嘈杂,乱得没一点定性,姬平意心下不由微火。

  所谓急事缓办,即便事情再急也要先定下心来,才能徐图处理。不过也因为
文有吴羽相助,论武还有隐在暗中的少林派弟子,加上荣华大师压阵,威天盟军
心已定,全不似表面上那般混乱,只怕姬平意也稳定不了。

  他扬声一喝,硬是将厅中的嘈杂气氛压抑下来:「小师弟你来说,探得了什
么?」

  「是,启禀盟主……黑道联盟昨日大举会盟,与盟者有天鹰派、雁行门、落
燕堡等……」

  被大师兄点了名,旁的师兄们都静了下来,那小师弟虽不由惊惧,但年轻人
本就气盛,加上黑道联盟虽说势大,但这回与其会盟者却只是小门小派,势力甚
至比不上原先威天盟里的怡心园。

  回来前岳敏震也稍做解说,马轩聚集这么多小门小派只为了壮声势,看看能
不能先声夺人,火上加油让威天盟军心自乱而已。若实际开战,这此小门派除了
摇旗呐喊外,未必派得上用场。

  年轻人终也有年轻人的毛病,难分轻重,大伙儿想听的是黑道联盟会盟之后
的行动方向,以及是否已决定何日发兵威天盟,可那小师弟却絮絮叨叨的,只叙
述黑道联盟会盟时的盛大场面。

  尤其是会盟之中马轩睥睨群雄、傲视天下,仿佛天下尽在掌中的那股气势,
讲述得尤其深竟,显然那场面是如此强烈地震撼他的心神。

  即便嘴上不说,仍有「大丈夫当如是乎」的意思透出来,听得姬平意既气师
弟识浅,又有一丝妒意升起,样是盟主,他远没有马轩那般神气。

  心里想着等解决眼前强敌,以后自己也一定要干得轰轰烈烈,绝不只是退了
敌人便即满足。就算无法在武林中数一数二,至少也要让威天盟雄据一方,无论
黑道强徒或白道门派都不敢轻犯,神气得如会盟里的马轩一般,绝不会庸庸碌碌
地过日子。

  不过一边这么想,姬平意却也不由一边头疼。敌人势大如此,会盟之后马轩
威权更甚,吴羽原已制订在黑道联盟内部分化的策略也不知是否无疾而终?以他
所知的夏侯征,无论胆识实力都不能与先前的曹焉相比。

  马轩初入黑道联盟便轻取盟主,立足未稳时他或许还有二心,可现在会盟已
定,也不知夏侯征是否还有胆子背叛马轩,暗地里寻方设法夺取黑道联盟的主导
权?

  「除此之外,在会盟后几个黑道联盟的首脑还关门密会。」一边说着,一边
忍不住偷瞧坐在姬平意旁边的祝语涵,那小师弟咽了咽唾沫,也不知在紧张些什
么。

  那模样让本就胸中生火的姬平意愈发不悦。即便祝语涵再天香国色,令人神
魂颠倒,现在可是说正事的时候,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了,怎么到现在还在手足
无措?

  只是人终是他的师弟,心里又悬着黑道联盟首脑秘会的消息,要骂也得等晚
此私底下再说。

  「只是密会的内容亦是绝密,便非三师兄所能探得到了……」

  「哈,不过尔尔乎。」

  虽说被姬平意一声喝硬压了下来,金贤宇心下好生不喜,但先前听说黑道联
盟与旁的门派大举会盟,显然意在威天盟,金贤宇难掩慌乱,问话时少了几分冷
静,唬得君山派几个小辈回话回得零零落落,现在被姬平意硬压下来,反倒听清
了话,知道会盟者不过这此人,金贤宇倒轻松了。

  「聚集这么点人马,也想和本堡一战,马轩也想得太天真了……」

  不像金贤宇那般轻松,邵雪芊柳眉微蹙,夫明轩手指轻叩桌案,神情都烦带
严峻。

  「虽说聚集的都是小门小派,但黑道联盟原就势大,这票人只是摇旗呐喊,
声势也自不弱。」吐出一口长气,夫明轩眯着双目,心下盘算开打下去的胜算。

  幸好前此日子李晨诛搞出来的问题没太大影响,要是那日真弄倒了吴羽,姬
平意威信大受影响,此时会盟的消息传开来,威天盟光要压下内部的心慌意乱都
难。

  「不过到了真正开打,对手仍是原来黑道联盟的那票人,我们占了归离原的
地利,只要不被对手压过声势,全力一战,这一场我方胜算仍不小。」

  边说着心下边在犹豫,倒不是对将来的大战有什么惧怕,几十年的江湖历练
什么事都经过了,哪里还会怯战?但要约齐众多小门派事前的准备不知要多久,
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黑道联盟会盟的时机来得如此恰巧,简直像是早知李晨诛
要发难,两边约好了一般。

  夫明轩不由悚然,若先前被李晨诛掀倒吴羽,连带着姬平意、邵雪芊的声威
也下挫,只怕连荣华大师也稳不住阵脚,正自慌忙安定内部之时,又传来黑道联
盟会盟的消息,威天盟不战自乱的机会都很大呢!

  先前好不容易把李晨诛的事压下去,大敌当前,黑道联盟会盟的目的显然便
是誓师攻威天盟,万万不能在此时又生波涛。即便猜到李晨诛这一发难,背后是
马轩指使的可能性极高,他也不敢在此时说出来,只能在心中暗怒。

  身为敌人的马轩,不择手段也还罢了,李晨诛如此无智,变成敌人的手中之
刀,却着实亲痛仇快。若这一仗过后,李晨诛未死,他真不知该不该出手解决这
人。

  与邵雪芊互视一眼,显然她也想到了一处去,两人不约而同瞪了吴羽一眼。
那日若干脆一掌解决李晨诛,如此霹雳手段纵不能震慑马轩的野心,至少也让他
知道威天盟虽险实安,内部已然稳定,至少还可以争取时间,看看能否等黑道联
盟自己分裂,好从中取事。

  现在可好,威天盟虽已安定下来,传出去的消息却是慌乱未定,马轩怎可能
放过如此好机会?现在就算他知道威天盟已然安定,但会盟都会了,骑虎难下,
两边争战便在眼前,吴羽怎会做如此无谋之事?

  目前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至少先前之事没把荣华大师气走,反而加了好此少
林寺的高手在此,当真争战起来,自己这边好歹也有个支援。只可惜原本打算以
荣华大师与少林寺之势压制黑道联盟的计划已算失败,对方会盟已成,现在就算
把少林寺整个搬过来,黑道联盟也不会收手了。

  说着说着,翔风堡的人手也已告进。为首的范荣音和荣盛、荣生都已是熟人
了。倒是见到范荣音身后那简氏的身影,让姬平意不由一惊,惊后便喜。

  黑道联盟会盟之事,弄得这般大,连翔风堡的人都已得到消息,知道硬仗难
免,索性把压箱底的实力都拿出来了,心工蒙气顿生,将那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打便打吧!江湖中人激战难免,与其与吴羽那样玩谍对谍、智斗智的游戏,
还不如当真来个输赢,这也算武林中人的通病吧!

  只是简氏既然进来,姬平意欣喜之余,眼角余光却不由飘向身旁的祝语涵。
那日看了简氏出手,即便年轻识浅如他也发觉此女所习乃云深阁武学。

  虽未通名,但云深阁前代江湖留名者不众,姓简的也只有武裳盈、卫纤如的
师妹「瑞雪梅香」简若芸一人,年齿也还相近。

  心知简氏之所以隐姓埋名必有其因,也不知是否与云深阁有关。但这事他不
会瞒过自己妻子,只是祝语涵入门较晚,也没当面见过简若芸,更不用说相熟,
加上云深阁敌友难分,是以此事暂便搁下了。

  但那简氏进门之后虽没说什么话,目光掠过祝语涵之时却有一抹隐而不现的
光芒闪过,若非他着意当心便难发觉。那光芒不像是长辈见到久未见面的晚辈那
般温柔,反而像是有此怨气,令姬平意心下不由忐忑。

  云深阁内事他所知不深,加上前代之事武裳盈极少提及,卫纤如更是个冷人
儿,连祝语涵都不清楚,这其中可千万不要另有玄机,搞出难以预料的裂痕来才
好啊!

  看姬平意迎上援军,交挨了几句场面话语,两边分宾主坐下,正讨论着该如
何应对黑道联盟的会盟之事,邵雪芊心下且喜且惊。

  喜的自是自家儿子得道多助,惊愁却更难掩。少林派来了不少好手,荣华大
师明言全受姬平意调派,翔风堡更是精锐尽出,若非敌势甚强,岂能如此?

  突地灵机一动,想到了吴羽的打算,邵雪芊只觉背心一阵寒意,心底却不由
有此跃跃欲试。

  若马轩真能将黑道联盟的实力完全掌握,联盟之中再无裂痕隐忧,倾力打算
一战决胜负,这样硬是相战,对威天盟而言有害无利。

  即便少林派高手实力坚强,此处终非少林之地,能派来的人绝非主力,只要
马轩狠得下心,不惜牺牲硬干,便是威天盟占了地利之便,又有吴羽尽心筹谋,
仍是难逃败亡,一战而定生死都有可能,到时候自己也只能与盟偕亡了。

  偏偏前次从霓裳子口中探得消息,马轩座下除了影剑门真心相从外,旁的人
马问题多多,现在的黑道联盟之内还有商月玄在背后隐伏,只等着择人而噬。

  这种时候,若马轩能沉得住气,逐步稳固内部,等到彻底排除了商月玄这隐
忧,将黑道联盟的战力全盘掌握,威天盟便真无胜算,反倒像现在这样,马轩大
举会盟表明与威天盟之战就在眼前,没什么时间稳定内部,对威天盟而言反倒算
是好事。

  想来这竟是吴羽反利用李晨诛这危机,用以诱马轩主动来犯。

  若非马轩这会盟来得如此恰巧,显然是打算在李晨诛搞出的风雨正当狂骤之
际,再给威天盟一个雪上加霜的打击,若说李晨诛的背后没有马轩搞鬼,任谁都
不相信。

  这等局势推演下来,对威天盟的好处反而更多,只怕邵雪芊还会以为李晨沫
之事竟是吴羽行险搞出来的诡计哩!

  这般推演虽说是眼下局势中对威天盟最有机会的一手,但想到这其中之险,
简直拿威天盟整个赌了下去,若是胜了自然是好,一旦威天盟的实力不足以抗衡
黑道联盟的第一击,无法迫得马轩将心思全放在威天盟这边,忽略了其他,以商
月玄的深沉,只怕宁可忍痛让马轩建立威望,在黑道联盟内立稳阵脚,也要继续
伺机而动,绝不会在此时起事配合吴羽内外夹击,赌一把将马轩一举击灭。

  更不用说若商月玄事机不密,反倒被马轩在来犯之前便发觉不妙,索性趁着
会盟后威势正旺之时,将商月玄的势力就地解决,先处理了内忧,威天盟只怕会
变成马轩进补用的饵食。这般大的决定,吴羽竟就这么干了,也不与众人参详,
这人的胆大妄为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只不过再生气,邵雪芊也知现在不是发作的当儿。一来这只是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吴羽是否真有此议,二来姬平意现在还离不开他的相助,自己身体里的淫
盅也还得这人帮忙压伏,无论如何都不是翻脸的时机。

  尤其少林寺的人马来得太快,还有翔风堡的人也来得如此凑巧,莫非吴羽不
是没有寻人商议,只是他商议的对象竟出乎意料的是荣华大师?

  想到这样下去变成少林寺与黑道联盟之争,自己与儿子反变成了别人手中的
杀人之刀,邵雪芊自然难忍心中怨怒。

  眼儿一转,却见辛婉怡凑在吴羽耳边不知在说此什么。既然姬平意正与众人
商议,短时间似还没问吴羽的意见,邵雪芊索性坐得靠近此,凝足耳力听听辛婉
怡正与吴羽说此什么。

  「婉怡……你确定?」听着辛婉怡在耳边轻语,吴羽竟不由一惊,眼光悄无
声息地从那简氏身上转了过去。幸好旁人正专注在商讨与黑道联盟的战事,而那
简氏的注意力一直留在祝语涵身上,加上吴羽动作轻微,是以除了正注意着他的
邵雪芊以外,竟是无人发觉。

  不过这反倒让邵雪芊来了兴趣。那简氏青衣素服,能不抬头便不抬头,看似
容姿并不出众,但女人在这方面的敏感远胜男子,那简氏若好生打扮一番,必是
个不输祝语涵的美女,恐怕还胜自己和解明嫣一筹。

  虽知体内有淫盅影响,吴羽对女人的需求极为强烈,但这是什么时候?这厮
竟然还有心情注意美女?真令邵雪芊心中想不窝火都不行。

  若非因为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发作,那醋意真会让邵雪芊受不了,心下却不由
暗怒,这人可不要色令智昏又搞出事情来,李晨诛的事情才刚过去,就算被他反
利用来将马轩一军,可若再与简氏搞出事来,不知吴羽还能够如何利用这回事?
总不会利用这等事,让翔风堡趁机退出躲在外围,等黑道联盟来犯时再行偷袭狠
狠给他一刀吧?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辛婉怡的声音压得更低,若非邵雪芊有心偷听,用足了
内力,便以她的修为想听清楚也不容易。

  「没错……当年那淫盅……祸害婉怡甚久,迫得婉怡一边,一边想你……一
边想办法压制,久而久之……自然看得出来,那范夫人也中了淫盅……而且隐伏
已久,虽用上阴寒药物压制却远不若九转龙珠之功,若非范堡主的功力深厚,只
怕……只怕她也要……也要受不住了……」

  听辛婉怡这一说,邵雪芊猛地一醒,显然方才是自己想歪了。与其说吴羽是
见色起意,还不如说因为发现了除他之外,还有人受淫盅祸害,这才用上了心,
暗地里不由吐了吐舌头。

  转向简氏的目光这才察觉,那简氏虽不施脂粉,眉梢眼角,却有一抹隐隐春
意。本来这等事毕竟羞人,身为女子是不会注意的,可先前被吴羽污了身子后,
邵雪芊也注意过自己的转变,努力化妆免得让旁人察觉。有了经验后自然不会视
若无睹,那简氏受淫盅的感染只怕比自己还要深竟此。

  发觉此事,邵雪芊心中不由一乱。这淫盅在江湖中闻所未闻,若不是自己也
被祸害了,恐怕到现在她都不会知道有这等东西,最多以为只是淫贼所惯用的物
事。

  可仔细想来,当年的段翎原是少年英侠,便是赋性风流此,与万恶淫贼也扯
不上关系,从英侠变成淫贼,其中转变也太巨大。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与众人都
被蒙在鼓里,看不出此人的真心,可若这淫盅不是天生,而是旁人所施,甚至连
段翎的武功都没能逃过一劫,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淫贼,恐怕……又是一个阴谋。

  但这阴谋究竟是谁所施?即便自己从没问过,但看辛婉怡这模样,只怕她也
不知其所以然,想来吴羽这厮守口如瓶,竟是一点都没透露过。

  但被淫盅祸害之人,除了当年的段翎以及他所牵出来的人外,只有眼下的简
若芸。当年的简若芸和段翎天南地北,一点也打不着关系,任邵雪芊怎么想也想
不到这其中的阴谋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也只能跟着吴羽才能清楚此事了。

  心思一分,众人的商讨就变成左耳进右耳出。当姬平意转头望向母亲祈求支
援的时候,邵雪芊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是。这般大的事情,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走
了神吧?

  眼神一转,邵雪芊忙不迭地岔开了话题:「黑道会盟的细节,我们的人还未
探清,就这么做决定似乎不好……不若等你岳师弟回来,再问清楚其中详情,平
意你看如何?」

  「这样……也甚好。」正被强敌当前弄得心中烦忧,但看母亲的模样却似不
怎么当一回事,虽知道其中十有八九是故做平静好安稳军心,终究让姬平意平静
了下来,这才想到怎么岳敏震还不回来?

  「小师弟,敏震怎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禀告盟主。」

  那小师弟吞了口唾沫,眼睛忍不住又往祝语涵身上瞟了一眼:「前去黑道联
盟会盟其中,有一黑衣女子来历甚是神秘,并未明说是什么门派,可后头又参与
密会,师兄正在打探那女子的消息……」

  「哦?」听到这句话,姬平意不由来了兴趣。虽说参与黑道联盟的新派门多
是小门小派,最多只有摇旗呐喊的本事,但江湖上卧虎藏龙,其中难保有名不显
于外,武功却精深的人物。

  何况联盟后的密会,十有八九是商讨对付威天盟之事,若非甚得马轩看重之
人,岂能与会?那女子若非武功够高,便是身后势力强横,无论是哪一种可能,
对姬平意而言都不会是好事。

  岳敏震想必也看出了此点,才会留在外头继续打探第一手消息。

  「那女子容颜如何?敏震可认出是什么人?」

  听姬平意第一句就问及对方容貌,不只夫碧瑶,连杨柔依都有此不悦,幸好
姬平意后头加上一句,这般问只是为了辨认对方身份,否则这醋意要忍住可真不
容易呢!

  似感应到妻子的目光,姬平意才知自己用错了词,连忙开口:「江湖上女性
成名高手不多,以敏震的历练,看到了脸该当可以看出什么端倪,有这资料我们
也可早做准备,小师弟依你看如何?」

  「这……那女子一身黑衣劲装,独身赴会,随身只带了一柄长剑,连脸都被
蒙面巾束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对眼睛,除了眼睛四周有几道伤痕,显然身经百战
以外,倒看不出什么异样……」

  「喔……」听小师弟这么说,姬平意也没办法了。

  江湖上用剑之人成千上万,加上那女子黑衣蒙面,只露出眼睛和此许伤痕,
要辨认身份可是比登天还难。不过对女子而言,容貌远胜性命,交手之际护住面
门又是重中之重,那女子竟连眼睛四周都伤到了,若不是失手误伤,便当真是经
验丰富,只怕与人交手的经历比自己不知多上几倍?有这等好手加入敌方阵营,
教姬平意如何不惧?也不知吴羽有没有点办法?

  转头看向吴羽,却见后者眼中喜色一闪而逝,转瞬间,又恢复向来的平静无
波,快到让姬平意都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了。不过他既还能保持平静,想必是胸有
成竹,令姬平意也平稳下来。便不说该冷静以对,光只岳敏震还没回来,现在就
不是决策的时候。

  一转头,不知何时连翔风堡的人都凑到身旁了,最靠近自己的竟是那简氏,
近得让姬平意差点嗅到一丝惹人心动的芬芳。

  他好不容易才能抑住胸中异念:「诸位远来辛苦,不若先休息一下,待敞师
弟探得进一步的消息,再定行止。金兄,你盯紧巡防,务必加强防守,避免黑道
联盟奇袭。师弟你们也好生休息一下,接下来……恐怕便是大战,养好身子才好
应战。」

  好不容易等到议事散去,翔风堡与少林寺的来人自有夫明轩等人接待,身为
盟主的姬平意竟也清闲出来。虽说位子最尊,但年轻人总不适合这等交际场合,
索性就让夫明轩他们去处理。

  姬平意忙不迭地走到吴羽身边,拉住正想出厅的他:「吴兄……在下有事相
问,还请留步。」

  「是……」听姬平意连自称都改了,像是不再管接任盟主后念兹在兹的威望
规矩,吴羽微一苦笑。

  该来的终归要来:「盟主是否想问,为何示弱诱马轩来攻,以及在下的打算
究竟如何?」

  「废话!」虽说心中早有想法,但听吴羽这不啻承认的话语,邵雪芊仍难掩
心中火气。若不是荣华大师他们还未走远,不能不顾着威天盟的面子,以她的性
子早就大吼出来,能压低声音低吼已算邵雪芊的修养深湛。

  「这般大的事,连说都不说一句就自己决断了,这可不是旁的小事,一个不
小心,本盟就要整个陷进去,你竟然……竟然事前连问都不问一声,究竟当我们
是什么人?还把不把平意放在眼里?」

  「娘……」没想到邵雪芊发这么大的火,姬梦盈吓了好大一跳,忙不迭地拉
住母亲,只怕两人当真打起来。

  一旁心中有火的姬平意没想到竟是母亲先发动了,那气一时噎到喉咙里,竟
是发作不出,只怔怔地看着母亲,倒没忘了伸手阻住旁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必
然惹事的夫碧瑶。

  直到这时才发现祝语涵竟不知何时遁了出去,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只剩下杨
柔依和夫碧瑶在自己身边。

  「先别生气,想必……想必吴兄……有他自己的想法,平意只是要吴兄说明
罢了……」

  「若在下说,这计划在下不是主导者,只是因势利导,主使者另有旁人,不
知盟主和夫人是否相信?」

  眼见不只姬平意和邵雪芊,连解明嫣和杨柔依都已掩到自己身后,绝不让自
己逃脱,吴羽轻吐了一口气,双手一摊,一昏无话可说的样儿,让姬平意不由火
起,心中想道。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在威天盟里,还有什么人比你更能搞这种
阴谋诡计?只不发作地冷冷望着他。

  「难不成……」听吴羽这么说,邵雪芊反倒犯了疑。那日霓裳子所言犹在耳
际,想来若马轩当真出兵,商月玄必有主意,难不成这计划竟也与商月玄有关?

  但若吴羽真与商月玄有所交流,此计必在回盟后应付李晨诛时动作,从降服
霓裳子到面对李晨诛的时间,她与吴羽都在一起,两人纵有交流,如何能神不知
鬼不觉地瞒过自己耳目?

  这么大的事,别说仔细商议了,甚至两边连面都没见到,总不可能只靠所谓
智者的默契就决定了吧?

  「商月玄与你联络过了?什么时候?」

  商……商月玄?吴羽还没回答,姬平意已先吃了一惊。照说这人虽死不久,
可究竟是死了,怎么可能还阳?一时间张大了嘴合不起来。

  难不成先前母亲与吴羽所说的公干,就是去把这死人复活过来?摇了摇头,
姬平意暗骂自己想得也未免太多了。就算吴羽真有通天之能,终究是人非神,何
况若要让死人复活,死去已久的姬园、杨栏等人或许还是好此的选择。

  「商月玄……是诈死的。」见姬平意那目瞪口呆的蠢样,吴羽微微苦笑。

  此间何等大事?若能不传六耳是最好,本来他还想将这事保密下去,但邵雪
芊都说出口了,哪里还能隐瞒?

  「先前在下与夫人暗中联络霓裳子,便是为了确认此事,毕竟以商月玄的老
好巨猾,马轩要败他容易,要杀他却是千难万难,何况叶谦的种种作为表面上是
黑道联盟妄自尊大的表现,实则是为了拖马轩后腿,此事恐怕连马轩也已有了几
分猜测,否则便不会这般着急准备来攻,以求自固……」

  「这……等等,等等……」听吴羽这般说,姬平意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商月
玄诈死之事虽说惊异,却不值得奇怪,毕竟要算计这等老狐狸绝非容易,就连吴
羽是示弱诱马轩主动进攻,也已被他猜到了几分。

  但马轩之所以妄动的主因却是先前从未想到的因素,他无法这般快就追上吴
羽的思绪。

  「你的意思是……反正马轩来攻已是箭在弦上,所以你索性示弱,加点推力
给他?」

  「盟主明慧,正是如此。」吴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少林寺的参与恐怕也让马轩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颇为失常,不然也不
会使出让李晨诛发难的损招。」

  「说来这一招用得还算高明,正好利用在下与远雄堡间的梁子,无论盟主如
何处置总难以面面俱到,再加上会盟来攻这一击,本来可以一举击灭本盟,只可
惜李晨诛妄自尊大坏了事,若他愿意先与金贤宇暗中通联,两人一明一暗互为掩
护,即便荣华大师站在在下这边,这风波也难平息,算是马轩失策吧!」

  听到此处,虽知这可能性已然湮灭,姬平意仍不由悚然。

  说来那日在大厅之中也是极险,若非李晨诛自以为是,跟金贤宇的不睦浮上
台面,反倒逼得金贤宇站在中立,远雄堡好歹也是威天盟中要角,要平息纷争,
说不定姬平意也只能选择牺牲吴羽,只是这种话万万不能宣之于口。

  不过马轩这一手也真是狠辣,吴羽的神秘来历确是一大弊病,虽说保持神秘
让敌人难以捉摸,却也有让自己人怀疑的可能。如果不是荣华大师力挺吴羽,加
上暗中调派少林寺高手前来,助自己稳住阵脚,吴羽这示弱诱敌之计怕是根本不
可行……

  想到大厅里荣华大师与吴羽打的机镂,姬平意猛然一震:「莫非……这一计
的真正主使……竟是荣华大师?这……这怎么可能?」

  「盟主啊盟主。」听姬平意叫了出来,吴羽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嘴,动作虽显
无礼,却更令人感受到其中不容间隙的紧张:「这等事岂能说出来?」

  「喔……」被吴羽一警告,姬平意心下更惊。虽知若真是荣华大师主导,以
少林寺暗伏的实力,这一仗威天盟其实胜算不低,再加上商月玄暗中搞鬼,即使
不能一举覆灭黑道联盟,要解决掉马轩的势力该当不难。

  只是这样算来,威天盟等于被少林寺当枪来使,身为一盟之主,姬平意怎么
想都觉得不喜。他看了看吴羽,松开来的嘴上微啐一记:「好个少林派,我今日
才见识到名门正派的威风,来这一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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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集 第五章 天意人意

  「虽说变成少林派的武器,但总是解了燃眉之急。」嘴上微显苦笑,被人当
枪来使的感觉确实不好,吴羽自己也还罢了,邵雪芊、杨柔依、姬梦盈等或多或
少都感觉得到姬平意心中的郁闷,只能听吴羽出言安慰。

  「毕竟黑道联盟势大,能把少林寺拖下水,与我们原订的计划也差不多,这
下子两方势力打平,加上有心算无心,本盟的胜算,增加许多,该可解决马轩这
厮,唯一需要担心的恐怕就是盟主夫人,祝夫人那边的情况……恐怕还得请盟主
多加留心此……」

  「语涵?她又怎么了?」

  听吴羽话经一转竟转到祝语涵头上去,不只姬平意,连邵雪芊都微微吃惊。
虽说祝语涵与吴羽向来不甚合,但表面上的和睦总还做得到,怎么现在大敌当前
却要姬平意小心她?

  虽然云深阁没有来援,确实令邵雪芊与姬平意心中不喜,但这是武裳盈的决
定,也不该牵扯到祝语涵身上去吧?

  「令师弟汇报之时,眼睛一直在祝夫人身上转,虽说祝夫人确实天香国色,
但令师弟绝非见色忘形之人。」摇摇头,一脸像是也不敢相信自己言语的样儿。

  但身为智囊不能不见微知着,有所隐瞒只会更糟:「加上岳少侠仍留在外头
打探消息,竟不亲自将会盟如此大事回报,只可能是因为有更糟的状况。若说他
认为那神秘黑衣女子与云深阁有关,这一切才解释得通。」

  听吴羽这一说,邵雪芊和姬平意不由变色。若论整体实力,自己一方有少林
派相助,也不知荣华大师是否另有安排,论人手绝不弱于对方。但云深阁享誉武
林已久,光看祝语涵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惊人艺业,显见云深阁实力必然不凡。

  先前武裳盈只默认祝语涵与姬平意的婚事,黑道联盟苦苦相逼之时又不派人
相助威天盟,其实已是警讯。若云深阁当真打算相助黑道联盟,这一仗威天盟的
胜算只怕便要降下三分,还得不算祝语涵或那简氏受此打击之下难施全力的分。

  「这……不太可能吧?」听吴羽说得绘声绘影,姬平意不由头痛,不自觉地
只想找理由否定这件事。

  「当年强攻云深阁的黑道联军,十二连环坞便在其中,与此次的黑道联盟可
说是一丘之络。那日云深阁几有灭顶之危,靠着卫纤如死命强撑,拼到武裳盈出
关才得一线生机。旧仇未忘,武阁主便对平意再不满,也不至于……也不至于如
此吧?多半……多半只是冒名顶替而已……」

  「是啊,就算不是马轩寻人冒名顶替,好打击本盟的军心士气,大概也只是
云深阁的寻常弟子。毕竟云深阁也不只祝夫人一人出来走江湖而已,想来师徒情
分犹在,武阁主该不会做得太过火……」

  听姬平意这般逃避言语,吴羽嘴角微现苦笑,言语间却接了下去,丝毫不显
不满。

  他虽没说什么,邵雪芊的眉头可就皱了起来。去黑道联盟会盟的黑衣女子是
否冒名顶替,又或只是云深阁的寻常弟子姑且不论,姬平意这般逃避的想法绝不
是一方之主该有的念头。

  若非她看吴羽言语间不住朝自己抛眼色,知道吴羽形是安慰姬平意,实则是
为这个消息定下基调。这消息是否属实还需打探,但若真正属实,祝语涵身份尴
尬,连带姬平意的威信也要受影响,也只能这样自欺欺人了。幸好江湖上知道云
深阁弟子特征的人不多,硬是这般讲也可唬得过人。

  但怎么想,这消息做假的可能性都太低了。马轩何等人物?若那女子真是冒
名顶替,要骗过他岂有那么容易?若那女子是马轩所安排,以马轩的作风早要将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便如让李晨诛发难对吴羽下手一般,岂能像现在这般安静?

  想到李晨诛之事,邵雪芊猛然一醒,想到了吴羽的筹谋。

  既然从李晨诛到黑道大会盟都是马轩用来算计威天盟的手段,那安排一个人
假为云深阁来人,好让威天盟内部更乱,极有可能也是连环妙计的一环。

  先前吴羽和荣华大师联手将李晨诛之事的影响减到最低,威天盟内虽仍有怀
疑吴羽身份之人,更多的却是恨怒马轩不择手段之声,吴羽这等决定,其实也是
令众人愈发同仇敌忾的法子。至于那女子出身如何,到时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
婆有理的一团迷雾了。

  虽想到了吴羽计略,但邵雪芊却不能像男人那般只以威天盟的利益做打算。
虽不像杨柔依那般得她欢心,但祝语涵也算是个好媳妇,比起夫碧瑶,要好得太
多。就算不管云深阁的态度,光看她是自己媳妇便不该让这风波影响到她。

  邵雪芊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却见祝语涵早不知到哪儿去。她告了声罪,
先退了出来。

  四处寻不得祝语涵踪迹,邵雪芊心下不由疑惑。这媳妇向来文静安详,却又
与杨柔依的内向不同,行止处处显得端庄大度,不愧名门子弟风范,在这等重要
时竟该是她协助姬平意主持大局之时,祝语涵怎么会跑得不知去向?

  难不成……云深阁这回的态度,当真影响了她?

  摇了摇头,将这念头驱出脑海,一来那黑衣女子之事还未证实,是不是云深
阁的人犹未可知,二来方才君山派那人言语之间并没明示云深阁参与黑道会盟之
事,祝语涵怎么也不能未卜先知,纵有心理上的压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出
来。

  可这就更怪了,向来与儿子不离不弃的媳妇,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转进园林,突然听得前头声音传来,隐隐约约似是祝语涵的声音,却是压低
了不让旁人听得,邵雪芊猛地警醒。威天盟新入归离原不久,此处仍有不少隐蔽
地点,只是大敌当前,一时也顾不得许多。

  祝语涵却摆脱旁人耳目来到此处与人相会,即便位处偏僻,仍不自觉地压低
声音,难不成真有不可告人之事?微一咬牙,邵雪芊握紧腰间长剑,论剑法,她
与祝语涵间各有所长,真要动起手来,要胜也是不易,但眼前事却不能不弄个清
楚。

  她放轻脚步声,循声追去。

  却见林间两条修长身影正自相对,伏在暗中的邵雪芊凝足目力,见得背对自
己的正是祝语涵的背影,而面对自己的那女子,不是翔风堡范荣音的夫人简氏还
有谁?

  没想到两女在厅中时一声不吭,实则却是旧识,难不成……连翔风堡的援军
也有问题?想到此处,她不由起了一身冷汗,幸好若论功力,邵雪芊还在两女之
上,又是有心隐伏,否则还真逃不过二女耳目。

  「小女子祝语涵,云深阁第二十七代弟子,参见前辈。」不知邵雪芊已隐伏
在自己身后,祝语涵对简氏一礼,身形却是稳若泰山。表面上丝毫不动,却是蓄
势待发:「不知前辈名讳,可否告知小女子?」

  听得云深阁之名,那简氏身形微微一震,微润的美目,扫过祝语涵,一声轻
叹,彷若清晨露珠初迸。虽说布衣荆钗,外表看似并不出众,但这一声轻叹却令
人不由连心都酥了三分。

  「云深阁啊……」

  稍稍恍了恍神,简氏很快恢复平静:「在下贱名碧辰,在江湖中只是无名小
辛,虽说也是练剑之人,与贵阁却没有什么关系。姬夫人寻我到此,除此之外还
有何事?若无他事,我还得回去为夫君参详战事,就此告退了。」

  「还请前辈留步。」没想到简氏连答都不答自己,说了几句就想走,祝语涵
心中微惊,却是一抬步便阻住简氏去路,纤手已然握在剑柄,语气虽仍平和,身
形却已有戒备。

  「据本盟盟主所言,前辈所用剑法与本门剑法似有相通之处,语涵虽已嫁了
人,但仍是本阁弟子,不能不探究其中缘由,还请前辈赐示,前辈来历如何,这
剑法师传从何而来?是否与本阁有关?」

  听祝语涵这么说,暗中的邵雪芊微微咋舌,悬着的心已放了下来。今儿个自
己是怎么了?预计什么错什么!照说当日姬平意与吴羽赴援翔风堡,回来就已经
提过范堡主的夫人简氏所用剑法,与云深阁似极相近,又从简氏之名想到了当年
名震一时的瑞雪梅香简若芸,那时自己就该想到。

  若祝语涵早知那简若芸的身份还好,但若她不知简氏身份,身为云深阁的传
人,岂能容许本门绝学外流?没想到祝语涵还没追杳,翔风堡竟自己送上门来,
这一质询就不可免了。

  虽知此事难免,却偏偏现在发生!邵雪芊只觉喉中发苦。

  若是挨了其他的时候,祝语涵与简若芸关于云深阁的恩怨干她何事?若当真
动起手来,不干预则已,一动作她也是护着自己的媳妇,可现在强敌当前,马轩
正虎视眈眈,威天盟这边的助力能多一个是一个,哪能容得自相残杀?

  但即使邵雪芊不知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如何也该是云深阁的家务事,
自己纵是祝语涵的婆婆,终不好插手别人的门户。

  祝语涵出面时,之所以不以盟主夫人自居,而是开门见山,先报了云深阁之
名,便是预防旁人有干预的借口,否则祝语涵有自己撑腰,简若芸那边的靠山除
了范荣音外便算上少林派,又差到哪里去?想来这也是祝语涵避免冲突扩大的想
法。

  摇了摇头,微蒙的目光,瞟了祝语涵一眼,那简氏轻叹一口气,竟是再无抗
辩。

  「第二十七代……你是武阁主,还是卫师妹的弟子?」

  听简氏这么说,全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祝语涵心中暗叹。

  其实若只有姬平意的转述,她也不至于这般鲁莽地寻上简氏问难。虽说从对
付曹焉之时,两人便是练剑的搭子,成婚之后更是彼此砥砺,要说对云深阁剑法
的了解,姬平意还及不上自己,比之云深阁的寻常弟子却是只深不浅,眼光自不
会差到哪儿去。

  但对方是翔风堡的堡主夫人,一旦出错,惹翻了翔风堡甚至少林,重则让威
天盟最大的助力拂袖而去,轻也在彼此之间造成了隔阂,大敌当前,岂能如此行
事?

  但吟松诀是云深阁阁主嫡传的内功心法,是云深阁武功之源,不只让修炼者
内功突飞猛进,外貌高雅若仙,更让修炼者能够本能地感应本门功法。今儿个翔
风堡一进来,祝语涵便感应到简若芸呼吸之间走的全是本阁武功的路子。

  她原还以为是自己功力太浅弄错,但仔细一辨认,加上姬平意的转述,便已
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才私下寻她问个清楚明白。

  想来对方也知道吟松诀的妙用,才会毫无空言抵赖,应个明白清楚。只是这
样一来祝语涵就没什么追问的气势了,以简氏的年纪,怎么看都与传说中的简若
芸师叔相符。

  即使对方已离开云深阁,终究是长辈,要说违逆阁主,自己也算一分,一想
便已心虚,如何问罪得下去?

  「晚辈是阁主嫡传。」对简氏深施一礼,至少在表面上,已去了剑拔弩张之
势。

  一来要问罪,自己也没那般理直气壮,二来此时此竟,绝非两方破脸的好时
机,既是弄清楚了,祝语涵也不好相迫过甚。纵想要问罪对方弃阁而去,也该是
大战之后,至于现在……这晚辈之礼还是该执的。

  「也曾得卫师叔多方指导,敢问前辈可是简师叔,名讳上若下芸?晚辈这厢
有礼了。」

  「是武阁主的高徒啊……」嘴上飞过一丝奇异的笑意,简氏摇了摇头。

  「当年的瑞雪梅香,如今早已雪融梅谢,江湖上早无简若芸这么一号人物。
我与她至多只是同宗,算不得有什么关系。大敌当前,夫人与其多心管我的出身
剑法,还不如多帮盟主一把,才是正理,请了。」

  「前辈……」见简氏拔腿就走,祝语涵虽想阻止,脚步却迈不出去。现在确
实不是追杳当年离阁而去之事的时候,何况简若芸也说了,她并不想以原名再行
走江湖,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苦苦相逼。

  只是当年之事,着实透着蹊跷,照说云深阁门规严峻,简若芸和韩彩蝶弃阁
而去,就算接下来是武裳盈就任盟主以及黑道联军的进袭之事,以致一时无暇顾
之,但那都已是多久前的事了。

  然而武裳盈和卫纤如都没全力追杀的打算,作为门下弟子,着实让祝语涵为
之讶然。

  「冲着你这声前辈……我有一言相告。」停下步子,转眼望向祝语涵,简若
芸唇角微动,仿佛在挣扎着什么,良久良久才迸出一句话来。

  「接下来对付黑道联盟之事,夫人最好不要亲上前线,毕竟兵凶战危,马轩
会用上什么阴谋手段谁也不知,还请夫人千万保重自己。」听简若芸说得没头没
脑,祝语涵嘴上应了,却又此心不在焉。

  身为武林中人,江湖上哪一天不是波涛诡诱?何况此际,威天盟正是用人之
际,无论武功身份,自己都算威天盟里的领头人物,岂有畏缩避敌,躲在后方的
道理?

  这回可不是先前的君山派之役,马轩才不像曹焉那般妄动,何况当日曹焉因
此阵亡才让马轩有机会执掌黑道联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马轩岂会重蹈覆辙?

  见祝语涵心不在焉,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听在耳里,简若芸樱唇微启,还想说
此什么,却又缩了回去,待祝语涵注意之时,早已走得远了。

  既然她都走了,自己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祝语涵丝毫没有发现隐在暗中
的邵雪芊。

  不像祝语涵那般迟钝,邵雪芊背心已是阵阵冷汗。当君山派那人禀报消息之
时,简氏显然极为关心,再与方才之事一印证,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简氏已知道那
黑衣神秘女子确实是云深阁来人,说不定还是她认识之人。

  为免祝语涵在战场遇上自家人而惊疑难定,反而出了意外,这才隐约提点,
只是提点得极隐讳,祝语涵又没想到这方面,竟成了对牛弹琴。

  偏偏她虽知不妙,却是一点解法也没有。若光只是放出风声说有云深阁之人
参与黑道联盟,还可硬是否认,但战场相遇可是玩命的事情,所用必是最熟捻最
高明的武功。

  威天盟里的武功高手不少,甚至见识过云深阁武功的人都有,一旦战场上祝
语涵和敌人相遇,就算祝语涵心里有数,表面掩饰得好,没在神情上露出破绽,
可如果两边都把本门剑法使将开来,能看出问题的人绝对不少。

  难不成……真的只能如简若芸所言,把这张威力强大的王牌放在后方不参战
吗?

  心中苦闷万端,偏生此事绝不能张扬,邵雪芊心中思索,也不知该怎么办才
好,甚至连夜间都难以就寝。

  本打算只在房外走走,发泄一下心中愁苦,可走着走着,耳边似有若无的声
音响起,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已走到吴羽门外了,却见他房中灯火通明,那
诱人心动的声音似有若无,着实令她恼火。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竟然还能放松着享受闺房画眉之乐呢!

  虽说胸中恼火难抑,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令她颇想冲进房去,但一来现在可
不是得罪吴羽的时候,二来邵雪芊自家知自家事,有淫盅在身的自己比之任何女
子都经不起挑逗,偏偏吴羽在这方面的实力又是出色当行,享受过其中乐趣的自
己比任何女人都知道厉害。

  一旦自己真冲了进去,不只打散不了鸳鸯,十有八九还会连自己都赔进去。
这么重要的时候,谁知道马轩会不会还有搅风搅雨的后着?现在的威天盟里万万
不能闹出丑闻,纵有那方面的渴望也得拼命苦忍。

  想是这么想,腹下冒起的火却让邵雪芊怎么也离不开这里。当她察觉之时,
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蹲在窗下,纤指轻轻点破窗纸,凑上美目偷偷地窥视着房
中美景。

  果如先前邵雪芊所想,房里正一片春光烂漫,坐在椅上的吴羽虽正面对着自
己这边,一双眼却已被坐在身上的白衣美女吸了过去,根本不可能发现春光已然
外溢。

  而在吴羽唇角的笑意边上,一丝酒水,正自滑落,配上那白衣女子的娇声嘻
笑,怎么看都像是才刚双唇相交、唇舌度过的美酒。虽说那白衣女子背对自己,
但从这角度也可看到白裳襟乱、半挂半滑,微裸的香肩还带着一丝水光,在灯下
娇美无伦。也不知是汗,还是吴羽投桃报李,在她肩上留下的口舌痕迹。

  自己在外头伤神,连睡都睡不好,这厮却在这儿醇酒美人,过得好生畅快。

  邵雪芊只觉胸中怒火高烧,却是压抑着不敢妄动。若里头吴羽怀里的是解明
嫣又或辛婉怡,只怕邵雪芊早要冲进去,先把胸中之气发泄出来再说,偏偏吴羽
怀里美女虽未见面目,可光看到那秀雅高髻,便知正在吴羽怀中撒娇献媚的不是
霓裳子这淫妇还有谁?

  「我说……唔……公子……好……好厉害的口舌功夫……唔……再……再这
么下去,奴家,真要受不了了……」

  伏在吴羽怀中,娇喘呻吟,甜得仿佛连声音都可沁出水来,加上衣裳磨擦之
间,窘章之声不绝于耳,配上酒香诱人、肌光致致,连外头的邵雪芊都有此经受
不住。

  不知此竟霓裳子面上,是怎么样一昏诱人神态?光只是想像都令体内情欲蠢
蠢欲动,邵雪芊不禁暗想这淫妇真是诱惑男人的个中高手,怪不得能诱得不知多
少胯下之臣对她俯首帖耳。

  「嗯……求求公子……别……别再逗弄奴家了……奴家……还……还有正事
要说呢!」

  「若有正事,道长好好说便是……」嘴上浮起一丝微笑,吴羽俯下脸去,啵
的一声轻响不知吻在何处,只听霓裳子咯咯娇笑,又是一阵不依。

  「这般主动上阵,在下若不迎战,岂不显得道长不够诱人?不若我们比比,
看是道长先说完正事,还是在下先能够让道长丢盔弃甲?」

  「哎……公子……公子别……这样,奴家,奴家前次就比不过公子了……最
多……最多奴家再被公子采得精尽人亡……乖乖吐实到……一滴不剩,可好……
啊……好公子……你好厉害……奴……奴家真要受不了了……」

  见吴羽一边与霓裳子调笑,一边大施手足奇技,即便只是隔衣爱抚都逗得霓
裳子娇吟不止,甚至连手指在衣内滑动的模样,即使只是隔衣看到都令邵雪芊芳
心荡漾。

  光想到自己也曾被吴羽这样摆布过,被他逗得淫火高烧,什么都忘了,到最
后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的浪样儿,邵雪芊只觉面红耳赤。就算知道再留下来只有愈
发不妙,仍是没有办法逃离这妖冷香艳美景的诱惑。

  「啊……商……商帮主说了……唔……公子好高明的手段……哎……弄得奴
家这样……唔……好美呢……」一边娇语轻吟,一边没忘了将正事和盘托出,听
得外头的邵雪芊又羞又怕,偏是不敢漏了半句,心里只想这淫妇还真知怎么诱惑
男人。

  「他说……啊……好棒的……的手法……嗯……他说……他说公子这示弱诱
敌之策,用得着实漂亮……若非商帮主冷眼旁观,身在局中也非中计不可……接
下来……只要马轩当真发兵威天盟……商帮主自会把握机会,给马轩致命一击,
包保他恶贯满盈,再无翻身之能……」

  听过旁人汇报资料,也曾听过旁的女人和吴羽交欢时的种种,邵雪芊却万万
没有想到,这两者合到一处竟是这般惹人难堪的苦刑!

  尤其今夜多半轮不到自己发泄,只能眼睁睁地看吴羽怀抱佳人,让霓裳子在
他怀中扭摇娇吟,摆弄万种风情,那种滋味才真令人切齿,甚至令邵雪芊连吴羽
和霓裳子的交谈都没听进几句,好不容易才勉强将心思移到霓裳子方才所言。

  不细想还好,一仔细推敲,邵雪芊胸中怒火愈甚。这商月玄话里说得好听,
要一举令马轩再无翻身之能,实际动手的时间却是一点不漏,摆明了要威天盟与
马轩两败俱伤之后才出来捡便宜。

  用这空话让威天盟去出力,自己则等着捡现成。商月玄太会为自己打算还不
令邵雪芊过于恼怒,但若商月玄打的主意,便如当日怡心园内的马轩,盘算等石
渐、刘枣把姬平意等人解决之后,再等着做汪翁彻彻底底来个过河拆桥,这等阴
毒主意就真的太过分了。

  若对象是荣华大师,邵雪芊还不会想得这么多,毕竟名门正派就算也不乏心
机深沉之人,总得顾着名声。不说夺人基业这等事做不做得出来,光只事后会被
别人想到这方面去,以少林寺的名声可还做不得此事。

  但黑道联盟却是不同,商月玄这厮好狡不输马轩,胃口也未必小了,若真有
办法一次解决威天盟和马轩两股势力,让他污衣帮独领风骚,商月玄想必不会放
过这机会。

  「有少林派诸位大师的配合,加上商帮主、道长与威天盟里应外合,马轩这
回想必只剩死路一条。」

  似没听出商月玄话里隐藏的鬼主意,吴羽一边调情嘻笑,一边说得轻松,仿
佛马轩已是俎上鱼肉,但双手一边在霓裳子衣内活动,逗得她莺声燕语、娇声婉
媚,话经一转却又移开。

  「不过据本盟的探子所得,这回黑道大会盟中,有位黑衣神秘女子参与,据
说颇得马轩看重,与面对那此小门小派时的招待全然不同,倒不知那位黑衣女子
的身份如何?道长可知道这件事?」

  「那个势利眼啊……」听吴羽说到会盟之事,霓裳子嘴角微带苦笑,神情竟
显得有此复杂。毕竟身为黑道联盟元老,自是乐见黑道联盟声势上涨,会盟愈盛
大她面上也愈有光。

  只可惜这次会盟只是为马轩增添光彩,加上马轩自己也不把那此小门小派当
一回事,虽还不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步,也没多么礼敬他们,使得这会盟
气氛显得有此怪异。

  纵然不想说什么虎头蛇尾,但看一场好好的会盟被马轩办成这样,霓裳子心
中也烦有此不喜。以黑道联盟不惧招降纳叛,好听的说是容纳百川,难听点就是
龙蛇混杂的作风,带了影剑门这等势力投靠,让他做盟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非这人气量狭小,甚至不如曹焉的上位风范,平日除商月玄外也不甚受人
待见的霓裳子,也未必会一心反他。

  「那黑衣女自称云深阁中人,其他就没怎么透露,连事后密会时也没说什么
话,寡言少语的让人难探深浅,奴也不知端的……」

  「那……据道长所见,那女子……是否真是云深阁来人?还是假冒的?或者
说……有否信物证明?」

  「信物倒是没有,不过据奴家来看,那女子就算不是云深阁中人,也必是江
湖上一方高手。」摇了摇头,霓裳子言语里带了一丝沉重。

  对商月玄这等老狐狸而言,最讨厌的就是计划中出现变数,尤其她亲眼见过
那黑衣女,感觉得出对方气质沉凝,颇有高手风范,若真论武功还胜自己一筹,
有这等高手襄助自己的敌人,霓裳子哪里高兴的起来?

  「何况马轩对她甚是看重,热脸贴冷屁股也不生气,大异平日作风,想来有
七八成可能性……也不知武裳盈这女人怎么想的?」

  听得这句话,吴羽还没怎么反应,窗外的邵雪芊却只有更加忧心。

  神秘人物装神弄鬼在江湖上不曾少见,但以霓裳子的老辣眼光看出那女子的
武功不凡,以她此时必须与自己一方合作的立场,想必不是妄言。江湖上有数的
女性高手不多,哪里钻了这么一个人出来?

  尤其以马轩的老练,若要派人冒名,必定将什么方方面面的都设想到了,要
假造什么信物也是举手之劳,绝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毕竟江湖上也没几个看过所
谓云深阁的信物。

  那黑衣女连个信物也没有,要让马轩相信她是云深阁来人,除了气质外也只
剩武功,把这此状况加起来,恐怕十成里已有了八成可能。

  真不知武裳盈这阁主是怎么想的?姬平意难道真这么配不上祝语涵,让她干
脆连这徒弟也不要了,专门派人巽助敌人?这等奇特诡异的心思,真让邵雪芊想
不透。

  「那神秘女子只单独一人吗?若有什么从人侍者,以你道长手段,总有办法
探出点消息。」

  「就是没有才头痛,那女子冷得像一潭水,在事后密会时也没说几句话,除
了声音冷淡得像是一点感情也没有,怎么看都像是习惯于不和人打交道外,什么
特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那黑衣女总归只有一人,任她三头六臂,总没办法当真影响战局。」
听得出霓裳子对此女的忌惮,吴羽反倒安慰起她来,「战场靠的是团结合作,还
有谋算周延,只有个人的武功高明影响不了什么,只要把那黑衣女子从战局中隔
离,想必不会造成太大的后遗症。」

  说是这么说,但在心里恐怕就不这么想了。江湖搏战与两国间的战场厮杀总
还是有此出入。以武林人的战争而言,武功高下便算不上决定性的因素,也是要
点之一。

  那神秘女若是带了一票人前呼后拥,也还证明身后势力强大,若只是单身一
人还能得马轩如此看重,若无惊人艺业,又或傲人才智,岂能如此?如果不能在
战前剪除此人,到战场上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倒还不用担心。」听吴羽这一劝,霓裳子轻吐一口气。

  说来若非那女子一昏清淡如水,仿佛根本不是来帮忙的样子,让马轩都很难
订计划将她的实力做最大限度的利用,光是这令人看不透的女人就让霓裳子不敢
妄动了。

  倒不是她真这般没有胆识,但霓裳子身后的锦裳门既是她的后台也是她的负
累,若非还得为这此同门负责,独行江湖虽然危险,却也轻松许多。

  「那女子话已先说了,她只听调不听宣,到战场上要怎么动作、是否要下杀
手,绝不容马轩等人干预。」

  虽听那女子这般说了,吴羽和霓裳子还有窗外的邵雪芊,可都没真的放下心
来。江湖中人脾气古怪的所在多有,即便参与会盟也只保证会帮一方出力,但要
怎么出力、出到多少力,就看那人怎么想了。

  即便以马轩现时的声威之盛,能对一此小门派颐指气使,但若那黑衣女真是
云深阁来人,后台硬得可怕,马轩也不敢妄加指使。

  但敌人终归是敌人,想到连现时的马轩都不敢惹的女人在战场上相遇,也不
知要花上多少人力才能将其解决?事后还不知会否有后遗症呢?

  「既是如此,道长能不能想方设法,将那女子调离黑道联盟的大军,便如当
日曹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让那女子走另一条路奇袭威天盟之后?到时我
再在路上想点办法……」

  听吴羽这么说,霓裳子还没反应,窗外的邵雪芊已经忍不住摇起头来。

  一来现在可不是显摆当时功劳的时候,二来这种设陷阱对付敌人的方法在战
场上常用,但在江湖上仍然算是邪道。当时君山派是因为生死存亡之秋才不得不
这么做,现在的威天盟可没有当时君山派那般困窘,若还使这一招,也不怕传了
出去会令人心寒?别人不说,少林寺的高僧们可未必受得了。

  「若你想这么做,倒不是没有可能。」

  虽是一般的轻声细语,但不知怎么着,在邵雪芊耳里听来,霓裳子的声音之
中竟有一丝压抑着的怒气,不过仔细一想便即恍然。

  当日霓裳子也是在吴羽的诡计下吃过亏的人,何况若非那一战弄死了曹焉,
也不会有现在马轩的得势。听他旧事重提,也难怪霓裳子心里不喜,只是她终究
是做大事的人,理智还占了上风,挨了是她怕早要发作。

  「马轩想必也不喜欢有这么个不受指挥的人在眼界里,调了出去……也算是
个不错的打算……」

  「既是如此,就麻烦道长费心了……」话才说完,吴羽手上一用力,将霓裳
子往怀里一搂。

  这妖妇外貌高贵雅致,彷若仙子下凡,骨子里却淫媚浪荡,这等反差使得她
的诱惑力更增。方才她坐在自己怀里肆意摩挲,早将吴羽的淫欲拉了起来,现在
正事说完,哪有不对她下手之理?

  只是大出意料之外,吴羽才一动手,只觉怀中一空,霓裳子竟已窜了出去。

  不知她怎么整理的,本在吴羽怀中被弄得衣衫不整、春光外泄,竟是一旋身
间已恢复平常的整齐,独独脸上还浮着半团红晕,不知是真的意犹未尽,还是故
意装来逗吴羽的。

  「好公子哪……现在可不行,奴家还要办正事,等解决了马轩这厮后,以后
贵我两盟的关系……可还远着呢,何必急在一时?」

  「这……也算正事喔……」

  嘴上微一苦笑,虽知霓裳子浪荡风尘已久,自己的挑情手段,未必征服得了
她,却没想到她竟是一点不受影响,身为男人实在失威:「这正事……早晚要寻
道长干的……」

  「若公子能将那晚的妻妾们一起带来,奴家倒很想试试……再次被公子吃干
抹净,连精带心一点不剩地被公子吃掉的滋味,只是……现在公子房里空虚,奴
家可怕得紧……怕一不小心是奴家把公子给吞下肚了……」娇笑未息,霓裳子声
音已去得远了,「公子还是找你的夫人们干正事吧……」

  甚至不用低头,吴羽嘴上那丝苦笑已跳了出来。本来若论武功,他绝不在霓
裳子之下,真要追起来,霓裳子未必这般容易逃脱。

  但他没想到已经煮熟的鸭子竟然还会飞掉,一时失了先机,加上霓裳子这女
人逃便逃了,穿窗而出时竟一把将躲在窗下的邵雪芊丢了进来。

  比吴羽更没准备的邵雪芊惊醒之时,人已到了吴羽怀中,熟悉的男人气息扑
鼻而来,还带着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香气,满溢的情欲气息董得她一时全忘
了挣扎,等到想起来时,霓裳子早去得远了。

  方才霓裳子与吴羽浓情蜜意,外头看着的邵雪芊又妒又羡,腹下欲火早已蒸
腾,哪里想得到霓裳子竟还能悬崖勒马?更没想到的是霓裳子走便走了,竟把自
己丢了进来!

  本已情动难挨的邵雪芊一下便挨进了不知占有她多少次的男人怀里,只觉浑
身酥软,一时竟站不起身来。

  「哎……不……不要……你……啊……坏人……」

  本已被霓裳子贴体摩挲诱发了兴,虽说这带刺的玫瑰竟然逃得掉实大出吴羽
意料之外,但她临走之前还不忘把窗下偷听的邵雪芊扔进自己怀里。

  虽说是为了不让自己追去,但情欲既起,又有佳人投怀送抱,身为男人哪里
还忍得住?才刚在霓裳子身上肆虐的魔手,自然立时便转移到邵雪芊身上,逗得
她步上霓裳子后尘,一时只能呻吟喘息。

  感觉到吴羽的手,时而在衣外轻抚,时而探入衣内,也不知是他对自己太了
解,晓得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地带?还是他的手段太高明,让自己被碰触的肌肤都
敏感了好几倍?邵雪芊只觉自己被那魔手诱得情欲勃发,本就矗蠢欲动的欲火奔
腾起来,灼得每寸经脉仿佛都被欲火烧化了。

  即便只是这样的肉体接触,已令邵雪芊压抑不住体内淫盅饥渴的本能,何况
她刚刚才在外头看到吴羽是如何挑逗霓裳子的,那衣上皱折滑动的痕迹到现在还
在她心上徘徊不去,现在却变成自己在他怀中婉转呻吟、扭摇不胜。

  想到方才那淫邪的手段正毫不保留地施加在自己身上,就算她不像解明嫣那
般爱想东想西,也够令邵雪芊难堪了。偏生愈难堪,体内那令她快乐享受的冲击
就愈强烈,不知不觉间,她已只能搂着吴羽,任他为所欲为,再也无法挣扎抗拒
了。

  「哎……坏人……求求你……现在……别这样……啊……」嫩滑的肌肤在他
的麾手之下,仿佛每寸都被野火烧化,快乐得让邵雪芊再也无法自拔。只是她终
还有半分理智,别人不说,现在的归离原内还有荣华大师在,甚至还有少林派的
其他高手。

  不知少林大师的神通能不能把归离原内外动静尽收耳目之内?要是被他们知
道外表冷艳高洁,仿佛永不落人间的月宫仙子的自己,竟难抑情欲地在吴羽怀中
婉转承欢,光想想都羞死人了,嘴上不能不稍稍抗拒一番:「有大师在……」

  「夫人放心……大师不知道的……」一边安抚着怀中娇颤的佳人,一边大施
魔手,他原就是此中高手,身怀淫盅的邵雪芊又特别不堪挑逗,转瞬间便被他逗
的神魂颠倒,若他真这么放过她,只怕才会惹得佳人娇嗔不悦呢。

  「与其担心大师……夫人不如担心自己吧!在下被那淫荡道长诱出了火,现
在只想拿夫人好生泄火呢!此咧没有旁人相助,夫人可受得了在下的需求?」

  「哎……雪芊……唔……雪芊受得了……嗯……大不了……大不了……像她
一样……被你……被你吃得……干干净净……嗯……连精带人……都被你吸干算
了……唔……」

  娇躯被他逗得淫火高燃,又听吴羽这样露骨的调弄,邵雪芊早已饥渴到忘我
了。此时此咧,她可一点都不想被男人放过,就算真被捉好在床,也希望那是在
她被男人干到泄身,神魂颠倒地在高潮仙境漫游之后。

  羞人言语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只觉体内的火跟言语一起冲了出来,既羞又
美,那难以想像、难以言喻的滋味,真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啊……就……就是这样……唔……坏人……要……要了雪芊吧……」

  娇吟声中,只听衣裳窘翠声起,感觉到自己逐渐赤裸,体内的欲火却愈发蒸
腾高昂,非但一点都感觉不到夜里的凉意,反而热得像是有火要喷出来。媚眼如
丝的邵雪芊一俯首,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樱唇竟主动封上了他的嘴,加上纤手
在他颈上搓揉,娇躯在他怀中扭摇,在在都是女子情欲奔放时的美丽反应。

  「啊……好美……」不知不觉间,一丝不挂的娇躯已与他裸拥一起,当那肉
棒昂然高傲地刺入幽谷之时,邵雪芊只觉浑身上下都美得发颤,明明那是已不知
承受过几次的淫物、明明已经被他污过数都数不清的次数,可这回的滋味不知该
说是久别胜新婚,还是在少林大师耳目下偷情的快活,竟令邵雪芊特别有感觉。

  幽谷容纳肉棒之时,本能地紧缩起来,把那肉棒深深地往里头带入,火热灼
烫的刺激,美得令邵雪芊险此哭出来。

  「好棒……唔……真是……美死雪芊了……心……」

  佳人既已动情,吴羽岂还留手?他原本就被霓裳子诱得欲火高燃,知邵雪芊
已值狼虎之年,又被淫盅影响,肉体着实需要男人的慰抚,而那侠女天生的羞意
矜持使征服她的快感更胜一切,是以着意大展身手,诱得邵雪芊几近高潮,这才
挺棒而入,果然令邵雪芊娇躯剧颤,差点没一交手就高潮泄身。

  那几近高潮的幽谷本能反应,差点没令吴羽自己也乐到了极点。

  虽说吴羽没怎么挺腰动作,可别的小动作却少不了,加上淫盅染身,那肉棒
带来的刺激远较旁的男人强烈。轻咬银牙,勉力抑住呼叫的冲动,眯着美目的邵
雪芊眼里只剩下他。

  娇躯再也没有力气,所有的体力仿佛全都在肉棒与幽谷的款款摩挲之间消蚀
殆尽,说不出的销魂蚀骨。那曼妙滋味令她只觉自己化成了一滩水,随着吴羽的
动作浪荡飘摇。

  尤其当吴羽俯下脸来,温柔的吻落在她肩颈之间,口舌滑动中那酥麻无比的
快乐,令邵雪芊险此落泪。

  「好夫人……在下可服侍得你好吗?」

  一边尽展口舌奇技,逗得邵雪芊欺霜赛雪的莹白肌肤像是被欲火烧透了般,
透出亮丽的艳红,一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一双手也没闲着,虽说这姿势让他不好把玩邵雪芊那傲人美峰,只能用胸肌
轻轻摩弄,感受那无比柔软又坚挺的美妙,但一双手在邵雪芊结实圆翘的雪臀上
揉弄,带来的刺激也丝毫不轻。

  尤其那处与幽谷如此之近,又结实得不像美峰那般柔软,仿佛一不小心就会
弄坏,吴羽力道用得大此,反令邵雪芊在微疼之中感受到愈发强烈的快感冲击。

  幽谷像是被他内外夹攻一般,火辣辣地产生反应,把那巨大的侵入者紧紧包
裹吸啜,再也不肯放松。娇躯美妙的抽搐不只带给吴羽强烈的快意,连她自己也
似禁受不起。

  樱唇酥软地贴伏在他脸上,似要断气般的喘息,像是要告诉他,她是多么地
乐在其中,好像整个人都被情欲浸透了,再不愿从那深渊里爬起来。

  「好……哎……没有……没有更好的了……」昏茫迷蒙之中,听着吴羽话语
里的诱惑,邵雪芊娇滴滴地呻吟着,这才想起自己正被他好得爽快。

  虽说羞不可抑,但那肉欲的快乐却令她愈发不愿自拔。反正话都出了口,又
何必隐瞒自己的感受?

  「坏蛋……知道你……知道你喜欢这样玩弄雪芊……哎……你……你就动手
吧……雪芊知道……会跟她一样……被你吃得干干净净……连精带人都……都留
不下了……」

  听邵雪芊这般娇声媚语,看她面泛红霞,说不出的娇美动人,成熟的胴体彷
若八爪鱼般紧紧缠绕自己,完全展现出女体对男人的极度渴望,吴羽哪里不知这
美妇已完全被自己给征服了?

  他轻咬着邵雪芊小耳,用那热气和火热的言语,把已然情动的她逗得更加不
知所谓。

  「既是如此……在下便好好来……来满足夫人……保证夫人被在下这大肉棒
干得神魂颠倒……再也不愿离开……」

  「你坏……啊……」娇嗔地想槌他两拳,可粉笔才握旋即软了下来。

  吴羽这一下硬顶,那肉棒狠狠地刺穿了邵雪芊花心,那既疼又快的滋味,美
得令邵雪芊差点整个人都酥了。被刺穿的花心阴精尽泄,这般强烈的高潮,就算
以往被吴羽淫玩之时也是少见。

  她正迷醉在那无边无际的快意之中,却觉已深入体内、强壮巨大的肉棒,转
瞬间竟像是更粗、更大、更热了几分,那火辣辣的刺激直透最敏感的深处,酥得
她阴关难禁,连连泄身,连泪水都流了下来:「好棒……」

  「还有更棒的呢……」一边暗运淫功,将邵雪芊的阴精尽情收纳,同时也以
双修之道令彼此都大得补益,吴羽一边轻挺下身,让那肉棒更深竟、更强烈地探
入邵雪芊子宫深处,搔弄着她的芳心,将她极少被男人拜访过的秘境美地,一分
一寸地收了下来。

  「若非夫人这般淫媚肉体,在下也难尽展所长……看夫人夹得这般紧,吸得
这般舒服、这般想要,在下可万万收手不得……」

  「哎,坏……坏人……你这坏蛋……讨厌……都把……都让雪芊这样了,还
不忘调笑雪芊……」被吴羽说得娇羞不已,偏偏芳心满溢着却是酥腻的甜蜜,那
般不堪入耳的淫语浪言,此竟听来却如此火热,令邵雪芊不由自主地娇躯火热,
好像每寸肌肤都被欲火烧得更敏感、更有所渴望了此。

  虽是羞人,却不能不承认或许自己真有淫荡的潜质,只是以往未被发现,才
能保着冷月仙姑冷艳的外表,直到此时此咧才被他彻底开发,褪去矜持端庄的外
貌,恢复淫荡妖媚的本性,任他为所欲为。

  「罢……罢了……反正……唔……雪芊……雪芊什么都给你了……还……还
被你刺得这么里面……呜……都……都顶到雪芊心肝里了……哎……坏蛋……拿
出你的坏法子……尽兴的……整治雪芊……让……让雪芊泄得一滴不剩……全被
你给吞了吧……」

  「啊……好棒……雪芊的心肝……你太棒了……好得雪芊直丢身子……一次
又一次的泄……泄到什么都没有了……好美……怎么会……这么美的……呜……
坏人……雪芊以前……以前都白活了……好美……」

  被好得神魂颠倒,邵雪芊用尽全身力气让娇躯与他缠绵不分,火热得像是想
把整个人都融到他的体内一般。这般火热的性欲冲击,她是头一次尝到,偏偏那
令人没顶般的窒息滋味却是这样美得令人心花怒放,一旦尝到了,就算知道继续
下去只是沉沦,又如何能够浅尝即止?

  她搂紧了吴羽,唇舌娇媚火热地与他缠绵吸咙,贪婪地只想把他的一切,融
进自己身子里来,仿佛那已深入体内的肉棒还不够似的,两人的身心再也没有间
隙,只有水乳交融的情欲不住沸腾。

  好不容易等到吴羽布施雨露之时,邵雪芊已舒服得整个人都瘫痪了,只觉子
宫里头像变成海蔡一般,不住吸吮着那深入体内的侵入者,渴望得再也不肯放过
任何一滴。这般快美滋味,真令人恨不得一辈子陷在里头,再也不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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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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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战事在即,吴羽自请独对黑道联盟最具威胁性的黑衣女子。

  而威天盟与商月玄一派的势力在彼此提防之下,一同反个马轩措手不及。

  为了防止战事生变,吴羽一见黑衣女子竟是反常的极招上手、以武代言。

  身为云深阁大护法的黑衣女子卫纤如战得酣漓,却被吴羽引开心思,难再追
究祝语涵失身下嫁姬平意之事,唯言谈间也对惩戒之举似有苦衷……

  马轩受到里外伏击,虽侥幸独自脱逃,却在狭路上被黑衣女子伏击。

  「你不该来探你不该探的东西。」

  随之白刃红出,霜花冷剑,命如星坠。

  随后追擒的姬梦盈呆了。吴羽被小妮子拗问得想起过往淫污韩彩蝶之事,面
上神情却非淫贼得意之喜,而是对云深阁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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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集 第一章  云深难滩

  快感来临时愈是强烈,浪涛褪去时的空虚也愈巨大。

  当邵雪芊清醒之时,人已软绵绵地瘫在床被里头,彷佛刚刚的一切都像一场
梦,但床前不远处的椅上痕迹遍布,加上椅子四周,衣裳散乱,在烛光下那般清
晰,在在显示方才的一切是那么真实。看到那模样,不知怎么邵雪芊就是觉得害
羞,百味杂陈的心一时平静不下来。

  她一边气自己不知检点,又气他色欲熏心,不顾时地便干将起来,也不知是
否被少林寺的大师发觉这丑事;一边却暗骂自己大惊小怪,同样的事与这人也不
知干了多少遍,甚至连数女同侍一男的风流玩意都试过,早不该当一回事。

  然而还在体内逡巡不去的余韵,尤其体内深处那美妙的酥软、酸麻彷若直透
心窝,却让她不由羞赧难当。明明早该习惯的事,这一回的感觉却是如此不同。
躲在被内的纤手不由自主地按着腹下,彷佛还可感觉到他的劲射在体内流淌。

  美目轻飘向坐在床沿不知想着什么的他,吴羽似是也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
眼来,却在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邵雪芊不由转开目光,只觉心跳加速好几拍,一
点不敢面对他的眼光,好像身体和心里都还在回味着方才那一场风流,比以前的
种种都不一样,却是怎么也说不出相异之处。

  「夫人可清醒了?」

  见邵雪芊这般女儿娇态,不像已在江湖中打滚几十年的美妇,反而可以跟姬
梦盈比比天真烂漫的女儿心,若非心中有事,吴羽还真想调笑几句。

  但方才的种种却令他怎么也笑不出来。若非得共同面对马轩这般强敌,锦裳
门、污衣帮与威天盟本就如冰炭不同炉,是以双方在合作之间,彼此较劲的心思
仍是难解。

  前次吴羽之所以让三女连番登场,硬是把霓裳子在床第间击败,便是出于先
声夺人,本就知道这女人迟早要来个反击,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方才虽未真个
销魂,自己却被她诱起火,才把邵雪芊搞得这般忘我痛快,直到事后才想到这般
急色的模样不像自己,怎么算都被霓裳子赢了一回。

  原先有少林寺高僧相助,加上黑道联盟内忧未去便急着面对外敌,表面上敌
强我弱,实际上强弱之势却早已逆转。他虽不像姬平意或金贤宇那般雄心勃勃,
暗地里打着一口气全歼黑道联盟、让威天盟雄霸一方的主意,却难免把敌人看得
小了。

  霓裳子这一手表面上只是争回场子,实际上却是示威,明摆着告诉威天盟,
万万别小看黑道联盟的潜力。吴羽不由警醒,轻敌是万万犯不得的忌讳。

  只不过霓裳子来这一下也算得有些善意,否则少林寺的高僧虽百般筹谋,加
入这场战争,但听荣华大师的话意却不想一口气令黑道联盟覆灭,只打算诛除首
恶,不让双方势力太过失衡而已。

  如果连他也昏了头,打着一口气斩草除根的主意,到时候,少林寺不派人帮
忙,单靠威天盟自己猛追穷寇,只怕要吃上大亏。商月玄这厮也真工于心计,在
这个时候来这种暗示!

  「你……」

  惊觉自己声音犹带无力,邵雪芊羞得将头脸全蒙在被里。含羞寻思方才自己
欢爱之时似乎没怎么叫出声来,这才放心。

  若是自己真放浪形骸,只怕荣华大师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徒劳。但这种
时候还要逗弄自己,这厮也真过分。「怎么……这样弄雪芋……」

  「抱歉了,夫人,在下一时忍不住,谁教夫人宛如天仙下凡,平日远观还好
些,一旦抱到怀里,要忍得不加亵玩真是难上加难了……」

  发觉自己似乎也被商月玄算计一把,吴羽心中难免有火。若不是邵雪芊声音
犹带朦胧,彷佛娇弱无力、难堪再战,他真想扑上床去,让这身心都已成熟的冷
月仙姑好好再尝一次那身心尽皆登仙般的美妙,「若是在下能忍得住,夫人才要
担心吧……」

  「你……都是你坏啦……」

  被他调戏得差点哭出来,却抑着不敢放声,邵雪芋只觉满心酥腻,酸软的股
间甚至隐隐有些渴望。她强抑着那难以言喻的思绪,方才被他弄得这般痛快,好
像整个人都腾云驾雾飞上仙界,似是真成了月宫仙子,到现在余韵还未全退。

  若再被他这般痛快放纵地搞上几次,让那滋味迭加起来,她只怕再也逃不出
这人的手掌心。即便身体早已被这淫贼糟蹋得够了,心下那矜持却仍留存;她却
不知道,在这美妙的折磨之下,那丝抗拒还能留存多久?

  说来若非心里害怕,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他把自己连女儿一起弄上床,母女
在床上一起服侍男人的画面怎么想都令她羞不可抑。以体内淫蛊的需求,只怕邵
雪芋早该在他胯下臣服,哪里还想得了这么多?现在却是不硬撑不行。

  邵雪芊连忙改换话题。她害怕再这么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又想到如此快乐
的事情,犹似上了瘾一般,再也戒除不了。「她……怎么说的?」

  「道长带了商月玄的口信,说要我们正面迎敌,吸引马轩的注意力,他才能
在马轩身后一击成功,彻底解决此人。其实这要求也早在算中,马轩自己便是背
叛别人才将影剑门彻底掌控在手,哪里会不防着旁人一手?」

  「何况,为了不让马轩起疑,商月玄能动用的实力决计不多,只有一击的机
会,失则良机不再。若我们战得不够尽力、不能让马轩全力以赴,以致于露出空
门,商月玄要一击成功的难度实在太高。若非有少林寺参战,这一仗我们的胜机
还真不大……」

  「那……要是商月玄这厮胃口太大,打算……打算来个过河拆桥,一口气吞
掉我们,怎么办?」

  虽觉自己未免有些乌鸦嘴,但「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之理却是行走
江湖的箴言,何况面对的不是常人,而是黑道联盟的高手元老商月玄这老狐狸,
万万不比马轩更有良心一点。

  若威天盟真与马轩战得两败俱伤、疲累已极,坐看两虎相争的他要过河拆桥
绝非难以想象之事。虽知吴羽绝不可能不防着这一点,但此事关乎自己儿子的未
来,她不能不谨慎以对。

  「若只有威天盟与黑道联盟相争,商月玄不打这主意也真对不起他黑道联盟
智囊的身分……」

  吴羽嘿嘿一笑。他这诱敌之策因势利导,刻意让外人以为威天盟怕了黑道联
盟,甚至不敢壮士断腕处决叛徒,示弱到了极点,马轩该当瞒得过。

  但商月玄旁观者清,多半心中有疑。霓裳子此来一是为了通消息,二来也为
了打探威天盟的情形;以她的耳目灵通兼之有心打探,少林寺的大师们,大概很
难不露丝毫痕迹,再加上自己的提醒,想必她回去告诉商月玄后,后者该知所行
止。

  「但不只荣华大师在此,还有少林寺的其它大师们,以霓裳子耳目之灵、江
湖经验之丰,多半可看出一二。」

  望了望窗外,其实激情过后吴羽心中也难免有些怕,在少林寺的大师眼下干
这回事要不紧张就是假的,可是……愈是紧张,刺激却也愈强,比之平日欢爱更
多一丝异样的快感,令人难以自拔呢!

  「等商月玄知道此事,他便有雄心也得收敛一二,夫人大可放心。」

  「这倒是……」

  听吴羽这一说,邵雪芊彷佛想起方才言语之间,吴羽曾刻意点出此战有少林
派的大师参与,只是她那时心乱如麻,没有想到这竟是他的提点。

  虽说霓裳子也在吴羽怀中扭摇磨擦,似是不堪刺激,但看她后来竟及时清醒
退出,没当真跟吴羽颠鸾倒凤,想来除吴羽的手段还不足以令她彻底臣服外,十
有八九是因为心中有事,吴羽那话她多半还是听在耳里的……

  直到此时邵雪芊才忍不住打个寒颤。在翔风堡与少林寺来援后,加上想到马
轩背后有商月玄和霓裳子暗地里扯后腿,连她都不由松弛下来,甚至还有心思去
管简若芸和祝语涵的闲事,却没想到少林派的援军乃密中之密,是威天盟此战能
胜的最大倚靠。

  若马轩知道少林派此来者不只荣华大师,还布署了不少好手,怕是宁可折失
声威也要缩回洞里去,到时候双方相持不下,麻烦可就更大;少林派的援军总不
可能一辈子留在此处,威天盟也难以一辈子靠别人相助方才能存。

  幸好霓裳子是商月玄那边的人,若她把消息传给马轩……光想想都觉得那状
况很糟,偏偏任凭戒备再森严,要让霓裳子这种等级的高手难越雷池却也不易,
毕竟人家的武功摆在那里,强闯是难,要暗地里探消息是防不胜防;也幸好一般
而言,探子和细作虽都是好手,通常不会出动到各派掌门这等程度的高手只为打
探消息,否则少林寺这场策谋怕又成镜花水月。

  吴羽说的也没错,商月玄便有过河拆桥之心,也得想想此战之后黑道联盟的
未来;马轩再如何不济,终是现在黑道联盟的盟主,就算污衣帮叶谦身在曹营心
在汉,但除非另有原因,玄袈教四玄和十二连环坞夏侯征短时间内却还是跟着他
走的。

  纵使在战场上威天盟与马轩两败俱伤,让他能轻而易举地渔翁得利,但事后
里忭道联盟的损折也必不轻。商月玄若真过河拆桥,虽能一口气解决马轩和威天
盟两个强敌,但事后总得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才有可能尽复旧观。

  这还算上不能在战场上伤害荣华大师性命在内,毕竟,荣华大师乃少林派高
僧,叶谦前次惹上少林派,虽让黑道联盟内部看穿马轩肩膀不够的问题,事后又
上山赔礼,礼数十足,却也难免留下芥蒂。一旦在此战中伤了荣华大师性命,忌
惮黑道联盟独强的少林派正好有理由出手,只怕商月玄胜利的酒宴未息,紧接着
就要面对少林派的大军,怎么算这笔生意都划不来。

  邵雪芊心中不由叹息。这就是名门正派根基深厚的好处,旁的派门便有一二
惊才绝艳之士,终究根基浅薄,哪里比得上少林派人多势众?像现在就算少林派
来援的人马在这一战中损折殆尽,可人家家大业大,放在威天盟等于伤及根本的
重创,对他们而言却算不上伤筋动骨,要卷土重来轻而易举。

  就算商月玄真把少林派来援的人马,全吞掉了,也难应付少林派接下来的反
攻,更不要说少林派久执武林牛耳的号召力,登高一呼只怕来的人更多数倍,到
时必是灭门之祸。

  既然该提点的都提点了,想必商月玄也知该如何行动,就算他存了私心想等
马轩和威天盟消耗战力才出手,也绝不敢动过河拆桥的念头。虽说这一战的胜算
都得靠别人,但面对如此强敌能做到这样已算是很不错了。邵雪芊轻吁口气,心
思一转,不由得有些欲言又止。

  迟疑片刻,邵雪芊才问出口来,也不知自己问的对不对。

  「那黑衣神秘女子的身分,霓裳子那边可确定了?难不成……那女子真是云
深阁的人?便是云深阁的寻常弟子,但……但语涵这孩子性子太温柔,若真发觉
是自己的师妹,怕是……怕是下不了重手,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知道邵雪芊真正担心的不是祝语涵下不下得了手的问题,毕竟她也是经过战
场的,在不胜即死的战场上哪里还有温情脉脉的空间?但敌方有云深阁中人,自
己这一方便胜了,事后也必然流言四起,旁人不说,向来嫉恨祝语涵的夫碧瑶要
不兴风作浪就不叫夫碧瑶了。

  然而祝语涵与吴羽之间的关系称不上好,只能算井水不犯河水,加上每次讲
到云深阁,她总觉得吴羽神情中有些难以形容的异样,若非此事太过重要,一直
萦绕在她心头,邵雪芊也不会向他提问。

  「想来……该有几成可能性。」

  吴羽的表情很奇怪,彷佛在担心什么,又在期待什么,那模样从不曾在他脸
上出现过,令邵雪芊不由怀疑。只是不论今日的吴羽或往日的段翎,从不曾听说
过与云深阁有什么往来,最多只是当年毁在段翎这淫贼手下的侠女有个「飘香仙
子」韩彩蝶而已,这又算得什么?

  「只是没想到武阁主竟会做得这般决绝,丝毫不留情面而已……」

  本来还有几分侥幸之心,但听吴羽这话,邵雪芊只觉裸着的粉背一阵寒颤。

  云深阁的实力如何她虽不清楚,但看祝语涵年纪轻轻已是如此高手,想来武
裳盈实力卫纤如实力犹在其上。

  如果只是云深阁的寻常弟子跑去黑道联盟那边,要担心的只是流言而已。听
吴羽话意,此次来人竟是受武裳盈命令,虽说只来一人,但武裳盈既敢让她单独
面对祝语涵,其武功绝不会低弱到哪儿去;想到要面对如此强敌,教她如何能不
为自己的媳妇担心?

  偏偏以实力而言敌强我弱,就算加上少林派的援军,己方的实力最多稍稍胜
黑道联盟一筹,差距也只是伯仲之间,到了战场上哪里还能分心去顾及祝语涵?
除非把祝语涵留在威天盟里,让她根本对不上云深阁来人,否则真无计可施……

  想到此处,邵雪芊悚然一惊,简若芸告诫祝语涵的那句话登时流转心头。与
自己和吴羽不同,简若芸也是出自云深阁,对武裳盈的性子之了解只怕全威天盟
里没一人及得上她。

  简若芸早知以武裳盈的个性竟是不惜玉碎,宁可失去精心培育的弟子也不愿
门下拂逆其心,这回派出来的弟子十有八九是武功实力不在祝语涵之下的好手,
又是奉命要清理门户,下手必不留情,偏祝语涵实是温柔性子,这一相对岂有幸
理?若非知道如此,她岂会要祝语涵别上前线?

  「方才……方才我在园林之中,听得范夫人与语涵的对谈。」

  虽知自己偷听媳妇与旁人说话,说的还是云深阁的家务事,传出去脸丢得大
了,但兹事体大,面对的又是已把自己占个彻彻底底的他,邵雪芊也不保留,将
方才听得的话和盘托出,「想来范夫人也是这样想法……」

  「既是如此,到时候战场之上我们可得注意了。」

  微微沉思。虽说云深阁会有人来在他意料之中,但这样下去的结果也未必很
妙,吴羽眉头不由微皱。

  「若那黑衣女子真在战场上出现就由我来对付她,夫人注意别让少夫人靠近
我们;当然,若霓裳子真能成功,让那黑衣女独自走另一条路就比较不用担心这
一点了……全盘计略,还是得等岳少侠的消息传回来再说。」

  「哎呀,不妙!」

  听到吴羽这句话,邵雪芊惊得差点跳起来,只是才刚动作,腰间的酸疼便将
她拉了回来。房内的凉意提醒她娇躯赤裸,不由得又缩回被内,心下却是思绪翻
腾。

  想东想西,甚至连未来战场上的种种都想到了,却忘了岳敏宸正在黑道联盟
打探消息。以他的能力,真要打或许占不得优势,但探出黑衣女子真实身分的可
能性还有个六、七成把握。

  若探不出还好,即便换了旁人大概邵雪芊还没那么担心,可君山派的这些弟
子们个个都把夫碧瑶宠到天上去,连带着对分去姬平意心思的祝语涵和杨柔依也
没多大好感。杨柔依身世孤苦,还不大惹人嫉恨,祝语涵却是名门子弟,无论身
分武功都非夫碧瑶能望其项背,简直就是夫碧瑶的眼中钉;若岳敏宸索性将那人
血︿祝语涵联到一块去,到时候风波起便难息,这一场仗还怎么打?

  本想着或许该在岳敏宸回来之前便暗地里警告他,要他分清轻重缓急,仔细
想想又觉不好。就算不说自己也算长辈,去求晚辈着实拉不下脸,岳敏宸对姬梦
盈有心已不算秘密,若他趁这机会要求自己把姬梦盈许配给他怎么办?

  就算不希望姬梦盈跟了眼前这吴羽,岳敏宸也算是少年英杰,配上姬梦盈也
算得良配,但想到女儿知道此事后的哀怨神情,邵雪芊实在是开不了口。左右为
难实是麻烦,偏偏这等事本身便牵涉到眼前人,再怎么样她也不愿向吴羽求计。

  心下挣扎之间,不由暗叹天下事真是有一好没两好。少林派这一来援,虽说
令己方声势大振,却也让威天盟众人少了几分背水一战的气魄。若是荣华大师不
来,即便她不去说,岳敏宸身为君山高弟总还识得大体,不会笨到把这消息抖落
出去,如今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夫人放心。」

  轻轻隔被按住里头那既想下床又不敢妄动的赤裸美妇,吴羽嘴上浮起一丝笑
意。邵雪芊那句不妙他岂会不知?若不早做准备,他也妄称威天盟的智囊了。

  「此事关系重大,在下先前已和夫大侠打过招呼,以夫大侠的见识,想必会
让岳少侠知道什么是不该说的……只是我等对云深阁知之甚少,尤其难知武阁主
的性格脾气,做下判断时难免失准,这才是大麻烦……」

  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邵雪芊不得不信。论武功自己或许不输吴羽太多,若讲
到思绪细密、见微知着,自己差他,可真是不只一筹,也怪不得会弄到现在这样
一丝不挂地躲在被里,只感觉着身心都被他征服时的美妙余韵。就算没有淫蛊加
身,他若真铁了心打算弄自己上床,也只会多加一点心思力气罢了……

  想到此处邵雪芊不由大羞,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对被他奸淫失身,还不由自
主地钻到他的床上这等丑事,现在竟是一点抗拒也没有,体内这淫蛊真是害死人
了。

  吴羽所言确实是极大的麻烦。武裳盈对姬平意娶祝语涵的态度已不由令人心
惊,但那时黑道联盟的威胁犹如一柄利刃悬在头上,没有心思去管这等问题;当
时不管的问题现在却愈变愈大,搞得她大伤脑筋,万万没想到原本姬平意与祝语
涵好好的夫妻,竟会衍生出这么多状况!眼下问题还可解决,但若不排解此事,
将来一个不好说不定会跟云深阁翻脸,到时候可怎么办?

  偏偏祝语涵尽忠师门,虽说襄助姬平意甚是尽力,完美地尽到盟主夫人的义
务,对云深阁的消息却是讳莫如深,无论姬平意或邵雪芊如何探询都是一点消息
也不漏。

  若她早点把武裳盈的性格透露出来,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麻烦!即便知道为
亲者讳、为尊者讳,是身为晚辈的本分,但想到弄出来的问题,邵雪芊不恼火都
难。

  转念一想,邵雪芊轻声吁了口气。这方法虽未较好,但跟祝语涵的讳莫如深
相较,总算是一个开口。

  「范夫人曾身为云深阁弟子,和武阁主、卫观音同辈,想来对这二人的习性
作风有相当了解,虽说她着意隐遁、不愿以此闻名,但兹事体大,若是……若是
语涵仍然不肯透露云深阁的讯息,我们也只好去问范夫人了……唇亡齿寒,说不
定范夫人愿意透露些许端倪,只是这方面……说不定得请荣华大师婉言告知才好
请教人家,若以你我这样直接询问,怕是……有些冒昧了。」

  「如此便好。」

  长久以来萦绕心头的问题总算有了解方,吴羽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虽说比之祝语涵对云深阁讯息的缄口不语好得多,但简若芸那边得来的消息
却好不到那去。说到当年之事,连简若芸都不由显得有些迷茫。据她所说,武裳
盈性格端方雅贵,比之卫纤如的严峻执着要来得更得人缘。

  当年,先阁主在挑选继承人时,一开始便没把卫纤如纳入考虑,而是在武裳
盈、韩彩蝶和简若芸三人之间选择,就算没有韩彩蝶与简若芸先后出事、离开云
深阁的事发生,讲武功论悟性人缘,三人互相比较之下,胜出的十有八九也是武
裳盈。

  只是身为阁主,武裳盈也有她的坚持,尤其祝语涵向来是她的爱徒,是云深
阁下一代阁主的不二人选,如今却嫁了人,再难传阁主衣钵,云深阁上下对祝语
涵难免不满;尤其祝语涵又参与威天盟与黑道联盟的争战之中,与云深阁不管江
湖俗事的祖训大有违背,也难怪武裳盈如此。

  何况武裳盈虽是阁主也不能违背祖训,尤其还有个卫纤如在,她原就主管云
深阁执法,对祖训向来凛遵不违,这次的事虽然祝语涵不说,但以简若芸对云深
阁内部的了解,如果卫纤如没有坚持,武裳盈最多只是派人多骂祝语涵两句,倒
也不至于为了平衡的理由,派人帮黑道联盟。毕竟当年之战,与云深阁有所嫌隙
的黑道联军有大半都是现在黑道联盟的成员。

  说是这么说,却跟没说差不了多少。邵雪芊不由怀疑云深阁教弟子的第一堂
课,是不是「不说重点」?偏偏此事无论如何也算是云深阁内事,外人探询本就
犯了江湖大忌。即使简若芸离开已久,要她把这些事全盘吐露也真是难为了她,
若非荣华大师陪同,又有范荣音一起施加压力,只怕简若芸还不会说这么多呢!

  只是事在燃眉,要派说客前往云深阁说服卫纤如不要那么坚持祖训,放过祝
语涵一马却也来不及了;何况邵雪芊才刚透露这么点意思,简若芸已摇起了头,
那表情活像在说无论你派的是谁都是徒劳无功的分,令邵雪芊不由纳闷,难不成
这卫纤如真有这么难搞不成?

  不过黑道联盟的威胁就在眼前,眼下确实不是派人去云深阁的好时机,何况
心中还有万一之想,若那黑衣女子确实不是云深阁来人,只是马轩混乱威天盟内
部放出的烟雾,自己也不用这般伤透脑筋。

  邵雪芊只能把疑问放在心里,等待岳敏宸探回消息,同时还得请求在场诸位
万万别把这消息透出风去,防的却非黑道联盟,而是夫碧瑶那成事不足、败事有
余的孩子。

  期盼着,期盼着,岳敏宸终于回来了,只是带回来的消息未必多好。据岳敏
宸所言,黑道联盟吸收前次战败的教训,这回一不打算分兵、二不打算摆擂台,
竟要以堂堂之鼓、正正之旗从摩云道大举进发,半点花巧奇计都不用,只靠着人
多从正面击碎威天盟的抵抗。

  虽说嘴上斥骂马轩这厮无耻,靠着人多势众来压人,但众人心下谁不晓得?

  用兵之先便是准备比敌人更多的兵力,然后才是情报、补给等方面,最后才
轮得到战场计略出场。换句话说,只要占得人多的优势,即便战场用兵这方面稍
有不足,只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就不会改变大局,这也正是根基深厚的名门
正派比之新起门派更占优势的原因;只是马轩这厮竟也学起名门正派的这一套,
观其带领的都是黑道强梁,却是一副沐猴而冠的模样,格外令人不齿。

  就算骂得再凶也伤不到马轩一根寒毛,何况假设马轩丝毫不知少林派的援军
已屯驻于此,以黑道联盟与威天盟的实力之差,再想到当日吴羽是如何算计曹焉
的,他会用这种方式也属正常。

  偏偏这等毫无花巧的手段看似蠢笨,却是最稳当的,即便吴羽智计百出,只
要马轩小心谨慎,想要设陷对付黑道联盟大军也不容易。这等泰山压顶的战术,
正是马轩所想出的最好主意。

  「只是……」

  将接下来的情报说出口,岳敏宸忍不住望向坐在姬平意身边的祝语涵。在回
来之前,师父便曾告诫过自己,万万不可乱起风波,联想到那神秘黑衣女子的身
分,既要言明那女子的威胁又不能明言其身分,这可真难倒了他。

  「只是那黑衣女子,身份甚为神秘,敏宸至今仍没法探得端倪;而她似也不
愿与马轩一起行动,经黑道诸酋计议的结果,那黑衣女子打算,从另一端塌云道
进军,奇袭本盟根本。然而不带从人、单独进军,对此该如何处置?还请盟主示
下。」

  听岳敏宸这一报告,众人傻了眼。那塌云道与摩云道、行云道同属归离原的
对外管道,本来该是防备敌人行军之处,但行云道过去便是往少林派的近路,无
论如何黑道联盟也难从那儿进发;而塌云道远比摩云道更加崎岖,中间甚至有一
段已然崩塌,丝毫不能行人。

  虽说所谓不能行人的崎岖之所,对武林人与对一般人而言意义大大不同,许
多对平常人而言不能行走之处,对武林人而言直若坦途,但塌云道崩塌的这一处
却是险之又险。

  在建设归离原前,姬平意与夫明轩也曾探勘此处,即便以此两人的身手,要
通过那崩塌地带也是背心直冒冷汗,更不用说带领大队人马进袭,是以威天盟对
此处几无防线可言,没想到对手却想走这条路!

  如果不是艺高人胆大,要从这条路行进除非当真疯了。亲眼见识过那险处的
夫明轩与姬平意互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寒意。

  女儿身还敢以单身行走江湖,又受马轩如此看重,本就绝非泛泛之辈。虽只
单枪匹马而来,但若真让那女子从塌云道进袭归离原,到时候也不知会有什么后
果。

  偏偏黑道联盟的强敌就在眼前,即便现在有少林派的援军相助,但要压制马
轩的大军进袭也得使出全力;要挡住那女子,最多也只能简派一二高手前往,再
多却是派不出人来了。

  「竟有如此胆识,此女绝非泛泛之辈,不知岳少侠是否能多加把力,探出那
神秘女子身分?若能探得出来也算是岳少侠一场大功,好歹我们对付此女之时多
一点儿把握。」

  虽说夫明轩与姬平意对一个不知名的神秘女子如此忌惮,这等行为颇令意气
雄豪的金贤宇不喜,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怕了个连名字都不敢示人的弱女子?但
他也曾看过塌云道,换了姬平意等人或许还可以轻功强渡,但对远雄堡沉稳威猛
的钢鞭路数而言,要通过那儿却是难如上青天,至少金贤宇自己就没那本领;若
那女子真知此路之险仍敢如此行动,他也真有几分顾忌。

  「敏宸实是无法可施。」

  双手一摊,岳敏宸一脸无奈。说来若非霓裳子似看那神秘女子不顺眼,言谈
之间直若交锋,他甚至探不出那女子实出云深阁,真正身分更无法得知了。偏偏
这点成果还不能示人,对一直尽心竭力于此的他而言真够噎气。

  「那女子全没真正动手,即便黑道联盟的强徒挑衅也只以剑气迫人而已,甚
至以剑法自傲的马轩都不敢妄动,又连服侍的女子都退了回去,这等实力怪不得
马轩礼敬有加,敏宸只能确定此女武功不凡,绝非无名之辈……」

  虽说嘴上讲的似一点不知,但看他几度目光飘向祝语涵,其中颇有几分戒备
忌畏之意,姬平意和邵雪芊等知情人自然知道那神秘女子必是出于云深阁无疑,
甚至连祝语涵自己都发觉不对了,美目轻飘之下,突地面色煞白,显然也猜到其
中关键。

  邵雪芊连忙在桌下握住她手。被迫不得不与本门中人敌对,祝语涵的压力极
大,她不愿平白伤了这好媳妇的心,自得多加安慰。

  「江湖上的独行女子虽然不少,但有如此剑法之人却是屈指可数,与此女实
难连结。」

  摇了摇头,金贤宇自顾自地说着,虽是一眼都不望向祝语涵,但听他话中之
意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没指名道姓而已。

  邵雪芊不由暗恨,这远雄堡的人当真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德性,以前的全极
中便是如此,她本以为金贤宇好些,没想到仍是一个模样!

  「莫非那黑衣女并非独行女子,而是身属什么不可告人的门派,才刻意隐瞒
身分?若是如此也怪不得少侠探不出身分……」

  「但就算是哪个门派的高手为了隐瞒身分才刻意如此,不过能以剑气便迫退
黑道联盟的高手们,此女造诣绝不可轻视。」

  虽知道金贤宇意欲何为,但对方既没真揭破此事,邵雪芊心中有火也没法发
作,只能坐听夫明轩努力岔开话题。

  「就算不是哪帮哪派的掌门,也必是其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如此想来也该有
个范围。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倒不是去探一两人的身分,而是强敌压境该当如何处
置的问题。」

  听夫明轩硬是岔开话题,不让自己把火烧到祝语涵身上,金贤宇虽忍不住怒
目而视,却是没几下就转开目光。远雄堡虽说在威天盟里作威作福惯了,但全极
中故去之后,远雄堡声势日下,无论武功声势,自己都难与夫明轩相比,更不要
说对方身后还有个拂云子压阵呢!

  何况金贤宇也不是不知轻重缓急之人,此刻若把那黑衣女子的身分挑明,虽
说对一直被压抑的远雄堡而言,看姬平意有苦说不出实在痛快,却也影响当前战
局,方才所言也只是想给姬平意一点苦头而已。既然夫明轩都说出口了,他正好
就坡下驴,随他们去处理,机会以后多的是。

  姬平意妻妾之中还有个只会妒、不长脑的夫碧瑶,想要利用她来搞鬼几乎不
费丝一晕力气。

  两人的话语,祝语涵都听在耳里,加上先前简若芸若明若暗的说话,还有先
前邵雪芊意有所指的安慰,她也是冰雪聪明女子,几番勾串之下,自然也猜得几
分,这脸色自然白得可以。

  「战场相争,重要的是临场发挥,这方面荣华大师等几位经验丰富,远胜在
下,这一仗既然马轩打的主意是全然以势相逼、以众凌寡,那在下就使不上什么
力气了。」

  摇了摇头,似也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甚是不喜,但吴羽的感叹也是无法。

  马轩为了对付他的百般算计,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诡略用计,老老实实地以
兵力相压,对这等笨主意,任吴羽再智略满腹也只能徒呼奈何。

  「与其在战场上无技可施,不若在下守在塌云道,看看那黑衣女子有什么本
领?有地利之便,在下胜人不行,要拖延对方进展倒还胜任,何况以偌大一个黑
道联盟竟派不出人来与那女子一同进犯,想来那女子与马轩也是同……也是有所
冲突,在下出面或许能以言语安抚,就算没法说服那女子归向本盟这边,要让她
不参与这场战事或许还有几分可能。只是……」

  稍稍迟疑片刻,吴羽微皱眉头,还是说了出来:「只是那女子武功来历都属
谜团,在下也不知要解劝须得花上多少时间,说不定便难参与正面战局。应对黑
道联盟的这一仗,恐怕就得请诸位多加努力了……」

  「嗯,果然是好个斗智斗心的主意,本座就恭贺吴兄与敌人单打独斗,还能
靠嘴皮子说出一场胜利的好消息了……」

  金贤宇虽是话中带刺,场中人竟也有不少面泛同意之色。毕竟与黑道联盟的
战场是最危险的境地,即便以夫明轩、荣华大师这等高手,在兵凶战危的情况下
也未必敢说能全身而退,吴羽武功不弱,若前来的黑衣女子,等于是检了个最轻
松的工作,怪不得旁人侧目。

  尤其吴羽说着说着,竟还明言不参与正面战局,等于是给自己找个偷懒的大
好机会。若非他要应对的黑衣女子该也属不凡之辈,这等行为与临阵脱逃没有两
样,否打得起来,想不说几句都受不了。

  只是金贤宇不敢太过相逼,连带众人最多只是嘴上说几句闲话而已。黑道之
诸般高手,想必有惊人艺业;若他进迫得太紧,吴羽索性以退为进让他去面对那
女子,金贤宇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与旁人的目光不同,祝语涵望向吴羽的目光里复杂得甚至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楚,既是害怕又带感激。握着她手的邵雪芊只觉那纤纤玉手冷汗直流,显然祝语
涵已猜到那黑衣女子身分,既不愿面对又知不能逃避,有吴羽代她对敌,对上的
却是自己素来爱敬之人,心下自然难平。

  不过邵雪芊注意到的还不只是祝语涵的紧张,从岳敏宸报告那黑衣女子的种
种迹象开始,简若芸一直对着祝语涵无声地说话,一张樱桃小嘴摆出的全是同一
种口形。

  邵雪芊原还有些不喜,你便是长辈,对晚辈言语之间也不能太过无礼,称呼
这个「喂」字是什么意思?怪不得注意到的祝语涵神色不对,一张宜瞋宜喜的俏
脸白若霜雪,一点血色也泛不起来。

  直到现在,邵雪芊心下才猛一惊醒。简若芸的嘴形单纯称呼,在众人注意力
还在吴羽身上时,她凑近祝语涵脸旁轻声问着:「语涵看你这样……莫非你已猜
到来的是什么人?」

  「是……是卫师叔……」

  声音微微颤抖,一半是因为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一半却是心下的害怕。
祝语涵纤手发颤,若非邵雪芊温柔的紧握,加上看婆婆这样,显然她早已猜到那
黑衣女出身却还是选择帮自己一把,而非对自己兴师问罪,只怕祝语涵还没法说
出口来。

  心下暗道原来如此。简若芸做出的口形不是称呼,而是卫纤如的卫字,念头
一转邵雪芊也知必然如此。

  祝语涵原是武裳盈精心培育做为下一代阁主的人选,甚至已修习仅阁主能传
的吟松诀,云深阁中与她同辈之人能胜过她的只怕没有,真要派人执法,除了武
裳盈自己,只有派卫纤如出马才能击败祝语涵,还未必是稳胜!毕竟卫纤如未习
吟松诀,若非祝语涵修习时日尚浅,只怕纯以武功而论,卫纤如也未必能胜她。

  若是武裳盈亲自出阵,以她身为阁主之尊,前呼后拥的排场绝少不了,哪有
可能像卫纤如这般单身赴战?没有丝毫排场又不带信物证实身分,还能纯以武功
令黑道联盟众人退避的高手,在云深阁里只有卫纤如一人。

  以卫纤如为云深阁执法,向来铁面无私的风格,武裳盈既派她出阵,决绝之
意极其明显。祝语涵如此重情,不因此心碎更不可能,若当真在战场上面对,怕
是连出手的心意都没有呢!怪不得向来与吴羽不对盘如她竟会如此感激。

  不过,这点自己早该想到。对女儿家而言,容貌重于性命,若非身经百战、
险死还生之人,岂能容得剑痕上脸?更不用说是伤在近眼之处!整个云深阁中,
除了当日以一敌众、死死挡住黑道强徒进侵,换得武裳盈功成出关的时间,以致
于身上伤痕累累的卫纤如外,还有谁能符合那黑衣神秘女子的特征?

  己听祝语涵亲口证明,邵雪芊仍倒抽一口冷气。换了旁人,或许还可以本门
情分动之;祝语涵离开云深阁虽是大过,但云深阁本身极少触及红尘,只要祝语
涵不随意动手,便和如今在翔风堡的简若芸一般,让云深阁有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的空间。

  但卫纤如当日以弱质纤纤之身承受一身伤处,硬是把黑道联盟的大军挡在外
头,丝毫不见退缩,显见此女除了武功高明外,心志之坚、行事之极也超常人,
想要以言语动摇她的心志,邵雪芊自忖没有这个本事。

  只是……想到当日之战的传闻,邵雪芊也不由暗中苦笑。武裳盈的行事令人
难以索解,为了对付叛徒不惜与当日寇雠连手也还罢了,派出来的人偏偏还是卫
纤如!今日卫纤如身上伤处十有八九都是当日之战留下,那日犯云深阁的黑道高
手虽说死了不少,但留下来的也有好几位在黑道联盟,夏侯征便是其一,也不知
参与会盟时,卫纤如的心下究竟是什么想法?

  虽说连眼都不望一下祝语涵,但当方才祝语涵望向他时,吴羽那微微颔首的
动作却没有瞒过邵雪芊。看那样儿他多半也已猜到来者何人,邵雪芊心下不知是
气是疑。

  虽说不曾当真交手,但能以一人力抵黑道强徒,卫纤如的武功若弱,邵雪芊
是绝对不信的;若论单打独斗,场中除荣华大师等寥寥数人外,只怕无人是她对
手。

  吴羽武功虽也不弱,但被金龙刺所伤的十余年时光对他功体却颇有损害,以
招式变化而言虽属玄妙,但要比拚内功底子,与邵雪芊不过半斤八两,说不定邵
雪芋还胜他一些。以这等实力要单打卫纤如,他也真有胆子。

  可望向吴羽之时,却见他嘴角那丝微微的笑意,看了就让金贤宇等人怒气冲
天,真以为他是捡了软柿子啃,但在知道其中真相的她眼中看来,那笑意却不似
诡计得逞,更没有半点自以为得计的感觉,纯然就是跃跃欲试,似是等这一战等
了好久。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恍惚感觉到,眼前的吴羽确有当日段翎的英侠豪气,连带
着对金贤宇等人的轻薄也就更加怒上心头;偏偏不只旁人,连姬平意竟似都被蒙
在鼓里,看向吴羽的神情中难掩失望,令邵雪芊真想骂这笨儿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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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集 第二章  大战之前

  虽说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善、虽说金贤宇言语之间的挑衅之意愈见嚣张,
吴羽却似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样让所有猜到他要面对的敌人的人都觉不值,偏偏
知道他要面对云深阁高手之人也都清楚将这消息透露出去的后果,就算再看不下
去也不能在此时出言帮他缓颊。

  原本也觉吴羽这厮竟在这等时候挑软柿子吃,心下颇有不喜,但听祝语涵在
耳边轻语几句,姬平意也不由色变。若非金贤宇等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中丝毫没有
变色、只笑笑着听旁人对他口诛笔伐,彷佛全然不萦于心的吴羽身上,早要发觉
姬平意的模样不对。

  「语涵……可以确定吗?真是……真是她?」

  虽说早先便知云深阁的态度不妙,但以吴羽武功之高、才智之深,要应付与
祝语涵相当的女子高手该当算不得什么难事;但姬平意却万万没想到来的竟然是
云深阁里出名的高手卫纤如,想到当日卫纤如一女当关、万夫莫敌之勇,这一战
吴羽要面对的艰险只怕远超自己想像之外。

  看到他此刻面上的轻松笑意,对旁人攻讦连句分辩言语都无,姬平意不由佩
服他,换做自己就算能够硬着头皮上阵,也无法像他这般彷若无事。何况隐隐约
约间他也明白吴羽这行为的用意。

  在现在的威天盟里,名义上虽说自己是盟主,但盟里长辈、平辈实在太多,
别说金贤宇不一定会听自己命令,解明嫣、夫明轩、拂云子……哪一个是自己指
使得了的?

  再加上连邵雪芊和吴羽也未必对自己言听计从,很多时候都有自己的决断,
甚至比自己的决定更加明智,令人折服,对于丰主威权而言未必是好兆头。

  可是长辈终归是长辈,盟主的名分不能拿来逆了长幼之分,姬平意也做不出
陷害暗算、把拂逆于己的长辈送上黄泉路的行为,许多时候就算憋气受气也只能
乖乖忍耐。

  先前,吴羽虽努力让自己立威,好以实际成绩迫得旁人不敢多话,加上师父
夫明轩一直支持自己,连带着君山派上下也对自己真心服膺,让他虽然年轻,在
威天盟里至少还有点权威,但在明眼人里看来,自己仍难脱吴羽和夫明轩傀儡之
嫌。

  夫明轩是师尊是长辈也还罢了,吴羽这丑人却难免令人有狐假虎威之感,如
果不是母亲暗地里多方为他说话,连他都有些难以忍受。

  不过吴羽这次的决定往坏里说是丢下自己,让自己独自面对强敌,可危机就
是转机,这也是让自己立威的机会。面前的敌人强悍到难以想象,虽有少林派高
手相助,众人心中仍难掩惶惧和无可依靠,只要自己坚强面对、做出实际成绩,
让旁人知道就算没有吴羽支撑,自己也已是个成熟的盟主。

  除了金贤宇等桀惊不驯之辈外,多半都会真心依附自己,这回还可以给少林
派的大师们一个好印象;如此建立威信的好机会,还真是可遇不可求呢!

  想到此处,吴羽那伤痕累累的丑脸,竟变得如此可爱,姬平意这才释怀。母
亲之所以这般信任此人,甚至要自己不得对他无礼,果有其因。

  这人不只才智高绝,甚至知情识趣,以他当手下较诸金贤宇这等人,让做盟
主的人高兴太多。虽说心下难免想到那神秘黑衣女面上似也有伤痕,对上脸部伤
痕累累的吴羽算是绝配,可这轻薄念头一闪即逝,他自也不会说出口。

  「既是如此。」

  收敛面上神色,姬平意一声轻咳,打断金贤宇对吴羽的节节进逼,「黑衣女
子那边就有劳吴兄处理了,只要……嗯,只要对方要求别太过分,吴兄尽可先行
答应下来,万事都待这战之后再行处置。大师、师父、金堡主,我们合计合计该
如何应对马轩等人?」

  正说得兴起却被姬平意硬生生打断,金贤宇心下好生不喜,尤其当听到他招
呼众人合议时的顺序,心下的怒气更是勃发难抑,只是场中他惹不起的人实在太
多,想发作也不能发作。

  称呼之时的顺序虽说依了长幼之序,但若要说到其中学问也真不少。

  依这顺序,少林派乃是客军,诸位大师威望甚隆,夫明轩在武林里的辈分也
在自己之上,要屈自己排在最后也无可厚非。

  但以往姬平意还多留点心眼,招呼时不忘叫上邵雪芋、祝语涵又或解明嫣等
人,或者自家母亲或者晚辈,再不然就是势力较弱、钮一法争这先后之人,现在
却是刻意漏了她们,存心把自己落到最后,那心中的不悦摆到了明处,若自己再
多说几句也不知他会说什么话来?

  虽知被姬平意无声地警告,但现在面对的敌势太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翻脸
走人,何况自李晟洙之事后,远雄堡的名声难免受到影响,在威天盟里的影响力
便算不得一落千丈也难比先前之勇,反倒是姬平意和吴羽平和处理此事,虽嫌不
够干净利落,却也落个宽容大量的名声。

  本来名声只是虚势,自己便不把它放在眼里,真跟姬平意分庭抗礼也不算什
么;偏偏现在却有少林派的大师们在侧,以佛门慈悲为怀的想法,姬平意和吴羽
的处理方式恰合其分、大合其心,荣华大师甚至隐约表示,就算此战之后威天盟
血︵黑道联盟仍呈对立,谁也吞不了谁,少林派仍会对威天盟倾力支持,显然把
姬平意当成同盟者,迫得金贤宇想挑衅都得掂量掂量。

  把这口气硬是吞下去,金贤宇甚至连看向几位大师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但强
弱之势摆在这儿,就算给他熊心豹子胆,区区远雄堡也真不敢向少林派叫阵,只
想,此战之后,等少林派这些大师回寺清修了,再来找你姬平意算帐!到时候再
看你还能不能摆出盟主架子压人?

  战前会议议完,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但拉了解明嫣同房的邵雪芊却是怎么也
难以心平。

  「怎么了,姐姐?」见邵雪芊一双眼睛望着房顶,虽说人已在床上、衣裳早
已卸下,却是一点要入睡的模样也没有,从回房前就觉得邵雪芊不太对劲的解明
嫣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本来,以她二人的关系,照说从发觉不对时解明嫣便该问了,但冰雪聪明如
她,一眼便看穿邵雪芊的心情浮动多半不在眼前的战事上头,极可能是关于吴羽
的事。

  今天一会,解明嫣虽不像旁人以为吴羽之所以挑上那黑衣神秘女子,是为了
检便宜或贪生怕死,毕竟江湖中卧虎藏龙,那黑衣女既能压得敌方诸多强徒不敢
轻言挑衅,实力自必高明;以吴羽的眼光,想讨便宜也绝不会选这一路,但其间
是否有其它关键就非解明嫣所知。

  虽说事前邵雪芊没透露什么,但看今儿会议时祝语涵望向吴羽的目光转变,
加上与岳敏宸的话、姬平意的态度对照,解明嫣也猜得出那黑衣女的神秘只是对
不知者而言,吴羽等人只怕早知道那女子身分,难不成与云深阁有关?可她却没
法猜出其中问题所在。

  「哎……」

  本来不太想让解明嫣知道这件事,虽说两女间的芥蒂从解明嫣以身体偿了那
债,和自己一起变成吴羽的玩物起,便已消失大半,但此事事关重大,既是机密
自不能泄于六耳。

  光为了别让夫碧瑶晓得此事,邵雪芊已不知耗了多少心力,甚至还得央夫明
轩出马管教女儿,邵雪芊岂愿随意说出?但事情盘在心头着实难受,终于还是忍
不住说了出来。

  「竟……竟有这等事?」

  己伸手捂住口,将那惊呼抑在唇间,解明嫣吓了一跳。

  从听说武裳盈对姬平意和祝语涵的婚事不置可否的态度时,她便猜到那位阁
主不甚喜欢这门亲事,却没想到反应竟如此剧烈,甚至不惜派出门下的第一高手
卫纤如与黑道联盟会盟,表明只想把威天盟连根拔起。这从不曾步入江湖的武裳
盈,行事怎如此激烈?

  偏偏此事怎么也算姬平意的家务事,少林派的高手们就算对云深阁的行动再
不高兴,总也不能以此为理由去灭了云深阁。

  想到就算眼前黑道联盟的事情解决,还得对付那深浅莫测的云深阁,偏偏两
边怎么也算亲家,身为名门正派,不能行事太过极端,怪不得邵雪芊心里如此辛
苦。

  心思想得深了一层,解明嫣不觉背心冷汗直流,那异样连心中有事的邵雪芊
都发觉了:「怎么了,明嫣,看你这样子?卫纤如再厉害,吴羽不敌总也拖得了
时间,短时间是无须担心了……」

  「不……不是……」

  知道邵雪芊没猜到自己心中那恐怖的景象,解明嫣一时间,也犹豫着该不该
说,但仔细想想,若自己的想象成真,威天丰的危机只怕远在邵雪芊想象之上,
不能不给她提个醒。

  「姐姐,我想……马轩会盟之事,与鼓动李晟洙暴露吴羽身分之事该是连在
一起的,他既早有准备,云深阁这会说不定也是早有谋画,与云深阁那边已先有
所联络……当年段翎曾祸害过云深阁的韩仙子,要是云深阁拿这一点作文章,到
时候……我们该怎么办?这事可没法化解……」

  听解明嫣这一说,邵雪芊也觉背心寒透了。当年段翎落崖前所祸害的武林侠
女不少,其中最出名的就有云深阁的飘香仙子韩彩蝶在内,若武裳盈以此为由,
硬迫威天盟把吴羽交出来,称得上名正言顺,这一击也真是难解,只怕荣华大师
出面也无法大事化小。

  不过这么一来也就说得通了,光只为了祝语涵之事,武裳盈再气愤也只是上
门兴师问罪一番,最多把祝语涵逐出门墙,怎么看也不会反应得如此激烈,甚至
不惜于黑道联盟携手。

  但若是为了吴羽的原因,这人毕竟是威天盟智囊,不可能随意牺牲,若武裳
盈真要报当年仇怨,不选先礼后兵,而干脆画清界限,虽说手段极端了些,却是
可以想象之事。

  这么一来,卫纤如没有大张旗鼓的与黑道联盟会盟,把此事公诸于世,而是
保持神秘,甚至选择独自绕路前来威天盟腹地,恐怕就和吴羽制定方针、不想全
歼黑道联盟,而只针对马轩和影剑门的想法差不多了。缩小打击面,不把事情闹
大,无论局面演变如何总有进退地步。

  可这样下去,迟早威天盟还是得面对这个大问题。尤其让邵雪芊烦心的是,
吴羽虽说对威天盟有功,但那面貌实在太过骇人,威天盟众人表面上说不以貌取
人,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自己这些已经被吴羽弄上床的女人以外,也只姬
梦盈、荣华大师、夫明轩及拂云子等寥寥数人而已,其余人对吴羽总还有几分隔
阂。

  尤其金贤宇更处心积虑想斩除姬平意羽翼,一旦出了事,拿吴羽当挡箭牌的
声浪只会大而不会小,也不知自己和姬平意能否护得住他?

  不知吴羽是否想到此处才选择独自面对卫纤如,若他能和平解决此事还好,
但若两边说僵了动手,吴羽武功未必能胜卫纤如,杀心斗志又不若对方旺盛,这
一仗只怕难以讨好;何况无论谁死谁伤,后果都不堪设想。邵雪芊不由恼恨,怎
么这么多麻烦的事一起涌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

  愈想愈是害怕,本就烦躁的心思再也睡不下去,邵雪芊索性起身,「我去吴
羽那儿一趟,看看他究竟打算怎么办?现下……我们得全力对付马轩,万万不能
横生枝节……」

  「嗯……」

  见邵雪芊已下了床,解明嫣呶了呶唇,虽有万般不情愿也只得起身。

  若非此事关系重大,以她的想法,是一点都不愿意面对吴羽。那丑脸也还罢
了,她的心绝不在此人身上,就算身体被他蹂躏享用之时舒服到顶,可心思那难
受的反差却也愈发强烈。如果……如果不是为了与邵雪芊同进退,那难以承受的
挣扎令她望吴羽而却步哩!

  「嗯,明嫣……你好生休息,不用去了……」

  其实对解明嫣的心思也猜得一二,若非想让她变得和自己一个样儿,邵雪芊
不想拖她下水。今儿要说的是正事,也就免了她这一趟。

  「不……我跟姐姐去吧!」

  虽然心下不喜,更知道邵雪芊这一去、自己这一跟,十有八九又是在床上解
决问题,但她已经习惯跟邵雪芊一道,无论如何都不想分开。

  虽说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靠近吴羽房间听到那女子若有似无的呻吟声时,
解明嫣仍不由吓了一跳。强敌在前,所有人都枕戈待旦只等大战来临之时,也只
有吴羽才有这闲情逸致来这调调,莫非这便是吴羽放松备战的方式?

  不过自己和邵雪芊都在此处,在吴羽怀中婉转逢迎、娇痴享乐的,大概只有
辛婉怡了。她轻吁一口气,无论如何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了。

  一转头却发现邵雪芊神情戒备,甚至脚步都重了少许,还带些踌躇,若非房
中之人大概还沉溺在那美妙的快乐之中,只怕早发现有人靠近。她一拉邵雪芊的
手,制住她的动作,却发觉邵雪芊嫩颊微红间除了戒备还带几分畏怕,只那微微
踟蹰的脚步,却怎么也不肯放松。

  旁观者清,解明嫣早已看出邵雪芊对那吴羽表面上还有几分矜持,芳心却与
身子一齐早被吴羽占得一点不留。虽说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该放浪形骸,但只要吴
羽能遂行他智囊之责,旁人其实也不太管他放纵之事。

  何况与辛婉怡或自己一起在床上跟他翻云覆雨,早不知做过几次,无论邵雪
芋再怎么心中有事也不该是这种反应,甚至连脚步都有点迈不出去。

  芳心一转,解明嫣不由暗叫不妙。来日大战虽有少林派大师相助,黑道联盟
内又有商月玄伺机而动,与马轩之战已占胜势,但兵凶战危,对手又是奸狡如狐
的马轩,谁也不晓得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事。

  即便江湖中人早已习惯生死无常的日子,对这等大战仍难保平静,尤其年轻
一辈更是如此,偏偏姬梦盈对吴羽的情意,她们这些长辈都看在眼里,若姬梦盈
一时想不开竟在大战前夕跑来献身吴羽,到时生米煮成熟饭,邵雪芊想阻止都来
不及了,也怪不得邵雪芊如此神情。

  偏偏她们都是过来人,听房里人愈发娇媚的哼声,显见已到紧锣密鼓的高潮
时刻,就想阻止也不可能了。一想到她们冲进吴羽房里,看到姬梦盈偎在吴羽怀
中婉转逢迎、娇吟享受的媚态,床被之间还点缀着落红片片,她倒是还好,可那
羞人模样,做为母亲的邵雪芊怎好瞧看?

  只可惜就算靠得近了,那诱人心跳的媚声,回荡若在耳际,若未看到房内情
景,也不知自己的设想是否成真?

  辛婉怡床第之间比她们都羞赧许多,偏偏吴羽又特意宠她,下手从来不重,
娇哼楣吟之声即便同床合欢的她们都很少听到,更别说那时她们也在意乱情迷的
状况下,此刻根本也听不出来那呻吟之声谁属。解明嫣一咬牙,正打算先开房门
再说,却被邵雪芊一把拉住。

  「先……先不要啦……」

  「总要面对的。」

  没想到向来比自己大瞻,连找了个情夫这失节之事都不瞒她的邵雪芊,此刻
竟如此踌躇不安,甚至连伸指戳个小洞窥视的勇气都没有,解明嫣心下暗叹。

  母女亲情终是天性,任邵雪芊床第间再怎么放纵,早将冷月仙姑的冷艳抛到
九霄云外,可要面对这等丑事也真难以举步。她拉了这美姐姐一把,硬是又靠近
了吴羽房间一些。「这事……都已做下了……」

  「呃……嗯……」

  虽不知解明嫣为何如此坚持,也不知她所谓的面对是什么意思,但邵雪芊的
耳朵却已隐隐听到房里娇纵声里,那一丝令她闻而胆丧的女子声息,令她不得不
为之却步。

  先前被霓裳子所害,搞得自己无比狂放娇痴地在吴羽怀中大享风流,虽说同
样的事也不知干了几次,但那回的感觉却怎么都觉不同,直到现在腹下那诡异的
刺激仍是若有似无,好像那时的余韵还在体内徘徊,又与淫蛊刺激的感觉大有不
同。邵雪芊虽不知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却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这不是令她却步的原因,真正让她脚步踌躇的是房里的淫靡之声,听来确是
辛婉怡没错,可这闺中密友向来沉静内向,身形娇嫩秀气,令人连抚摸都不敢太
大力,吴羽不怎么对她下重手,这等娇吟之声向来少闻。

  如果不是里头隐隐约约传来霓裳子得意的声息,显然又是这淫妇在搞鬼,害
得辛婉怡既享受又害羞,便如自己先前一般被那强烈到极点的快乐冲昏头脑,想
到若自己进去,多半只是让遭殃的人从一变二……说不定还变三,也难怪邵雪芊
迈不出脚步来。

  只是腹下那隐隐的刺激却让邵雪芊难下定决心转身离开,竟就这么被解明嫣
拉到窗前。看她纤指轻轻点破窗纸,不由自主地凑上眼,两人一起看着房内羞人
的美妙景色。

  果如想象一般,吴羽大马金刀地坐在椅上,而娇小的辛婉怡坐在他怀中,纤
手插在他头发里,正不住扭摇呻吟,却不见娇躯怎么动作。

  可看她乌云散乱、娇喘吁吁,浑身上下汗水犹似泉涌,虽说并未全裸,上半
身还有散乱的小兜和外衣披垂,只若隐若现着娇嫩莹润的肌肤,但这般香汗淋漓
的诱惑绝不比裸裎相见少上半分,反而更有些惹人遐思的空间。

  虽说两人没怎么动作,可听辛婉怡娇哼媚吟也不知攀过几次高峰,扫视房内
根本连姬梦盈的影儿都没看到,总算放下心来的解明嫣却不由微乱,这才知道以
往吴羽在床第之间看来勇猛得不像惜花之人,将她次次带领到高潮的巅峰,体内
的欲望彻底解放,石渐在日,也远远不及,那威力只有亲身体验过的女人才会了
解。

  现在看来他却还有所保留,至少自己是从来不曾被弄得这般快活,也不知邵
雪芊试过没有?连辛婉怡这娇嫩的女子都玩成这样,这人也真是坏啊……

  美目向旁一瞄,却见邵雪芊脸红耳赤,美目只盯着里头不放,纤手不知何时
已贴在小腹上头微微摩挲着,力道虽轻得连衣裳都不见一丝皱,可光那轻抚的动
作便让旁观的解明嫣耳朵都热了起来。

  光看那模样,便知邵雪芊已被吴羽搞得积重难返,看到这美春宫便已心神荡
漾,若此刻辛婉怡瘫了下来,邵雪芊只怕会冲进去换了她的位置,任自己怎么拉
也拉不住。

  想到邵雪芊像现在的辛婉怡这样,在吴羽怀中婉转娇吟,舒服得如在仙界漫
游,美得再也不想醒转,解明嫣只觉心里微酸。

  亲身体验过的她却知自己怎么也没办法把姐姐拉回来,只能轻咬银牙,扯了
扯邵雪芊的手:「姐姐……别看了,走吧……一时半会的……他们……还结束不
了呢!」

  「不……不能走……」

  看着房里种种,不像解明嫣那般粗疏,邵雪芊可是什么都看到了。想到先前
自己被摆布成那种样子,直到现在子宫似都还有微微的余韵在荡漾,辛婉怡习武
太晚,底子可万万不及自己;加上她虽染淫蛊比自己还早,深通药理的她却一直
以药物压抑排解,虽不像自己这般难过,床第间的承受能力却也比自己弱得多,
被吴羽这么一搞也不知会否伤到身子?

  「别担心啦……我想他……他知道分寸的……」

  见邵雪芊面上神情虽有三分担心,却更有七成跃跃欲试的冲动,解明嫣也是
过来人,自然知道邵雪芊春心已然荡漾。其实自己也好不到那儿去,可怎么看吴
羽也不像辣手摧花之人,只有床上被他搞过的女人才知他勇猛下的温柔体贴。

  「他虽知道,可她未必知道啊……」

  听解明嫣这一说,邵雪芊娇躯一热,竟觉裙底一阵暖热,心知自己又忍不住
了,那羞意即便身畔也是同为床上沦落人的她,仍让邵雪芊难以忍耐。

  偏偏解明嫣没看到全部,这安慰……进不了自己心里去。她轻轻拉住解明嫣
的手,着她看得仔细一点:「还有……还有旁人在……哎,好明嫣……你……你
仔细看看……看看桌下……嗯……怪羞人的……」

  被邵雪芊一提醒,解明嫣凝足目力看去,这才发现吴羽和辛婉怡交合之处虽
被桌子半挡,却隐约可见桌下有人。那白裳虽也半乱却远比辛婉怡要整齐许多,
此刻正半跪在椅前,脸儿抵在男女交合之处。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只听得辛婉怡不住娇吟,悬在椅侧的纤足僵着彷佛用尽
力气,虽是娇喘吁吁却仍不住轻扭迎合,看到此处解明嫣才恍然大悟。

  想来多半是椅下这人在搞鬼,否则以辛婉怡的娇羞稚嫩,哪里能这般放浪?

  只怕早就舒舒服服地败下阵来,一边凉快去了。

  只是此时此刻在威天盟里也没几个女子,这般行径姬梦盈也做不出来,简若
芸跟吴羽还是初识,又是名门出身,多半干不出这等火辣事,其余小辈跟吴羽更
没这等亲密关系,任解明嫣想破了头也不知到底是谁有这等闲心,来这儿帮辛婉
怡一把,令她在床第享乐痛快。

  突地解明嫣芳心一颤,一股难以想象的酸意从心底涌起。邵雪芊知道有这个
人存在,也知道这女子的作风,十有八九竟是邵雪芊的熟人,说不定……说不定
还曾和邵雪芊一同摆布过这等事。

  想到那帮助邵雪芊床第间享乐的女子竟然不是自己,解明嫣一时间也真难接
受,虽然她也明知就算有这等机会,自己能否放怀让邵雪芊快乐地在吴羽怀中享
受男女情趣,也还不一定呢!

  「那……那是谁?」

  有桌子挡住,更别说对着自己的只是背影,任解明嫣目光再利也看不见那女
子面貌,何况在她所认识的人里,没有这等熟晓男女情事、又放浪大胆到什么玩
意都敢来的女人。

  「除了……除了霓裳子……还会有谁?」

  一来是亲身经历过被霓裳子搞鬼,以致于在吴羽怀抱里彻底沉醉,直到此刻
想起来都浑身酥软的滋味;二来解明嫣在风月场里浸淫不久,不像自己已被吴羽
彻底带坏了,只晓得用眼睛去看,浑然忘了细听声响。

  凝足耳力的邵雪芊听到,在吴羽的呼吸和辛婉怡的娇喘之间,还有舌头舐物
的轻微声响,若非她原就发现霓裳子在此,这才刻意细听,以霓裳子的隐蔽之彻
底,换了旁人光只看这样儿已是心乱如麻,哪里还有闲心发现异样?

  不过想到霓裳子做的事,就算只在脑海里想象也已羞得让邵雪芊娇躯无力。

  这样坐在男人怀里扭摇迎合,甚至连床都没上去,对女人而言,已是极刺激
的淫行,可这霓裳子在旁窥视也还罢了,竟还探头在两人交合之处,以小香舌轻
轻舐弄着辛婉怡正被男人侵犯得敏感无比的幽谷口,彷佛与入侵女体的肉棒配合
着,这般刺激教辛婉怡如何受得?只怕换了自己也只有乖乖投降。

  明知该立时逃之夭夭,什么事都等到明天再说,否则房里人正恋奸情热,顾
不得自己还好,一日一辛婉怡忍不住高潮瘫软,以吴羽和霓裳子这对奸夫淫妇而
言,哪里不会拿自己来试刀?

  想到自己被吴羽干得死去活来之时有霓裳子在旁搞鬼,时不时来点刺激,那
滋味光想象就令人在羞不可抑里神魂颠倒,也不知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她不由暗恨起霓裳子来,就算那日被征服对好胜的她而言再不能接受,也别
这样祸害旁人,同为女人何苦这般互相折磨?真是害死人了。

  偏偏最糟糕的是,这女人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货色,十有八九已经知道她们
在外头才故意表演得特别卖力,否则以她这般谨慎的人,在桌下隐得这般彻底,
解明嫣不在意之下根本全没看到,怎会刻意露出痕迹来让自己发现?

  更不用说舐得那般大声,混在春光之间格外诱人心动!邵雪芊心下大恨,这
女人摆明是在诱惑她们,偏生想归想,离开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虽知再这样下去,等辛婉怡瘫了之后便是自己滑在吴羽怀中,享受那神醉梦
迷、不愿清醒的滋味,光想到自己与男人交合的羞人处被旁人眼睁睁地看着,已
令人心跳加速,再加上那灵巧的小舌一舐……那滋味,光想想都觉得既难受又淫
靡,真不晓得辛婉怡是怎生受得?

  终于一声绵长柔弱的娇吟,辛婉怡一阵颤抖紧绷之后,整个人都瘫了下来。

  男女交合的滋味是这般强烈,又有霓裳子的舌头在下身搞鬼,既令她的心思
全然离不开交合美事,更让她完全感觉到那羞人的快意,连连的高潮,就算是功
力比她再高几倍的女人怕都受不了,何况是娇嫩如辛婉怡?

  如果不是早十五年前她便已被淫蛊感染,与吴羽重逢之后体内的淫欲更如冬
眠伏蛇昂首吐信,彻底在她体内缠绵,令辛婉怡对男女性爱的渴求愈发强烈,甚
至不在狼虎之年的邵雪芊之下,只怕那太过强烈的刺激对她而言是痛非快,毕竟
超过承受极限的快乐与疼痛几乎一个样儿。

  虽说身子还承受得住,但整个人在仙境间沉浮这么久却不是一点代价也不用
付的。瘫软下来的辛婉怡只觉身子不只无力,甚至连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只有腹
下胀鼓鼓的,似乎被那美妙的阳精胀得一点空间也不剩。辛婉怡到现在方知男女
交合之美。

  见辛婉怡舒服得连根手指也动不得了,伏在自己怀中的娇躯满是汗滑,水汪
汪、粉嫩嫩的眼角流波不知是汗还是泪,那模样是这般娇弱可爱,惹得吴羽不由
俯下脸去温柔地在辛婉怡颊上轻吻,逗得辛婉怡唔嗯出声,连声音都透着无力的
娇柔,彷佛再受不得男人一点点轻薄,然而搂紧他的手足却在在透露出满涨辛婉
怡身心的快乐,是这般令她神魂颠倒、再难思及其它。

  「好婉怡……你好可爱喔……」

  脸颊轻轻摩挲着辛婉怡柔嫩得似可掐出水来的脸蛋,汗滑的触感柔胜绢帛令
人爱不释手,「相公好想就这么爱你……永永远远的……都不放閞你喔……」

  「嗯……相公你……你坏啦……」

  呻吟的声音如此轻柔,彷佛随时都会断气,毕竟虽是练了武功,又有淫蛊助
威,但吴羽和霓裳子连手之威,就算霓裳子这外貌高雅、内在淫荡的妇人都未必
承受得起,何况娇嫩秀弱如辛婉怡?

  直到现在,在吴羽的轻柔呵护中,辛婉怡总算稍稍恢复一点感觉,似乎整个
人都痛了起来,尤其腰臀之间痛得活像要折了似的,显然方才的男女欢爱,身子
未必能赶得上快乐的蔓延,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爱死了这事,从头到尾,再加上他
的温存。

  虽说这一次其实是被算计的,但看这滋味这般甜蜜美妙,又刺激到难以想象
的分上,辛婉怡也就不怪吴羽了。

  但对霓裳子,这怨怪之意却少不了,不过既然吴羽在完事之后没去理跪伏桌
案之下,一张俏脸还贴在两人股间,也不知自己与吴羽的流泄有没有淋了她满脸
的霓裳子,显然是故意给这以自己的诱惑力为傲的女人难看,她自然也不拂逆其
意,乖乖配合演出。

  只是这样厂温存却让辛婉怡的芳心愈发酥麻几分。与吴羽重逢之后,紧接着
就是跟这坏相公合作诱邵雪芊入彀,之后阵阵风风雨雨,甚至连解明嫣也拉了进
来。

  吴羽在床第之间虽是大展雄威,一个干完又一个,彷佛将体内淫蛊的威力彻
底发泄出来一般,看他这般雄威勇猛,身为妻子的虽是高兴却总有些许不足感,
到现在她才发觉那是肉体淫欲彻底发泄后,芳心却无法一样满足的反差,毕竟他
若一个接一个干,怎么也不可能在完事之后再拥着她轻怜蜜爱。

  偏偏熟知淫蛊特性的她却是最不能不让吴羽趁交合之机,大行采补之法的一
个人,也因此那心下的怨意被死命压着,压到后头她自己都差点忘却。直到现在
才想起来,却是只能享受这一段,至于霓裳子自己恐怕是……一辈子都感受不到
这种感觉吧?

  「新人上了床,媒人丢过墙,果不其然……」

  等着吴羽和辛婉怡温存良久,直到辛婉怡娇躯微颤,高潮欢快的余韵已渐渐
压不住身子的酸疼难堪,她这才开了口。

  「看公子和夫人做得这般痛快,奴……都有些忍耐不住了。好公子啊!奴家
努力帮你的忙,既为你的探子探出那黑衣女的底子,又让你有办法单独应敌,让
你有办法采花探蜜,你怎么也不安慰奴一下?」

  「那黑衣女虽看不出面貌,可即便隐在黑衣里,奴仍看得出来……那女子身
段窈窕,肌柔肤润,内涵可是很不错的呢!」

  听霓裳子边献媚边邀功,吴羽还没反应,外头的邵雪芊已觉背心阵热阵寒。

  虽听岳敏宸说起探知那神秘女子时的种种,她便猜到岳敏宸派出的探子果然
没逃出霓裳子耳目,也不知能否瞒得过奸猾如马轩?可她万万没想到吴羽之所以
打算单独应敌,竟有这等心机在!

  不过想想吴羽体内淫蛊势力之强,只怕九转龙珠也未能尽掩,否则也不用把
自己、解明嫣和辛婉怡都吃得一乾二净。虽说那黑衣女卫纤如保持神秘,但身为
云深阁人,想来容貌也不会差到哪儿,只要熄了灯,抱在怀里大概也不至于差到
哪儿去,邵雪芊不由咬牙。

  然而她自家知自家事,心中再有怨怼,一来不像辛婉怡那样名正言顺,二来
这等飞醋她也真吃不起。毕竟自己为了姬平意和姬梦盈才和吴羽虚与委蛇!无论
受到再美妙的痛快洗礼,这事可绝忘不得。

  见邵雪芊面上神情变幻,旁边的解明嫣不由苦笑。这姐姐也真是难敖一……

  她轻轻推了邵雪芊一把,等她清醒过来,猛地一震的邵雪芊这才想到,不知
不觉之间自己竟被霓裳子的话语影响。这记恨的女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当日的风
流梁子,到现在还不忘讨回场子来。

  虽说想到当日之事,到现在还在脸红,但就算有机会重来一次,邵雪芊仍不
会后侮自己的决定,毕竟因为打通了霓裳子的关节才了解到黑道联盟内竟有商月
玄这么大的变量,从而里应外合,至少现在的威天盟已有一战之力,不会只任黑
道联盟宰割。

  只是先前被霓裳子「报复」的滋味似犹在体内盘旋,何况就算她努力防备,
光看体内淫蛊,她也绝不是这对奸夫淫妇的对手。

  「说来……我还未必是这位姑娘的对手呢!」

  吴羽嘴角微微苦笑,神色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邵雪芊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
眼睛,她竟看出吴羽神色间一往无前、绝不后退的坚毅?先不说这等表情她从未
看过,无论以往的段翎或现在的吴羽都未曾有过这般神态,光只能从吴羽向来沉
稳平静的面具下看到他真正的心情,邵雪芊都觉得自己眼花了。

  没想到这般陌生的表情配上他那伤痕累累的脸,竟有一丝令女子心动的豪迈
气势在,她似是到现在才真正认识这个人。

  「万万别妄自菲薄啊,公子……奴家可信得紧,以公子神技,只要是女人都
逃不出公子的手掌心。」

  边说着边从两人身下退了出来,坐到吴羽侧边。嘴上说得妖冶,面上却笑得
俏皮可人,配着那已放下的秀发写意地披垂肩侧,与先前的高雅外表相较又有另
一番风味,「何况若给那黑衣女杀到贵盟里头,让她毫无顾忌地大开杀戒,对公
子而言……未必是好事呢!」

  虽说话语似是关心,里头的刺却明显得很,邵雪芊听得大皱眉头。

  虽说她对吴羽的武功才智深具信心,但卫纤如虽少涉江湖,当日一战的威名
却如雷贯耳,光看祝语涵的能耐便知这云深阁的大护法绝对不好惹。

  加上那「血衣观音」之名,虽是江湖人敬她战意坚韧,却也侧写此女心志之
坚、手段之狠,恐怕就算云深阁中人对她也是敬畏多于爱重,这一战也不知她真
意如何?以吴羽的武功才智,软硬兼施能否劝得这血衣观音停手呢?这一点谁都
不敢笃定。

  只是若吴羽战败,让卫纤如真杀到威天盟腹地里头,威天盟而言绝非好事。

  她是否会大开杀戒还是其次,人皆有恋家之心,更有关怀之人,所谓关心则
乱,极少人能在自家受袭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应对的。

  尤其此战两边实力差距甚微,一日一在彼此拉锯的激战之中听说有人杀到自
己家里去了,军心必乱,任姬平意、夫明轩及荣华大师再有能为,也难挽狂灁于
既妢任。

  偏偏这等后果对商月玄而言却未必是坏事,毕竟身为污衣帮帮主,在对付马
轩这强敌之时,他也不能不防着姬平意过河拆桥,在击溃马轩及影剑门之后连带
把黑道联盟也一锅端了。

  连邵雪芊都不得不承认,当听说少林派来大军救援时,这念头也在她心中鲈
旋许久︶;若是时间上配合得恰好,当两边里应外合解决马轩之后,正好传来黑
衣女杀到归离原的消息,迫得威天盟退兵回援,到时候担心对方过河拆桥的不是
商月玄和黑道联盟,而是姬平意这边。

  想到此处,本来还希望让商月玄派出高手暗中扯卫纤如后腿的邵雪芊,忙不
迭地打消这念头。要是商月玄真派了人,被扯后腿的未必是敌人那边呢!这混乱
的局势真够人头疼的。

  说来若不是祝语涵那性子,对上旁人威风八面、遇上长辈就温和谦退,若让
她在战场上碰到心志坚毅如卫纤如,这一仗不战便知后果。让她去面对自己师叔
动之以情,说之以理,看看能否挑起卫纤如与黑道联盟的旧恨,说不定还比较能
够成事……

  邵雪一千一边想着一边摇头,如果不是她自己也非能静下心来与人折冲协调
的个性,与卫纤如这一仗该由自己去的。

  毕竟她也是长辈,加上祝语涵终是嫁入自己家门,要说与卫纤如说这些家长
里短的话,也只有自己最够这资格,连与武裳盈旧识的夫明轩在这方面都不若自
己来的理直气壮;可惜便不算自己个性不适合跟陌生人说这些,光只心念儿子面
对强敌,她就不可能让自己远离战场。

  纽一论能否救得了,至少要保持姬平意在自己的眼界之内,身为母亲,这也
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无论如何,这一挡在下是一定会挡的。」

  嘴上浮着笑意,似没听出霓裳子话里的威胁,吴羽话里仍是一片平和,平和
到让人差点听不出话里的决绝之意,甚至连外头一直注意吴羽话语一句不漏的邵
雪芊都差点听漏了,「就算卫纤如能过去,也一定要踩过在下的尸体而去。」

  「倒是你们那边也得小心点。马轩虽缺乏当家作主的经验,但这些日子作主
下来,难保他不会了解些许关键,何况先前叶谦做得太过,也不知马轩是否仍被
蒙在鼓里,还是已有所觉,正准备好陷阱等他踏进去。这厮阴险深沉,否则也不
能让石渐中计而不自觉,还请商帮主务必当心……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一荣
俱荣、一灭俱灭,没有自相倾轧的空间。」

  听吴羽把话讲得这般明白,全无先前智者互相试探摸索时意在言外的感觉,
霓裳子虽觉奇怪,但这事情的严重性,他都说得这般清楚了,她自然不能当没听
到。

  何况她自己也不是毫无警觉,岳敏宸虽然杰出,终究年轻,安排的探子才会
被她发现破绽。虽说商月玄与自己,都是老江湖了,但马轩也不是初出江湖的雏
儿,他若不知不觉还罢,若真有所觉,守株待兔的可能性确实不能排除。

  不过……吴羽这警告也真未免有些杞人忧天,现在的商月玄可没有这般大的
肚子。

  「公子放心。」心下考虑着此事的严重性,霓裳子嘴上,仍是一抹媚惑的笑
意。若非兹事体大,换了旁的男人岂能在这笑容下清醒?

  「奴家可以跟公子保证,别的不说,就算看在荣华等几位大师的分上,这一
战本盟也绝不会打过河拆桥的主意,吴越同舟之理,奴家还明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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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集 第三章  战意高昂

  见霓裳子去的远了,窗外的邵雪芊不由想着,归离原的戒备虽说在姬平意和
夫明轩等人的努力下称得上森严,不是随便人物都可轻捋虎须,但遇上霓裳子这
等程度的顶尖高手,仍是不知不觉任对方来去自如。

  这样算来,若马轩真有意,要溜进来探消息也是易如反掌,偏偏无论如何戒
备,能防的也只是与放哨者大约同等级的人物,总不可能为了防备马轩前来,让
夫明轩这等人物当哨兵吧?那纯粹只是浪费人力。可看霓裳子来这就像串门子,
不浪费人力似乎也不行了。

  「夫人不用担心。」

  把疲累地瘫在自己怀中,也不知是醒是睡的辛婉怡放到床上,将那纤细窈窕
的胴体埋入被内不让她受凉,吴羽这才扬声。

  「在下原先也只是稍做提醒,毕竟少林派诸位大师的威名摆在这儿,就算商
月玄胆子再大、胃口再好,在黑道联盟内部未定的情况下,挑上本盟还有可能,
却万万没有惹翻少林的胆量,此战之中该不用担心过河拆桥的可能性……」

  「谁在想这些?」

  心知以自己与解明嫣的功力,便是小心谨慎,怕也逃不过吴羽和霓裳子的耳
目,何况躲在外头窥视的二女早被房里的春光明媚撩得心痒痒,芳心荡漾下肉体
也受到影响,裙下那酥痒微润的感觉,让她连站起身都觉得难堪,只怕不如平日
三分沉稳。

  这对奸夫淫妇后头的言行不知是否就是表演给自己看的?邵雪芊嘴上微瞋却
不敢太大声。别的不管,辛婉怡娇羞纤细,比之自己女儿也不输多少,让她知道
那春宫被自己尽收眼底,只怕她会羞得无地自容。

  偏偏才一探头进屋便发觉辛婉怡纤手紧抓被沿,把整个人埋在被褥里,一点
缝隙都不留,那纤手微微颤抖,想来已然清醒,邵雪芊暗里吐了吐舌,心想明儿
个可得好好跟她道歉才行。但人都探进来了,要拔腿就走也未免太过矫情。她咬
了咬牙,跟解明嫣一起走了进来。

  「好你个吴羽,大伙儿临战前个个枕戈待旦,人人紧张得要命,哪有你这般
好命?有妻妾相陪,还加个淫妇在旁助兴,来个夜夜风流,若这档子事传了出去
看你如何平复悠悠众口?」

  嘴上恨铁不成钢般地这么说,坐到椅上的邵雪芊却是坦然。毕竟这般风流罪
过她也与吴羽一起犯过,自然知道以这人的好色已令自己难以抵抗,再加上霓裳
子的花样百出,再贞烈的女子怕都逃不过这对奸夫淫妇的手,何况房内三女哪个
不是被吴羽占有得彻彻底底,每寸胴体都被他侵略过?

  想到被他占有、被推上高潮时身心俱陷的快美,就算给她们机会逃离,只怕
也不会逃吧?最多是半推半就地装逃,让他在占有自己的过程里多费点力气,也
算是多点调情的机会。

  「你……可确定有把握?」

  一坐定,邵雪芊忙不迭地问出口。虽说方才听吴羽的话意,无论卫纤如怎么
进逼都绝不会让她轻取防线,但若卫纤如真铁了心要闯关,这血衣观音未必容易
挡,更不用说若马轩原就与武裳盈有所通联,云深阁来的不只卫纤如一人,就算
塌云道地形险要,吴羽要一夫当关也未必挡得住卫纤如领头的大军,「若卫纤如
不是一个人来的话……」

  「哦。」听完邵雪芊与解明嫣的考虑,吴羽沉默半晌才摇了摇头。

  「此事……或许是夫人多虑了。先不说武……武阁主是否会因少夫人之事便
一改云深阁不涉红尘俗事的方针,光看卫纤如此来如此低调,便可证明云深阁并
不想把事闹大,卫纤如此来不过清理门户而已。否则以马轩之智岂会不知把云深
阁参战之事闹得沸沸汤汤,可以在战前令本盟军心大乱,说不定还会内部分裂,
如此岂不大利黑道联盟的攻势?」

  「或许……你说的对……」

  听吴羽的分析,邵雪芊吁了一口气,毕竟自己想到的可能性太过危险,最重
要的是自己全然想不到解法。若吴羽能解当然是最好,更好的就是此事根本不会
发生!

  何况吴羽所言也非全无道理,虽说武裳盈已是阁主之尊,在云深阁内说一不
二,但若说要挑战云深阁历代阁主坚守的原则,那风波她也未必承受得起。

  如果武林风波已经染及云深阁还好说,但若只是祝语涵脱离云深阁,派人前
来清理门户也就够了,做得再出格些,云深阁里未必不会有所抵触。但邵雪芊仍
不放心,追加了一句:「你确定?卫纤如此来真的只是……只为如此?即便不确
定,最多把命赔上,这样夫人可放心了?」

  感觉床被内辛婉怡娇躯微颤,吴羽伸手抚在被上,轻轻抚住她的紧张。「这
一战势在必行,若夫人担心,不若派人监督塌云道如何?」

  「罢了。」

  听吴羽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了,邵雪芊哪里还能坚持?虽然她想象不到为何吴
羽对独战卫纤如一事如此坚持,但无论武功身分,能对上卫纤如的人,还真是不
多,既然自己不能去,让吴羽上阵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只是吴羽的坚持异乎寻常,邵雪芊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吴兄量力而为,那卫纤如当年单打独战硬是迫得黑道联盟群凶难进寸步,
必有真实艺业,若是不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提出的条件没太
过急迫,让她个几步也就算了……」

  话才出口,邵雪芊只觉心中愀然,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说出这些话来。

  以现在威天盟里的局势,姬平意的盟主之位虽还不够稳当,但在夫明轩和自
己的鼎力相助下,再加上少林派对这新盟主也还支持,待得此战获胜,他的声势
也就稳了。

  唯一的危险性就在吴羽身上。先不说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最有机会威
胁姬平意权威之人,光只他身分未明就是一个隐而不显的危机。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问题,私底下的状况却更难解。解明嫣也还罢了,毕竟石
渐死时污名,解明嫣便被吴羽蹂躏得死去活来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自己却是姬
平意生母,又是姬园遗孀,一日一这丑事曝光,对姬平意声势的打击绝不在小,
更不用说还有金贤宇虎视耽耽。威天盟里众人皆知,这远雄堡主对盟主之位可眼
红得紧呢!

  若这一战威天盟获胜,却只吴羽战死在卫纤如手下,一大燃眉之急便可无疾
而终,云深阁便有威胁,对威天盟而言也不像马轩那般严重。只要姬平意盟主之
位已稳该可慢慢排解。

  只是这等手段,邵雪芊却怎么也不想采用,难不成……自己真的已经离不开
他了吗?邵雪芊咬着牙将这念头掐熄。这等事别说曝光,就连想都不要想啊!

  「云深阁之事虽重要,却也没重要到对平意伤筋动骨的地步,云深阁怎么也
不比黑道联盟危险,只要别太过分,些许让步也算不得什么……」

  「多谢夫人关心。」

  吴羽微微一笑,似全没发现邵雪芊心中的候算与挣扎,他向着旁边一言不发
的解明嫣点了点头,「在下自有处置,总归不会让敌酋得逞。倒是正面战场上虽
有少林派诸位大师相助,但兵凶战危,夫人还请小心,也请解夫人多加照应,毕
竟马轩那厮智勇双全,虽有商月玄扯后腿,但这一战仍未必胜券在握……」

  「嗯……」

  点了点头,却见吴羽丝毫没有留下自己的打算,邵雪芊与解明嫣互望一眼,
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惊诧,只是这等事教她如何开口询问?

  邵雪芊微微咬牙,缓步走到床边,纤手轻轻抚着床被,只觉被里辛婉怡娇躯
轻颤不已,那柔嫩的动作令她不由微酥。当自己在吴羽怀中婉转逢迎,被送上快
乐巅峰之后,似乎也是这等模样啊!

  她瞟了吴羽销魂的一眼,声音幽幽颤颤:「好婉怡……你可真被欺负惨了,
哎……前几天……雪芋也被那淫妇这样欺负着……弄得够惨……」

  听出邵雪芊言外之意,吴羽嘿嘿一笑,身子一转,手臂已环上邵雪芊纤腰,
把她整个人搂到怀里,轻轻咬住她纤细的小耳。

  魔手一环、热气一董祄,那男人的气息登时令邵雪芊整个人都酥软了,耳边
传来他的声音。

  「夫人放心……若此战顺利,待大战结束,在下要把夫人奸得神魂颠倒、死
去活来,让夫人丢精丢得痛痛快快……让夫人里面整个吃到饱吃到撑,一整天都
下不了床……」

  「你……坏蛋……」

  虽听吴羽这样说,表明今夜不会动自己,邵雪芊心下难免凄凉,但这厮向来
只在动作上搞鬼,言语里却温文儒雅,就算在床上也极少有这般淫荡入骨的直接
言语。听他这么挑逗,邵雪芊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咿唔间应了出。

  「那……雪芊就……就等着了……唔……」

  回应的话语才一出口,樱唇便被吴羽封个严严实实,那满富侵略性的口舌直
截了当地探进,诱得邵雪芊香舌全无抗力,只能随之起舞。

  口唾相传之间,邵雪芊只觉整个人都瘫茫了,就算知道今夜不会真个销魂,
但先前偷窥时体内的渴望却在这一吻里浮了出来。

  被他吻得芳心荡漾、舒服到无法自拔,即便等到吴羽松了口,她也只软绵绵
地偎在他怀里,一时间舒服得好像被奸到泄身一般:「你……你这坏蛋……到时
候……嗯……雪芋自会……乖乖等你临幸疼爱……嗯……」

  「对,而且……就只夫人一个……」

  嘴上嘻嘻坏笑,环在邵雪芊腰上的手丝毫不放,彷佛打算就这么晾着,只等
邵雪芊自己疯掉,「在下要把夫人脱得一干二净,把夫人的小穴干穿干破……不
只把夫人身心彻底占有,还要拿夫人来练采补淫功……保证夫人泄到再也忘不了
这美好滋味……」

  听到这般露骨的话语,换了平日只怕邵雪芊早要塞耳休闻,可现在那声音却
如此令人心动。邵雪芊咿晤一声差点忍不住要主动去缠他,美目轻瞟间,这才发
现不知何时解明嫣已逃得不知人影。

  想到唯一的援军已然消失,自己又已失去护守的本能,只要他稍稍有意,立
时自己就会变得跟床上的辛婉怡一般……那美妙的想象让邵雪芊差点难以自已,
反手轻搂住吴羽身体。

  「你……哎……讨厌……偏偏……嗯……到时候……唔……雪芋的……一切
都……都给你了……」

  峡道口处亭中,吴羽一边望着远处,一边轻品茶水,看似沉静如常,但手指
在桌案上轻轻地叩动;节奏虽仍分明,却隐隐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激动。

  隐在暗中的姬梦盈不觉有些奇怪,从认识他开始,即便是伤势极重,得靠自
己相助拔除金龙刺时,也不见他稍有激动,可现在要面对的不过是祝语涵家门长
辈,无论现在吴羽或当年段翎,几可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他为何心情激动?她怎
么也看不出个门道来。

  本来以姬梦盈的武功,虽说在威天盟里也称不上数一数二,但在吴羽和邵雪
芋的努力训练下彷佛是开了窍一般,武功突飞猛进,试招之时连祝语涵要胜她也
得拖到百招开外,此等进境连夫明轩等人也是前所未见,虽仍缺乏经验,却该是
正面战场不可或缺的奇兵之一。

  可即便在武林里,重男轻女仍是难以抹灭的刻板印象,尤其她身分特殊,姬
平意、夫明轩等人几乎是众口同声要留她守在归离原,表面上是要她守护老弱,
实际上便是不让她参与战事,气得姬梦盈一肚子火却又发泄不出。

  这等名为关心实则令人怒火高燃的摆布轻视,最是让小辈人物心情不喜,如
果不是姬梦盈一心只想跟着吴羽到塌云道观察情况,只怕早要爆发出来。

  虽然心里不情愿让姬梦盈跟吴羽混得那么近,可塌云道一路面对的敌人虽只
一人,若论武功,在黑道联盟内怕也是足列三甲,要让吴羽单独面对,别说邵雪
芊,连姬平意都不甚放心,姬梦盈来此至少也有个照应,甚至连祝语涵听到此事
都一副放下心中大石的模样。

  心中有疑,但看吴羽那个模样,姬梦盈却不敢问出口来,只在心中隐隐约约
觉得这或许跟吴羽和祝语涵间不睦有点关系。

  毕竟祝语涵不喜吴羽还算小事,可无论对威天盟里的哪个人,至少都还能保
着表面上亲睦,吴羽却只有面对祝语涵时,那彬彬有礼的模样颇有些做作之感,
就连姬梦盈都看得出来,偏偏祝语涵无论态度举止都没什么可异议的,比起夫碧
瑶又或杨柔依都令人欢迎得多,这两人间的问题她连起因为何都不知道,就算有
心想要排解也无从排解起。

  突地,吴羽轻叩桌面的节奏微微一顿。虽说马上就恢复正常,但一直在注意
他的姬梦盈却已发觉不对,连忙将目光望向吴羽正看的远处,只见一条黑影缓步
而来,正逐渐接近吴羽这边。

  虽说隔得远了,根本看不清面目,就算看得清身影,情报里,那女子黑衣蒙
面,多半也看不得什么。但上战场前先看清地形、确认状况,免得到时候手忙脚
乱,这等经验姬梦盈至少跟吴羽学到了。那黑衣身影愈是不疾不徐,恍若庭园闲
步,足下一片平坦,她心下愈是着慌。

  既然有心待敌,就算没布下什么陷阱,以吴羽的心机自然也不会让这战况有
多么公平。那黑影走来的路,吴羽和姬梦盈都已探勘过,即便没布陷阱却也是崎
岖处处、乱石四散,别说平常人了,就算是习练武功的江湖人,要从这路上过也
非易事。

  亲眼见识过的姬梦盈自知,若换了自己,只怕从这条塌云道上来走到亭前已
是气喘吁吁,不用打体力精神已去了一半,哪里想得到来人竟如履平地,连点纵
跃时的动作都不曾有。这等轻功前所未见,怪不得母亲如此忌惮。

  如若来人练的是别样武功还好,偏偏云深阁以剑闻名,卫纤如未练吟松诀,
一身武功全在剑上,而剑法一道最重身形轻灵、灵动飘逸,便是少林这等以硬功
著称的门派,剑法虽走厚重一路,使发起来却也轻巧流动。对练剑之人而言,身
法与剑法的配合正是能否更上一层楼的主因,这卫纤如身法如此高妙,剑法绝不
会差,想到吴羽要和此女交战,姬梦盈不由手心发汗。

  那女子动作看似不疾不徐,脚下却快,从身影映入吴羽和姬梦盈眼帘,到人
出现在亭前也不过片刻时分。即便在平坦路上这等轻功也已算不凡,更何况她走
的是什么路!

  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如此轻松,表面上看来甚至不像有使出轻功,这等返璞归
真的境界只怕连邵雪芊都没触及过,这世上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到接下来要和此女过招,姬梦盈不由悚然,纤手不由按剑按得更紧,目光
一点不敢从来人身上移开,似是必须如此才能将心中的震惊压抑下来。

  来人走到此处,姬梦盈除了惊异外,更多的却是了然。武林路虽没走多少,
但蒙面人却也看得多了,光只蒙个面算不上什么神秘,直到看到此女,姬梦盈才
知道什么叫做保持神秘感。

  这黑衣女一身劲装,甚至手上都是一层黑布手套,连发丝都被紧紧困在头套
之内,唯一暴露出来的只一双眼睛和目间寸许之地。即便如此仍能看得到粉红色
的伤痕,只怕在那蒙面巾之下比之吴羽还要来得慑人,由此可见当年云深阁之战
究竟到了多么惨烈的地步!

  「在下吴羽,威天盟中人,奉盟主之命,特来此一阻姑娘脚步。」

  人仍坐在亭中,表面上似毫无动作,但在一直盯着他看的姬梦盈眼里,却觉
吴羽身形已是隐隐欲动,像是随时都可以动手。难不成这就是高手武痴对能与自
己匹敌对手的跃跃欲试?姬梦盈怎么也体会不到这点。「还请姑娘停步,暂息今
日之战,日后敝盟盟主必带同夫人齐上云深阁,与武阁主一商此事。」

  摇了摇头,一双目光平淡地从姬梦盈隐身之处扫过,令姬梦盈娇躯一震。她
虽知以卫纤如功力,自己隐伏在此多半瞒不过她,却没想到这般快便露馅,只得
在树丛中坐起身子。

  「吾……只为清理门户而来,旁事不在吾此行之内。」

  声音清淡平和,别说一点不像武林人的声音,甚至也不如祝语涵口中那冷漠
严厉的执法者,光听声音便和温柔平和的邻家姐姐一般,只是话语里的内容却有
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还请先生稍退,容吾完成使命,他事之后再说。」

  「甚至也不管云深阁与当日黑道大军的种种恩怨,武阁主清理门户之心可真
是坚定。」

  嘴上冷冷一笑,陡地吴羽身形一晃已从亭中冲出,只见他右手五指箕张,铁
链如蛇窜出,直袭卫纤如周身。

  那炼来得诡异莫名,姬梦盈虽也看过他出手,却未见如此险恶诡异家数,吴
羽竟是一出手便已尽全力。「既是如此,便只能手下见真章了,在下职责在身,
不能让姑娘过去,请。」

  虽知要以弱敌强只有抢得先手才能占得上风,可嘴上还在说话,下一瞬间便
已斗在一处,全没想到吴羽出手这么快、这么全无征兆。

  姬梦盈看呆了眼,根本忘了要出手配合。

  她虽呆掉,但卫纤如可没呆。虽说云深阁少涉江湖,但当日与黑道联盟一战
惨烈已极,亲身参与的卫纤如一身是伤,却也换得身经百战的经验,比之姬梦盈
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才一感觉气息不对,手中长剑便已出鞘,脚下退步、长剑轻递,转眼间或卸
或格、或挡或闪,已避过吴羽五下杀招,同时还不忘将吴羽隔在自己与姬梦盈之
间,让姬梦盈要出手也得避开正面的吴羽。

  避免群殴,只做单打独斗,这等身法几已是自然而然,果然不愧身经百战之
名。

  昭一说攻守之间自有节奏,既避开吴羽杀招,接下来便是卫纤如进招了,只
是吴羽这一进招,却是早有所算,脚步轻滑间步步前进,右手在前,铁链着着抢
攻,丝毫不留退步。

  左手握拳置在胸前,身形半侧,便如通臂拳一般的打法,摆明欺卫纤如长剑
不若他铁链长度,竟是只攻不守,攻得恍若疾风骤雨,即便武功高如卫纤如,一
时间竟只有挨打的分儿。

  若换了与吴羽武功相若之人,一上来便失了先机,又在兵刃长度上吃亏,要
扳平局势可说是难上加难。但卫纤如果然不愧是云深阁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便
在这等劣势仍是紧守不失,长剑回旋之间便如狂风之下一株小草、潮浪之间一叶
扁舟,虽似被吹得乱七八糟却不显慌乱,紧守之间甚至还偶出重招,将铁链之势
抵开,吴羽虽似占了上风,却一直难以攻入她的守势。

  转瞬间已是数十招经过,卫纤如虽是有守有攻,几下进招却对吴羽丝毫不构
成威胁,最多只把他的攻势压下几分。目中微显惊诧却非为了此人进招凶猛,而
是他招式之间的奇特之处。

  江湖中奇形兵刃本来不少,各门各派都有其压箱秘招,但愈是奇招秘式愈是
难练,是以名门正派的武功所用多半都不是什么奇特兵刃,而是江湖上处处可见
的武器,只在内功、招式或身法上下功夫。

  吴羽手里的铁链自手套而出,由手指而非手掌控制,以灵巧弥补力道不足之
憾,昭一说绝对不是名门正派功夫,虽说一时攻势连绵,但狂风不终朝、暴雨不
保夕,照理而言待风头锐气一过,等卫纤如转守为攻之时就是吴羽倒霉的时刻,
是以卫纤如紧守不失便为等待时机。

  这道理莫说卫纤如,姬梦盈也了如指掌,是以吴羽虽占尽上风,旁观的她却
只有愈发紧张。

  偏偏吴羽的打法铁链乱飞,看似毫无头绪,却是乱中有序,彼此呼应撞击之
间,不只叮当作响、扰人心魄,更不住改变轨道,往往近身时变招,收出其不意
之效。

  虽说威力无穷,迫得卫纤如似无还手之能,可她的防守却十有七八是打掉铁
炼进袭,让被挡开的铁链击飞另一方向的铁链攻势,显然吴羽的打法计算精微,
极忌旁人乱插一脚,却让她丝毫没有援手余地,只怕一近身进招,非但伤不到卫
纤如,反而打乱吴羽的招式,混乱间让敌方有机可趁,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不像姬梦盈那般紧张,场中的卫纤如表面沉稳如常,心下却也微动。吴羽的
进招方式看似乱无章法,可铁链彼此呼应间却毫无破绽。

  但她身经百战,更诡异、更高明的手段看过不知凡几,吴羽武功虽高明,比
之当年黑道联军里的高手所胜也是有限,是以她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

  本还想等吴羽锐气一过便发动反攻,但接得十来招,卫纤如便发觉不对。吴
羽的铁链看似奇门兵刃,力道不似一般长兵器强烈,反以灵巧为功,这等想面面
俱到的攻守战术,往往只得两失、难成两全。

  毕竟脚踏两条船,势必成落水狗;但十余招过去,吴羽的铁链,却是愈战愈
旺,丝毫没有弱下来的倾向,在旁的姬梦盈看得似明似蒙,卫纤如却清楚得很:
表面上用的是奇门手段,但吴羽的使炼手法却与剑法颇为相近,所修内功更是道
门正宗功夫,根深柢固、沉稳异常。

  兵刃里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之说,长兵器威猛霸道却
是极耗元功,短兵器较不耗力,可若不以险绝手段近身强攻便难构成威胁。

  吴羽的铁链,怎么看都算长兵器,照说是最耗功力的,可他所修却是道门正
宗,最重阴阳循环之理,每一炼使出若非借用她挡格之力,便借长炼飞舞之势顺
势使出下一招,看似力重千钧,其实甚是省力,竟是长战格局。

  道门正宗功夫本就最重循环往复、借力施力,吴羽铁链显已得其中三昧,功
力虽远不若自己,可先手既成,自己要扳回局势却也不易,更糟的是这人一开始
便猛招出击,看似要在数招之内决胜负定生死,实际上却已做好消耗战的准备,
让卫纤如打定拖延对方锐气的战术,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如果不是卫纤如武功胜他一筹,又是身经百战,剑招变化随心,造诣已臻化
境,即便吴羽连出险招仍是应付裕如、毫不动摇,换了旁人在连番失策之下,只
怕早要败下阵来。

  心知此战难以轻解,卫纤如心下既定,手中长剑,愈发得心应手。善攻者气
旺,善守者心定,有了当日死守黑道大军进袭的经验,卫纤如早磨练出旁人难及
的耐性,守得一丝不苟,偶尔还了几下攻招。虽难改攻守之势,旁观的姬梦盈难
以参与其中,只有愈发提心吊胆。

  只是吴羽攻守连绵的手段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卫纤如愈打愈是痛快。

  本门剑法里许多精微招式,平日或有难解之处,在这攻守搏命之间竟是步步
参透,若非吴羽攻招之间杀气凌厉,绝无取巧之处,即便以卫纤如的武功竟也时
遇生死关头之险,她可真想就这么拚搏下去,将自己平日难以索解的招中精妙处
分析开来,这般愈打愈进步的滋味不是平时修练可得的。

  但一边接战,卫纤如却难免心中生疑。这人招式奇诡,内功却是玄门正宗,
这等怪异配合也还罢了,毕竟武林中奇功异法所在多有,也算不得什么。

  但身为威天盟中人,他原为祝语涵劝和而来,照说与其负一时之气不如委屈
求全,说不定还得到授权,可以答应自己一些不太过分的条件,毕竟只要把自己
这一路退去,说不定还能及时回援主战场。

  然而他一上场便威势凌人,杀气丝毫没得伪装,出手间精招尽出,也不知是
想探自己武功深浅,还是真的对自己下了杀心。这人之所以杀招尽出是为了身为
威天盟一分子的责任心,还是为了祝语涵……

  难不成他也对祝语涵有心?想到此处卫纤如心中微动。

  这人武功奇诡,看似处处求全却是处处偏锋,有道是所修功法影响心理,心
理其实也影响武功。若他的心理也像武功这般难以索解,像是一直在挣扎里,这
般日子也真不易敖一……

  卫纤如心下轻叹,招式却愈发巧妙无方、大展威仪。

  她这一定心,吴羽可就不妙。若论武功他本就输卫纤如一截,若非一开始便
抢了先手,加上主动出击大出卫纤如意料之外,以两人武功之差本来难撑百招,
现在都已经一百五十招过去,光看他能磨得卫纤如精招尽出,完全展现云深阁大
护法的高妙本领,换了任何人来看都算虽败犹荣。

  可在武林里头,要动手容易,要收招却难,卫纤如看似只守不攻,但云深阁
的高妙剑法岂是易与?守中隐攻,彷佛只要稍稍攻势转弱便即一招毙命,现在他
也已是骑虎难下,这样下去除非分出生死,否则可很难了了。

  愈看愈觉不妙,吴羽铁链虽仍纵横飞舞,彷若蛛网般把卫纤如困在核心,但
卫纤如乍看之下只守不攻,招式却仍运转圆融,丝毫不显破绽,甚至连旁观的姬
梦盈都已感受到吴羽的压力。

  她微一咬牙,缓步走到卫纤如身后,虽未使剑作势,但以卫纤如的修为,又
早习惯了受人围攻,姬梦盈才一动作便感觉出其中的危险性。

  方才她还可迫开吴羽攻势避免腹背受敌,现在被铁链困在核心,脚步要动难
能,若姬梦盈也与吴羽一般难测,自己恐怕难以讨好。

  一声轻叱,卫纤如身形疾闪让过吴羽进袭,拚得长剑硬接铁链一招,退开了
几步,长剑退入身后,纯以身形幻动避开铁链。长剑轻抹之间迫得姬梦盈想进招
却无隙可趁,只得任她退开,看似危险却正好避过吴羽接下来的杀招,三人登时
成了个三角形,吴羽也不得不停了手。

  「先生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行家一出手便知高下,卫纤如何等眼光?一见姬梦盈动作便知她经验火候还
差得远,但吴羽方才奇招迭出,迫得自己不得不全力相对,若他还有后招,自己
腹背受敌,未必能够讨好。

  何况卫纤如自己也如吴羽先前所言,对于与黑道联盟连手,心中难免有所扞
格,否则若她全力以赴,吴羽只怕也撑不了这么多招。

  来此之前早已从图像中知道几个威天盟为首者的长相,一眼便知眼前人的身
分。这吴羽相貌虽丑却是威天丰智囊,乃姬平意最为倚重的臂助,旁边那女子虽
说还年轻,武功眼光在江湖的后辈之中都算是不错了,在她看来姬梦盈的实力,
在黑道联盟那里可是大大的被低估。

  不惜将这两人摆在此处,专门为了对付自己,可见姬平意对自己此来目的的
重视。可惜自己职责在身,便有爱才之心也绝无留手余地,若非为了避免节外生
枝,连这句话她都不太想问呢!

  但就算不论江湖上声名,光方才交手百多招战得好生痛快,卫纤如已是精招
尽出。在她眼中吴羽的武功只怕已在祝语涵之上,即便在云深阁里也只自己和阁
主足可稳胜,旁人都不行;这等事她都看得出来,吴羽若全无所觉也真对不起这
智囊之名。

  照说以吴羽身分立场,无论如何都不该选择与自己硬碰硬,可方才交手之中
他的杀气却全无虚假,难不成自己真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细细寻思过往,卫纤如暗地里摇了摇头。吴羽面容虽毁,铁链招式又诡异莫
名,从外表上全然看不出来历,可那正宗道门内功却瞒不过明眼人。此人便非名
门弟子,其师传也必非无名之辈,若他真和自己交手过,自己绝不可能一点印象
也没有。

  更何况卫纤如少涉江湖,最出名的一战只黑道大军强攻云深阁之役,那仗的
交手对象也没有跟吴羽的出手相似之人,无论怎么看,这人与自己都是初识,一
点恩怨也无,怎地他出手之狠、下手之厉,便如遇上仇怨之人一般?

  若说无仇无怨,这人对付自己纯只为了帮祝语涵解决问题,那就更难以解释
那高昂的战意;尤其怪异的是,表面上为了祝语涵出手,但在她看来吴羽所为跟
无一理取闹之徒没有两样,根本只是为了打这一仗而向自己挑衅,怎么看都与他
身分有违。

  「吾话先说在前头,本阁之事由本阁中人处理,旁人若强行干预,吾也只能
全力一搏,绝不令本门规令蒙羞,还请让路。」

  原本在开始动作隔开交战中的两人时,姬梦盈心中还有几分犹豫。虽说以她
的年纪难免年轻气盛,但卫纤如威名太甚,足以震慑像她这般的小辈,何况方才
吴羽招式中的搏命之狠,旁观的姬梦盈也看得出来。

  难得见吴羽这般举措,要说姬梦盈不怕是绝不可能的,即便是已迫得两人停
手,她仍不知自己的行动是对是错,更不知道是否打乱吴羽的布局。毕竟身为智
者,对自己的布局中出现了不听命的棋子又或预料外的状况,无论结果如何,总
归不会是很高兴的。

  可听卫纤如话说得硬绷绷的,毫无商量余地,吴羽还能不动声色,姬梦盈就
忍不住了。虽说祝语涵与吴羽不睦,但与她姑嫂之间倒还处得不错,不然一边是
大哥、一边是他,两难间的姬梦盈还未必会决定与吴羽同路应敌哩!

  没想到卫纤如身为长辈,却一开始便把话说死,好像光只让祝语涵活着就令
云深阁为之蒙羞一般。自家哥哥好歹是武林中的少年英侠,任云深阁再自以为高
明,这般看不起人也实在太过分了。

  踏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吴羽一把拉开。姬梦盈一转头却见吴羽嘴角含
笑,神情冷静平和、一如往常,方才那不惜与敌偕亡的狠命模样,彷佛已不翼而
飞,可方才种种仍历历在目,姬梦盈真不知道是自己看错,还是这人真有那自己
全然不知的一面。

  「在下想请问卫姑娘一句,这清理门户之言,要从何说起?」

  面上微微笑着,不着痕迹地伸手理了理方才激战中微乱的衣着,吴羽神情平
和,一点不像刚刚才经过一场大战,彷佛刚刚那一战只是卫纤如的错觉罢了。

  「各门各派虽有门规,但再怎么严厉的门规总盖不过道理去,少夫人与敝盟
盟主情投意合,这才结为连理,便在贵阁眼中算不得天作之合,要说令贵阁规令
蒙羞也未免太过。若非强敌当前,敝盟盟主早会亲上贵阁解释,何苦令姑娘亲移
玉步来此问罪?」

  话说得虽平静温和,好像一点敌意也无,可就算卫纤如看不出情绪,姬梦盈
也难免腹诽几句,现在说得这么温和,方才却打得那么激烈,好像把对手当做不
共戴天的仇人一般,迫得卫纤如绝招尽出,大显胜祝语涵一筹的高妙身手,怎么
看也不像想与对方好生商谈的模样。就算是想先压服对手气势才好开言下说辞,
这等反差也太离谱了些,怎么看都像难以成事。

  「本阁阁规自有定论,违规者自有本阁中人处置,无论先生如何解说,此事
吾都不能轻放。」

  长剑轻指地面,表面不动声色,姬梦盈却听得出她正逐步调匀气息。虽说这
代表吴羽至少迫出她的全力才让她得花时间调匀气息,但听卫纤如不过几句话閰
气息已回复悠远绵长,显见功力精深,也不由为之悚然。

  若卫纤如当真还想动手,自己与吴羽连手,胜败之数也真无法确定。

  「至于上云深阁请罪之举,请恕本阁不愿沾染江湖风烟,这请罪之行……还
请贵盟盟主止步。」

  「你……」

  听卫纤如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封的这般硬,姬梦盈不由胸中火起。不讲理
的女人见多了,这卫纤如也未免太过火了吧!连夫碧瑶那个不讲理的嫂子都不会
这么难说话!

  怪不得祝语涵一听到是卫纤如要过来,脸色就已经白了;当听到吴羽说要独
自面对卫纤如之时,那表情简直是感激到要哭出来。

  当时她还想这嫂子胆子未免太小,卫纤如再怎么说,也是同门长辈,无论如
何也有情分在,说理不成至少还可求情;现在一见,这女人简直硬得像块石头一
样,怎么说都说不通,光在旁边听都要气死,她到现在才知道祝语涵为何会是那
般表情!

  「吴某护盟有责,便如卫姑娘对贵阁阁规的坚持。」

  与姬梦盈怒火烧心不同,吴羽言语问听来竟没半丝火气。

  「卫姑娘若要由此而去,首先必须踏过吴某之尸;何况就算卫姑娘亲临敝盟
也没有用,当前黑道联盟大军压境,此时此刻想来,本盟已与黑道联盟开战,此
战关乎本盟生死存亡,若败则黑道联盟气势愈嚣;少夫人身为本盟要人,岂能后
人?现在少夫人该与黑道强徒大战未休,如若卫姑娘真想清理门户,与其从此经
过,还不如另外找路寻回战场上去,也好让所有人知道贵阁的态度……」

  听吴羽这么说,姬梦盈原本的怒气有一大半登时变成狐疑。前面说的确实豪
气纵横,身处江湖之中,类似的话姬梦盈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后面那几句话是
怎么回事?他既亲身来此挡住卫纤如,照说便是要她不能参与当前战局,怎么会
让卫纤如有机会返回战场上去?

  就算此处与主战场已有一大段距离,但以卫纤如的身手要在战斗结束之前进
入战场未必不能,假若到时候两边还未分胜负,胶着之间敌人加个卫纤如这般高
手,必将彻底扭转战局,威天盟岂有幸理?

  只是吴羽此话一出,卫纤如虽未收剑,动作却微微一窒,一时间,竟似无话
可说,连动作都没有,也不知在考虑些什么,与方才不惜一战的模样直若天壤之
别。

  难不成她虽主张清理门户,甚至不惜亲身前来,却还是怕这一举动的后果会
与武林正道为敌?若真担心这一点,那干脆别来不是更好?祝语涵终是云深阁弟
子,这点小事绝非不能解决,这卫纤如究竟在想什么?

  一开始只是念头浮起,但细细一想却不由觉得这可能性还很大,毕竟黑白正
邪之分深入人心,即便云深阁不染江湖红尘也绝计不能将这等大事置若罔闻。

  怪不得卫纤如上黑道联盟会盟会弄得如此神秘,甚至连个从人也不带,显然
不只是因为她在云深阁内只受敬畏,丝毫不受欢迎,平日根本没什么亲信想跟随
她,而是为了避免泄密,更忌门内人因着情分不愿对祝语涵下手。这等不受欢迎
的作法也真是可怜透了。

  这么做也真是矛盾,既要清理门户又不愿与正道为敌,卫纤如的举动好像她
蒙头盖面的头巾一般,虽把自己掩得彻底,却难掩心中首鼠两端。姬梦盈愈看她
那一身黑衣愈是讨厌,若非明知多十个自己也不是此女对手,吴羽既化武为文,
多半是不想再战,否则早就动手了。

  事已至此,姬梦盈这才发现吴羽之所以不采先礼后兵之策,十有八九是针对
卫纤如的性格。毕竟对方态度如此强硬,若吴羽先礼后兵,口中言语多半也难动
摇卫纤如的决定,反倒是先展现出不惜一战的决心,待对方知道这战未必易胜之
后,再开言下说辞,挑起卫纤如强硬外表下的犹疑,这才让她有了此刻的难以抉
择。

  不过也因为是吴羽才会等着她下决定,若只有自己在此,见卫纤如似想得出
神,只怕早要动手;强弱如此悬殊,不下点阴手,如何能够败敌?

  「语涵她……也已上了战场啊……」

  口中轻声念着,隔着一层面巾,那声一首显得如此微弱,若非姬梦盈功力大
进,只怕连这点嗡嗡声都听不到哩!却见卫纤如长剑回鞘,竟转身就走,彷佛再
不想打这一仗,只低低地抛下一句。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将来若有机会相对,还请先生小心。」

  「内人颇精歧黄之术,若姑娘有心,此间事了后,或许内人可为姑娘看看,
处理一下伤痕,多半能还姑娘原有之貌。」

  见卫纤如已无战心,吴羽暗吁口气,提声轻叫出来。

  毕竟对女人而言,容貌之类直如第二生命,何况卫纤如自当日大战之后便一
直蒙头盖脸,不以真面目示人,想来就算沉稳如她,对此也不是毫无芥蒂;何况
吴羽也非无的放矢,辛婉怡医术过人,在武林中声名早已鹊起,身为女性对这方
面的研究更胜寻常医者多矣,区区刀剑兵刃造成的伤痕看似严重,但对辛婉怡而
言,只要她愿意动手,多半只是举手之劳。

  听到吴羽此言,卫纤如脚下微微一窒,却窒得如此轻微。若非姬梦盈一直戒
备她来招回马枪,只怕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动摇,心下不由暗想:「吴羽这一招攻
得真是突然,更是攻敌不可不救,对女人而言便明知是饵仍要上勾,想来这一示
恩,便不能让卫纤如放弃清理门户,好歹也好说话了些。」没想到卫纤如脚下不
停,远远地只丢过来一句话。

  「待令夫人为先生处理面上伤痕,纤如或会考虑一番,请了。」

  「走就走了,还呛什么话?」

  没想到卫纤如盛气而来竟走得如此轻巧,彷佛根本不当身后的自己和吴羽会
出手攻她一般,或者是说……她根本认为自己和吴羽在她背后出手仍然不够资格
伤她?

  姬梦盈忍不住一句话便吐了出来,却是不敢放声。毕竟方才之战历历在目,
若她与吴羽连手还好,如只有自己单打独斗,恐怕没法在卫纤如手下撑得十招。

  当年能以一人之力迫得黑道联盟大军难以寸进,一直守到武裳盈出关退敌,
卫纤如的赫赫威名确实不是假的。

  「呼……」

  与姬梦盈的愤愤不平不同,吴羽吁出一口长气,身子竟微微一晃,唬得姬梦
盈忙不迭地伸手扶住他。就算心中对卫纤如再多火气,现在也不是冲上去找场子
的时候;方才与卫纤如一场大战,吴羽表面上打了个平手,恐怕实际上也受了点
内伤。

  「前辈你怎么了?别……别吓人啊……」

  「没什么事。」

  摇了摇手,从姬梦盈手中强撑着站起,吴羽拭了拭汗,只觉背心微寒。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卫纤如武功之高确是他生平仅见,荣华大师的内力或许
胜她一筹,还是占了卫纤如未获传吟松诀的便宜。

  至于先前姬园、刘濠、石渐等辈比起她差得可不只一两筹而已,幸好卫纤如
没选择加入两边激战的主战场,否则威天盟有少林派相助,能胜也只会是惨胜。

  「只是难得打了这么痛快的一场,有一点儿脱力罢了,不妨事……只要调息
一会儿就平复了。」

  「哼。」

  既然吴羽无事,姬梦盈也就放下心来,只是对卫纤如仍难免成见,「既然怕
开罪正道,又干嘛坚持要来清理门户?打打便退只敢丢话,虎头蛇尾的……这女
人究竟在想什么?」

  颇觉有趣地看了姬梦盈一眼,想想自己跟她一般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爱
求表现吧?只可惜江湖上勾心斗角之事每日必有,即便再天真清纯之人,混迹江
湖久了也都成老辣成精之辈。

  这等人心中的想法岂是旁人可以轻易揣度?就算自己都未必敢断言原先的猜
测是正确的,只能从不断的刺探中观察修正,像姬梦盈这样妄下断语绝不是件好
事。

  说是这么说,但对吴羽而言,却不希望看到姬梦盈和自己一般,变得老练成
精、精于计算。

  「说来……卫纤如此来虽是为了清理门户,但看现在这样,或许她对少夫人
的杀心并不若我们原以为的那般坚定,否则以她当日一女当关、万夫莫敌之概,
岂会这般容易罢手?」

  摇了摇头,否定姬梦盈的推断,吴羽轻轻吐了一口气。若事情真如他所想象
的,接下来状况未必好处理。

  「今日之事虽是揭过了,但如果不能对症下药,彻底解决云深阁与少夫人之
间的事情,以后盟主总是要面对的……也不知道以婉怡的医术能不能真正解决卫
纤如的伤?毕竟都有些时间了……」

  「哼!」

  一来自己的推断全被否定,心中难免不喜;二来她对卫纤如本就没好气,加
上卫纤如临行前那一句话听似温吞平和,实则讥讽之意甚为浓厚,摆明说辛婉怡
既然没办理处理吴羽面上的伤痕累累,多半也治疗不了她的伤处。

  姬梦盈更气的是,自己竟到她走远了才推敲出这女人的话意。「说到这点我
就有气,这女人嘴上一点不留德……最好辛姨就别……就别……」

  本想说就别治她,一讥卫纤如伤一辈子,但姬梦盈虽不知卫纤如原貌如何,
可云深阁既产祝语涵这等美女,其它弟子想必差不到哪儿去,卫纤如该也有与同
门争竞美貌的时候,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想到此处,她这句狠话就说不出来,
一时憋得小脸都红了,好不容易深呼吸几口气才硬是转移话题。

  「……那个……前辈你说,卫纤如虽为清理门户而来,杀心却不重,可她在
云深阁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她不愿意,谁能迫得了她?武阁主不会下这
种命令吧?」

  「自然不会。」

  吴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知怎么着,姬梦盈在这笑意里却不见温柔,反比
扳起脸时愈发肃杀,「夫大侠也有人在云深阁里,据他所说,武裳盈一句也未说
要杀少夫人的话,只是感叹而已,甚至卫姑娘要离阁时,她还曾为少夫人开脱,
要卫姑娘别下重手。」

  「咦?」

  听话里意思,武裳盈该当是个极爱徒儿的师父,可不知怎么姬梦盈总觉得吴
羽话里有股难言的味道,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偏偏她却听不出来。

  加上这又跟吴羽刚刚说的背道而驰,看吴羽不像在敷衍自己,这其中究竟有
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想到的?姬梦盈绞尽脑汁地想却想不出关键,又不愿意问,一
时间脑子里彷若全混到一处,再弄不清脉络。

  「我们……该回去了。」

  见姬梦盈还在埋头苦思,吴羽微微一笑。虽说若让姬梦盈想清楚了,在用智
方面会进步很多,现在却不是让她琢磨的时候,主战场那边的姬平意,恐怕还在
苦战中呢!

  「先回盟主身边退了眼前的黑道联盟再说。商月玄老奸巨猾不在马轩之下,
虽说有少林派参与,该可杀杀他们的气焰,但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若他利令智
昏,也不知会否搞出什么鬼来?至于云深阁的事,等此间事了之后,我们再来考
虑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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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集 第四章  败如山倒

  一声闷喝,左手翻起一掌硬是挡下那僧人进逼而来的佛门绝学,但两人功力
终有高下之别,加上他习于用剑而非用掌,登时吃了小亏,登登登地连退数步,
对面那僧人却毫不迟疑,连番掌势扑面而来,所用虽只是普普通通的罗汉拳、韦
陀掌这等入门功夫,但朴实简单之中却更显力道雄强,难以应对,逼得他剑势难
展,一时间竟只守不攻,差点连身形都难以稳固。

  虽说早知荣华大师在对面,当日暗算他那一剑既未成功,这老僧虽老火气犹
存,战场上一旦面对自己,这一战绝难避免,马轩早有心理准备;可他怎么也没
想到出现在此的除了荣华大师与翔风堡等人外,竟还有少林派的大军!

  甚至像早就知道黑道联盟打算怎么进兵,这支伏兵一出场,便直捣影剑门防
线,迫得自己与体力丝毫无损的荣华大师单打独斗,而非原先打算以人海战术先
消耗对方体力,待得荣华大师激战之后再行交手,到时胜负之势已明便不会如此
辛苦。

  一边打,马轩一边冷汗直流。一来荣华大师武功之高,纵使刘濠、石渐、杨
梃在时也难匹敌,自己若论心机或还可胜得过这些人,若比武功可还差上半筹,
交手不过数招马轩已知自己要胜极难;二来这批少林僧兵来得如此突然,大出他
意料之外,甚至连原本躲在后头摇旗吶喊的小门小派,在看到少林派大军之时连
喊声都小了许多,只怕到了战况激烈,旁人管不到的时候就要一哄而散了。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马轩一边交战一边暗问自己。虽说战前谋画之时与威
天盟互斗心机算不上全功,李晟洙那没用的家伙弄不倒吴羽和姬平意也还罢了,
竟没能在威天盟翻起波浪,最多只是点小小涟漪,害他本来算孵打得好好的。

  若能暗算荣华大师成功自是最好,便是不能,也用李晟洙的发难让荣华大师
的箭头转向此人,在威天盟里大起风波,接下来便是黑道会盟,如此一来声势此
涨彼落,在开战之前胜负已分,哪还需动军劳士?多半一出阵便可吓降对手!

  虽说李晟洙没有成功,甚至没搞出什么风波,确实大出马轩意料之外,但黑
道会盟成功,自己声威已达极点,正好以泰山压顶之势在少林派来得及反应前,
一举端了威天盟;再加上云深阁竟派人参与会盟,派的还是卫纤如,更坚定马轩
的信心,来此之前意气风发,一点犹豫也无。

  就算卫纤如听调不听宣,还特意另行一路摆明只为对付祝语涵而来,其本心
丝毫没有为黑道联盟锦上添花之念,但只要她出手,事后云深阁就没有理由向黑
道联盟问罪,至少也减了他一块心病。

  当日黑道联盟与云深阁大战之时,马轩与杨梃闻讯便率影剑门高手突出奇兵
应援,便不能胜,好歹也给十二连环坞一点教训。只可惜他们得讯已太晚,加上
众寡悬殊,只能抄小路而行,到了云深阁外时只见得一剑当关、浴血奋战的卫纤
如犹未倒下,硬是将夏侯征逼退下去。

  虽是不发一语,可那英气迫人、不让须眉之态,仍令观者动容,两人看得呆
了。

  直到武裳盈出关大展雌威,将黑道联军硬是逼退,两人仍找不到机会出手,
白白浪费一个卖人情的大好机会。

  虽说因此对云深阁大起好奇之心,但一来云深阁少涉江湖,纵有探索阁中机
密之心也少了几分动力;二来不入江湖有不入江湖的好处,马轩便想探云深阁的
消息却如老鼠拉龟,丝毫没有下嘴之处。

  那一战之后马轩虽想极了探探云深阁的底,却是无能为力,几番派人探底却
连云深阁的门也没碰到过,也因此当他听说姬平意这小辈竟纳了祝语涵为妻时,
谋夺威天盟的心思竟也有了一丝动摇,生怕惹翻自己比不上的强敌,只是最终仍
是做了下去。

  也因此,当卫纤如出现时,虽说一身黑衣蒙面,甚至连手都不露半点,可光
感觉那迫人剑意,马轩便知绝非旁人假扮,振奋意料之余却也觉得可惜。

  当日卫纤如浴血苦战,自然不会有心妆扮,却仍看得出英气之下是个美人胚
子,但武裳盈出关之后,放松心神的卫纤如便即倒下,武裳盈又一心追敌,错过
疗伤的时机,导致卫纤如伤痕难愈,否则那般美女放在身畔光看都觉赏心悦目,
比之现在黑道联开之中只剩个霓裳子好看,偏是朵带刺玫瑰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心思虽偏得远了,却也证实马轩对这一战其实放心,否则兵凶战危,身为黑
道联盟盟主所受的压力之大可以想见,岂还有心思放在美女身上?

  没想到两边才刚接战,正当他坐镇后方打算好整以暇地看着黑道联盟大军一
点一点地把威天盟吃掉,见到荣华大师没在战场上出现,还以为少林派缩了回去
时,竟是风云突变。

  少林派这一突袭,打得黑道联盟措手不及,若非环在他四周的全是影剑门精
锐,只怕此处早被少林派一锅端了!

  原先当发现叶谦对自己阳奉阴违之时,马轩已有所觉,只不过那时还以为自
己新接黑道联盟难免有人不服,是以他改采两手政策,一边筹集黑道会盟,将自
己的声威推上高峰,迫得那暗流不敢妄动,一边全军出征威天盟,把可能的反对
者放到最前线,抵住威天盟的决死反击,就算没那个心把他们全消耗掉,至少也
打消他们一点力量。

  野心都是跟着力量来的,一旦力量减弱,加上自己声威已立、成绩已出,除
了少数铤而走险之辈外,旁人多半不会再敢对自己有异心。

  只不过连叶谦都有异心,联想到当日全极中死后朴锺瑞叛石渐叛的迅雷不及
掩耳,再想到自己对石渐的种种谋划,马轩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跟处在明面里的
敌人相比,隐伏在身边的暗流要恐怖得多。人的心是绝对挡不住利益诱惑的,更
不用说是处在高位、一呼百诺的威风。

  是以这回的排兵布阵,马轩刻意将污衣帮、云天七宗和玄袈教排在最前头,
还安排了十二连环坞为援,自己则带领影剑门与其余的人马在后方观战,由锦裳
门把守后路,美其名为随时救应,实则打着排除异己之心,甚至连晏驾幽或霓裳
子提出异议时的理由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晏驾幽不过口头埋怨几句便乖乖去了
前线,霓裳子更是一语不发,依着他的安排躲在最后方。

  原以为这几人没看穿自己想法,这丰主的威权还真是好用,没想到威天盟那
边却似早已看穿自己的阵形,竟安排少林派的大军伏在此处给自己一个狠的,激
战之前回眸一瞥,当前战局恐怕还不及自己身边激烈,若非影剑门高手,骁勇善
战,守得如铁桶一般,换了旁的人马镇守,只怕一波冲锋都挡不下便被少林派杀
个干干净净。

  虽是如此,但少林派僧兵的攻击仍是不可小觑。本来影剑门的人马之所以精
锐坚强,除了日常习练不辍外,更重要的就是结成战阵、同进同退,善攻者专意
攻击、善守者全力防御,可以发挥出远胜各自为战时的力量,遇上一般帮会门派
时自是所向披靡。

  当年姬园等人之所以要练出影剑门这支人马,除了一明一暗,让他们处理一
些正道中人不好解决的事情,好确立威天丰的威名外,也是因为这训练之法乃偷
师少林,为避免被少林派发现才把这支精锐人马摆在暗处。

  少林寺僧的习练方式本身便是战阵,毕竟是在唐初便派出寺僧助太宗李世民
一统天下的名门正派,战阵的习练方式传自名将李靖之手,乃少林嫡传之秘,比
之一般门派的剑阵刀阵更多一些战场上的森森杀气,这等兵家练兵之法绝非一般
门派邯郸学步者可以比拟,两边一碰上,相较之下影剑门明显地弱了一筹;若非
这边还有十二连环坞的好手相助,怕早要败下阵来。

  只是这样下去对马轩而言胜算着实不高。一来自己被荣华大师绊住,分不出
手来指挥全局,四玄只是自己附庸,叶谦、晏驾幽等人其心难测,失去了统一指
挥,大军便难发挥威力,纵使没有人与敌人里应外合,渐呈散乱之势也不是这般
容易扳得回来;二来黑道联盟座下龙蛇混杂,所用多是奇门兵刀,各自为战时虽
有些技艺,但若要打团体战反而显得自相扞格。

  在这方面少林派好上太多,毕竟少林派的种种兵刀技艺,在久远传承之中都
已和战阵之学融合为一,是以少林寺的武功看似没有奇招绝式,威力均自力道沉
雄中出,便如红烧肘子等肉食般丰厚肥腻,除非练到极高境界,否则与实力相当
的江湖人对决之时,少林派的名门弟子总是弱了半筹;但若上了战场,任何门派
的阵法都不可能与少林派的战阵相提并论。

  虽说威天盟也有一样的问题,但对方却似早有准备,前进后退均结阵而行,
尽量减少彼此间的混乱,看上去也还有模有样。若遇上真正的节制之师自然还不
足与争,偏偏自己这边才刚刚会丰过,原来黑道联盟的人马自然有战阵经验,新
参与的小门派在这方面就差了许多,加上碰上少林派时气势已夺,非但不能倚着
人多势众压制对方,反而渐渐显出军心散乱。

  一边是有备而来,一边却只能乘一时之气,短时间内还能抗衡,时间一久,
散乱扩及全军便是有败无胜。

  明知如此,马轩却有心无力。荣华大师的武功原就胜他一筹,加上对方专心
致志与自己一战,自己却还得分心应对战局,此消彼长之下,这一战更难得胜。

  除非有人能帮自己接下荣华大师的攻势,让自己空出手来指挥全军,以影剑
门之精锐只要不跟少林派的僧兵们纠缠,全力突击威天盟的防线,以金贤宇和姬
平意的面和心不和,远雄堡的防线似强实弱,大局该仍有可为。

  只是他的这点算般也在威天盟的掌握之中,除了少林派僧兵之外,威天盟的
主力几乎都在前线,硬是拖住黑道联盟大军无力回援,身后的锦裳门一来都是女
子,势孤力弱,二来霓裳子与自己向不同心,有利时或许还可让她行动,但看到
少林派大军在此,想要霓裳子出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旁的小门派实力更不足论,看到少林派僧人只怕逃的心都有了;影剑门高手
虽不少,能挡住少林僧兵的冲击已耗尽全力,想有人帮自己应付荣华大师,恐怕
更是难上加难。

  咬牙连挡荣华大师几下重招,马轩只觉胸口血气翻涌,如果不是他在加入威
天盟麾下前已是一流高手,成立影剑门后又在杨梃的教导下,学会玄门正宗内功
心法,内功底子扎实;加上交了这几手,以荣华大师的眼力哪里看不出眼前便是
暗算自己的敌人?

  虽说修养深湛,但那时马轩出手既狠且毒,虽只数招却直追人性命,饶是荣
华大师也心中有火,有违佛门慈悲心法,功力打了个折扣,只怕这几下硬碰硬的
交手,马轩已受内伤。

  手中长剑连番进招,好不容易迫退荣华大师,马轩深吐一口气,眼见败势已
成,心下不由寒意上涌,却非为了此战自己一方已是有败无胜,而是目光过处便
在身畔的战场景观。

  原本攻威天盟时已在心中计算过少林派人马的出手,只是马轩万万没想到,
少林派来到的人马竟有这么多!

  原先还以为少林派深怕荣华大师镇不住双方,暗地里派了不少人保护,当日
却差点让自己暗算成功,憋了一股火才来得如此凶猛,简直不像来援威天盟,而
是为了少林派自己在打一般。

  此刻却见少林派人马之中颇有几位老僧,恐怕武功辈分与荣华大师也在伯仲
之閰,以马轩之智哪看不出来这一仗只怕早在少林派算中,才派了这么多人马来
对付黑道联盟。

  若非如此,影剑门虽重连手合击,要进步也得一起进步,不能彼此差距太多
以致天赋超乎侪辈之人也难免被拖累,可马轩座下也有几个实力高明之人,如果
不是遇上了足以与荣华大师相捋的高手,哪会连援手自己都做不到?

  既是如此,这一仗黑道联盟必无胜算。虽说若比人数武功黑道联盟还占了点
上风,但战场之上一重气势、二重心志,本以为对手只是威天盟,意气洋洋而来
却被少林派突击得手,黑道联盟气势早堕,加上来的人又是这等高手,显见自己
一方早落陷阱,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从一閞始便错,实际上对上少林派这等强敌。

  想通此点,马轩心志已夺,这一战哪里还打得下去?

  「阿弥陀佛。」

  从激战中分开,表面上是马轩脱离战圈,可荣华大师也因此冷静下来。以他
的修养若还想不到方才自己出手问多所掣肘,也算不上少林高僧了。

  一冷静下来,少了那拚命寻仇的狂猛气势,荣华大师又恢复慈和温文的有道
高僧模样。

  「若马施主肯弃械投降、解散影剑门,随老衲回返少林,在我佛面前闭关忏
罪,免了这一仗的死伤,老衲愿为施主讨保,让威天盟上下不再对施主追究,如
何?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此战败数已定,如何仍执迷不悔?」

  「若是有悔,便不行此路。」

  马轩冷哼一声,手上握紧长剑,心知接下来才是考验。

  心态恢复正常的荣华大师绝非方才可比,就算佛门武功重慈悲之心,也有降
妖伏魔的狮子吼,以两人武功差距,自己要胜绝不容易;但能修到他这等武功之
人,心志之坚远非常人可比,哪会就此退缩?

  「大师此心,在下谢过了,武林中人是胜是败,还得靠武功决定,大师动手
吧!」

  眼见马轩不弃执着,荣华大师一声佛号。方才数十招交手,他早看出马轩便
是那时扮成吴羽伏击自己之人,虽说差点丢了性命确实令他险失平常心,可交手
之中也难免爱材;加上原先威天盟暗伏影剑门之事他稍知一二,马轩确无多少过
恶,便和石渐之间的冲突也只是威天盟里的争权夺利而已,相比之下并不比姬平
意差上多少。

  仇瞋之心既去,荣华大师杀意便敛,袍袖一展退閞两步。「施主败势早定,
何不再看看场中战况?或许……能让施主三思。」

  知道荣华大师是真正的有道高僧,不是那种巧言骗开自己注意力再暗施偷袭
的无耻之辈,一边暗自运气调理方才激战中难免混乱的内息,马轩望了望四周,
脸上顿时变色。

  在自己身边的战况虽说激烈却已近尾声,影剑门人马虽精锐,却远非少林派
高僧们的对手,近百精锐剑士十有八九已然落败,除了少数仍负隅顽抗者外,余
多或擒或俘,这等情况不出马轩意料之外。

  真正令他变色的是,远处黑道联盟与威天盟的激战便不与自己这边相比,也
算得上极为缓和,表面上杀声震天,光听声音好像正杀得你死我活,但此处居高
临下却看得出除了杀声外,实际上并没动什么手,根本像两边早有默契在等着自
己这边的战况解决。

  看到如此景象,马轩哪里猜不到黑道联盟里出了内奸?他虽早料到叶谦等人
暗伏异心,把他们放在最前线时还不忘放个对自己奉命惟谨、丝毫没有异念的四
玄在那儿。

  但他原以为那些人,不过是图谋盟主之位,没想到他们竟会跟威天盟暗中连
手,才会一步错步步错。有叶谦与晏驾幽与威天盟里应外合,加上又有少林派暗
出大军相助,自己若还不败那就当真没有天理了!

  放眼前线,却找不到四玄的踪迹,马轩心下不由微黯。若他是叶谦又或晏驾
幽,除非是真想随威天盟骥尾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若想事后还保得几分元气东山
再起,离开自己的第一件事便是伏杀四玄,把玄袈教的势力纳入掌握。只可惜了
自己一个心腹,竟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不过马轩仔细想想却又不由失笑。要说死得不明不白,哪里比得上那日医庐
夺血蟾木之战?那时石渐本要自己与他派的人配合,毁掉血蟾木的同时顺便解决
远雄堡的人,吴羽反倒放在最后,可有心削减石渐羽翼的自己自不会放过如此好
机会,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竟被吴羽趁机弄鬼,一举毁去石渐羽翼。

  虽说事后自己以误杀为由解释过去,加上吴羽的行动比自己还鬼,可想到自
己的作为竟变成吴羽暗下毒手的帮凶,更平白给姬平意那小辈成功之机,想想都
觉可笑。

  眼前种种对他而言确是重大打击,四玄既死,前线兵权全在晏驾幽和叶谦之
手,虽说自己与前线之间还有十二连环坞的人马在,但看夏侯征到此时还难下决
定,大队人马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散乱的浑像是全不知如何动作,想来若
不是内奸不想平白损了十二连环坞,让威天盟能以压倒性的实力灭掉黑道联盟,
十二连环坞这等乱象只怕要不攻自溃了,自己的希望也放不到这些人身上。

  至于身后的锦裳门……虽说以霓裳子的性格与锦裳门的特质,威天盟那边比
之黑道联盟更不适合她们,但要霓裳子出手援救自己,这等笑话想想便算了。眼
下除了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外,没其它路可走。马轩握紧长剑,心想此时此刻只
剩这一路陪着自己的好伙伴了。

  虽然马轩没说什么话,但荣华大师久历江湖算是老练成精之辈,看马轩握紧
长剑也知他做出的决定,心下一叹却没多说什么话,一掌便轻轻拍了过去。

  表面看似轻柔无力,掌到中途却是一化二、二化四,掌化之间似无甚劲力,
可掌还未到,一股劲风已逼得马轩胸口一窒。这千手如来掌乃少林绝学,之前他
也曾眼见荣华大师使过,却没想到当真遇上竟是如此难敌。

  昭一说力聚则强、力分则散,荣华大师掌出不过数招,双掌已似化成了千千
万万,真如传说中的千手如来般,掌力却仍凝而不散,攻得马轩剑势难展。

  若非他剑法极高,为了拚出生天又是专心致志、见招拆招专心应对之下,长
剑勉强还能应付荣华大师掌中变化,只稍一点不慎便是剑折人败之局。

  只是愈打下去,马轩心中愈知今日之战难保。若荣华大师的掌法只令人目为
之眩也还罢了,马轩也是江湖路走了不知多少年之人,比之荣华大师招式更诡谲
难测之人不是没有碰过,但愈是走招式诡谲难测一路,功力愈难深厚,毕竟一个
走的是奇诡制敌的路子,最重变化难测;一个却是必须专心苦练,走正大光明之
道才能有所成就。武功之道便如人生,走的若是与己心相违之路便如南辕北辙,
如何能够成器?

  偏偏荣华大师掌法似是多变,功力却已炉火纯青,尤其这掌法虽繁,力道却
是聚而不散,大显少林高手功架。这也还罢了,毕竟荣华大师享誉武林这么久,
名声不是白来的,但他每掌一出,浑厚的劲风便将马轩周身裹住。

  虽说马轩功力不弱,这劲风表面上对他无甚影响,但劲风聚而不散,随着剑
势运发,那劲风紧紧咬实了他,彷佛在他剑上一条一条地缠上了丝去。

  一开始时还不觉怎么,随着两人交手愈久,马轩只觉每一剑递出去,剑上重
量便多了一分,愈战到后来愈觉整个人似是陷入一团乱泥之中,运动都难自如,
这等难受的感觉对江湖经验丰富如他也是初次遇见。

  更糟的是马轩所练乃是剑法,即便再厚重沉稳之剑,重的仍是剑法本质的轻
灵翔动,若身法转动不灵,剑法威力便打了折扣。

  荣华大师这千手如来掌竟是他天生的克星,不一会儿马轩已是额上见汗、攻
势渐敛,若非他剑法真有高深造诣,怕早要落败被擒。

  知道这样下去,必然无幸,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马轩仍无法接受这等窝囊结
果。把心一横,马轩一声沉喝,手中长剑几下虚势,左右带开荣华大师掌风,脚
下一蹬、人剑合一,犹如化成离弓长箭,猛向荣华大师心口刺来,竟是同归于尽
之势!

  虽知如马轩这等高手,心志之坚难以动摇,本心擒而不杀的荣华大师也只想
以千手如来掌法里的缠劲慢慢磨耗马轩的功力,等到他力尽之时便可擒下,却没
想到此人竟宁可拚命,也不愿战败受辱!

  这一剑来得如此激烈,彷佛融合马轩心中的不甘与怒火,威势之猛连荣华大
师也不能轻樱其锋,不得不退出数步,被马轩趁势前冲,毫不迟疑地脱离战场。

  眼见马轩如脱弦之箭,转眼已去得远了,荣华大师一声轻叹。

  虽说若论轻功,练剑之人与自己这练掌者相去何只千里?马轩身为其中佼佼
者,身法一展自己更难追上,但短途如此,长程奔行比的便是内力修为。

  自己在这方面胜马轩不只一筹,真追下去,五十里过后马轩便绝逃不出自己
追踪,可自己除了是武功高手外,还是少林派此次大队人马的指挥者,无论如何
没有弃军他去的理,让旁的人去追缉马轩,穷鼠反噬未必承当得住,这回恐怕真
的得让他逃脱。

  回头看看战场情况,前线两军相对之处,威天盟精锐尽出,守得固若金汤,
加上黑道联盟虽说势大,但势大也有势大的坏处。眼见己方胜券在握,敌人困守
只待死决,有多少人会拚自己的性命打头阵?

  纵然没有与威天开一方原先的默契,被当成炮灰的晏驾幽等人也不会出力死
战。

  前线打得虚与委蛇,吶喊声很大,实际动手的却没有几招,甚至还不如自己
这边的激烈。

  至于中间地带,十二连环坞原被当成督战者和第二波的攻击部队,若前线没
努力奋战便顶着前面的人迫他们进攻,若前线两败俱伤、打得差不多了,便加把
劲让威天明姌加速崩溃。

  本来马轩想的是美,前线加上十二连环坞的人马,论人数已胜威天盟许多,
以泰山压顶之势硬拚胜算已经极高,何况这两批人马除四玄的玄袈教外都非他能
完全掌控的嫡系心腹,让他们损耗一些,将来自己掌控黑道联盟更能得心应手,
就算有人有所异议,自己也能以玄袈教都派上去的理由堵住他们的嘴,怎么算都
是马轩赚了。

  战场上却是风云莫测,当前线甫一接敌,夏侯征专心监视前线战况之时,却
听得后方熙攘,猛一回头却见高处展开激战,惊得他连前线的战况都忘光了,一
时间只呆呆地看着战况。

  兵凶战危,加上此战是威天盟求生之战,什么可能的搏命战术都使得出来。

  本来夏侯征也曾设想,摩云道是两边预设好的战场,从黑道联盟的进军方向
能做为统整战局的指挥处也就那高地,敌军极可能派小部精锐突袭以求逆转,是
以马轩身畔留下影剑门的精锐相护。

  自己也早准备好,一旦真发生此事便率军回援。以前线所留人手,要拦少了
精锐高手的威天盟策应人马该当不难;以自己和马轩前后夹击之力,来袭的便是
敌军精锐,也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但无论马轩和夏侯征都万万没有想到,突袭马轩的竟是荣华大师领军的少林
人马,而且人数还颇为众多!虽早知这一仗打下来会得罪少林,但灭了威天盟后
黑道联盟声势大振,纵不能与少林派分庭抗礼,以这声势至少可迫得少林派不敢
妄动刀兵!怎也没想到少林派的反应来得这般及时,光看那人数便知自己就算按
计划杀回去,也已难扳平战局。

  何况除影剑门那边之外,其余的战况也大出意料之外。前线战声虽大,可夏
侯征也是久经战场之人,一听便知不对。前线那边分明只有喊叫声,什么兵刀交
击之声、受伤痛呼之声都付之阙如,一回头便已确定前线早跟威天盟暗地私通,
自己若一回师,且刻后路便要受袭。

  如果被少林派奇袭的是曹焉,那他自然是全力以赴,死也要把曹焉救出来,
但马轩恃着与曹焉早先的交情,一入黑道联盟第一个欺压的就是自己,想到要出
死力救他,夏侯征自己便先却步。

  战场之上哪有犹豫的空闲?在夏侯征举棋难定的当儿,马轩那边胜负已分。

  以夏侯征的眼力只看出马轩冲破荣华大师的防守,却不往自己这边来,反而
是向后逃之夭夭,甚至不去锦裳门那边,怎么看都是已经放弃这一战。

  没想到这回又输了。夏侯征不由一叹,若马轩前来与自己会合,以他盟主之
威加上自己的人马,前线那边无论与敌人私通的是叶谦还是晏驾幽,总不可能轻
而易举地便把玄袈教给灭了,重整人马之后或许还有杀出生天的机会。

  但马轩这一举措虽是当断则断,却也彻底放弃胜利的希望,摆明留自己下来
当饵,欺威天盟的人马在解决自己之前,不敢空巢而出追缉他。想到自己与十二
连环坞变成炮灰,夏侯征只觉喉头发苦,一时却真不知该如何措置才是。

  主将既然不动,手下人马便有妙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有人走到夏
侯征身边出言惊醒他:「禀坞主,叶帮主过来了,说有要事要与坞主商议,请坞
主示下该如何处置。」

  「请……请他过来吧。」

  听到叶谦来了,夏侯征虽说喉中苦楚愈甚,心下却已雪亮。彻底占了上风,
叶谦这是当说客来了,只不知是要自己从此奉他为主,便如先前对马轩一般,还
是要自己向威天盟投降。虽说对自己而言只是换个主子,从此以后仍是当副手的
命,心中仍是发苦。

  「是……」

  听夏侯征这么说,那人怔了一怔,脸上表情颇为奇特,一时欲言又止,却是
不敢开口。陷在思绪里头的夏侯征全没发觉,只挥了挥手让他去传话,心下仍在
想着这事。

  不过认识这人这么久了,从来只见到叶谦对商月玄唯唯诺诺,之后变成对马
轩唯唯诺诺,便如自己对曹焉和对马轩一般。

  原还以为这人跟自己一样是一辈子的副手命,安于现状只想等主子功成名就
后来分一杯羹,怎么也想不到叶谦竟有如此胆气,敢暗中与威天盟连手,把马轩
掀翻下马!

  虽不知他怎么说服晏驾幽的,但云天七宗势力本就较弱,要说服他也不难,
至于四玄嘛……无论叶谦想自立为主又或归顺威天盟,这人都绝不能留,怎么想
也该是死路一条了。

  心中这么想,因此当夏侯征看到叶谦,正确来说该是叶谦身后那人时,他吓
了好大一跳,张大嘴合不起来,手指指着那人,口中只剩啊啊的声音,连句话都
说不出来了。

  在叶谦已铁了心叛马轩的现在,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形就是叶谦竟和四玄一起
出现!而且是并肩立着,怎么看也不像彼此为敌。难不成叶谦真有通天之能?甚
至连对马轩忠心不二的四玄都说服了?

  虽说原先夏侯征在曹焉麾下时便不是英明伟大的形象,否则以十二连环坞的
实力就算去了曹焉,夏侯征继任盟主也是理所当然,哪会让马轩有机会拿下盟主
之位?

  见夏侯征如此形象,四玄与叶谦相对苦笑,后者不由摇了摇头:「帮主,你
这习惯实在是……看吓得坞主这样……」

  「罢了罢了,我说……坞主你还真禁不起吓,不过就是老夫跟叶老弟在此,
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

  虽说四玄这厮向来安静,一年到头,也没听他说过几句话,但现在听到他说
话,夏侯征不由惊醒。

  这哪里是四玄的声音?根本就是商月玄那倚老卖老的言语!

  一窍通,百窍通,现在夏侯征可全搞懂了。恐怕在马轩突施暗算击杀一戒僧
和商月玄时,这计划便已埋下。

  一戒僧恐怕是真的死了,商月玄却趁机化明为暗,找个机会李代桃僵将四玄
取而代之。反正这人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是最好的假扮对象,然后商月玄再
与叶谦一明一暗把马轩玩弄于股掌之上,顺便还暗通威天盟,趁此一战把马轩势
力一翳除。

  以商月玄的老奸巨猾加上马轩对此全没防备,自然是一下便着了道儿,也不
知这人还能不能逃得出生天呢?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前线的「假战」能做得如此彻底。商月玄加上叶谦要说
服原就对马轩不服的晏驾幽只是易如反掌,加上霓裳子向是商月玄同道,这一次
马轩表面上看来威风八面,实则里外受敌,若他还能逃得出去,夏侯征也真要佩
服他的武功才智了。

  只是这世事,也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去年马轩靠着识破刘濠假扮杨梃,从而
定计将石渐与刘濠解决,若非吴羽与姬平意连手,那时只怕马轩就已把威天盟吞
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成功掌握影剑门这支精锐实力,否则也不能有现下威名;
却没想到风云变幻,不过一年时光他竟又打回原形,成败的关键却因为识不破商
月玄假扮的四玄。真要说讽刺,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

  「我说怎么连马轩这般老练的人也会上当?原来是帮主你在背后主持,怪不
得,怪不得……」

  好不容易让心定了下来,夏侯征连连摇头。

  他的江湖路也不是白走的,自然知道商月玄为何事先不给自己通气,直到胜
负已定才来找自己摊牌。毕竟马轩是他引进黑道联盟里的,虽说马轩飞黄腾达后
对十二连环坞并未特别照顾,但谁也不知他与马轩间的关系如何。

  商月玄既打算一战定江山,自然不能冒任何风险,真要说来他没有趁机对十
二连环坞下手,已经算是很有香火情了。

  「如今胜负已定,坞主你打算如何?是要跟着马轩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干脆
与老夫一道?」

  「一条道走到黑?自然是不可能,他也未必要我跟着走……」

  望向马轩逃逸的方向,夏侯征只觉喉中发苦,心下更是冤枉。若非因着曹焉
与马轩早有联络,马轩在威天盟内争权失败也不会第一个就找上十二连环坞。

  那时夏侯征因着曹焉新丧,失了主心骨,才会接纳此人,却没想到他的影剑
门如此强悍,下手又如此狠辣,一举便灭了一戒僧和商月玄,迫得他胆丧之下不
得不拥此人为主。虽说与以前一样是屈居人下,但这回的感觉却让他怎么想怎么
觉得不舒服。

  如果马轩真是如曹焉一般的枭雄也还罢了,可这人虽文武双全,作为领袖却
怎么看怎么不及格。

  若是曹焉在日,当叶谦突袭翔风堡失败时,他再不高兴也会为污衣帮出头,
摆出一副不惜与少林翻脸的模样,不会像马轩一样刻意让叶谦去丢脸,选择置身
事外。就算对他自己的威名打击再小、伤害再轻,也绝不是领袖人物该为之事,
从那时起他便已觉得茫然了。

  尤其今日一战,马轩战败而走,虽也无可厚非,但他走得如此迅速果决,完
全不理会还留在战场上头的他,若夏侯征还选择与他一道也未免太笨了:「接下
来,帮主意欲如何?」

  「我等俱是联盟中人,自然过着联盟该过的日子,威天盟和少林想翻脸就跟
他们翻好了。」

  商月玄冷冷一笑,习惯性地想捋捋胡子,却捋了个空。

  易容虽是方便,四玄这人又是最好假扮的那种型,可要假扮和尚,头发自然
是不能留的,加上他又怕自己捋胡子的动作,会让旁人发觉不对,连胡须也不敢
留。

  现下虽可恢复身分,一时却生不出胡子,习惯的动作一出确实可笑。

  「如若十二连环坞仍想留在联开,老夫自然欢迎;如若坞主另有想法,老夫
也不留难便是……」

  「留,当然留下来。」

  一听商月玄这么暗示,夏侯征便已清楚,说来若非要储蓄实力避免少林派与
威天盟过河拆桥,只怕商月玄也很想灭了自己。但在这么大的威胁之下,十二连
环坞的存在才是克制对方野心的大牌之一,大树底下好乘凉,他自然不会放过这
好机会。

  「十二连环坞从来与正道无涉,自然会留在联盟里头。只是……那人已逃得
远了,难道帮主不追杀下去?」

  「老夫是安排了些人手,可要留下他……却是难。」

  说到这点,商月玄不由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叶谦攻打翔风堡之举
虽让马轩暴露了不足为人上的缺点,却也难免让他有了戒心。

  为免马轩发现自己在暗中布局,他不敢随意摆布精锐伏击,留下来的人最多
挡他一阵,偏偏少林派的这些死和尚却不肯派人深追,否则有荣华大师这等人物
追击加上自己埋伏的人,马轩便不死也要脱层皮。这下可好,能伤他一点就已算
老天有眼了,「先搞定眼前事再说吧!」

  「哼!」

  看着已停止战斗,让全军整理战场,与威天开那票人会合后正慢慢走向自己
的荣华大师等人,夏侯征不由有种难以想象的怒气。

  这老和尚武功够高,做事怎么只做一半?难不成他以为马轩若有机会东山再
起只会对付黑道联盟和威天盟,少林派可以置身事外吗?

  想想关于少林派掌门荣星大师的传闻,夏侯征咬咬牙,无奈地发现这真是一
种可能性,除非他们派出的探子在这方面全都探错了。那老和尚外表与世无争,
实际上却是极有雄心之人,打算趁这机会让少林大展身手、一统武林,否则以荣
星大师先前的作风确实会是这种任敌逃逸的个性。

  虽说佛家人,慈悲为怀,但纵敌逃脱,以后让黑道联盟和威天盟日夜担心受
怕,这等名门正派的作风也真是令人作呕,与黑道联盟的风格全然不同,若非敌
方势强,他真想骂过去。

  只是夏侯征也有自知之明。荣华大师之所以不深追,一来是因为佛家慈悲之
心作祟,更重要的原因,此番威天盟一方虽胜,但黑道联盟这边损的却只有影剑
门的人马,十二连环坞、污衣帮、云天七宗和玄袈教战力都完整地保留下来。虽
说其势已颓,真要论实力,比之少林派与威天盟的联军仍是不遑多让,对他们而
言,这边的威胁还要大些,权衡轻重才会放过马轩。

  知威天盟虽有亡己之心,实力却嫌不足,少林派乃是客军,不好客大欺主,
接下来的情况与其说要开战不如说是谈判,以现下的实力,黑道联盟这边胜敌虽
是不足,自保却绰绰有余,十有八九是和局收场。既然自己都保下来了,夏侯征
也就不再紧张,招呼人马谈判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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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集 第五章  凶手何人

  才刚从山道旁转出来,本以为会见到战场之上血肉横飞、杀机处处的景象,
心下都做好准备了,但眼前所见仍让姬梦盈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因为血腥的杀戮战场远超想象,而是眼前的种种太过和平,如果不是威
天盟与黑道联盟的人马仍怒目对视,彷佛只要一声令下便要重开战局,那模样简
直一点也不像战场,甚至……甚至连远雄堡与旁人的相处,都比这激烈得多。

  虽早知道少林派的精锐全放在伏击影剑门上头,那处高地才是此次战场最激
烈的地方,相较之下,其它战场不过是虚与委蛇,但正邪黑白两道本如油水不兼
容,何况马轩何等人物,前线重地岂无心腹监军?

  即便商月玄暗地里的影响力再大,为免被发现终不能事先联络人马,对大军
的指挥便不能做到如臂使指,在少林派与马轩分出胜负之前,两边假打也得打得
象样,也不知敌我双方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虽知世上没有不沾血的胜利,姬梦
盈仍不想看到那种情形。

  可眼前种种却是如此令人难以想象的和平。虽说两边喊声未息,转过来之前
只凭耳听还以为两边战成什么血肉纷飞的样儿!

  大吃一惊的姬梦盈望向远处,只见马轩临急拚命的一击,甚至连荣华大师都
不敢轻樱其锋,只能任其背影远离;偏偏这人也真提得起放得下,甚至连还在战
场上的自己人都不管了,逃的比飞的还快。虽说有些不耻他临阵脱逃,却也不得
不承认此人决断好快,确实有些本事。

  眼见荣华大师全无追敌之意,姬梦盈不由一扯吴羽袖口,举步便追。就算天
真如她也知道斩草除根之理,今日一战马轩虽是大败,但这厮善能隐忍,其野心
甚至连石渐都瞒过了,不知除了影剑门外还留下什么暗桩。

  若不能趁这个机会取其性命,一日让这厮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少林派家大业
大自是不怕,黑道联盟都是亡命之徒,威天盟却没有那么爱玩命!

  跟荣华大师一战,马轩耗力必多,眼下就算是稚弱如自己多半都能跟他过个
几招,此等良机岂能放过?

  可一扯之下非但没拉动吴羽,反而让自己的重心被带得不稳,一阵跟跄的脚
下好不容易站定,抬头却见吴羽放眼远方,竟似全没看到马轩逃脱一般,嘴角浮
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知道良机稍纵已逝,以马轩的轻功一旦放足狂奔,靠自己一人,多半追他不
上,就算追到了,大概也没有体力清理门户,姬梦盈晬了一口,看向吴羽目光所
向,却见一抹黑影在远处山麓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吴羽标定方向,以她的眼力只
怕根本看不清楚那么远的地方。

  虽说只是一抹黑影,可那动作如此之快,一闪便消逝在山林之中,她再如何
专心也看不到,姬梦盈不由大惊失色。那黑影、那动作看来如此熟悉,简直就和
方才交手过的卫纤如一个样儿!

  但他们从塌云道冲到这儿已是从小路拚命赶,到现在仍觉胸中气血难定,那
处却是塌云道的反方向,纵是卫纤如轻功高绝,速度十倍于己,要在这么短的时
间内走到那儿仍是不可能的任务,难不成云深阁中人真有如此本领?想到方才自
己竟想和那人交手,姬梦盈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怎么可能是她?」

  紧捉着吴羽衣袖,姬梦盈不觉连声音都颤了起来。卫纤如的真本领竟如此高
明,远远比祝语涵强过太多,想来方才与吴羽交手之时,她根本就没出真本领。

  「小梦盈,不用担心,那不是卫大护法。」

  感觉到姬梦盈小手紧紧抓着自己衣袖,连声音都在发颤,转头看到她发白的
面色,一怔之下吴羽便即恍然。

  他轻轻拍了拍姬梦盈的小手,要她别过于紧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塌云
道到那儿,路途曲折又多崎岖不平处,任卫纤如轻功再高,除非当真胁生双翅,
否则绝不可能,那人……哼哼,多半是旁人假扮的吧?」

  听吴羽说得如此肯定,姬梦盈这才吁出一口气来,只觉双手掌心都冷透,连
背心都带股寒意,心想自己这算不算是杯弓蛇影?被条黑衣人影吓成这样。

  想想又觉懊恼,本来大好追敌良机却给那人坏了,这下要追上马轩,除非自
己与吴羽也胁生双翅才成!

  「我们追上去吧。」

  「咦?可……可是……」

  没想到方才的大好良机吴羽不追,现在却跃跃欲试,甚至不管远处黑道联盟
与威天盟的首脑已然齐会,正打算以嘴上的战场代替真正交手。

  其实那样也好,就算对骂得再离谱过分,总比血肉横飞的战场要好。但不能
在这方面帮大哥一个忙,做小妹的心下却也难受,但见吴羽已然举步,她没有留
下的想法。「马轩轻功高明,现在才去……追得上吗?」

  「追……是追不上的,不过看却可以看得到……」

  嘴角微微一笑,吴羽脚下一动,毫无声息地已遁离战场。姬梦盈虽说轻功底
子也好,若是长途奔行或许还可与他一争,但要说到无声无息地尽展身法却是怎
么也追不上了。

  幸亏两边人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正谈判着的头领,否则以姬梦盈的轻功,
只怕早要被发现了。

  只不过姬梦盈边追,心下边咀嚼着吴羽方才的那句话。什么叫做「追不上,
却可以看得到。」?

  难不成他是想刻意在马轩身后不疾不徐地追踪,让马轩发现他的存在,却是
想摆脱也摆脱不掉,想回头动手又追不上吴羽,一直磨到他体力耗尽,这才出手
克敌吗?

  虽说这想法也有其道理,但若对手是马轩……姬梦盈心中暗自摇头。这等并
未真正交手,只是在精神上施压的手段,对已在逃亡中的对手有奇效,否则也不
会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种成语传承下来。但策略的使用首先必须考虑对手的
心理状况,马轩虽说战败而走,但以他的阴蛰深险也不知归路上是否已布下了陷
阱,只等待着追来的敌人上当?

  换对手是旁的人或许这想法只是杞人忧天,但对上了马轩,不小心一点怎么
行?姬梦盈可不想当第二个上当的石渐!

  就算此次之败出他意料之外,马轩在归路上并没布下陷阱,但他就算已无战
心,以马轩的武功,威天盟除非荣华或几位与他同修的高僧亲自出手,否则他便
打不过,逃总逃得掉。

  吴羽实力虽强,但要跟荣华大师等几位高僧相较仍是差了一截,再加上方才
吴羽跟卫纤如狠斗一场,就算马轩跟荣华大师之战体力也消耗了,若真正相争,
以两人现在的情况谁胜谁负都还不一定呢!马轩就算知道是他在追击,只怕连心
湖都不会起一点波涛,这等弄法全是浪费力气。

  偏偏吴羽却是一旦定了心,再怎么劝都劝不回的人。姬梦盈暗一咬牙,拔足
追了上去,无论吴羽武功再高,对手也非泛泛,她若追上去,好歹也有个照应,
不会让他单独应敌。

  只是愈追,姬梦盈心下愈是疑惑。在上战场前,弄清楚战场四周的地理环境
乃是兵家重中之重,所谓占了地利之便不过如此。

  开战之前姬平意等人讨论战阵排布之时,手指几乎把地图都戳遍了,姬梦盈
既有心帮忙自然不会错过。以吴羽走的这条路,虽能把马轩的举动一直控在视界
之内,但两条路毫无交集,说到出手拦人一点机会也没有,难不成吴羽真打算看
看而已?

  在山路上左窜右躲,好容易确定没有敌人追上来,马轩这才吁出了一口气,
停下脚步只觉胸口一阵窒闷,心知方才自己使出全力,虽摆脱荣华大师,但自己
的剑法走的并非刚猛一路,拚命之招自然也少,荣华大师对自己武功知之甚深,
方才那一招才能收出乎意料之效。

  凡事有利必有弊,那一招虽出乎意料,对马轩自己的伤害却也不小。临急拚
命之招虽然一口气压榨出体内所有潜力,可过度耗用潜力的结果就是身体难堪负
荷。

  幸好马轩武功高绝,又是用功不辍,即便当了黑道联盟盟主,武功一道仍没
有放下,否则也无法从荣华大师手中逃脱,代价仅仅只是一时气息不调。他停下
身子,深吸几口气,渐渐调匀体内气息。

  正要举步离开,马轩瞳孔猛地一收。不远之处一个黑衣人影正缓步而来,长
剑已然在手,步履虽缓却是戒备森严,无甚特别动作,王者磅礡之气却已迫人而
来,怎么看都是敌非友,尤其行动之间竟不露丝毫破绽,甚至连一心想逃、不愿
纠缠的马轩,竟都看不出逃离之路,彷佛只要稍稍动一动,敌人便可趁机而入,
一举将他击溃,一时间他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愈走愈近。

  虽说对方一语不发,然而只是走过来,两人相距还未缩至数丈,马轩已觉劲
风扑面而来,不由大惊。这对手虽是用剑,可光只是一心临敌戒备,体内气势自
发,连自己这等高手也觉呼吸难畅,这等修为只怕连荣华大师也瞠乎其后,自己
几时惹上这等高手?

  仔细看清来人外貌,马轩心下大惊。虽说来人亦是女子,装扮跟卫纤如一模
一样,连头罩手套都没半点差异,就算没看到眉眼之间的伤痕,光从身形步履也
可看出来人必非卫纤如。

  但这样的问题却更大。来人虽非卫纤如,那扑面气势却比卫纤如更加迫人。

  以马轩的剑法造诣,虽说无论卫纤如和此人都在他之上,但他至少感觉得出
来,卫纤如和眼前挡路女子所修的竟是同门之剑,难不成是传说中久不入江湖的
「飘香仙子」韩彩蝶,或者是「瑞雪梅香」简若芸亲临?

  云深阁除了卫纤如外,连这两个已隐姓埋名久矣的高手都派出,武裳盈究竟
意欲何为?难不成……武裳盈一开始便打算过河拆桥,眼前这人便是专门用来对
付自己的杀手?

  可是仔细想想,武裳盈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云深阁向来少涉江湖,虽说免
了武林风波,却也让云深阁在武林中没什么影响力,在这方面比不过少林派。少
林派的徒子徒孙实在太多,虽少林派有置身世外之心,却怎么也不可能真正做到
出世,否则也不会像这次暗中遣派大军让黑道联盟一战而败,搞得自己沦落到如
此地步。

  就算武裳盈真欲过河拆桥,拆了之后她也接收不了黑道联盟的实力,更不可
能让云深阁占有半点利益,这么做纯然只是浪费力气。

  若说仇怨,那更是不可能。虽说对自己的武功极有自信,但当日看到卫纤如
奋战的模样,马轩也知自己远及不上,他有胆挑战少林派也万万没有胆子对云深
阁嚣张。

  如果说武裳盈是帮祝语涵出手,那就更说不过去。若她真有此心,也不消大
军出阵,只要云深阁派个人到威天盟陪伴祝语涵,姿势一做出来,马轩便想动手
也得三思,武裳盈根本就不用派卫纤如与自己虚与委蛇,甚至还假称要参与黑道
会盟。

  若换成以动脑斗智为生的谋士,或许还会继续猜想下去,直到猜出一个可能
的结果为止;但马轩再有心机,终究是武林人,敌人剑气已扑面而来,与其猜测
多想,看看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口头「说」出一条生路来,还不如动手见
个真章。

  马轩拔剑在手,直指来人:「来者何人,挡路何事?若不让出路来,本座便
只有兵戎相向了!」

  「嗯。」

  冷冷一哼,声音虽低却是直透心窝,马轩心中竟不由冒起一丝冷气。

  他虽知眼前此女恐怕连功力都胜自己一筹,却没想过光只是冷哼一声就令自
己寒气直冒。天底下竟有此等武功,此等逼人气势?

  猛地一个念头袭上心头,他不由目瞪口呆。虽猜到来者是谁,却怎么也不敢
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对方的身分何须蒙头盖脸而来?更不用说她一点也没有理由
杀自己?却听得对方声音沉冷:「该死之人,何须多言?错……便错在你不该来
探你所不该探的东西。」

  虽听得出对方言语不甚不实,但情势至此,与其出言迫问不若动手见真章。

  马轩一声冷哼,长剑已然出手,一招七式直刺对方胸前七处要穴,力道雄浑
全然看不出孰虚孰实。这一手「七星落长空」已是马轩的极招,一上场便动用此
招,就算对马轩而言也是极少见的情况。

  看得出马轩这一招力道虽猛,但算不上外强中干,却也最多只有本来七成威
力。那女子一声冷笑,身畔浮起几团剑花,模样柔美华贵已极,状似温和柔软、
毫无杀气,但马轩只觉手上一重,长剑竟已被对方长剑带开。

  忙不迭退开几步的马轩,心下不由大惊,就算自己功力不如对方,但要比膂
力,男人总比女人强上几分。这一剑他意在拚命,已全力出手,却被对方轻而易
举地带閞,他甚至连对方剑势都看不太清楚,这样算来这女子的功力比自己要强
得太多!

  虽说猜到对方身分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之强还在自己意料之
外。马轩手中长剑正要变势,陡觉对方身形如影附蛆,竟已逼到自己近身处。这
身法之妙,自己再练十年,怕也不及,胸中不由猛泛惧意,正想虚晃一招逃之夭
夭,对方的剑却快了一步。

  立在远方山头,眼看马轩一式刚展便被黑衣女迫得连退几步,甚至第二招都
还没来得及递出便已了帐,那黑衣女子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将剑上血迹拭净才慢慢
收起长剑扬长而去,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姬梦盈目瞪口呆。

  就算马轩逃到此处前已跟荣华大师交手百招,又是刚吃大亏败北逃亡,身心
状况都不在最盛之时,但来人竟不到三招便杀了马轩,似还未出全力,这等功夫
连荣华大师也远远不及。方才吴羽竟能跟这黑衣女斗个不分高下,这……也未免
太夸张了吧?

  「怎么了,小梦盈?看傻了眼吗?」

  虽说距离极远,自己两人大声说话,那里一衣女也听不到,但吴羽仍是小心
翼翼地将身子隐在树荫之下,丝毫不让那黑衣女有发现自己的机会。但目光中却
毫无疑惑,彷佛那黑衣女子数招之内就杀了马轩,对他而言竟一点都不意外。

  「没……没有啦……」

  虽然真看傻眼,但吴羽就在旁边,姬梦盈哪想这般出丑?

  她摇了摇头,心下却不由暗叹。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女子,这卫纤如的实
力,自己却是拍马难及。不过仔细想想,从那条路离开竟能这般快便兜上马轩,
出剑时神完气足,彷佛一点都不受赶路疲惫之累,卫纤如的轻功造诣真有夺天地
造化之功。这样想来,能有这等战绩也真不奇怪了!

  「梦盈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厉害。卫纤如能在三招内杀了马轩,你却
能跟她斗那么久……」

  「啊?」

  似是被姬梦盈的说法弄傻了,吴羽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良久良久,才开了
口:「你说那女子?方才不是说了吗?那绝不是卫纤如,只是刻意穿成与卫纤如
一般的装束,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啊,怎么会?」

  听吴羽这一说,姬梦盈虽心中惊异,可也放下心来。只是若那女子不是卫纤
如,装束却与卫纤如似了十足十,虽说隔得这么远,姬梦盈看不出那女子剑法路
子,但能装得这么像,难不成也是云深阁出来的人?

  这就衍生了另一个问题。姬梦盈曾看过祝语涵的剑法,虽说相当高明,比之
吴羽也只伯仲之间,若方才那种情况是祝语涵出手,虽说胜马轩必矣,可至少也
是百招后的事了。

  那黑衣女若真是云深阁中人,好歹也得是卫纤如的同辈人物。武裳盈身为阁
主,毋须如此遮掩行事,简若芸又与翔风堡同在正面战场之中,算算云深阁上辈
的高手,难不成……那黑衣女竟是久不闻其名的「飘香仙子」韩彩蝶?原来她当
年疑似失踪,实际上还躲在云深阁内,也不知是隐修还是如何?

  只不过想到韩彩蝶,姬梦盈不由转头看了看吴羽。当年被毁在淫贼段翎手里
的侠女堪称武功最高的就是韩彩蝶了,就算那时的韩彩蝶没学吟松诀,实力还不
如现在的祝语涵,可那时的他究竟是怎么弄这侠女上床的?怪不得吴羽此刻躲得
这般严实,深怕被那女人发现形迹。

  不过若那黑衣女真是韩彩蝶也就旁证为何武裳盈会选择帮黑道联盟。武林门
派中虽论长幼有序,但下辈人武功若练得够高明,说话也就更有分量一些。韩彩
蝶躲在云深阁里静修,甚至连祝语涵都不知道,说不定她便是为了对段翎的复仇
心意才能练出如此高明的武功,以她的实力在云深阁里纵称不上一言九鼎,影响
力也绝对不弱。

  马轩既让李晟侏传出吴羽乃段翎化身,必不会忘了在云深阁里散播,对他犹
有余恨的韩彩蝶若不选择与他敌对,那才真是奇怪!

  原没想到武裳盈选择与威天盟为敌,连自己的徒儿都不顾,竟是为了这等原
因,偏偏姬梦盈又怪不了他。若没有吴羽相助,只怕自己和母亲早不知成了何方
游魂,威天盟更已成了石渐囊中之物,只不过变成威天盟盟主的兴奋还没完,恐
怕他便已被马轩宰了。这等麻烦事向来不是她所能掌握,只能轻轻地顶了顶吴羽
腰侧:「我说前辈……你那时是怎么搞上这韩彩蝶的?」

  「韩……咦?」

  被姬梦盈这句话吓了一跳,好半晌,吴羽才猜到这小姑娘的思路。他微微苦
笑,抓了抓头:「这不是好姑娘该问的问题,小梦盈问这等事,若给夫人知道了
在下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问题……先不要问了,好不好?」

  「梦盈想……想知道嘛……」

  不自觉地声音都小了下去,姬梦盈自然知道这问题的羞人之处,恐怕就算已
被吴羽淫乱得神魂颠倒,每到夜里就想到被吴羽蹂躏之美的母亲,多半有疑问也
问不出口,更何况她还是清纯处子?

  可即便连小脸都胀红了,她还是想知道,毕竟她与吴羽虽有师徒之实,自己
的武功靠他指点才有如此进境,但她对吴羽的种种仍是不知,怎么都觉这样下去
不行。

  「就算……就算你不想说……最少……最少告诉梦盈一点点……别把事都憋
在肚子里不透,好不好?」

  「这个……」

  想到当年之事,吴羽面上不由一阵阴霾,只是伤痕累累的脸没将那微妙的表
情变化全透出来,却没逃过姬梦盈的眼。那模样怎么也不像淫贼成功把侠女奸淫
玩弄之后的得意,反而比较像是被算计的一方,愤怒和猜疑还多些,难不成当日
之事仍有别情?

  只是话都问出口了,想收回去也不成,何况……她真的好想知道多些关于他
的事情,小手不由牵着他的衣袖扯着。「告诉梦盈嘛……」

  虽然不想唤起当时的回忆,但重出江湖又碰上云深阁,吴羽的思绪却没那么
好控制了……

  「呜……」

  按着头侧,女子缓缓醒来,赫然发现四周的景象如此陌生,绝非自己原先投
宿的客栈。这大床四周纱帐深垂,全然看不到外头,只有微微的光芒闪动,连烛
光都显得如此微弱。

  感觉太阳穴里阵阵痛楚,便如幼时在阁里偷偷喝酒后宿醉一般,那滋味之难
受也怪不得在抓到自己偷喝酒后,师叔竟是一点追究之意也无,只苦笑着把半醉
半昏的自己拎回房去。

  原还以为逃过一劫的她,到了第二天才知道喝酒过猛到底是多么难过的一回
事;可现在头内的疼痛与那时又似有所不同,即便自己之后从不饮酒,也感觉得
出这疼痛与那时的不相等,却是一般的苦楚。

  女子摇了摇头,像是想甩掉那难过的感觉,可那苦滋味却如骨附蛆,怎么也
甩不掉。

  咬了咬银牙,忍痛看向外头,突地女子一阵激灵,纤手一阵乱舞,想拉住什
么遮身,偏生大床四周纱帐,床上却乏被褥,寝具最多只得枕头而已,纤手拉扯
之閰却拉不起床单遮掩,周身上下只得一件肚兜掩身,藕臂粉腿全然暴露,床帐
之中春光泛缢,她却没有观赏的心思。

  床上不过两个枕头,任那女子怎么遮掩扭动,却难抑春光于万一。她试了许
久,只得颓然而叹,放弃遮掩自己的念头,只让枕头搂在胸前,玉臂紧夹,勉强
掩住香肩美胸,一双长腿却是怎么蜷曲也缩不起来。

  她又爱又羞地看着自己的胴体,即便云深阁都是女子,限于阁规,也早没了
婚嫁之念,众女虽无甚争益既之心,爱美终究是女人天性,私下亦不免互相比较
着。

  若论容姿美色自是各有千秋,可若说到身段激凸,前凸后翘,令人想入非非
之处,她飘香仙子韩彩蝶若自认第二,恐怕整个云深阁内无人敢言第一!

  一双美峰天赋异禀,高挺丰腴已极,每当韩彩蝶洗浴之时,共浴的同门目光
总忍不住从她线条优美的锁骨处缓缓而下,流过那饱满傲挺的美峰。

  光只静立时的曲线都如此诱人,而韩彩蝶难堪目光洗礼,娇喘遮掩时美峰轻
弹慢抖,娇媚更胜百倍,即便同门都是女子竟也不由自主起了亵玩之心,只限阁
规严谨才没出事。

  更加厉害的是,韩彩蝶蛇腰之细,与美峰的傲人同样令人难以想象。每当练
剑之时总让人不由想问,是怎么样柔韧的腰力,才能让她那般细的蛇腰撑得起剑
法之力,更不用说还得顶着一对高挺傲人的美丽峰峦,反倒让人全然忘了注意,
韩彩蝶一双玉腿笔直修长也是美不胜收。

  若同样直立娇躯,整个云深阁里也只有大师姐武裳盈的高度可与韩彩蝶一较
高下,只是武裳盈身段丰盈,虽也是天香国色,身段之火辣傲人处却比韩彩蝶差
了不少;如果不是云深阁里的女子绝少出入江湖,不沾男女情色,最多也只是同
门之间较量一些,换了外头的门派,只怕光冲突都不知道有多少。

  纤手轻轻地抚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之间,纤指到处肌肤嫩嫩地颤了起来,这是
她从不曾让人知道的秘密。自己不只身材傲人,肌肤更是敏感到了极点,别说被
男人抚摸,就连自己平日触及之时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弥漫周身,那滋味舒服
到让她在四下无人之际总会对自己摸上一会。

  甚至连韩彩蝶自己都知道,若把抚摸自己的心思全放在剑上,以她的天资,
本门剑法的进境别说用功最勤的卫纤如,只怕连大师姐武裳盈也要瞠乎其后,偏
偏她在剑法上却是怎么都不用功。

  纤手轻抚着自己完美的胴体,韩彩蝶美目迷蒙,竟不由轻叹起来,亡心我的
心思早不知飞到了哪儿去。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自己有多么诱人,偏偏云深阁的
女子们都不染红尘,便有思春之心,要婚嫁也难如登天。

  这般诱人的身段、这般完美的胴体,若能得尝情欲,必是男人床上恩物,偏
偏她却如空谷绝壁的鲜花,永远不必担心有人采撷,令她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纤手抚着抚着,好像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即便身上衣不蔽体,韩彩蝶竟仍感
觉得到那灼热的感觉正一点一点地从腹下渐渐升起。

  随着纤手抚摩,缓慢而温柔地滑过每寸敏感的肌肤,那感觉真的美好,令韩
彩蝶不由得口干舌燥,好像身体里面正空虚得需要什么,却是不清楚自己真正的
渴望,只能任纤手本能地在娇躯游走,在每寸嫩滑之间抚摸流动,本能地微微用
力,刺激之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以往虽也尝试过这样抚摸自己,却从来没有这般激烈渴望的感觉呢!

  纤手本能地滑动抚摸,体内那股热力不由窜升,灼得韩彩蝶不住喘息,玉腿
空踢抖颤之间,床单早已凌乱了。

  迷蒙着双眼,只知专注在纤手动作的韩彩蝶心下虽也奇怪,以往自己再怎么
妄动也没有这么刺激过,今儿个是怎么了……可渐渐燎原的火焰,却阻住她继续
思考的能力,只能独自娇喘轻吟,让香汗从体内一点一点地沁出,逐渐湿润了周
身,直到再没一处干净。

  感觉到自己像是腾了空,整个人似再感觉不到身下的床单,酥软空乏地彷佛
像上天一般,好不容易瘫软下来,韩彩蝶只觉自己浑身汗湿,甚至连那柔韧有力
的蛇腰都难得地有些酸楚,便是以往练剑辛苦之刻,也没这般厉害,心下暗自骇
异。

  方才那滋味舒服是舒服透顶了,可比练剑还累上好几倍,本就不是那么用功
的她一时竟不由彷徨起来。以后若还有这种机会,自己究竟还要不要尝试呢?虽
说是很快乐,但事后这般酸痛难受的感觉……哎,真是令她左右为难啊!

  美目微茫地看着外头,那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微光仍在摇曳。钗横鬓乱,连蔽
体肚兜都已半遮半露的韩彩蝶猛地清醒过来,娇躯陡地一弹,已然半开的肚兜差
点滑落。这般激烈的动作甚至令股间都有些湿腻渗漏出来的感觉,她却已无心遮
掩,心中那惊诧绝非笔墨所能形容。

  虽说飘香仙子韩彩蝶不够用功,内力修为不怎么样,可那是跟同门师姐妹相
较而论。若把她放到江湖上,单论武功剑法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更不用说云深
阁武功自有独到之秘。

  虽说韩彩蝶还没有资格修练吟松诀,内功底子已算不弱,以她的内力竟连这
薄薄轻纱也看不透,初醒之时害羞抓扯之间甚至没法将床单拉起遮身,显见内力
已然受制,难不成真中了暗算?

  若是受暗算,韩彩蝶心还不慌。方才自己昏迷之际,敌人没有对自己动手已
失去大好时机。云深阁的内功心法独成一路,不晓关键者就算内功再高明,能够
制住穴道于一时,却抑不住体内气流窜动,只消半刻时光便可冲开穴道。

  就算对方用毒也没关系,云深阁内功虽称不上可制百毒,能够对她们有效的
毒物却也是绝无仅有,要将毒素驱出体外,只是时间的问题。有这等神奇内功护
身,韩彩蝶行走江湖根本无须太过注意,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儿。

  直到此时,韩彩蝶才发觉自己一身功力竟已受制,别说本该亮如白昼的目光
失去准头,连手上都使不出多少力气,偏偏此时自己又几近赤裸,娇嫩得似可掐
出水来的肌肤上那诱人晕红犹未褪去,却是一点遮掩也无,几乎全都露在外头。

  方才未觉之时,她还敢放心爱抚自己,可现在一发觉,简直就好像整个人被
剥光一般,只畏缩床上,甚至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做。

  暗里提气却发觉体内功力竟是一丝也提不起来,原就害怕的韩彩蝶不由惊慌
失措。若只是功力受制,缓缓提气冲穴,要冲开穴道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现在
却是连一点功力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提气冲穴。

  这样下去除非有人为自己解开禁制,否则只能等体内的气血流动直到穴道自
然冲閞,那就不知要花多少时閰?暗算自己的人把她弄得如此难堪,几近赤裸裸
地丢到床上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韩彩蝶岂敢在这种地方多待?偏这个样子想
逃也逃不了啊!

  虽不知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可以将云深阁的独门功夫压到连一丝气息都提不
起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若非云深阁中人,就是对云深阁有极深的深仇
大恨。前者知道云深阁的独门内功路子,后者对云深阁极尽努力了解,否则岂会
得知此不传之秘,而能将她压制至此?

  芳心正慌之间,突地一声低吼响起。韩彩蝶还来不及反应,床沿一角薄纱飞
起,一个人影已穿了进来。她还来不及叱其无礼,已给吓得整个娇躯缩了起来。

  来人模样虽是俊美,但双目皆赤,火辣辣的目光,勾人的紧,怎么看怎么吓
人,更不要说那男子身上一丝不挂,胯下异物硬挺高昂,热得四周水气尽散,彷
若云雾之閰却仍一副毒蛇昂颈,似欲择人而噬的模样。

  就算不认识几个男人,但男女方面的事总还是稍有所知,看这人模样,韩彩
蝶自然知道这人十有八九是中了淫药。体内阳气过剩,直欲寻女子交合的男人,
看到现在的自己只怕是再忍不住了。如果她功力还在,就算制不了这人,要逃总
还逃得掉,偏偏却这个样子……

  「啊……不要……救命啊别……别这样……」

  就算那男子欲火过旺,连眼睛都看不清楚了,但韩彩蝶才刚在床上好生抚慰
过自己,不只肌光肤艳、迷人已极,床上更是肉香四溢,本能地将男人诱往她这
儿。

  在韩彩蝶羞惧无奈的讨饶声中,那男人本能地扑倒她,火热的呼息直熏得韩
彩蝶脑子都晕茫了,方才抚慰之间还留存身上的余韵却觉愈来愈明显,好像连腹
下都热了起来。

  裂帛声响起,在韩彩蝶羞恼的哀求声里,那男人甚至连给韩彩蝶脱衣的程序
都省了,一把便将韩彩蝶仅存的蔽体小兜撕开,一双高挺傲耸、饱满腴润的美峰
登时脱颖而出,骄傲地展现出盈白如玉峰峦之间那两朵艳丽媚人的玉蕾。

  尤其韩彩蝶才刚爱抚过不久,呼吸閰微微的汗问轻颤,盈白肌理犹然透着醉
人酡红,玉蕾更是似绽未绽,格外诱人疼爱。那人本能地俯下头去,一口已将那
酒红玉蕾衔在口中,舌头粗暴火热地缠卷舔舐起来,另一边更早沦陷在他的手指
之间。

  「啊……不要……别……别这样……」

  被那火热的口手兼施,触及的都是自己从不曾被人触及的要害地带,韩彩蝶
哪受得了?但她一身武功连半点也提不起来,便如被人剥个精光赤裸一般,全然
无力反抗。

  况且那人一上场连话都不说便对自己轻薄,撕扯小兜的手那般有力,全然无
力反抗的韩彩蝶岂敢造次?甚至连推拒的手足都显得如此无力,生怕一个不小心
惹恼他。

  一开始忘了抗拒,之后竟就无力反抗了。惊羞之间,韩彩蝶赫然发现不知何
时自己的胴体也热了起来。

  那人口手到处肌颤肤红,原还是因为惊羞,可体内那火热渴求的感觉却愈来
愈占了上风,证据就是自己一双玉手虽仍推搪着那人肩膀,想让他离开自己,一
双修长玉腿却已从踢打变成轻夹在他腰问,再也没有抗拒的动作。

  这般行为更让韩彩蝶感觉到自己大开的玉股那湿腻的滋味,偏偏那羞耻的感
觉却一点一点被体内一种无以名状的渴望压制,再难抵御。

  怕什么便来什么,也不知那人是已玩厌韩彩蝶一对傲人美峰,还是他更有其
他本能的需要,竟渐渐抬起身子。又惧又怯地望着他的韩彩蝶这才发现,在那人
一番玩弄之下,自己一双美峰胀鼓鼓的,似比平常还大了三分,一双乳蕾媚红娇
艳,胀得彷佛就要爆裂,那上头汁光潋滟配上她急促呼吸时的颤抖,格外诱人心
跳,连韩彩蝶自己看了都有想吻上去的冲动。

  心思一动,韩彩蝶竟觉股间一阵湿润,那异样的湿滑,让韩彩蝶不由吓了一
跳。

  虽知那多半是女体动情时自然的身体反应,可被男人如此袭击,自己竟不由
这么快便动情,难不成自己中的暗算除了让她功力受制、难以抗拒男人侵犯外,
还有让她容易情欲高昂的部分?

  只是女子以情动心与男人肉欲胜情不同,一般春药对女人的效果总不若对男
人厉害,加上云深阁内功路子素为女子习练,女子行走江湖难免遇上有非分之想
的男人,这功夫在这方面亦有着墨。

  昭一说云深阁中人对春药的抗拒能力比一般女子犹胜几分,韩彩蝶身为这一
代弟子中的好手,更非一般春药能令她就范。除非暗算她的人原就有所准备,这
药物或手法专为此而来,但这般用心又为了什么?难不成……为了破自己处子之
身?

  想到此处韩彩蝶心下不由一凛。

  但她便知来龙去脉却也来不及了,尤其直到此时韩彩蝶仍没象样的反抗,美
色当前,那男人自是得寸进尺,整个人都扑了上来,一把将韩彩蝶压倒床上。

  韩彩蝶「呜」的一声痛哼才刚出口,玉腿陡觉一烫,那灼烫的异物已贴了上
来,灼热火烫又充满侵略性的刺激直抵城下,韩彩蝶不由一惊。此刻她也管不得
会否惹怒对方,忙不迭地又踢又打,只求脱离对方控制。

  可惜情欲既动,反抗的力道便难十足,体内那愈发贲张的渴望更令韩彩蝶的
抗拒少了三分拚命,多了几分欲迎还拒的感觉。那人一面捉着韩彩蝶皓腕压在她
头顶上,制得她双手难以挣扎,一面轻挺下身,那肉棒似长了眼般,在韩彩蝶股
间不住滑动,火烫的触感令韩彩蝶不断感受着情欲的进迫。

  体内情欲里应外合,弄得韩彩蝶原本有力的双腿踢顶时愈发软弱,此起彼落
之间,肉欲的刺激愈发强烈地进犯着韩彩蝶,无论身心都被那欲焰渐渐感染,挣
扎逐渐软化下来。

  彷佛根本无须眼睛去看,只靠着本能驱动,那肉棒顺着她的驯服、顺着那湿
滑蜿蜓而上,一步一步地向着那迷人境地进发。等到它终于触及韩彩蝶未缘客扫
的幽谷口处,韩彩蝶已全然失去护守的力气、娇喘吁吁,迷蒙美目娇滴滴地含着
泪,渴望着男人大发善心饶过她。

  「呜……痛!」

  只可惜男人的善心未至,情欲的冲击已然降临,韩彩蝶只觉幽谷一痛,那粗
壮的肉棒已然探入,紧窄的幽谷顿时被撑开。

  胀疼的撑裂、火烫的灼烧,加上即将失身的苦楚,让韩彩蝶不由自主哀婉凄
吟,却觉那苦楚的刺激愈发深入,终于一阵裂疼袭上身来,痛得韩彩蝶整个人都
紧绷了。那火辣辣的疼痛直探到最里头,令韩彩蝶不由错觉自己已完全被那肉棒
刺穿。

  原来处子破身竟是这般苦楚,韩彩蝶不由疼得珠泪涟涟,好像整个人都被那
肉棒灼烫得刺痛了。

  虽说处女身子已破,又是在绝不情愿的情况下被破瓜,那肉棒显得如此的巨
大,真不易承受,但不知为何,在那一阵痛不欲生的苦楚过后,韩彩蝶竟觉整个
幽谷都酥痒起来,彷佛有许多地方都酸麻了,本能地缠贴上入侵者,恨不得被好
生搔抓一番才甘心,偏又知道那处绝不是手指所能探进。

  她不由心乱如麻,就算知道这十有八九是遭受暗算的结果,偏偏发生在自己
身上。难不成自己真要在这绝不情愿的状况下,在男人的强暴侵犯之中,淫荡快
活地享受那情欲的刺激吗?

  想着想着,韩彩蝶的芳心已乱成一片,既有个声音要她坚持抗拒,即便失了
身子也绝不能连芳心都被男人淫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沉沦欲海;可体内深处另一
个声音却敦促着她放弃一切抗拒,将整个人都缠上正与自己交合的男子,在那令
人心荡神摇的欲海中痛快没顶,享受高潮迭起时飘飘欲仙的快乐,那挣扎的心思
甚至令她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虽说被强行破身令她心有不甘,暗算自己的人又十有八九正隐在暗处,观赏
诡计得逞时她放浪情欲、难以自拔的妖冶淫荡模样。

  韩彩蝶实难承受,但体内那欲火已然燎原,驱策着她向情欲屈服,彻底放松
自己,好让情欲的快乐更加深切地占领着她。等到韩彩蝶发觉之时,雪臀已然轻
抬,幽谷竟已紧紧地、亲密无间地吸紧那还沾着她破瓜血丝的肉棒,情不自禁地
蠕动旋磨。而她自己更是不堪,一双美腿已快乐地勾住他的腰,无言地渴望着男
人更进一步的深切侵犯。

  当肉棒刺破女子的处女身,那紧紧的颤动不由令男人神智稍醒,若非肉棒被
缠吸时虽稍有痛楚,侵犯女人的快乐却更强烈,怕早该退了出来。

  心下踌躇的他一时难以动作,甚至不敢低头疼爱被他侵犯女子的肉体,好让
她的苦楚稍稍好捱一些;没想到他还没动作,身下的女子已然动情,那肉棒上传
来的刺激令他再也没有收敛,下身缓缓地旋磨滑动起来。

  「唔……」

  当肉棒开始磨动之时,本还有几分痛楚,但韩彩蝶却发觉在那疼痛之中,竟
有一丝愈来愈清晰的快乐滋味不住滋生,尤其他的轻缓厮磨将她的幽谷一点一点
地磨擦着,好像每一寸嫩肌都被他享受着一般,表面上不甚强烈,但那缓慢温柔
的刺激却正合她此刻的肉体需要,彷佛春风化雨般一点点地沁入体内。

  种种酥软酸麻的快乐不住涌现,美得令韩彩蝶全然无法抗拒,她唯一能做的
只有抑住口中本能的呻吟,毕竟才刚破身,总不好这么快就放浪享受啊!

  只是韩彩蝶虽未呻吟以对,但媚人的胴体却诱惑已极地厮磨着他,洁若霜雪
的肌肤透出诱人红霞,美峰之上玉蕾轻绽,眉梢眼角春情流泄,说不出的艳丽动
人。

  天底下再没有比这种神情更令男人得意的了,他大着胆子低下头来,在那傲
人的美峰上轻轻舐动,感受那无与伦比的嫩滑曲线,肉棒仍在那幽谷里温柔地探
动着。当发觉韩彩蝶的敏感带便时重时轻地刺激着,弄得韩彩蝶娇哼不已,整个
人都迷乱在那心颤神摇的快乐之中。

  怎么会这样的?一面迷乱在那令人心荡神摇、魂为之销的快乐之中,一面为
之心惊肉跳。就算知道中了暗算、就算知道暗算自己的人多半连本门武功的特性
都考虑进去,自己之所以变得如此实是非战之罪,可知道归知道,当发觉自己在
情欲的波涛之中逐渐没顶,被那强烈的快乐冲击得什么都管不着,身历其境的韩
彩蝶仍不由心慌意乱,身体却被本能操控,渐渐迎合起他的侵犯来。

  不知何时,韩彩蝶又惊又羞地发觉身上的男人已经放掉对自己的戒备,一双
手撑在自己颈侧,身体不住上抬下压,让那肉棒一次次在自己体内深入浅出,不
住钻啄着她每寸敏感纤细的香甜肉体。

  但她获得自由的四肢却已全然忘了挣扎抗拒,玉腿勾紧他腰閰,勾引着他向
自己的幽谷一次又一次的抽送,双手更不由自主地环在他身后,彷佛身上的男人
不是陌生到名字都不知,而是自己的爱侣一般。若不是抽插之间仍有些微痛楚,
甚至她都不敢说自己才是处子初破。

  感觉体内的火随着他的抽送愈来愈旺,早已从腹下烧了上来,混着那肉棒在
幽谷里头四处摩挲刮搔的滋味,像是每寸肌肤都已灼透,韩彩蝶愈发慌乱。虽说
对自己的胴体极其骄傲,知道自己绝不像同门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姐妹一般,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日一跟男人上了床,自己竟会如此放怀享乐,一点不像传说
中处子初试云雨时的苦楚难当,难不成自己真有淫荡的本质?

  芳心一边胡思乱想,身体一边享受着快乐。韩彩蝶弓着纤腰,芳心虽还有不
少疑虑,身体却本能地迎凑挺送起来,哪处酥麻就顶挺哪处去与肉棒厮磨,每刮
去一处酸麻就有另一处酥痒等着被满足。

  韩彩蝶只觉体内的快乐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满足,那肉棒不住深入自己的体
内,探幽访胜之间将韩彩蝶的幽谷一寸寸地占据,那种被男人彻底拥有、一点没
有遗漏的感觉,竟美得如此难以想象。迷茫中韩彩蝶不由妄想,这般飘飘欲仙的
滋味……为何自己竟会想要抗拒呢?

  迷茫欢快之间,肉体的承受能力终究到了尽头,即使功力受到禁制,又被不
知什么方法诱发本能欲望,韩彩蝶终是初次尝试,刺激愈强烈,冲到顶点的时刻
来得愈快,终于在她一声再也忍耐不住的呻吟声中,彷佛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奔涌
而出,似是便意又似不是,舒服得让韩彩蝶差点错觉自己已在快乐中窒皂。

  她贪婪地呼吸着,吸进来的却像都是男人的味道,终于在那只可意会不能言
传的快乐之中,整个人美美地崩溃下来,瘫软得再也没办法动作。

  便在此时,身上的男人终也到了尽头,几声牛吼声里,那肉棒在幽谷迥光返
照的阵阵紧啜之间,淫泉终于汨汨喷射。

  那灼烫滋味害得韩彩蝶身受的快乐陡地又冲上一层,不由自主地四肢紧缠,
像是要从他体内一滴不剩地榨出来似的。至于喷射在自己体内的是什么东西,身
心都已美得瘫软的她再也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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